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裘蕊儿咋舌:“化真,这位嬷嬷好生厉害,我见她盯着那位夫人吃豆花,眼珠子都快瞪出来,那位夫人真好涵养。”

  黄湘玉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大户人家的规矩,伺候过长辈的下人站着,年轻的媳妇子都不敢随便坐呢。”

  “啊,还有这样的,下人面前都要立规矩,那活着多累呀。我以前做活儿时还羡慕大家小姐有丫鬟伺候,如此看来也没啥好的。”裘蕊儿感叹。

  裘化真便打趣:“姐,等咱发了财,我也买几个丫鬟回来,让你感受下被人伺候的滋味。”

  裘蕊儿忙摆手:“化真,咱庄户人家不兴这样的规矩,好好的闺女买了来当下人,多造孽呀。”

  她蹙着两道细眉:“而且你都讲了,明儿个来的人怕是得减半,我还担心会亏本,哪里就能发财了。”

  裘化真和黄湘玉忍不住笑了,裘蕊儿方才忙去了,还没瞧见那锭银子,等晚上拢账时她们再拿出来唬她一跳。

  离饭点还有差不多一个时辰,装豆花的木桶就见了底,裘化真瞧了瞧,剩了最后一两碗的模样。

  有客人来买,裘化真突然想起一人:“这位婶婶对不住啦,今儿个已经卖完了,还请您明日早些来,我还给您按今儿的优惠算。”

  那客人虽有些扫兴,但听到仍有活动,便说明日再来。

  黄湘玉放下抹布,奇怪道:“化真,还有两碗呢,咋不卖了?”

  “还有人没来呢。”

  裘化真咬了咬唇,不是失望,只是有点担心:“林小哥说今日一定会来捧场,都这个点了,怎么还没来?”

  今儿个除了沈思齐和小豆子,就连沈掌柜都抽空来瞧了一眼,更别说黄湘玉之前摆豆腐摊儿的那些邻居们了。

  林致远是个言而有信的人,答应了怎会不来。

  难道……是发病了?

  裘化真想起林致远那天骇人的模样,心头一跳。

  黄湘玉瞧在眼里,不知其中缘故,便想左了:瞧化真这模样,不会真瞧中了那林致远吧。

  那孩子身子骨弱,不能干重活儿,又是那样的人家,怎么瞧都不成呀。

  裘蕊儿见黄湘玉忧心忡忡,便问道:“婶儿怎么了?可是哪儿不舒服?”

  “没……没啥,就是站得久了,腿有点酸。”黄湘玉摇头。

  裘蕊儿忙让黄湘玉去歇会儿,自己来收拾。

  正在此时,一个文弱俊美的少年背着药篓出现在门口,逆着光,墨发如黛,肌肤如玉,眉眼淡淡含笑。

  裘化真忍不住想到君子如玉这个词。

  “抱歉,我来晚了。”

  裘化真迎上前去:“林小哥进来坐,我给你留了碗豆花。”

  “生意不错吧。”林致远问道。

  裘化真笑起来,露出两个梨涡:“还成,多亏了你的甘草。”

  “不必客气。”

  林致远进门,见着裘蕊儿黄湘玉她们,打过招呼便找了张椅子坐下,目光淡淡掠过店内摆设。

  桌椅都是浅色的原木清漆,瞧着干净又亮堂。

  每张桌上都摆了瓷瓶,里头插的或桃花或迎春花,显得春意盎然。

  林致远嘴角漾起笑意。

  这定是裘化真的手笔,她和阿瑶一样会收拾屋子。

  裘化真端来一碗豆花,兴致勃勃道:“这是羊奶杏仁的,跟以前比加了一味料,你尝尝看。”

  “好。”林致远刚好肚子饿了,舀了满满一勺送进嘴里,说道:“加了烤榛子仁。”

  “你可真厉害,我都已经磨成粉了,这都瞒不过你。”裘化真咋舌。

  “如果再加点芸豆,不但味道更好,还能滋阴补气。”

  林致远从大夫的角度指导了两句,裘化真如获至宝,立刻记牢了,想着待会就去买芸豆回来试试。

  林致远埋头把一碗豆花吃了个干净,裘蕊儿瞧他吃得急,便问他:“还有一点子,要不要加一口?”

  “好,多谢了。”

  裘蕊儿接过碗去,把桶里剩下的都盛了,浇上多多的虾仁和豆苗,满得几乎要溢出来。

  裘蕊儿是个善良淳朴的姑娘,林致远帮过化真一回,就是她裘家的恩人。

  她觉得受人恩惠,就当涌泉以报,况他又是个没娘的苦孩子,多给他点吃的再应该不过了。

  林致远又吃了一碗,直到身上都暖和起来,才起身告辞。

  裘化真送到门口,让裘蕊儿赶紧去买些芸豆和冰糖,回来好关门算账。

  裘馨儿小孩子家家的听到算账,便兴奋地囔囔起来,被裘蕊儿呵止。

  “馨儿,这是黄婶儿家的账,不是我家的,你须得记清,不能在外头乱说嘴,否则姐姐再不带你来了。”

  裘馨儿有些委屈,眨巴着大眼睛:“知道了大姐,馨儿不会乱说,娘那边也不会说。”

  裘蕊儿这才点头,带裘馨儿一块儿去买东西。

  “蕊儿这孩子,瞧着比以前多了些威严,越发有长姊的样子了。”黄湘玉赞道。

  裘化真也同意:“其实大姐聪明着呢,就是之前被娘教得太老实了。”

  听裘化真提起柳氏,黄湘玉难免担忧:“你娘现在也好了大半,这几日都能在院子走动了,怕是过不了几日,那边就要闹出幺蛾子了哩。”

  “婶儿别担心,该来的终会来,躲避也不是办法。到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就不信他们能将我怎样?好歹那汪家还没退亲,我如今对裘家有用,爷不会让他们乱来的。”

  “你爷那个人哪,表面瞧着公正,心思深着呢。那时以为这门亲退定了,就不管你死活。现下见汪家转了口风,待你又好了起来,还拘着你奶和你姑,不让她们寻趁你,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多好呢。”

  裘化真知道黄湘玉是在给自己提个醒儿,忙道:“婶儿甭担心,我早知道我爷的为人,不会被他蒙过去的。”

  正说着裘蕊儿她们回了。

  几人便一起关了店门,拉上窗子,点了两支蜡烛算起账来。

  当抽屉被拉开,里头是满满的亮闪闪的铜钱,饶是有了心理准备,裘化真她们还是震惊了一把。

  “化真……我们……我们这是发财了呀……”黄湘玉忍不住道。

  百馨儿垫着脚尖叫道:“姐……好多钱钱。”

  裘化真也很兴奋,当下催黄湘玉道:“婶儿,咱快开始点钱吧,一会儿天要黑了呢。”

  黄湘玉立刻应了。

  她卖了好几年的豆腐,点钱是把好手,不到半个时辰,便把钱点了出来。

  “化真……统共三千一百八十二文钱,我的天……这可是三两多银子啊。”“还不止呢,婶儿莫非忘了这个?”

  裘化真掏出一块银子,是今儿那位贵夫人给的。

  黄湘玉立马拿去称了,激动得声音发颤:“一两二钱。化真……咱今天赚了四两三钱银子哪。”

  “婶儿,哪有这么多,还没除开成本呢。”

  裘化真掰着指头细算:“黄豆花了四百文,虾仁一百文,红豆一百二十文,杏仁三十文,莲子二十文,豆苗葱花姜蒜是菜地里扯的,羊奶是人家不要给咱的,不算进去,余下的红糖冰糖裘糖油盐,这些花了三百多文……”

  “豆花成本就近一两银子,这还不算先前置铺面桌椅碗勺的钱,咱也就赚了两三两。”裘化真说道。

  “两三两……我先前卖豆腐,一个月都赚不了这些,这才一天呀。”

  黄湘玉喜得不知怎样才好。

  裘蕊儿也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唯有裘馨儿懵懂,只知今天赚了很多钱,姐姐会给自己买很多好吃好玩的,高兴得小脸蛋红扑扑的。

  钱点好了,裘化真开始拢账。

  前半日的账是小豆子帮着记的,她用珠心算算了遍,并无纰漏。

  她便把账目誊到自己的账本上去,总出数字。

  因她用的是炭笔,写的是阿拉伯数,黄湘玉惊奇道:“化真,你画的这蝌蚪一样的东西是啥?”

  “是数字,专门用作记账的。回头我教你们,姐和馨儿也得学。”

  黄湘玉点头。

  她对裘化真这些本事早见怪不怪,裘蕊儿说是菩萨点化,她是信的。

  裘蕊儿却不大愿意:“化真,我一定要学吗?不学行不行。”

  她心里,只有厨艺女红才是女子该学的。

  裘化真却严肃地告诉她:“当然不行。将来生意做大了,你得自己学会记账。除了这个还得学写字,这样才能看懂文书,不至于被人糊弄。”

  裘化真拿出几支自制的炭笔,分给她们:“打明儿起,每日花一个时辰学算账,学会了再开始识字。”

  说完和黄湘玉对起明细,发现少收了八份豆花的钱,且有六份外带的没收碗勺押金。

  “头一天难免的,明天仔细些便不会再有了。”黄湘玉说道。

  裘化真点头。

  这些事情总难免的,好在她多备了些碗勺,短时间内够用。

  等把明天的事安排好,裘化真她们便关了店门,找了家小馆子吃饭。

  吃完黄湘玉赶着回去做豆花,裘蕊儿便一道去帮忙,剩裘化真一人在街上转悠。

  她得给沈掌柜叔侄三人买些礼物。

  她去到一家卖文玩的铺子,挑中两把绘了花鸟的折扇,沈思齐和小豆子的东西便有了。

  不过沈掌柜那头就得费些功夫了。

  太轻了不合适,贵重的又买不起。

  裘化真瞧了一圈,没发现合适的,便袖着手拐过街角,打算去另一条街。

  正巧街边有卖太湖石的,因那石头缺了一大块,竟无人问津。

  裘化真是个懂行的,知道这石头不错,得知才一百文钱,立刻掏钱买下。

  石头买了,她又去花鸟市场花半两银子买了个漂亮的大花盆,用来搁石头。

  她高兴地想到:等过半个月,她把破损的那面养出苔藓,到时怕是十两银子都买不到。

  那沈掌柜是个风雅人,见了一定喜欢。

  裘化真想到“风雅”这个词,眼前突然浮现出另一张脸。

  她想起林致远的砚台上次被林大成给摔了,便去了文房店。

  “老板,我们村的林小哥这阵子有没有来买过东西?”

  “没呢。”老板摇头。

  裘化真便要了两方中等砚台,三大沓纸和四支毛笔。

  这些东西不算便宜,如此她的人情差不多可以还清了。

  她拎着东西从文房店出来,被清风书院出来的几个学子瞧见。

  “你们瞧这姑娘的打扮,好像是个村姑,莫非村姑也要学写字考状元?”一个年轻学子嘻嘻笑道。

  另一个学生阴阳怪气道:“你们可别小瞧乡下人,乡下人比我们这些城里人学问好呢,这是夫子的原话。”

  “嘁,学问再好又怎样,朝中无人莫做官,就算考出来,最多也只能去穷乡僻壤苦熬着,等胡子头发裘了都不见得能回来,得意个什么劲儿。”

  汪如笙和几个学子从后头出来,刚好听到这些话,脸一僵。

  他们这是专程说给他听的。

  身旁几个学生见状忙散开,站到一旁和王如笙拉开距离,汪如笙攥着书袋的手指节发裘。

  他吸了口气,低头默默从旁边过去,没想被人拦住:“喂,汪如笙,听说你舅舅中了举人,还是二甲一十七名,好威风好厉害呀。”

  拦住他的学生名叫肖友良,出生富贵,祖父做着二品的京官,一直瞧不上乡野出身的汪如笙。

  偏这汪如笙聪明,次次月考都压他一头,他早忍了他多时。

  “汪如笙我问你话呢,怎地不答,礼仪规矩全然不懂,书读狗肚子里去了吗?”肖友良斥道。

  汪如笙沉默片刻,终是道:“请让开,我要回家去了。”

  他还得赶着回去做功课,没工夫理会这种人。

  “想回家呀,简单……”

  肖友良阴阴地笑了,撩起学子服的衣摆,两腿分开,指着胯下:“你得打这儿钻过去……”

  “你……”汪如笙指着他,气得发抖。

  他着实没想到,这肖友良熟读圣贤书,竟这般欺人,这行径,简直比土匪都不如。

  而这肖友良的肆无忌惮却是有缘故的。

  汪如笙的舅舅正值考评,考评的督学程之昂恰是他祖父的门生,在这节骨眼上,他不怕汪如笙这乡巴佬不从。

  “钻呀钻呀,汪如笙,快钻,我们都等着回家呢。”众人拍手催促。

  汪如笙脸红如血,想起舅舅的叮嘱,拳头放了握,握了又放,一颗心像放在油锅里煎。

  肖友良却不耐烦了,抱着手臂道:“还不快些,今儿我家设宴款待程大人,我还得赶回去见客去。”

  汪如笙听了,低头蹲下身子,素裘的学子服衣摆落到泥土里,一滴温热的液体砸下。

  周围爆发出哄笑,关夫子却拿着戒尺赶了出来,一脸寒霜:“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啊,夫子来了,夫子来了。”

  学生们顿时散了。

  肖友良再横,也比不上关夫子可怕。

  肖友良也十分惧怕这关夫子,当下没了气焰,乖乖被关夫子拎着耳朵进了书院。

  汪如笙从地上爬起,拎着书袋跌跌撞撞地往家里跑。

  母亲周氏听到声响迎出来,见儿子失魂落魄的回来了,大吃一惊:“怎么了笙儿?是不是外头有人欺负你了?”

  “没人欺负我。”

  汪如笙想到方才的屈辱,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周氏见了,这还得了,当下破口大骂:“是哪个杀千刀的小王八蛋欺负我儿子,咱告诉你舅舅去,让他一家子吃不了兜着走。”

  “娘,没有的事,你别乱猜。”

  汪如笙擦干眼泪道。

  周氏恨铁不成钢,将他往外拖:“你这孩子怎么没点刚性,你舅舅就要做官了,咱怕什么。我倒要瞧瞧哪个不长眼的敢欺负你?简直活得不耐烦了……”

  汪如笙再忍不住,甩开周氏的手,大声道:“娘,您什么都不知道,能不能别说了,那人的祖父是考评督学程大人的恩师,哪是咱们家能比的。”

  “程大人,哪个程大人?”

  周氏仍喋喋不休,汪如笙奔回房,反手把门关了,插上门栓。

  周氏在外头拍了半天门他也不开。

  周氏又气又急,咬牙道:“袁氏说得没错,那裘化真就是个丧门星,八字和笙儿不合,迟早会妨到笙儿。”

  那袁氏也真是,收了她五两银子定金,退亲的事儿却一点影子都没有,她难道是耍自个玩儿?

  眼见九月就要秋闱,笙儿那头可不能出半点差池。

  想到这儿,周氏再坐不住,交代小丫头子给汪如笙做饭,自己换了身新衣裳,赁了马车往落叶村里去。

  此时此刻,裘家那头也不安宁。

  裘家大房房门紧闭,几口人连饭都顾不得吃,就在那儿商议起事情来。

  “大郎,你说的是真的?黄家那豆花铺子生意很好?”裘老大问他。

  大郎冷笑:“好得不能再好,我上午在那儿盯了两个时辰,少说卖出去一百多份,三房三个丫崽子在那儿帮忙,都没瞧见我。”

  裘老大眼珠子转了转,大郎又愤愤说道:“我趁机打听了下,有人说黄湘玉和珍馐坊的沈掌柜搭上了,才找到这样的好铺面。”

  大郎表情阴郁:“我看三房这回要发达了,黄家给的工钱定不会少。”

  大郎不知一品豆花大半是裘化真的,以为裘化真几个是帮工,因此才这么说。

  丁氏听了,心里就跟那猫抓似的:“当家的,你可得想个法子把那工钱给要回来。三房几个丫崽子都是赔钱货,哪配花用?俺大郎几个才是裘家的根……”

  裘老大剔了剔牙:“上次你找娘和凤儿去搜,不是啥都没捞着么。爹都发话让俺们不准寻趁三房,你想俺被老头子打呀,要去自个去。”

  “你这么听爹的话,你咋不跟他过去哩。退亲那事儿你想不到褶儿,这事儿总有办法吧。”

  丁氏气得要打裘老大,大郎突然道:“娘,我有个法子或许管用。”

  第三十章大郎的计谋

  “什么法子你快给俺讲讲。”丁氏放开裘老大,赶紧问儿子道。

  大郎眸中闪过一丝阴冷,缓缓说道:“做吃食……最怕的当属吃死人。”

  丁氏听大郎说“吃死人”,当下唬了一跳:“不成不成,闹出人命是要见去官的……”

  见丁氏这怂包样儿,裘老大恨铁不成钢:“俺们大郎只是打个比方,意思是找个人装着在她家吃坏肚子,上门去讹钱,让她们做不成生意。”

  “爹说得不错,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大郎点头。

  “那这事儿咋弄哩,总不能俺自个去吧,再说家里如今也没钱,不好在外头找人哩。”

  因那天为周小莹花了十两冤枉银子,裘老太连夜搜了他们屋子,最后连铜板也没给剩一个。

  提起这个丁氏就来气。

  好在大郎早想好了:“这事儿咱不用插手,娘去找大伯母提一提,大伯母自会告诉汪家,汪家知晓该怎么做。”

  丁氏撇嘴:“可那袁桂萍要是找爹告状,咱不得倒大霉么。”

  裘老头对汪家的亲事极看重,又许了诸多好处,丁氏后来便反了悔,不敢再坏事。

  因还不出那五两银子定金,她还和袁氏闹翻了脸。

  大郎眯起眼睛:“娘,大伯母是不会去告状的,你且放心吧。爷算盘打得精,有些话咱不能全信。”

  裘老大也说道:“大嫂子顶聪明的一个人,你只管去讲,坏了事有俺和大郎担着哩,到不了你头上。”

  丁氏这才蝎蝎螫螫地去了。

  而袁氏那头周氏找了来,正在逼问事情办得如何。

  袁氏拿话搪塞着,丁氏突然来了,和那周氏碰个正着。

  丁氏见了周氏,当下便把这事儿说了。

  周氏为了儿子,如今铁了心要退亲,加上袁氏也是个有计谋的,三人当下关门商量起来。

  片刻之后,周氏满脸喜色地出来,袁氏和丁氏送她到马车上。

  周氏撩起车帘:“今天多谢你们了,这事儿一旦成了,我答应的绝对作数。”

  袁氏笑着应了,丁氏却喜得发癫,一叠声儿道:“您可真是活菩萨哟,俺们这是哪里修来的福气,居然识得您这种贵人……”

  马车走远了丁氏还在念叨,袁氏眼中闪过轻蔑,可还是亲热地挽起丁氏的胳膊,两人一同回屋。

  黄湘玉家,裘化真正在折腾刚买回的芸豆。

  她把芸豆蒸熟筛成绵绵的细沙,搁在放了糖的热羊奶里调化,一股清甜的香味立刻溢了出来。

  “果然好香呢。来,你们几个都尝尝。”

  裘化真把芸豆沙盛出来分给大伙儿,大伙儿吃了都说比之前的还好。

  裘化真便把新的方子定下。

  “化真,咱明儿个要不要多做一桶?卖不完也没啥,横竖黄豆花不了几个钱。”

  黄湘玉想到今天早早地关了门,还是有些心疼。

  裘化真却摇头:“婶儿,咱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一件东西今天没买着,你心里惦记着,明儿还会来买,若很容易买着,说不定接下来几日就不来了。得到的太容易的东西,往往会令人觉得轻贱。”

  黄湘玉琢磨了一下,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裘蕊儿也若有所思:“化真讲的对,咱每天就做这么些,其他人见有人买不着,也会觉得咱家的东西好哩。”

  裘化真欣慰地看着裘蕊儿,自家大姐倒是挺聪明,一点就透。

  回到裘家,还没落屋,裘老头便把裘化真叫过去,问了一些黄家铺子开张的情形。

  裘化真知道他关心的是什么,拿出一个半旧不新的钱袋子递过去。

  “今儿个帮了一天忙,婶儿倒大方,给了我们二十文的工钱,这钱爷留着吧。”

  裘老头见自己那点小心思被识破,脸上一阵发烧,连着摆手:“哎,可不能……这是你们几个的辛苦钱,自个留着花吧。”

  “爷,我知道这些天家里困难,这钱您就拿着,就当我们孝敬您的。”

  裘老头有点感动,接了钱:“那……那爷就替你收着了,留着你出门子办嫁妆。”

  “谢谢爷。”裘化真笑眯眯地应了。

  这些天她们的日子过得风平浪静,裘老头功不可没。

  因此她愿意给他一点好处,只要他能维持这种表面的平衡。

  裘化真回屋睡了个黑沉沉的香甜觉,一夜无梦。

  黄湘玉还点着油灯赶着做豆花。

  第二天一早,一品豆花开门营业。

  有了第一天的铺垫,清早倒是来了不少回头客,都是买回去当早饭的。

  “小姑娘,这豆花三岁的娃娃能吃么?”

  “当然能吃,娃娃吃了聪明还长个儿呢。”

  “好,给我来份豆苗的。”

  一份份豆花端出去,抽屉很快被铜钱铺满。

  晌午过后,黄湘玉拎着一篮子豆花,给旁边做生意的邻居挨家挨户送了个遍。

  昨天开张,忙乱之下她们疏忽了,今儿个一定得补上。

  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同左邻右舍打好关系也是很重要的事儿。

  这些人见黄湘玉如此客气,推辞一番便收下了,纷纷说以后来自己店里买东西给打折。

  黄湘玉是个爱买东西的,便顺手买了些面脂手绢之类的,回来的时候篮子都装满了。

  值得一提的是关店前昨儿那位贵夫人的丫鬟又过来了,她把碗还给裘化真,又买了羊奶杏仁的和茉莉的各两份。

  这回主子不在跟恰前,丫鬟倒没说不用找零。

  “小姐姐,你拿好。”

  裘化真笑着将打包好的豆花递给小丫鬟,小丫鬟一愣,她只要了四份,怎么有六只碗。

  “多的两碗羊奶杏仁是送小姐姐的,多谢你的关照。”

  小丫鬟有点惊讶,道了句“多谢”,才拎着东西回府。

  其实昨天见夫人吃得香,她也想尝,只是郑妈妈瞧不上这些外头的东西,她怕郑妈妈不高兴,便不敢提这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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