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燕京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
孟以凝心急如焚来到医院，原本还在担心不知道怎么找霍浅彻，一走进大厅就见到了，他和另外一人坐在第一排座椅中间的位置，左手小臂打了石膏，另一只手还拿着手机在看。
“哥哥！”
一声呼唤在大厅中突兀响起，两个坐在一起玩手机的年轻男人并未抬头理会，下一秒，两人就被猛扑过来的女孩吓了一大跳，惊魂稍定的脸色再一次煞白，手里的手机没拿稳，都“啪”地一声响掉在地上。
“哥哥，你怎么样？骨折了？要不要紧？还有没有别的伤？拍片了吗？做检查了吗？啊？”
孟以凝闪现般蹲在霍浅彻的长腿边，双手按在他的膝盖上，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霍浅彻看，语无伦次地抛出多个关心则乱的问题。
霍浅彻惊魂未定，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直直和她对视几秒后，他看了一眼门口，没有一人。
“哥哥，你为什么不回答我？”孟以凝举起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无比担忧问，“有没有脑震荡啊？检查了没有啊？都伤到哪了？”
摸了额头，她又摸他的脸、脖子、肩膀、胸膛、腰腹……霍浅彻的三魂七魄终于归落原位，完好无损的右手一把抓住女孩胡乱摸索的小手，不敢置信道：“以凝，我哥呢？”
“……”
孟以凝的理智醒过来时，就看见这样一幅亲昵的景象——她蹲在男人的长腿间，把男人挡在医院的座椅上无处可逃，但礼尚往来，她的双手被男人一手制住。
通过细腻稚嫩的皮肤，她能清楚感受到男人的手掌，与她自己的极为不同，宽大有力，温暖的体温透过薄茧直达她的感官。
她由下至上和男人对视，他的俊颜苍白，漆黑的眸子里是不加掩饰的震惊，震惊之中倒映出两个逐渐变得惶恐的她……
“你哥……”
旁边的萧和宇回过神来，看着两个被雷劈了似的僵住的人，他笑着探手捡起打了石膏的脚边的两只手机，一只放在腿上，一只直接开了录像模式，暗暗对准两人拍。
“你不是跟我哥一起来的吗？”霍浅彻竭力平静地问，心里还有一丝急躁而微弱的希望——快说你就是跟我哥一起来的！
“……我……我是……”孟以凝结结巴巴道，“我是……自己开车……来的……”
霍浅彻心里轰隆一声，大手无力一颤，松开了她的小手。她也忽然有了自觉，心不在焉起身后退两步。
两人之间，总算有了一个合乎情理的距离。
被忽视了的萧和宇面不改色将手机转了个方向，对准孟以凝。
她一头盘起的头发十分凌乱，穿着鹅黄色卡通短袖和黑色短裤，脚上穿一双粉红色的室内拖鞋，整个人看起来不修边幅，懒散得应该躺在被窝里进入梦乡。
却不合时宜地出现在了医院，为了她的——
小叔子。
萧和宇强忍着笑意，经历车祸后的惊惧因这女孩的到来而荡然无存，一下子变回向来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萧少爷。
手机屏幕上的录像标志后面，数字一秒一变。
霍浅彻寻思了一会儿，才艰涩地问：“我哥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说到霍行深没来的原因，孟以凝顿时愤愤不平道：“他说他不是医生，来了也没用。”
“……”
这时，远处的电梯门一开，霍惟和刘娅先后走出来，走到大厅，一眼看见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孟以凝。
刘娅拿着两位少爷的病例和片子，错愕地眨了眨眼睛。
“以凝？”霍惟走近他们，四处张望一眼，“行深也来了？在哪？”
“……”没有人回答。
萧和宇露出一抹笑容，唯恐天下不乱道：“叔叔，你的大儿子说了，他不是医生，来了也没用，所以没来。”
“……”
霍惟再看孟以凝，深沉的暗眸多了更深的疑惑。
“大少爷没来，孟小姐，你、你怎么来了？”刘娅心里一片骇然，不敢细想，“你怎么来的？”
孟以凝低着头，不敢抬起来，从口袋里摸出车钥匙，说：“我自己开车来的……”
几人之间的氛围静默片刻，萧和宇不着痕迹关掉拍摄中的手机，轻浅一笑，“看来，是个人都比霍老大有人情味。明知弟弟和好朋友出车祸了，他居然说不来看就不来看。还是孟小姐好。叔叔，知道吗？刚才孟小姐来了，可是——”
“萧和宇你给我闭嘴！”
霍浅彻想要捂他的嘴，奈何一只手伤了，只剩一只手能用，而萧和宇两只手都完好，轻易阻挡他的袭击，就是伤了脚，起不来。
“你冷静点，我要说的是——”
“你狗嘴吐不出象牙，别说了！”
出了车祸的两人还能打闹，虽然一个伤了手，一个伤了脚，但看起来都生龙活虎的，孟以凝由衷舒了一口气，一颗心安安稳稳地落下。
“行了，你们别吵。”霍惟心情复杂地说，若有所思的目光在霍浅彻、萧和宇和孟以凝之间来回几次，依然没有头绪。
怎么会这样？明明是嫁给霍行深的女孩，怎么会对霍浅彻或是萧和宇在意到了这份上，半夜还独自驱车赶来？
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霍惟正想开口让孟以凝回家去，眼角的视线里却出现一道不俗的黑色身影，没等他看过去，霍浅彻直接起身躲在他身后，“爸，哥来了，你就说我不在我回家了！”
霍惟：“……”
萧和宇：“……”
孟以凝回头，霍行深已经来到她身边，长身玉立，携来一阵清冷的风将她包围，威压赫然。
她不自觉打了个寒噤。
霍行深站在孟以凝身边，面无表情扫过椅子上的萧和宇，还有从霍惟身后探出头来打招呼的霍浅彻。
“哥，你来了。”
“怎么回事？”
霍浅彻还是坐回椅子上，手上的石膏跟萧和宇脚上的石膏一样显眼。
“吓死了，哥。”霍浅彻先发制人，诉苦道，“我们两个的车停在路边，去买了两瓶水，要上车的时候，对面一辆车直接飞了过来，要不是我们闪得快，现在就跟车一样被压成泥了！”
说起惊险的一瞬，另一个亲历者萧和宇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低声道：“那个短命鬼当场死了，真是便宜他了。”
“对方酒驾？”霍行深蹙起眉头。
“酒还是毒还得等法医出报告，不过能闻到很大一阵酒味。”霍浅彻郁闷地说。
两人遭遇无妄之灾，尽管对方当场死亡，被砸烂的一辆车对他们而言不算什么，还有保险赔付，但他们心中的惊惧和怒火却始终难以平息。
孟以凝听着，几乎能想象出那个画面，就在他们两人要上车时，一辆失控的车飞驰而来，正砸他们两人的车，砸得稀烂。混乱之下，情急之时，他们两人是怎样逃命的，她却无法想象。
太可怕了！
“总之，人没事就好。时间不早，都先回家。”霍惟平静地对椅子上的两人说，“你们两个跟我来。”
“两位少爷，还能走吗？”刘娅贴心问。
“能啊！”霍浅彻迫不及待起身，催促道，“萧和宇，快走！”
萧和宇知道霍浅彻在怕什么，他想着自己拍下的把柄，不，是视频，于是不疾不徐拿起现配的拐杖，慢悠悠走了。
刘娅拿着东西走在两人后头，怕他们磕了碰了，又忍不住回头偷偷瞄一眼还站在原地的三人。
……
“钥匙。”
霍行深伸出手，孟以凝心下一抖，自觉把车钥匙放在他手里。
将钥匙扔回给黄英，霍行深握住孟以凝的手臂，直接将她带出医院。
孟以凝被迫跟着他的步伐，跟得有些吃力，但心知肚明自己今晚冲动了，因此不敢吭声。
她的冲动，搞得霍浅彻里外不是人，刚才几乎是落荒而逃。
被塞进副驾驶座，孟以凝懊丧地低下头。
她无心破坏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但听闻噩耗，谁能坐得住？也就是霍浅彻命大，只伤了手——
说起来，他伤的还是左手小臂，打了石膏，就和她之前一模一样。
孟以凝不由一惊，这就是她和哥哥的缘分吗？
可是再有缘分，也不可能了。
造化弄人。
也许是感受到命运的残忍，也许是还沉浸在霍浅彻差点丧命的阴影里，也许是害怕霍行深生气，也许都有，孟以凝的泪水悄无声息流下，鼻子酸得一塌糊涂，呼吸都变得困难了。
细微的啜泣声在幽暗的寂静的车里蔓延开来，霍行深不动声色睨了旁边的声音源头一眼，只当作没听见。
在女孩的低泣声里，手机突如其来“噔”一声，霍行深扫了一眼，是萧和宇给他发来一个视频，他并不理会。
孟以凝倒是被吸引了注意力，一边抹泪水，一边提醒他，说：“霍先生，你的手机响了。”
她担心是霍浅彻那边还有什么急事。
“点开。”
孟以凝一手泪水，胡乱在身上抹了一下，才拿起手机点开来。
萧和宇发的视频是黑色的，第一眼看不出是什么，得点播放才能知道。
孟以凝点了播放，两秒的黑幕过去，一个似曾相识的画面出现，与此同时一个磁性的嗓音有几分崩溃地响起来——
“你不是跟我哥一起来的吗？”
孟以凝瞳孔骤缩，呆滞的神情转而变得惊恐万分，小手一抖，手机掉在座椅下，还在发出窸窸窣窣背景音，伴随女孩颤抖的声音——
“……我……我是……我是……自己开车……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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