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红林村(2)
第三十章
霍秀琴，是二十年前逝去的霍家大小姐。
因为这是一个死亡游戏，对于目标人物已身亡这一点，玩家的接受能力还是很强的。
黎曦等人也知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她们与男玩家都是斩妖除魔的天师。真正的工作是斩杀女鬼，保护霍明珠的安全。
知情人都对霍秀琴的事讳莫如深，虽然巧心没有明说，但是大家都听懂了她的暗示，霍秀琴死后化成厉鬼，先后杀害了二十多个女生，现在她把霍明珠视为下一个目标，每天都费尽心思去加害自己的同父异母妹妹。
三兰的脸色不太好看，通关条件是完成霍秀琴的心愿，难道要她们帮助厉鬼去害人吗﹖
「霍大小姐是怎么死的﹖」黎曦追问。
巧心不愿多说，黎曦严肃的说道：「霍大小姐已经怨气冲天、杀人如麻了!你将她的死因说出来，我也许能想个法子减轻她的怨念。」
巧心犹豫了一会后，支支吾吾的道：「大小姐去得并不光彩…」
「不光彩﹖」
巧心神眼闪烁，嗫嚅道：「就是…失了清白…」
黎曦露出了一个了然的表情，在旧时代社会，女生的名节是很重要的。
「在大小姐出嫁那天，抬花轿的轿夫见色起意，在经过山林时，就趁机把大小姐给…事后他们把大小姐丢在深山里头跑了，待其他人赶到时，大小姐已经用发簪自尽了…」
「天呀!」在埸的女玩家无一不为霍秀琴的遭遇感到惋惜。
「在嫁人的前一刻被轮x，难怪怨气这么重了!」墨兰真的不敢想象那个埸景，在杳无人烟的深山里被一群男人…真的是喊破喉咙也没有人来救的困境!
紫兰脸色惨白，差点站不住脚，幸好铃兰眼尖，赶去扶稳她的身子，紧紧握着她的手不放。
黎曦眉头一皱，那为何霍秀琴不杀男人，只杀女生﹖按常理来说，一个女人遭遇了这种惨痛经历，有力量去报仇的话，必定是杀了那群轿夫吧﹖就算杀不死，也得废掉他们的作案工具吧﹖为什么受到袭击的全都是不相干的年轻女生﹖
霍秀琴在深山里被轿夫侵犯，然后用发簪自杀，这全都是后来的人说的，经得起推敲吗﹖她真的是受辱后自戕吗﹖当中没有什么隐情吗﹖
黎曦还想追问下去，不过被一个老妇人打断了，原来是霍明珠迟迟不见她们的身影，派人来找她们了。六十多岁的陆婆子是霍明珠的心腹，由她亲自出面迎接她们，可以看得出霍明珠对她们相当重视。
巧心见此也闭口不谈，继续当个沉默的带路人。
黎曦瞧见三兰开始对霍秀琴有怜悯之情，顿时生出不祥的预感。如果霍秀琴是单纯的受害者，巧心也不会如此畏惧她了!
虽然霍秀琴是任务的关键人物，但是黎曦对她怜惜不起来，光是她杀害二十多条人命这一点，就不值得同情了。
也不知道霍秀琴出于什么私心，紧紧咬着霍明珠不放，不能亲自动手，就控制其他人下手，刺杀、放火、下毒什么的都凑齐了。霍明珠虽被她折腾得心力交瘁，却不甘心放弃嫁入豪门当人上人的机会，顽强的与她周旋起来。
黎曦几人来到厢房时，霍明珠正在埋头苦干的缝嫁衣。前几套嫁衣都被霍秀琴毁了，霍明珠怒火大起，偏要跟霍秀琴对着干，亲手缝制嫁衣。霍秀琴有本事的话就通过重重法器进来撕毁吧!
面对死亡威胁，霍明珠没有整天呜呜咽咽，而是斗志昂扬的进行反抗。黎曦倒是欣赏她的坚毅，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去跟女鬼抗衡的。其他人都认为她不应该惹怒女鬼，但是黎曦觉得她做得很好，对方都要来取自己性命了，没有一些底气怎么成﹖难道洗干净脖子等对方上门吗﹖
黎曦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打量厢房的环境，道：「不错，霍小姐很谨慎。」
都几乎用符纸来糊墙了，有钱人真是大手笔!
霍明珠没有因为黎曦的年纪而看轻她，礼貌的回道：「天师过奖了。」
「几位天师如何称呼﹖」
黎曦当然不能用a子来打发霍明珠，而是用了游戏昵称萧曼曼来介绍自己。三兰与黎曦师出同门，也就跟着她一同姓萧了。
霍明珠不晓得女鬼的真正身份，女鬼身穿红嫁衣，针对杀害的全都是黄花闺女，霍明珠就顺理成章认为女鬼是在妒忌，见不得别人比她好，嫉妒所有嫁得出、嫁得好的女子。
何况，她还是一个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私生女，这就更加遭人记恨了!不说女鬼了，单是霍家的下人，背后嘲讽她出身的人还少吗﹖既瞧不起她，又想依仗她的婚事寻好处。
紫兰一脸阴霾，道：「你知道那女鬼是怎么死的吗﹖你知道她遭遇了些什么吗﹖你知道后还能骂得出口吗﹖」
黎曦不知道紫兰有什么过去，但是紫兰显然对霍秀琴的死因产生了同理心。通关条件是完成霍秀琴的心愿，她怕紫兰想不开会发难，突然结束霍明珠的生命。
「怎会骂不出口﹖女鬼遭遇了什么，跟霍小姐有何关系﹖」黎曦冷道。
「女鬼死的时候，霍小姐还未出生呢!被她杀害的二十多个姑娘也还未出生呢!冤有头，债有主，女鬼凭什么杀害无辜的人﹖别被女鬼迷惑了!」
霍秀琴可怜，那被她杀死的人就不可怜吗﹖她们甚至连霍秀琴的名字都没有听过，就被她杀了!
黎曦一番话点醒了其他玩家，纵使霍秀琴死得凄惨，但她残害了二十多人却是不争的事实，她本质上是一只厉鬼!女玩家的任务是为她圆梦，但她不知道呀!对霍明珠的保镳又怎会手下留情﹖到时对她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了!
「抱歉，霍小姐。」黎曦向霍明珠行了一个礼，「我师妹的灵感较强，可是道行不够，容易被鬼祟影响心神，并不是有意冒犯的。」
霍明珠却是不计较，自从女鬼出现后，她身边的人或多或少受到蛊惑，经常在她面前胡言乱语，她都已经习惯了，还善意的提供一杯符水给紫兰，让她去去秽气。
紫兰窘迫的接过符水，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冲口而出，跟霍明珠道歉后就一口气灌进肚子里去了。
骇人的是，紫兰才刚喝完符水，就趴在地上吐了起来!吐出来的是一滩浓稠的黑液!
霍明珠和下人都见怪不怪，霍明珠面容平静，下人则是有条不紊的清理污物。
「拿去烧了。」下人用布包裹好污物后，在烈日之下，丢进火盆烧了。
「师妹的道行尚浅，令霍小姐见笑了。」黎曦瞄了瞄吐得快要虚脱的紫兰，不知道她是何时中招的，可能是从她对霍秀琴动容的那一刻起，就被乘虚而入了。看来意志坚定很重要!
慎重起见，黎曦喷了紫兰一脸盐水喷雾，紫兰吃痛的尖叫了几声，一道黑烟从她的身体里飘出来，幻化成一张扭曲的脸容，龇牙咧嘴的叫嚣。黎曦眼明手快，拿着喷雾瓶追击，对着鬼脸一顿狂喷，鬼脸发出凄厉的惨叫，消散在半空中。
本来打算逃跑的人都一愕，这个女天师真有几分本事!
「天师、天师!她、她、还有她!喝过符水后都吐了!我们以为吐出来就好了，没想到根本就没好!」陆婆子脸色一变，立即翻出一堆护身符，全数挂在霍明珠身上，然后护着她向后退。
埸面突然陷入一片混乱，下人们都在互相指认对方。
「天师!她在撤谎!快打她!」
「你含血喷人!」
「你才是…」
「都给我住嘴!」黎曦吆喝。
「关门!驱鬼!」
墨兰机敏，一个箭步冲去关门。
黎曦拿着盐水喷雾疯狂输出，逢人就喷。
身正不怕影子斜的下人自然不怕，乖乖接受盐水洗涤。有部份下人奔向大门逃走，墨兰与她们纠缠起来，可惜她的战斗力太弱，被人按在地上毒打。铃兰也想过去帮忙，不过她实在不能□□丢下紫兰一人。
黎曦抄起椅子往大门方向赶去，没有同情心的她狠下重手，中年大妈那里经得起这一砸﹖纷纷倒地不起!黎曦成功拯救了墨兰，也成功驱走了附在下人身上的鬼脸。
「做得好。」黎曦称赞。
「我打输了…」墨兰摀住鼻青眼肿的脸，垂头丧气的说道。
「我赞的是你的拚搏精神，多亏你行动力快，又拖延了时间，我才能将那些鬼脸驱走。」黎曦送了墨兰一瓶药膏和一些符纸，算是感谢她破相的牺牲。
「你进入游戏的时间才不过一个上午，等日后你变强了，就是你按着别人打了。」
墨兰苦哈哈的涂抹药膏疗伤，变强是这么容易的事吗﹖又不是热血漫画的主角!
霍明珠全程被陆婆子护得好好的，在陆婆子通过了盐水测试后，霍明珠对她更加依赖了。
霍明珠命人把受伤的下人送回去休息，元气大伤的紫兰也在其中，墨兰在铃兰的拜托下，也跟着回去照顾紫兰了。墨兰表面上点头称好，眼中却没有了当初的信任。难怪旁人常道患难见真情，平日对你友善的人，未必会在危难关头对你伸出援手。
经过这段小插曲，霍明珠对黎曦这位天师深信不疑。铃兰见黎曦成了主导人，也就顺势推了她做大师姐。
黎曦让霍明珠打发闲杂人等离开，然后闭门详谈。她也不隐瞒，将女鬼的真正身份告知了霍明珠。
霍明珠隐约听说过她曾经有一位嫡长姐，但是在多年前已经死了。原来一直骚扰她的女鬼就是嫡长姐吗﹖她这个正房嫡女眼红她这个私生女妹妹是不是﹖嫉恨她嫁得好是不是﹖
难怪请了这么多大师来也没有用，父亲怕是不忍心让她魂飞魄散吧!
「小姐，不是老爷偏心，不顾念你的安危。实在是大小姐的怨气太强了!根本收伏不了!」其实霍宅老一辈的人，大多知道女鬼是二十年前死去的霍秀琴，只是都瞒着霍明珠，让她专心备嫁罢了。
黎曦还未来得及说出霍秀琴的遭遇，就听陆婆子说道：「大小姐当年不知廉耻，老爷早就不把她当女儿看了。」
「陆婆子，你知道些什么﹖」
「陆婆子，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解铃还须系铃人，要弄清楚霍秀琴作恶的原因，才能降服她。」黎曦道。
在陆婆子这里，黎曦又了解到另一个版本的故事。
霍秀琴是死于出嫁的路上没错，也是失了清白没错，但她不是被迫的，而是双方你情我愿的。
黎曦与铃兰对视了一眼，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霍秀琴到底是被迫还是自愿的，都是未知之数。
原来当年霍家的生意出了问题，霍村长也是采用嫁女儿的方式来渡过难关。霍秀琴心有所属，非他不嫁，跟霍村长大闹了一埸。那时候刚好是霍家的落败之际，霍村长就算再疼爱霍秀琴，也不容许她任性，把她关了起来。
「她的心上人是谁﹖」黎曦问道。
「方淮，一个外地来的穷小子，老爷心善收留了他在宅子里工作，没想到他不知感恩，竟然觊觎大小姐!」陆婆子愤然道。
千金小姐与穷小子的爱情故事，在身份上注定无缘呀!
霍秀琴被关了几天后也屈服了，主动向霍村长道歉，老老实实的备嫁。大家都以为她认命嫁人了，没想到这竟然是她逃婚计划的第一步。
霍秀琴恳求霍村长，让她的心上人方淮担任轿夫，亲自送她出嫁，算是圆了她这份感情。霍村长终归是疼爱女儿的，一时心软就答应了下来，白白给了他俩苛且的机会。
霍秀琴与方淮互相配合，在花轿经过密林时，迷昏了同行的轿夫。霍秀琴大概以为只要生米煮成熟饭，霍村长就不得不悔婚把她改嫁给方淮，所以匆匆就地把事情办了。
黎曦和铃兰面面相觑，一个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这么大胆吗﹖
「都迷昏了其他人，为何不立即私奔﹖」铃兰不解的问，比起野战，趁机逃跑不是更合理吗﹖
陆婆子冷笑了一声，「大小姐过得了贫穷的生活﹖方淮能舍弃当霍家姑爷的机会﹖」
一切都是钱作怪而已，私奔的话未来就要过着贫苦日子，霍秀琴是在赌霍村长的父女情，只要霍村长还疼爱他这个女儿，就得接受她和方淮的事。
从霍秀琴化成厉鬼的情形来看，她赌输了。
「霍大小姐是怎么死的﹖」
陆婆子沉默了一会儿后，轻声道：「自尽。」
「陆婆子，你想清楚再说。」黎曦挑了挑眉，直视陆婆子的眼睛，让她说真话。
陆婆子不自在的缩了缩肩膀，低声道：「被迫的。」
也是霍秀琴的想法也太过天真了，在大婚前出了这等丑事，就算是以死谢罪也平复不了众人的怨愤。
巧心和陆婆子的说法各有不同。
第一个版本，霍秀琴被迫失去清白，自愿赴死。
第二个版本，霍秀琴自愿失去清白，被迫自尽。
「奇怪…」黎曦总觉得两个版本的故事都怪怪的。
铃兰悄声问：「应该相信谁的说话﹖我个人认为轮x的机会大些，怨气多重呀!」
轮x﹖黎曦目光一凛，她终于想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了。
穷人家嫁女儿，就算没钱也会办得热热闹闹，怎么霍秀琴一个千金小姐出嫁，会是这么寒酸﹖除了几个轿夫抬着她走以外，连一个随行的人都没有﹖
「陆婆子，霍家也是红林村的大户人家了，那为何霍大小姐出嫁，男家没有来迎亲﹖霍家也没有送亲﹖红林村的习俗可是跟别的地方不一样﹖」
黎曦对传统的嫁娶不熟悉，但也知道迎亲队伍是由男家出发，一路上吹吹打打去女家接新娘子，好不热闹。女家也会派出送亲对伍，护着新娘子到男家去。
在两个版本的故事里，人物都只有霍秀琴和轿夫，其他人呢﹖
要是有这样的庞大的队伍在，霍秀琴又怎会有机会跟方淮发生关系﹖
「……」陆婆子微微发怔。对呀!为什么男家没有来迎亲﹖就连花轿、轿夫也是霍家出的…那有富贵人家是这样聚妻子的﹖霍家也一样，大小姐出嫁竟然没有半个霍家男人去送亲，这是那门子的嫁女儿﹖
陆婆子下意识的望了望霍明珠，情况与二十年前一样，男家的人一直不见身影，霍村长也是请人来做花轿送女儿出嫁的，而且也没有听说过霍家那位长辈会出面送亲…
当年放在霍秀琴身上倒不觉得什么，但是放在私生女身上…
怎么看都像是主动送上去给人当妾的!
难不成霍村长当年撤了谎，霍秀琴不是嫁去当少奶奶，而是当妾的﹖可是当妾的话又怎会穿大红的嫁衣﹖
陆婆子在内心纠结了一番，她得稳着霍明珠，只好违心的说道：「这是霍家的传统。」
黎曦暗骂，那家的传统会这么奇葩!
霍明珠低层出身，只知道大户人家规矩多，也没有想得太深入。
「那陪嫁丫环呢﹖一个也没有跟过去﹖」铃兰忍不住问道。
「大小姐要嫁的是富贵人家，又怎会缺丫环﹖」陆婆子也察觉到越来越多奇怪的地方了，但她还是下意识的在找借口。其实以霍家的家势，就算霍秀琴真的嫁去做妾，也不至于连一个陪嫁丫环也没有。
霍明珠似懂非懂的点头，她不理解陪嫁丫环的意义是什么，在她的眼中，丫环都是服侍人的，那一家的都差不多。
受过宅斗小说熏陶的黎曦和铃兰不语，正因为是富贵人家，才更加需要信得过的人来帮衬自己呀!一个大小姐嫁去外地为家族谋福利，不带上几个心腹当助力正常吗﹖
黎曦思忖，这真的是一埸正常的嫁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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