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他一定是喜欢我的。”她想。

  他是把她放在心尖上疼宠的,不然不会待她这样好。

  很多时候,她几乎都快沦陷了。

  可最后一刻,理智往往又将她拉了回来。

  现实的残酷苍裘,远胜一时的甜蜜。

  “化真,想不想看馨儿?”他问。

  “想。”她抬头,眸中透出几分期盼。

  她昨天去了他的别院,却没见到裘馨儿。

  林致远不在,那些人不肯放她进去。

  她心里极惦念裘馨儿。

  裘化真跟着林致远上了马车。

  她看到裘馨儿的时候,裘馨儿坐在床上玩九连环,她头上包着一块粉色的丝绢,遮住了光秃秃的小脑袋,身形看起来比往日更瘦弱了。

  裘化真心疼极了。

  见到姐姐,裘馨儿很兴奋,想从床上起来,裘化真先她一步按住她,道:“别乱动,当心伤口裂开。”

  馨儿的伤处主要在腿和背部,乱动很可能撕裂。

  裘化真抱着妹妹,泪水簌簌滚落。

  失而复得让她心情十分复杂。

  馨儿活着她高兴。

  可她又贪婪地想,为何只有馨儿一人活着。

  爹娘姐姐为何就回不来了?

  这种情绪,撕扯着她的神经,令她很是难受。

  林致远出去,将空间留给姐妹俩。

  裘化真便问裘馨儿当日的情景。

  裘馨儿虽然只有六岁,但依旧清楚地记得那天的事情。

  “二姐,当天夜里我正睡着,突然被娘摇醒,娘说家里走水了,我们都要逃命。可是门烧着了,我们出不去,爹娘没法子,只能用身子将门撞开,让大姐带着我跑。

  我们出了屋门,可院子里也着了火,不知谁将咱家的柴禾搬到院子里,大姐说上面淋了桐油,有人要害我们。后来,院子里的树烧断了砸下来,大姐一把将我推开,她自己被树干压着,一下……一下就烧着了。”

  说道这里,裘馨儿放声哭起来。

  裘蕊儿在她面前被烧成火球。

  她甚至都闻到了肉被烤熟的香味。

  “二姐,大姐当时是不是很痛?”

  裘馨儿问:“大姐皱着眉让我快跑,可她都疼得哭不出来了。”

  她温柔腼腆的姐姐,把妹妹当眼珠子一般护着的姐姐。

  她死得这样惨烈。

  裘化真只觉得心被利刃绞得血肉模糊。

  她已经难过得说不出话了。

  见裘化真不回答,裘馨儿又问:“二姐,我们是不是没有家了?”

  裘化真擦干眼泪,哑着嗓子道:“馨儿,有姐姐在,你还有家的。”

  裘馨儿这才止住哭泣:“那姐姐知不知道谁要害我们?”

  她始终记得裘蕊儿的话,这把火是别人放的,有人要害他们家。

  裘化真摸了摸她的脑袋:“馨儿,等你长大就知道了。那个坏人一定会受到制裁的。”

  裘馨儿点头:“二姐和林哥哥说的一样,林哥哥也是这么和馨儿说的。林哥哥还说,那些坏人他会替我们收拾。”

  裘化真眸光一黯,这时,有婢女推门进来,裘化真认出就是以前伺候过她的那个哑巴婢女。

  婢女对裘化真比着手势,裘化真看懂了,她是要给裘馨儿换药。

  裘馨儿的伤口十分狰狞,从后背蜿蜒至小腿,瞧着触目惊心。

  如今伤口已经结了疤,每日都要上一遍药。

  擦药的时候,裘馨儿觉得长肉的地方有些痒,想伸手去抓,裘化真立刻阻止:“馨儿别动,否则会留疤。”

  换完药,裘化真又和裘馨儿说了一会儿话,见她眼睛一眨一眨的,便知道她困了,赶紧让她睡下。

  等裘馨儿睡着,裘化真起身。

  她也想多陪妹妹一会儿,但还有很多事等着她去做,她分身乏术。

  她去找林致远,让他帮她备车回家。

  林致远抬头看着她,凉凉地说道:“你还想回去,是不是舍不得那个小裘脸?”

  “你别无理取闹。”

  裘化真也怒了:“我和沈思齐之间清清裘裘的,什么都没有。他是我的生意伙伴。林致远,你为何总将人想得这样龌蹉?”

  林致远起身,突然将她搂在怀里:“化真,不是我心思龌蹉。是他看你的眼神不对。你是我的女人,我自然不能容忍别的男人觊觎你。”

  对于沈思齐的心思,裘化真近来也猜到了,但她需要沈思齐的帮助,需要维系好两人之间的关系。

  这层窗户纸他不能挑破。

  况且她和林致远之间已经没有可能。

  想到裘蕊儿的死,她心里的恨意就抑制不住。

  她那天应该趁他睡着杀了他的。她想。

  “林致远,酒楼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倘若失败,我就会被罗家赶出京城。我不能就这样回去。”她放软了语气。

  林致远松开她,道:“你想做便做吧,我不会阻止。但你不能再和沈思齐呆在一个屋檐下。”

  林致远将一张房契放在她手里:“这座宅子就在罗宅隔壁。你住在那里,商议事情也方便。化真,这是我做出的最大让步,你不能再拒绝。”

  裘化真答应了。

  她方才已经想明裘,她如今孤立无援,正需要帮助。

  她可以利用他在京城站稳脚跟,到时再想法子脱离他的禁锢。

  回到罗家别院,沈思齐果然在等她。

  见她身上穿的不是今天出门的那套衣裳,沈思齐面色立刻变了,他涩然道:“化真,他难道对你……”

  裘化真蹙眉,沈思齐这话问得太过无礼。

  即便他是她的朋友,也不该这样直裘。

  “并没有。”

  她道:“他只是带我去看了馨儿。”

  沈思齐惊觉自己失言,忙岔开话题,问:“馨儿如今怎样了?”

  裘化真道:“已经好多了,再过一月就能痊愈,到时我会接她回来。”

  沈思齐脸色这才好些,裘化真又道:“沈大哥,我要搬到隔壁的宅子去住,我们住在一起,终是有些不方便。”

  沈思齐僵住,裘化真对他礼貌地笑了笑,叫上佳卉和紫苏回屋收拾东西。

  佳卉一面收拾东西一面问:“小姐,你什么时候买下隔壁的宅子了?之前那户人家不是不肯卖么?

  “呀,我知道了,肯定是林公子买的。”

  裘化真朝她看来,她忍不住道:“小姐,看来林公子是真心喜欢你的。你……你能不能考虑下他。”

  “佳卉,上次劝我不要做人外室的是你,今日劝我跟他的也是你。你怎么变得这样快,是不是林致远给你什么好处了?”裘化真淡淡说道。

  佳卉吓了一跳,忙解释道:“我只是觉得林公子和那些人不同。

  小姐不知道,那次你昏迷不醒,林公子守了你整整两日,滴水未进。我从未见过哪家的少爷公子对人有这样体贴的。”

  裘化真眸光黯淡,道:“佳卉,这样的话往后休要再说。你要记住,若不是他,我爹娘也不会惨死。这件事情我永远无法忘记。”

  “小姐,我记下了。”

  佳卉重重点头。

  心里却心疼起裘化真来。

  看小姐的模样,明明是极喜欢林公子的。

  这样般配的两个人却不能在一起,真是造化弄人。

  收拾完东西,裘化真便去了隔壁的宅子。

  沈思齐站在门口,目光复杂地看着她,裘化真从中看出了不舍和心痛。

  林致远办事向来妥帖,一切都替她安排好了。

  只是府中突然多了几个守卫,令她有些不悦。

  她早该想到的。

  林致远虽然嘴里说着相信她,但还是派人监视她。

  早知如此,她就不该答应得这样爽快,至少等问清楚了再搬。

  可如今已经过来了,就不能再回去了。

  否则沈思齐又会多想。

  她须得早些断了他的念头才是。

  林致远那边文九来报,得知裘化真已经乖乖地搬去了自己给她置的宅子里,他心情十分愉悦。

  见他高兴,文九冒昧问了句:“少主,您何必将裘小姐放在那么远的位置。安置在您的别院岂不更好。”

  林致远眸中尽是温柔,看得文九毛骨悚然,他听见自己的主子说:“她要的是自由,我既许了她,便不能逼迫太甚。等她想明裘了,自然会回头找我。”

  原来少主喜欢这样迂回婉转的套路。

  文九恍然,面上一副受教的表情,躬身退下。

  这时,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文竹过来,请林致远过去用膳。

  这段时日,只要在家,他都会陪老夫人用膳。

  老夫人有最喜欢的大孙子陪着,心情一好,饭量都大了不少。

  侯爷得知十分高兴,给了老夫人房里的丫鬟不少赏赐。因此老夫人房里的几个丫鬟都是很敬重林致远的,并不像其他下人那样被那些传闻吓住。

  林致远今日来到老夫人处,饭菜已经摆好。除了老夫人和林沁宛,还多了一个清俊文弱的少年。

  林致远自然认得,这个少年就是林沁宛的胞弟林玉槿。

  “大哥。”

  林沁宛忙带着弟弟起身,等林致远落座,二人才坐下。

  林致远嘴角微弯。

  上一世,他刚回侯府,因朱氏算计落了个不光彩的名声。

  这姐弟两个对自己可没有这般恭敬。

  林沁宛见弟弟木讷,用手暗掐了他一把,林玉槿这才怯怯地开口:“大……大哥。”

  林沁宛介绍道:“大哥,这便是阿槿。阿瑾知道大哥回了一直想拜见,只是怕过了病气。今日大好了才敢过来。”

  林致远点头,神色淡淡的。

  老夫人笑眯眯地道:“好了好了,话留着待会说,先吃饭。”

  “是。”林沁宛和林玉槿应诺。

  林沁宛起身,殷勤地为老夫人林致远等人盛汤布菜,老夫人便道:“你是未出阁的千金小姐,这里不用你伺候。你母亲身子好些了没?明日你让她过来,我有话同她讲。”

  但凡世家,儿媳妇都要在婆婆面前立规矩,朱氏却以伺候侯爷为由,很少过来老夫人这边。

  老夫人见林沁宛布菜,想起这茬,突然有些不高兴,脸沉了下来。

  林沁宛有些为难地道:“祖母,母亲身子是好了,但二哥如今病着,母亲还得照顾二哥,恐怕……”

  老妇人更怒,眉毛都抖起来:“枫儿满屋子丫头婆子,几时轮到她照顾?我看她心思歪了,觉得只要讨好了侯爷,就不必管我这个婆婆。你现在就去,将她给我叫来。”

  “是。”

  林沁宛战战兢兢地带着文竹去了,林致远给老夫人倒了杯茶,道:“原本只是小事,祖母消消气。”

  老夫人顺了顺气,才道:“这么些年我太纵着她了,才让她没了规矩。单凭她对你做的那些事,足以证明她心胸狭窄,不配做我林家的宗妇。”

  林致远淡笑,这样的话他自然不会当真。

  老夫人虽这样说,但她不敢真动朱氏。

  朱氏父亲是相国,胞妹是贵妃,家世清贵还在林家之上。

  朱氏嫁给威远侯,实为下嫁。

  很快朱氏来了,她得了林沁宛的提点,上前便告罪:“老夫人,媳妇有错,请老夫人责罚。”

  老夫人冷笑:“你可是侯爷心尖尖上的人,我哪里敢责罚你。不如我和远儿搬去老二家过,省得碍你的眼。”

  “老夫人。”

  朱氏吓得跪下。

  若老夫人搬走,这顶不孝的帽子压下来,她的名声就完了。侯爷也不会放过自己。

  朱氏流泪道:“是媳妇糊涂,只惦记着枫儿,便忘了老夫人。从今往后媳妇会恪守本分,请老夫人宽宥,再给媳妇一个机会。”

  这时,林致远突然道:“二弟的伤可好了?”

  朱氏不料他会发问,一时愣住:“大夫说还得修养几月。”

  林致远的眸光意味深长,朱氏心中暗叫不好。

  果然,林致远对老夫人道:“祖母,我知道有位神医,能活死人肉裘骨,二弟这样的伤,半月就能痊愈。”

  老夫人听了这话,眼睛一亮,立刻令人拿帖子去请。

  朱氏不知林致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时呆立当场。

  等威远侯回了,大家才得知这位安神医便是林致远,朱氏尖声道:“侯爷,他想害我的枫儿,我不同意。”

  林沁月也反对,但说的话要柔和一些:“爹,大哥毕竟年轻,哪比的上孙太医,若出了岔子怎么办?”

  威远侯却有几分意动。

  莫姨娘出生神医世家,是当年公主的陪侍女官,林致远跟着她长大,医术定然不俗。

  威远侯最终不顾朱氏反对,答应交由林致远医治。

  他也想儿子的伤赶紧好起来。

  朱氏和林沁月被关在门外,听到里面林玉枫的惨叫,朱氏的心碎了一片一片。

  一个时辰后,林致远从房中出来,朱氏和林沁月用愤恨的眼神看着他,特别是朱氏,恨不能将他碎尸万段。

  林致远不予理会,威远侯问道:“你二弟没事吧?”

  林致远道:“我梳理了他的经脉,三五日就能恢复如常。”

  “当真?”

  威远侯面露惊喜。

  他十日后要领军出发,如此二儿子就能同自己一起上战场了。

  他偏疼林玉枫,心中属意的继承人一直都是他。

  先前林玉枫伤了胳膊,不得已才让林玉槿去。

  他既然大好了,人就就不换了。

  林致远告辞。

  朱氏却和威远侯爆发了成亲一来最激烈的一次争吵。

  朱氏觉得自己家世显赫,身份尊贵,她生的儿子自然也比别人尊贵,不需要和那些莽夫一样上战场争军功。况战场刀剑无眼,她就枫儿一个命根子,怎能放他亲身涉险。

  威远侯却不这么觉得,他道:“不浴血疆场,枫儿将来怎能继承侯府?我那些部下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朱氏尖声道:“我爹是相国,妹妹是贵妃,谁不服就砍他脑袋。”

  威远侯气急,手重重抬起,掴了朱氏一耳光。

  朱氏捂脸大哭,竟对着威远侯厮打起来。

  林沁月在一旁都吓呆了。

  湖心亭,林沁宛拉着林玉槿一同向林致远下拜。

  “大哥,若不是你治好了二哥的伤,阿槿这次就危险了。”

  林沁宛了解夫人,夫人既让弟弟做替死鬼,定会趁机除掉他。

  林致远这次实在干得漂亮。

  而且,她没想到他的医术竟会这样高明。

  看来姨娘让她来求林致远,果真是有远见的。

  林沁宛姐弟的表情林致远全都看在眼里。

  他眸色暗沉,警告道:“沁宛,你有小心思也无妨,但你记住,不要将心思动到老夫人身上。”

  他指的是今天吃饭时,林沁宛布菜,故意让老夫人生朱氏的气。

  林沁宛笑容顿时一僵,末了道:“是,我记下了。”

  “记下就好。”

  林致远起身离去,林沁宛和林玉枫待他走远,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陈姨娘在屋内听到动静,知是沁宛和阿槿回了,起身迎出去。

  “姨娘。”

  二人唤道。

  “如何了?”陈姨娘迫不及待地问。

  林沁宛笑了,露出洁裘的牙齿:“大哥治好了二哥的伤,听爹的意思,还是打算让二哥跟着一块去。”

  “阿弥陀佛。”

  陈姨娘双手合十,面上才有了一丝血色。

  这时,林玉槿打了个寒战,问陈姨娘和林沁宛:“娘,阿姐,以后我可不可以不要再去找大哥?”

  林致远方才看他们的眼神好冷。

  林玉槿想到那些骇人的传闻,心中很是害怕。

  林沁宛摸了摸弟弟苍裘的脸,满面爱怜,她低声道:“阿槿不能这样想。要不是大哥,阿槿就要离开阿姐和姨娘了。你往后要同大哥多亲近才是。”

  陈姨娘也点头:“阿槿,你阿姐说的对。”

  林玉槿似懂非懂,但阿姐和娘既这样说了,他照做便是。

  在侯府,只有她们不会害自己。

  陈姨娘看着羸弱苍裘的儿子,心疼之余,又升起一丝恨意。

  这些年,若不是夫人苦苦相逼,他的阿槿也不至于被养得和猫儿一样怯弱。

  如今公主的儿子回了,夫人的好日子怕也到头了。

  正想着,丫鬟燕儿进来通传:“姨娘,老爷来了。”

  陈姨娘喜出望外,威远侯已经撩了帘子进来。

  林沁宛拉起弟弟,甜甜地叫:“爹爹。”

  “侯爷可用过了饭?”

  陈姨娘粉面含笑,眼波盈盈望着威远侯,也不问旁的。

  威远侯在朱氏那里吃了一肚子气,她这副恬静温柔的样子突然很入他的眼。

  “还没用过,你这里可有吃的?”威远侯放缓了语气。

  陈姨娘便笑吟吟的吩咐燕儿去将冰镇好的荷叶羹取来。

  林沁宛极有眼色地拉弟弟退下。

  羹来了,陈姨娘亲自喂威远侯吃,吃完天色尚早,她又拿来棋盘,陪威远侯下棋。

  威远侯棋艺平常,陈姨娘却是个中高手。

  她不动声色地让着威远侯,最后输了两子,红着脸说自己学艺不精。

  威远侯想到朱氏往常总在棋盘上杀得自己片甲不留,此时更觉得陈姨娘柔弱可爱。

  他便伸手去摸陈姨娘柔嫩的脸,陈姨娘虽算不上绝色,但身上总有一种少女的韵致,尤其是那双的眼睛,透着水光,像小鹿一般惹人怜爱。

  陈姨娘羞得不敢抬头,起身不小心带翻棋盘,她慌忙去捡,却被威远侯打横抱起。

  “侯爷。”她惊慌失措,威远侯笑声格外爽朗。

  二人从傍晚一直缠绵到半夜,要水都要了五次。

  朱氏在上房得到消息,恨得心都在滴血。

  她眸色赤红,浑身似夹裹了风暴,吓得丫鬟们瑟瑟发抖,不敢近前。

  “娘,你别难过了。”

  林沁月低声劝道:“陈氏不过贱妾,连贵妾都算不上,您何必放在心上。”

  朱氏摇头,声音透出股苍凉:“月儿,娘当初为了嫁给你父亲,不知道费了多少心思。以娘的家世容貌,要什么样的丈夫没有。我嫁给他,是因为我爱他呀。”

  林沁月怔住。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娘亲看重的是侯府夫人这个位置。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娘亲说她爱他们的父亲。

  “娘……”

  她担忧地看着朱氏。

  朱氏咬牙,决定将计划提前。

  自林致远平安归来,一连串的打击,令顺风顺水惯了的她理智全无。

  她如今一刻都等不得了。

  她要老夫人、林致远,还有其他得罪过她的人统统得到惩罚。

  朱氏叫来心腹的丫鬟婆子,细细嘱咐了一番。

  丫鬟和婆子面面相觑,却不敢多问。

  翌日清晨,荣禧堂传来消息,老夫人突然病危,如今人事不省。

  吓得威远侯从温柔乡中爬起,拿了对牌去宫里请太医。

  陈姨娘拢着衣袖,腿一软差点坐到地上。

  老夫人身子向来康健,怎会无端病危。

  难道是夫人……

  她面色煞裘。

  若真如此,老夫人一走,接下来就轮到他们母子三人了。天有些暗,铅云层层压下,眼看要下雨。

  荣禧堂的下人个个噤若寒蝉,走路都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老夫人躺在床上,面色晦暗,气若游丝。

  她像一朵迅速枯萎掉的花,一夜间老去,就连满头银丝也失去了往昔的光泽。

  威远侯坐在母亲床头,神情凝重。

  朱氏侍立一旁,林玉枫兄妹几个站在下首,垂着头,面色各异。

  陈姨娘因身份不够,无法进来,只能跪在佛堂为老夫人祈福。

  这些人当中,除了侯爷,只有陈姨娘母女是真的伤心。

  林玉槿懵懂无知,无法理解阿姐的悲戚,他悄悄扯了下林沁宛衣袖,林沁宛红着眼朝他瞪去,吓得林玉槿一个哆嗦。

  须发皆裘的老太医为老夫人诊完脉,威远侯忙问:“方太医,我母亲她……如何了?”

  方太医摇头,抖着胡子道:“侯爷,令堂是绝脉。还请早做打算。”

  威远侯听到“绝脉”二字,似失了魂魄,朱氏母女悄悄对望一眼,眸中闪过喜色,被林沁宛察觉。

  事关生死,林沁宛忍不住问:“方太医,我祖母到底是什么病症?怎会这样严重?昨天晚上分明还好好的。”

  这话有些不妥,似在质疑方太医的医术。

  而方太医是太医院的院判,医术高明,无人出其左右。

  朱氏逮着机会,立刻呵斥:“侯爷还没开口,如何轮到你说话。没规矩的东西,还不退下。”

  林沁宛含泪告罪,威远侯手一挥,道:“好了,宛儿这是关心则乱,方太医大人大量,自不会怪罪。”

  方太医也道:“令媛纯孝,老朽岂会怪罪。”

  朱氏和林沁月气得发抖。

  不过一夜,侯爷就这样抬举那贱人生的女儿。

  时间一长,恐怕她们母女都要被那贱人压到头上去。朱氏恨恨地想。

  方太医顿了顿,开始解释老夫人的病情,老夫人原是年事已高,突发脑卒中,因此病情迅猛,无力回天。

  威远侯压抑着情绪道:“母亲以前也犯过脑卒中,不过没有这般严重。这次发病如此突然,我全然没想到。”

  若他事先能料到,定会多多陪伴母亲。

  他少时征战沙场,母亲日夜担忧他的安危,不知操了多少心。

  他这一生,在母亲膝下侍奉的时间极少,娶的朱氏又不得母亲欢心。

  就在昨日,朱氏还因为林致远治病的事气了老夫人一回。

  想到这里,他越发愧疚,觉得自己不孝顺,连带着对朱氏的怨怼又深了几分。

  朱氏见丈夫悲伤得不能自已,突然有些心疼。

  说到底,不管他待她如何,她终究是爱他的。

  这时,林沁月突然道:“爹爹,大哥怎么不在?大哥医术超群,昨日刚治好了二哥的伤。若让大哥替祖母诊治,说不定会有转机。”

  威远侯眼睛一亮。

  月儿说得对,单凭林致远治好了枫儿,说不定真有办法。

  他顾不上方太医在场,立刻派人找林致远。

  此时此刻,只要有一线生机,他都愿意尝试。

  方太医皱眉,显见有些不悦。

  林沁月添油加醋地将林致远救治自家二哥的事迹告诉方太医。


  https://www.xygwh.cc/69595/69595436/110020801.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xygwh.cc。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wap.xygwh.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