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老友
大都是每个天元人心中的骄傲。
这座城市建立初期还只是一个小镇，它当初最主要的功能，是隔断大陆东北部的林江国和天元国之间的连接，形成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要塞，当时的人们称呼它为拒林镇。
可是日后，天元国国力日渐强盛，国土面积快速扩张，并且在数年之后消灭了林江国，吞并了其所有的土地人口，拒林镇不再是战略前线。可它位于南北交通枢纽，是往来商旅们的必经之地。同时这里又气候宜人，适宜农作物生长，是天元国重要的粮仓。于是拒林镇渐渐成为了天元国经济、文化中心，城市规模越建越大。
天元历133年，当时的皇帝辛普阳迁都于此，改名大都。从此以后历经数百年，无论什么样的风雨飘摇都不曾撼动过这座城市，它成为了整个大陆上最为璀璨的明珠。
李巡一众穿过大都城门进入了这座庞然大物的内部。迎面而来的就是一条宽阔的大道，南锦张大了嘴巴一脸震惊：“我敢打赌，这里完全可以同时并行8辆，不，10辆马车！”
道路两旁，挺拔的树木、茂盛的花坛、忙碌的商铺沿着主干道一直向城市中心延伸而去。路上车水马龙，街上人山人海，每一处都彰显着大都的繁华。
李巡有点蒙圈，这是他第一次来到大都城。以往他只是对大都的繁荣有所耳闻，今天亲眼瞧见只觉得这景象比传闻更甚。
他带着众人顺着人潮向前走，左手紧紧拉着江丞，生怕他走丢了——这孩子一到大都就像丢了魂似的，张着嘴四处看，如果不拉着，走丢简直是肯定的事情。
身后的两位副将虽然乍见大都时也兴奋得两眼放光，但终究是行军打仗的男儿，很快就镇定下来。
“雷霄，你能不能把你那把破刀放放好，都碰到几个人了？再说万一被谁偷了你上哪儿找去？”南锦一路上左右张望，已经被刀柄磕了好几次。
“谁偷杀谁！”
“暴力狂！”
雷霄斜着眼睛看着南锦，右手扶了扶刀把，南锦立马闭嘴，快步跟上前面的李巡。
这时李巡拉住一个行人问路：“请问这位大哥，旺福酒馆怎么走？”
被拦住的路人一脸异样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神经病，然后不耐烦地抬手指了指身旁的一间铺子：“你瞎了还是不识字？”
身后的南锦、雷霄脸色一变，眼看就要冲上去教训一下这个没素质的家伙。可是李巡动作敏捷地走到路人面前，把他的两个副将挡在身后，然后一脸微笑地对路人鞠躬说道：“谢谢，有劳了。”随即带着大伙走进了酒馆。
“大人，你刚刚就不该拦着我，让这种小子落在我手里，我要是不把他肚子里的那点货打出来，就算他今天没吃！”
酒馆里，一行四人围坐在一张酒桌旁，南锦在愤愤不平地抱怨。雷霄的脸色也不好看，他拿出随身携带的一块鹿皮不停地擦着刀。直到服务员端上美酒，他们俩才脸色稍霁。江丞倒是没有被刚刚行人的无礼惹到——比起眼前这杯冒着气泡的饮料，什么都不能再引起他的注意了。
南锦环顾了酒店一周问道：“大人，你来过这间酒馆？”
李巡笑着说：“没来过，不过有位老朋友给我写了封信，让我来这里等他。”
“你在大都还有朋友？大人你真是深不可测啊！你那位朋友是干什么的？是这家酒馆的老板吗？男的还是女的？武功高不高？长得好不好看？他……”
李巡脸上带着笑意站了起来，向酒馆门口看去：“别问了，他来了。”
在座几人顺着李巡的目光看去，只见一道人影飞快地窜到李巡面前，朝着李巡的胸口就是一拳：“那么多年没消息，我还真以为你死了呢。”
两位副将脸色大变，雷霄一抬手就想把朱雀刀抽出来，要将面前这个“刺客”一刀两断。
李巡弯着腰连连摆手：“没事，没事，我朋友。”然后直起身子苦笑着说，“那么多年没见，你下手还是没轻没重的。”
眼前是一个将近四十来岁模样的男子。南锦和雷霄刚他看一眼，就被他的气质吸引了：他的脸庞棱角分明，棕色的头发柔软地披在额头，发隙间露出一双丹凤眼，明亮深邃。眼角的鱼尾纹暴露了他的年纪，但却又毫不突兀——男人的魅力总需要时间的酝酿。他身着一套藏青色的长袍，浑身看不到一丝赘肉，体态端庄，身形挺拔，任谁看了都要叫一声好。
李巡看着这个男子说：“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当今陛下的左膀右臂、大都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天元国历史上兵马司最年轻的总司长、前任中央军统领、我们的救命恩人，何笑何大人。”
何笑冲着几人点头打了个招呼：“不错，就是我，一点都不夸张。”然后一把揽住李巡的肩膀，“自从在老师那里分别后，你我还是第一次见面吧。要不是我收到你小子的求援信，我怎么也想不到你居然跑到那么远的小地方去了。老师还好吗？”
“你走后第三年老师就去世了。”
何笑的脸上黯淡了一下，眉眼之间露出一丝哀伤：“我出师那年他的身体就不太好了，没想到……”
李巡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老师临终前对我说，他所有的学生中你是最有可能出人头地的，我们师门的未来都要靠你了。”
何笑挑了挑眉毛，虽然他现在位高权重，但听闻老师给自己的评价后，还是忍不住喜上眉梢：“怎么可能，老师太过奖了……”
李巡点点头：“嗯，我也觉得不可能，毕竟他和我说这话的时候已经病入膏肓，神智已经不是很清醒了。”
众人哑然失笑，何笑把手伸到李巡的脖子那里，作势要掐他。
李巡一把掸开何笑的手，忽然面容严肃地朝何笑鞠了一躬：“何大人，下官李巡替博凉城全体百姓感谢您的援救之恩。”
这忽如其来的感谢让何笑有些手足无措：“别别别，援救你们也是我的分内之事，你别搞得好像要以身相许一样好不好。”
“真的不用我感谢？”
“真的不用！”
“太好了，本来我还打算送你几瓶好酒，这回省下来了。”
“……你这恬不知耻的样子像极了老师。”
“彼此彼此，你的自恋也是深得他的精髓呢。”
……
两位昔日的同窗正在绞尽脑汁地挖苦对方，南锦感叹道：“他们的感情真好啊。”
何笑马上对他做了个“打住”的手势：“并没有，我巴不得他去死。”
李巡翻了个白眼说：“在给对方祝福这方面，我们倒是出奇的一致。”
两个人胡闹完以后，李巡把南锦和雷霄介绍给何笑认识，听到他们在守城时死战不退的事迹，何笑感慨道：“你们才是真正的勇士，是天元国的脊梁。”然后他看着江丞转头问李巡，“这是你儿子？不像啊，这孩子眉清目秀的，一看就知道不是你生的。”
“这是我的义子，我说你的嘴能不能别这么缺德？”面对好友的揶揄，李巡也是哭笑不得。
何笑开心地拍了拍李巡的肩膀：“我就说嘛，你这歪瓜裂枣的样子怎么可能生出来这么俊的儿子，话说你成家了没，弟妹可好？”
“哪有什么弟妹，我至今还是光棍一条。倒是你，我经常听人说，大都的何总司长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城里的媒婆都快把你家的门槛踏破了，娶了几房了啊？”
没想到，看上去大大咧咧的何笑竟然老脸一红：“这事我们以后再说。”他向左右看了看说，“这里太吵了，走，到我家去，有些话我想和你私下谈谈。”
李巡点了点头，招呼众人动身。一行人在何笑的带领下向他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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