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宵禁
李巡等人离开何府后，辛凯明将身边的侍卫随从们支开，会客厅里只剩下他和何笑君臣二人。
辛凯明一边在屋子里欣赏墙上的字画一边开口问何笑：“爱卿身体休养得如何？”
何笑则垂手侍立恭敬回复道：“微臣已无大碍，多下陛下关心。”
辛凯明来到何笑面前，他看着何笑俊秀的面庞叹了口气：“爱卿对朕是不是有怨气？”
何笑连忙否认道：“微臣不敢，陛下对臣的知遇之恩臣始终铭感五内，只是……只是臣有些担忧，现在时局如此紧张，臣却什么忙都帮不上。”
辛凯明摇了摇头：“你看，你还是有怨气的。而且，你也有些小瞧朕了。”
何笑刚要请罪道歉，辛凯明却打住他的话头继续说道：“不过朕连你都骗过了，也算是成功了吧。”
见何笑低头不语，辛凯明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唉，树大招风啊，你可知道外面有多少眼睛盯着你？如果朕提前和你商议，怕是第二天就全城皆知了。不是说你嘴巴不严，但是百密一疏啊，林羡康的眼线遍布朝野，谁能保证一句话都不说错呢？你能确认你家里就没有林羡康的眼线？”
何笑此刻真想反驳皇帝，他的家丁卫兵都是精挑细选的忠诚之士，刚刚和刺客搏斗就能证明。但是在皇帝面前，何笑也只好把话吞进肚子里一语不发，一副恭听圣言的样子。
辛凯明看着恭敬的何笑满意地点点头：“对嘛，我们谁都不能保证，所有一定要当心啊。况且这次计划朕也不需要你们这班位高权重的大臣们帮忙。”
何笑一愣，心想果然如李巡所言，皇帝是有准备的。他思忖了一会开口道：“臣不知道陛下计划如何，只是朝中大臣有一半以上都是林羡康的人，五大军团里，中央军和西北军支持林羡康，其他三支也态度不明。还有城防禁卫军，他们的统领就是林羡康的堂弟，所有的情况对我们都很不利。”
辛凯明站在会客厅门口，抬头看着天空中悬挂的弯月，笑道：“是啊，那么多部门的一把手都是林羡康的人。”他转头对着何笑微微一笑，“可是谁告诉你一把手就是实际的控制者呢？”
这一笑让何笑浑身抖了抖，心想陛下你抽空去整个容吧。
“小人物也可以有大能量啊！”辛凯明缓缓说道。
李巡等人走出何府后来到大街上。
大都终归是大都，平常这个时间点，博凉城的商家早就打烊了。可这里的街道却依旧灯火通明，人流涌动。
李巡别的地方也不认识，带着南锦他们又来到之前那家旺福酒馆。
晚上的酒馆格外热闹，聊天的，划拳的、赌色子的形形色色的人都有。李巡几人找了一张空桌座下喝酒，江丞乐开了花——又可以喝饮料了，这玩意喝了一次就上瘾。
几个人正喝着呢，就听见旁边桌有人说：“兄弟，你听说没有，今天皇宫里打起来了！”
同座人问：“皇宫里也能打起来？是谁打谁啊？”
“我听说是平时两帮互相看不顺眼的大官们打起来了，哎哟，打得那叫一个惨，人脑子都打出狗脑子来了。”
“打成这样皇帝也不管？”
“嗐，咱们那个陛下……”说到这里那人压低了声音，“咱们那个陛下不是没什么胆子嘛，这场面，我估计他老人家早吓得躲起来了。”然后他嘿嘿嘿地先笑了起来，也不知是被自己描绘的场景逗乐了，还是诋毁了一回皇帝，兴奋得不能自已。
南锦听到这里顿时谈性大起，眼看就要站起来去隔壁桌，和那些人好好掰扯掰扯。李巡赶忙给他一个眼神：“坐好，少给我惹事！”
南锦去不成，闷闷不乐地嘟囔了一句：“不去就不去……”仰头灌了自己一口酒，“小江丞，我给你讲讲我当土匪那会儿的事吧。想当初，谁听见我龙虎山南天霸的名字不得抖三抖……”
李巡扶额轻叹：“还是让丞儿离他远些吧，迟早给教坏了。”他举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看着酒馆外大街上的行人发起了呆。
为了避免再撞见皇帝，他们几个人到了半夜才从酒馆回到何笑府邸。
第二天一大早，大都城的布告栏里张贴了一张新的公告：“因宫中举办大型活动，今晚6点到明晨6点实行宵禁，违令者一律格杀勿论。大都城防禁卫军宣，天元历425年9月12日。”
无论是“大型活动”还是“格杀勿论”都让老百姓啧啧称奇。大都城起码有一百年没有宵禁过了，究竟是什么大型活动需要全城宵禁来配合？
有人猜是皇帝选秀女，但马上被否决了——皇帝陛下平均一年选两次秀女，也没见哪次宵禁啊。
有人猜是要阅兵，需要宵禁来提供那么大的场地——大晚上阅兵，真有你的。
大家正猜测着呢，一位身着禁军服的官员大声喊道：“都别站着扯闲篇了，回家告诉自己的老爹老娘老婆孩子，今天晚上6点以后，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千万不要出门。听见没有，这可不是小事，乱跑是要掉脑袋的！”
于是百姓们一哄而散，都回家广而告之去了。
林振羽坐在禁军大营里正在犯困，他觉得今天的行动简直如探囊取物一般。想到事成之后他堂哥当上皇帝，自己也摇身一变成了皇亲国戚，就闭着眼睛快乐地哼起了小曲儿。
这时他的副手，从中央军平调到禁卫军的副统领方云杰前来向他汇报：“林统领，我们已经把布告张贴出去了，今晚6点起实行宵禁。”
“嗯，很好。”林振羽依旧躺坐着，摇头晃脑地哼着曲。
方云杰走到林振羽身前讨好地说：“大人，属下前两天在天宝阁寻到一个好物件。”
“是什么好宝贝啊？”天宝阁是大都城最有名的古玩店，里面全是奇珍异宝，随意一件都能卖个几万块钱。林振羽听了心痒痒，倒不是因为他是什么收藏名家，只是他喜欢所有值钱的东西。
方云杰附身在林振羽耳边说：“是一件金缕玉衣，天宝阁的掌柜看下来，说有上千年的历史了。”
林振羽故作镇定道：“是么？那倒真是件好东西。方统领好运气啊，这样的宝贝可是拿钱都买不着。你可要小心保管。”
方云杰一脸谄媚地说：“林大人，这件宝贝是属下孝敬您的。”
林振羽一下子坐直身体眼冒精光，心想你这么说我可就不困了啊。但嘴上还是说：“万万不可，这太贵重了。君子不夺人所爱嘛。”
“大人您有所不知，这件玉衣贵气十足，我这样的凡夫俗子镇不住啊。大人您马上就能荣膺皇族，这件宝物送给您，那才是最合适的，正所谓好马配好鞍，宝剑赠英雄嘛。”
“哈哈哈哈，云杰你太客气了，不过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那老哥我舔着脸就收下了。你放心，哥哥我以后一定不会亏待你的！”林振羽心情大悦，拍着方云杰的肩膀喜不自胜。
“大人，那宝物现在在我私宅里藏着，要不然您去确认一下是不是真品，我再派人送去您府上？”
“也好，事不宜迟，今晚还有大事要办，咱们抓紧时间现在就去看看。”林振羽已经迫不及待了。
“是，大人您请跟我来。”方云杰带着林振羽出了禁军大营，向自己说的私宅走去。
两人来到目的地，眼前是一间破破烂烂的小房子。林振羽皱了皱眉头说：“云杰，你这私宅可配不上你的身份啊。”
“哎呀大人，小一点、破一点才不引人注意嘛。”方云杰解释道。
林振羽嘿嘿一笑：“你倒是心思缜密。”他跟着方云杰迈步走进屋子就着急地问，“东西在哪儿呢？让我看看。”
方云杰指着一口放在屋子中间的大箱子说：“大人，宝物就在这里。”
林振羽急忙上前打开箱子朝里望去，只见箱子里空空荡荡，哪有什么金缕玉衣。
“有诈！”他脑子里似响起一阵惊雷，连忙回头看方云杰。
这一回头，他不但看到了方云杰面带讥诮的脸，还看到了一道闪亮的刀光。方云杰持刀在林振羽脖子上重重划过，一股鲜血从林振羽脖子上的刀口处喷涌而出。
林振羽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倒地就死了。
“呸！”方云杰冲着林振羽的尸体啐了一口。他割下林振羽的脑袋，装进了自己提前准备好的黑布包，接着把那具无头尸体放入大箱子中加锁盖好，最后换下满是血迹的衣服，拿起黑布包离开了他的“私宅”。
一位马上就要权势滔天的未来“皇亲国戚”，就在这个城市的角落里忽然人间蒸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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