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投靠萧家

送走了玄空，几人也商量着准备离开，“走吧，我们去找起义军。”

        经过几日的商量，众人一致决定加入起义军。想要更快地接触那些汉军的首领，起义军的确是不二选择，并且也有很大的机会能手刃仇人。

        实际上，他们想找起义军也是比较容易的——萧佑宏身后的萧家是起义军中的一大分支，率领了不少百姓与汉军对抗。萧佑宏提前给萧家送去了书信，几人到最近的驿站借了几匹好马，便赶往萧家。

        萧家盘踞于东海徐州，是当地的大户，萧家家主也是徐州的太守。这一听自家的独子马上回来了，忙差人把府中上下都打扫了一遍，无定门灭门的消息尚未传遍各地，但萧佑宏在信里已经简单把事情交代了一遍，萧家心下大震的同时也无比焦急地希望萧佑宏早日归家。

        直到看见了风尘仆仆的萧佑宏一行人，他们才发现自己想的过于美好了。

        萧佑宏回来的那天，萧家众人都在府门口等待着，远远地就看见几匹马扬着尘埃快速奔来，又急急地萧府门口停下。

        为首的是许承枫，下马后他又回过头把伤势还未痊愈的萧佑宏扶下马，几人都跟在后面。萧佑宏一眼就看见了站在人群最前面的萧父萧母，被许承枫搀扶着走过去，再强硬的男儿回到家也不过是幼虎，他刚开口声音里就带上了哽咽，“爹，娘……”

        “阿宏！”萧母看到自家孩子的模样，心疼的眼泪都快要掉下来。

        萧父也跟着拧起眉，忙过去跟许承枫一起扶着萧佑宏，后面的穆玖几人也过来行礼。

        “伯父，伯母。”穆玖看着萧家一家人重聚的场景，自己也不禁红了眼眶，往顾浔身边靠了靠偏头遮住半张脸，重聚的大喜日子她可不好破坏氛围。

        好在萧父也不愿他人看自家的笑话，把萧佑宏扶进去后便招呼着众人进了屋在大厅落座。

        萧家家主和家母坐在主位，萧佑宏坐在右侧第一桌，再往后是萧家几位主事的长辈。左侧则是许承枫，冯桓，顾浔，穆玖。

        萧佑宏给自家爹娘介绍道：“爹，娘，这就是我在无定门的几位师兄妹，还有顾兄。我在信里已经说了，数日前我和大师兄在宁阳城不慎被陆锦瑞抓了，后来小师妹和顾兄，还有师父都来救我们。不过……我们都中计了，闻不生设计让陆锦瑞拖住我们，而程戚却借此机会上山进军无定门……导致无定门被血洗。”他说到这实在是讲不下去了，抬手抹了一把脸，尽量让自己的表情表现地平静些，“我们师兄妹四人誓要手刃灭我无定门的仇人，于是想要加入起义军。”

        萧母听完第一个不同意，“这怎么行！阿宏你伤还没好，况且起义军，那可是一不小心就会把命丢掉的地方，我们家后辈只有你一个男儿，不能冒这个险！”

        “萧家全族上下都能参战，我凭什么不行！”萧佑宏的反应很激烈，他摇摇晃晃地想站起来，好不容易身边的人才把他按住。

        “好了，阿宏，你且冷静些。”萧父显然比妻子理性一些，他思索了一下，转向许承枫，“你们想加入不是不可以，只是许小友，我萧家的确带领了一支起义军，其中小半都是我萧家族人，其他的绝大多数都是徐州百姓，你们加入了起义军，便是要跟着他们一起冲锋陷阵。我不知道，你们吃不吃得了这个苦？”

        闻言许承枫站起，很郑重地给萧父行了一礼，真情实意地说道：“萧伯父，我无定门从不养孬种。我们师兄妹四人早已下定决心，无论是刀山还是火海，我们都敢闯一闯。萧伯父大义，敢于带领徐州的父老乡亲与汉军叫板，此等勇气令我们敬佩，萧伯父如此神勇，我等后辈又有何脸面当缩头乌龟呢？覆巢之下无完卵，我等愿助萧家军一臂之力！”

        “好！说得好！”这一番慷慨激昂之词触动了萧父，萧佑宏便是随了他，父子二人的性子都很爽朗，他大笑道，“许小友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觉悟，我们可真是老了！我本因为朝廷剥削百姓使我们的日子几乎过不下去了，这才造反，今日|你这话，倒是让我觉得，自己做的没错！我萧家，同样没有孬种！”

        他走下主位，托起许承枫的臂膀，很欣慰地说道：“萧家军，欢迎你们的加入！”透过许承枫坚毅的眼神，他似乎看到了一个未来，那里官府清明，山河太平，没有百姓会因为沉重的赋税苦不堪言，街头没有饿死的孩子，所有人都能靠着劳作吃上饱饭，没有猖獗的盗匪和虎视眈眈的外族，他不必领着家族为了一点人权而不断战斗，头上的黄巾只是一块擦拭尘灰的布。

        他的心口突然涌上一股热血，仿佛又年轻了几十岁。

        萧佑宏因为伤势未痊愈被强行勒令回屋休息，而萧父则带着其余几人在萧府转了一圈认认地，“此后你们就住在这儿吧，我在城中另辟了一块地给萧家军，不瞒你们说，徐州作为东海要地，三天两头的遭遇袭击。城外有一窝盗匪，汉军也散落着，时不时就来个偷袭，就是想将我萧家军耗死。好在城中百姓都很团结，我们粮食和装备都能自给自足，只是这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半月前我们遭到了一次袭击，本是起义军的另一支给我们送来粮草，中途却被汉军伏击，我领人去支援，粮草虽是顺利拿到手了，但伤亡近半，这时军帐内还躺着不少伤员，唉……城中药物尚足，但医士太少了，实在是忙不过来啊。”

        “这可不巧了。”许承枫一直在旁听着，终于插上了嘴，“我二师弟，冯桓，他极善岐黄之术，哪怕是只有一口气的人，经他手，九成九能被救活！”

        萧父惊道：“还有这等人才！”

        冯桓这时开口道：“萧伯父，小子便是冯桓，生死人肉白骨的活小子不敢夸下海口，但医术尚能看得过去，若您不介意，我愿前去萧家军救助伤员。”

        萧父大喜：“这可太好了！我这就带你去……呃，我的意思是，用了晚膳去也行。”他本十分焦急，但客人上门来连一顿饱饭都没用下，他就火急火燎地带人去做事，心里头实在过意不去。

        冯桓摇头：“无妨。人命关天。”

        许承枫也笑道：“萧伯父，我们来是救人的，若有难，您开口就是了。我们还没感谢您收留我们呢。”

        萧父也不好意思地笑笑：“行，我这就带你们去。”

        萧家军住得地方离萧府并不远，众人走路过去大概小半个时辰，只是那地实在是有些让人无法直视。

        一路上穆玖都没怎么说话，只是跟着几个师兄，自从从宁阳城中出来后她就愈发沉默寡言。这时看到萧家军中的场景，更是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军外跪着几个讨饭的乞丐，有一个似乎是实在饿得狠了，看到有个小姑娘走上来，忙凑过去哀求道：“夫人求求赏点吃的吧……”穆玖本来在想着心事这突然冒出来一个人，她定睛一看，那人已经瘦的快脱相了，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都看不出底色，靠近了还能闻到一股味。对方的哀求实在让她手足无措地起来，还是顾浔过来把她拉走了。

        只是进入军中前她又在军外大门旁看见一个靠在大门旁的乞丐，那人注意到有人走近，睁开眼看了一眼他们又闭上眼，那一眼透着死寂般的绝望，他并不求人，或许是知道毫无结果。身前的豁口瓷碗里什么都没有，他一手搭在腹上，气息看起来非常虚弱，大概撑不了几日了。

        穆玖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她抿抿唇，“徐州城的乞丐，这么多的吗？”

        前方的萧父似乎听到了她的问话，侧头看了一眼，无奈道：“徐州已是很好的了，我们也没法，若是救助了这些乞丐，我们的士兵，可就没吃的了。两害取其轻，我们只能说尽量把损失降到最低。”

        穆玖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那个乞丐的眼神里几乎已经没有了活着的欲望，毫无生气，只有行将就木的麻木。徐州尚且如此，那那些没有军队驻扎的郡县呢？会不会满城饿殍和这样的傀儡？

        她突然痛恨起自己来。最难受的不是那些可怜的人，而是自己的无能为力。她到底能做什么呢？无定门她救不了，眼睁睁地看着师父一去不复返；这些流民她也救不了，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饿死。

        “行了，小姐，别在这自我讨伐了。”顾浔走到身边挡住她的视线，领着她往里走，目不斜视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怎么这么没用？看着这些人，我什么都做不了，我活着有什么用呢？不过是浪费粮食罢了，我不如去死。”他的话越说越恶毒，几乎让穆玖瞠目结舌。

        “我……”穆玖本想反驳，却发现自己说不出什么话来——她就是这么想的。

        “娇弱的小花苞才会想着兼济天下的宏图伟志。”顾浔冷冷道，“小姑娘，醒醒吧，你早就不是有无定门庇护的小姐了。”

        “那些人饿死不是你的罪，别那么伟大地往自己身上揽错。把你脑子里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收一收，做你该做的。”顾浔粗暴地把她带进去，甚至不让她扭过头再看一眼那些乞丐。

        走在前面的许承枫也沉默着，他并没有阻止顾浔的话。

        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长成老练的大人需要多久？穆玖想，大概只需要一句话。

        你早就不是有无定门庇护的小姐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低头把刚刚涌出的泪意逼回去，哑着嗓子说道：“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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