第17章 第二位朋友
“坐吧。”女医生拉开凳子对太宰治说。
“你早知道我会来？”太宰治把凳子挪开，“她说的吧，她人呢？”
女医生盯着他看了良久，最后她取下眼镜擦了擦。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朝雾春，早暮影女士的心理医生兼主治医师。”
太宰治瞳孔微缩，“她人呢？”
“你已经猜到了。”朝雾春重新带好眼镜，眼里闪过怜悯，“她死了。”
“她怎么死的？”太宰治看起来意外的平静。
“绝症。”朝雾春递给他一份病历，“本来不应该拿给你看，但是她说可以，你们是朋友？”
“不。”太宰治不断的翻看着病历，好像这样就能证明她是在骗人一样。
朝雾春有些疑惑，“这样吗？她留了东西给你，说是找到她的礼物。”
生日给别人留礼物？好样的，比他还离谱。
太宰治几乎快要气笑，不，他已经笑出来了。
“我是不是还要恭喜她，赢了我一次。”比他先踏入死亡的河流，毫不留恋的一头扎下去，甚至不屑回头。
只留下他一个人在彼岸遥看着那怎么也追不上的背影。
朝雾春显然没有害怕，身为心理医生她知道人在激动的时候什么都可能做出来。
“这就是她留给你的东西了。”
她递给太宰治一本相册和一封信。
太宰治知道这肯定就是她留的，那封信和他口袋里的那份一模一样。
而只有她会把相册的封面做成这个样子——[不完全自杀手册]。
上面还印上了一朵正在盛放的槿花，一看就知道是她做的。
木槿花的花语是温柔的坚持和永恒的美丽。
概括了她所照下的那些照片。
太宰治带着东西离开了医院。
走在路上，他抬手揪了几片叶子，揪完后又黑着脸丢掉。
就这样纠结的走到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那是他经常入水的河边。
太宰治盯着河道看了好一会，突然冷笑咋舌，“我怎么就不信呢，她怎么会死呢？”
像是问这个世界，又像是在问自己。
他拿着东西转身，这些眼里闪过执着，这种东西还是等确定她真的死了在来看吧。
要不然她知道自己的行为指不定又要闹。
真的生气就跳出来骂他啊，不，她肯定不会骂他的。太宰治从没觉得自己有这么讨厌这个世界。
他的身影渐行渐远，在他刚刚站定的位置河道对面的一颗树后，夏槿光抬头看天，眼里满是笑意。
“嘿，这次可是我赢了。”她悄悄的说。
她垂眼看着手中的相机，里面是医院的照片。
少女嗤笑一声，随意将相机挂在手上，“从此以后，我的朋友再也不会来到这冰冷的河里，好可惜，真想看看他的表情。”
一定，比从高楼往下看见的血花要美。
太宰治几乎要忙疯了，不光有港口mafia的事情，他还要去找早暮影的踪迹。
他抬眼看向眼前的男人，相貌平平，但是身上的气息却让人感觉很舒服。
“你是什么时候见到她的？”
“两个月前，影小姐改变了我的人生。”
又是这样，太宰治头疼的看着眼前男人展示给自己的照片。
是和他曾经看过的，和她家里墙上挂着的那些照片截然相反的类型。
从照片看，一点也看不出上面焦躁不安，几乎要崩断的那个人是这个男人。
太宰治这些天一直在查早暮影拍过照的人，虽然不太好找，但是他们都有一种同样的特质。
曾经都是跌落到生活谷底的人，又在短时间内有过寻死的念头，然后像是有了什么机遇一样，从深渊爬回来了。
真是稀奇，说出去谁会相信呢？被称为死神的那家伙，居然救了这么多人，用她手里曾被人视为灾祸的相机。
太宰治冷脸离开，“她如果救了这么多人，怎么会死，她可不是没有求生欲的人。”
他突然顿了一下，想起早暮影从来没提到过未来，她比他还要洒脱。
像是随波逐流的叶子，从不担心自己会在哪里停下。
她真的有过求生欲吗？
太宰治心里一凉，脸上依旧淡然，只是跑回住处的速度越来越快。
如果她真的是在用那些照片激励那些人，那么，他收到的相册里装的是什么？
手按到相册上，太宰治却突然停住了，他真的敢打开吗？或者说，他真的要承认她死了吗？
虽然他不承认，但是心里却是很明白的，如果是那人，绝对不会失约，不会这么久不见他。
只有……她不在了，才会这样。
太宰治沉下心，一把掀开相册，看见里面内容的那一刻，他掀开相册时都未曾颤抖的手动了。
她将两人相遇那一天的照片作为第一张，而下面是她画的一碗姜汤，旁边还有一个q版小人在吐舌头。
太宰治眼神暗了下来，他一眼看出那是自己。
下面还标着日期，他们相遇直到今天，还没有一年。
往后的每一张都是他自杀时的照片，而下面画的是早暮影救他的样子。
看着甩绳子的q版小人，太宰治伸手敲了一下。
“连我都想救，怎么就不会救救自己。”
联想到那些人手里的照片，太宰治怎么会不清楚早暮影的用意。
她要自己学着热爱生活，可是她还是忘了，他和那些人不一样。
那些人是向死而生，因为不会有什么比死亡的追逐更可怕了。
但是他从来没觉得死亡可怕，对他来说，反而活着需要更多的勇气。
但是……太宰治摸了摸那个累个半死在赌气的q版小人，嘴角含笑。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她才会留下这样的画。
用来提醒他，救了他那么多次，可不是让他随便霍霍的。
太宰治从盒子里拿出了两封信，一封是他接到的''战书''，另一封是''战利品''。
他觉得是时候了，看着外面海上的落日，他拆开了第二封信。
【致我的朋友太宰】
嗯……我就知道你能找到我，不过你看见这封信，就说明我的手术失败了吧。
唉，本来想着要是早点做完手术，恢复的好，就能和你去夏日祭，去更多的地方采风，上次听人提过横滨夜晚海上的船灯才好看呢。
不过也不要紧，毕竟我已经和你看过最美的景色了！
太宰治！我要郑重的告诉你，我回家了！哈哈！
你今天不仅要祝我生日快乐，还要恭喜我阖家团圆！
我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这一天。
……我没有伤心哦。想到能快点见到他们，我高兴的不得了。
所以你也要为我高兴，我知道你一定会骂我蠢，但是哒咩！全部反弹！
和你在一起，就没怎么见你笑过，不许反驳，假笑不算笑！
我可是诅咒（许愿）你每天傻乐了！而且还专门去神社拜过了！谁让你总说我傻乐的。
虽然你总是嫌弃我，但是看在我们朋友一场的份上，勉强祝你晚年早逝吧。
我会在下面盯着你的！就这样，再见了……治。
【终于赢了你的早暮影留】
本来看到第一句还想反驳的太宰治看着这寥寥几句话，居然感觉到了心梗。
“混蛋，怎么走了还不让人安心。”太宰治咬牙低声道。
不过……她说的也是有道理的，太宰治看向大海。
和那天的样子果然不一样了。
太宰治把信收回盒子，又将翻到最后一张的相册合上。
在他没有看见的最后一页，是早暮影拍下的海上落日和他，冥冥中，已经预兆了他未来的去向。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愿你如同此刻，面相黑暗，身处朝霞，永不落幕。】
太宰治在小楼等到天黑，看着远处灯塔亮起，船只鸣笛。
夜晚海上也并不算好看啊，太宰治叹了口气，他是怎么也学不会她那观察美的视角了。
所以，就当是为她送行吧。
太宰治在这里看了一夜的海景，回去后，很少生病的他罕见的发了烧。
从医院出来，太宰治拿着药，琢磨着刚刚听到的话，早暮影的尸体据说是被送回东京和父母兄长一起埋葬了。
用的是她早就准备好的位置，就在父亲墓地的旁边。
太宰治突然有点想念她煮的姜汤。
不知不觉中又走到了他们相遇的那条河，太宰治下意识的摸了摸口袋，却摸出了一颗糖。
是那次她给的啊。
太宰治撕开糖纸，含在嘴里。
看着不远处的水面，他垂眸抱怨道：“好辣啊。”
太辣了，这个薄荷糖。
都呛出眼泪了。
真讨厌，就连留下的糖也是姜汤的味道。
太宰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而港口mafia的人则是惊讶的发现，太宰治有好一段时间没有跑去自杀了。
有人找到了他的属下，“最近太宰大人是想开了吗？”
属下打了个颤，义正言辞的撇了一眼不远处的办公室，“太宰大人有自己的想法，不是我们能猜测的。”
连底层的人都发现了，掌控港口mafia的首领怎么会不知道呢？
“太宰君是遇到什么事了吗？也许我能帮你解答疑惑。”森鸥外支着头认真的说。
太宰治神情厌厌，看了一眼他后叹气，“森先生不要布置那么多任务，我不就有时间做自己的事了。”
这说的好像以前他没趁着任务干自己的事情一样，虽然他们两人心知肚明，这只是不然话题在继续下去的托词而已。
这次谈话后，太宰治的下属发现，以前的上司又回来了，只是奇怪的是，他们再也没能从任何一条河里捞起过他。
就好像是他已经放弃这种死法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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