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守城

　　博凉城城楼上，李巡向下望去，一群群野蛮人列着方阵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他们的装备说不上好，甚至看起来有些破烂——有的蛮族兵连盔甲都没有，披着破旧的兽皮，露出茂密粗壮的体毛。幸亏现在是初秋时节，如果换在更冷的深秋，李巡怀疑他们甚至都不用上阵杀敌，光是感冒就能让面前这支军队崩溃。

　　“怪不得要出来抢劫啊，都穷疯了。”李巡一边想着，一边查看守城情况。

　　他刚刚从南锦镇守的南门过来。不得不说，南锦虽然啰嗦如老妪，但打起仗来真是毫不含糊。区区一千人，南锦做到了城墙每一处都有人把手，热油、檑木、大石块一应俱全，保证让野蛮人感受一下博凉城的热情。南锦甚至在安排完守城官兵后，还挤出了一支200人的预备队——随时进行轮换。

　　此刻的博凉城西门也是一番热火朝天的景象，士兵们把一捆捆弓箭像码柴火一样堆在一起，架起的火盆熊熊燃烧，把士兵们略显紧张的脸庞照得光亮。

　　忽然听见南门外一声号角响起，接着一阵阵战鼓声开始隆隆轰鸣，野蛮人们踩着鼓点、扛着云梯、推着冲车开始了对南门的冲击。

　　“弓箭手准备，射！”南锦一声令下，城墙上瞬间发射出一排银色幕布，一支支弓箭带着破空的呼啸声在天空中交织成一张巨大的钢网。钢网洒落处，野蛮人纷纷倒地——只有少数举着大盾的能幸免于难。散落的攻城器械被后排部队重新拾起，跟着前面举盾的蛮族士兵继续冲锋。最后面的蛮族弓手开始还击，淬了毒的箭头微微泛着绿光直扑城头而来。

　　“蹲下！”南锦一边紧贴城墙单膝跪地一边大声呼喊，箭雨擦着守城官兵的头皮飞过，少数没来得及躲闪的人挨了一箭扑倒在地，手脚抽搐了几下就无声无息了。

　　随着博凉城城头箭阵被压制，城下野蛮人攻城部队加紧了步伐，他们跨过了羊马墙，越过了护城河，一口气冲到了城墙下。几个野蛮人架起云梯高兴得哈喇子都要流下来了——他们想起了之前抢到的金银、粮草和那些细皮嫩肉的天元国女人。

　　但是这种幻想还没有展开就被城头上泼下来的一桶热油给浇灭了。一声声凄厉的呐喊迅速在野蛮人攻城部队里蔓延开，他们被烫得满地打滚，甚至还有几个倒霉蛋被活活烫死。

　　后排的野蛮人弓手也不好受，他们毕竟身在城下，要把弓箭射上城墙必须花费巨大的气力，时间一久，许多弓手有些脱力了，射出去的箭有气无力、歪歪扭扭的。这就苦了前排冲锋的战士——一方面要顶着前面城头上铺天盖地的攻击，另一方面还要当心身后的自己人，那些弓箭可不长眼睛，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落在自己的屁股上。

　　“不想射可以不射！”前排愤怒的野蛮人士兵回头怒吼，随即就被城墙上飞驰而下的弓箭射翻。

　　博凉城南门口密密麻麻铺满了一层野蛮人的尸体，但是这无法阻止后续部队前仆后继的冲锋。幸存下来的野蛮人越来越多地聚集在城墙下，他们依靠城墙的射击死角开始架搭云梯。一时间百来架云梯在博凉城城墙处攀援而上。

　　野蛮人们顺着云梯开始攀登。在他们的头顶上，大块的巨石、滚烫的热油、沉重的檑木接踵而来，一群群野蛮人爬到一半就被狠狠砸下，掉落在地上摔成了肉泥。但是杀红了眼的他们毫不退缩，前面的死了后面的接上。

　　终于在历经千辛万苦后，第一批野蛮人登上了城头。守城的南锦立马换下弓箭，抽出长枪近身死战。

　　白刃战一触即发，城头上一时刀光剑影。野蛮人们挥舞着粗大的狼牙棒重重砸下，守城将士无论身体上哪个部位被击中，都会深深凹进去一大块。而天元士兵们胜在刀法精湛，一道刀光闪过，往往就有一颗野蛮人的脑袋冲天而起。南锦更是枪法如神，长枪一扫就是一圈野蛮人跌落城头。

　　但是随着近身战的加剧，城墙下的士兵受到的弓箭压力骤减，更多的野蛮人先锋队来到了城头，他们龇牙咧嘴的表情显露出内心的兴奋，破城就在眼前！杀光这些守军，这座城市的财富就是他们的了！他们拎起武器加入战团，守城的天元国将士一时之间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就在这时雷霄率领着预备队迅速赶到南门支援。看到城墙上不可计数的野蛮人，雷霄身先士卒一马当先，扬手就是一片刺眼的刀光。他边杀边走，快如一道闪电，野蛮人竟无一能挡，在他身后留下一排排倒毙的尸体。

　　南锦所部看到援军精神大振，他们拿着武器疯狂地和野蛮人对砍，刀卷了、甲裂了都浑然不知。有的士兵被砍掉了一条胳膊，但是仍然一边大声怒骂，一边用独臂挥舞刀剑对抗敌人。有的士兵被砍断了双腿躺在地上，但身边只要有野蛮人经过，他们就用身体死死拖住，帮助战友击杀。在这强大的气势下，登上城头的野蛮人迅速被压制，边打边退，最终丢下几百条尸首被赶下了城头。

　　南锦一手拄着长枪，一手捂着腹部受伤处，气喘如牛。

　　放眼望去，城墙下的野蛮人军队开始向西门转移。南锦顾不得感谢雷霄的救援之恩，大声喊道：“雷将军，敌人往西门去了，你快去支援李大人，我这边没问题了！”

　　雷霄站在南门城头满身血污。朱雀刀的刀尖，敌人的血还在滴落。他听见南锦的呼声也不停留，马上领着预备队直奔西门而去。

　　“不愧姓雷，动作真快啊……”南锦一边组织手下们迅速重新布防，一边喃喃道。

　　博凉城西门，李巡感到了如山一般的压力。

　　面前野蛮人的攻城部队如同黑云蔽日一般，黑压压的人群正在疯狂地冲击西门城墙。他们完全无视天上落下的箭矢，就像没有生命的机器不停地向前。因为敌人太多，墙头上的守军弓箭手们甚至都不需要瞄准，只是麻木机械地拉弓射箭，几乎每一箭都能命中一个目标。

　　从南门来的攻城部队还在不停向这里汇拢，“挑软柿子捏吗？”李巡一边愤愤地想，一边指挥队伍加快射击的频率。

　　与此同时，一辆破门冲车终于来到了博凉城西门口。野蛮人士兵一个个头上青筋暴起，胳膊上肌肉突出，用了吃奶的劲推动冲车上的撞锤，“咚，咚，咚”城门在撞击中逐渐破碎。

　　“哐！”随着一声巨响，外城墙的大门被冲车撞开。野蛮人兴奋极了，他们把冲车继续往里推进——只要再撞破内门，博凉城就门户大开了。

　　这时指挥冲车攻城的野蛮人小队长看到了眼前门洞内满地的破布棉絮，他闻到了一丝诡异的味道。“火油！快跑！”他刚发出呼喊，一支支燃着火焰的弓箭从天而降。“轰”巨大的火势冲天而起，被点燃的棉絮四处飘飞，一旦有人被沾上就变成一具“火人。”

　　“啊！”被大火洗礼的野蛮人们一下四散而逃，城门上方的守城士兵们还在不停地添加燃料，沾了火油的棉被碎布如疾雨一般洒向城门洞内，让野蛮人们好好体验了一下他们的热情好客。

　　似乎是放火上了瘾，守城的天元将士纷纷把多余的火油泼向架在了城墙的云梯上。火油顺着云梯两边的扶手顺流而下，城头上的士兵一点火就是一条火蛇。野蛮人即使没有被烧死，也被滚滚黑烟呛得不能呼吸，进攻的势头一下子缓和了许多。

　　攻城战从上午打到了傍晚，博凉城依旧矗立在那里，没有被攻破的迹象。

　　令狐聪站在远处野蛮人本阵里看得清清楚楚。“看来守城的天元国将军有些本事。”他一边想着一边发号施令：“传我命令，暂停攻城。”

　　这次令狐聪带来的先头部队不到两万人，他本以为博凉城会像之前的其他城市一样，或者不战而降或者轻松拿下，所以到达之后直接开始攻城。没想到这块骨头这么硬。

　　令狐聪想“没关系，等所有兵力集结完毕，很快就能攻下来。”他命令部队后退三里地，原地结营驻扎，等候后续部队的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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