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她必须做个决断。

  赐婚的哪怕不是柔嘉郡主,也会有其他的贵女。

  这样的事,她早该想到才是。沈思齐错愕地看着她:“化真,难道他改变主意了?”

  裘化真牵了牵嘴角,道:“沈大哥,这件事我心里有数。”

  沈思齐沉默片刻,道:“你心里有数便好。”

  裘化真笑容苦涩,沈思齐扯开话题,问起裘馨儿的学问来。

  裘化真说了几句,便有些意兴澜珊。

  好在很快又来了一拨客人,她忙起来,很快便忘了这些烦恼。

  夜间盘账时,大东家罗仲谦没来。

  因他占股仅两成,一品居的主事实际上是裘化真,他只用派个管家帮着拢账便是。

  陈管家是罗仲谦的心腹,这两日都守在一品居。

  裘化真将最后一笔账记好,交给陈管家。

  陈管家噼里啪啦打了通算盘,扫了一眼裘化真账本上最后一个数字,准确无误。

  他神情不由变得更加恭敬。

  夜更深了,风吹得屋外树枝摇晃作响,裘化真抬头道:“陈管家,今日就到这里,明日还得劳烦你。”

  陈管家正欲作答,门突然被踢开,一队甲胄鲜亮的侍卫出现在门外,他们个个面容冷厉,手执长枪,锋锐的枪头在月色中寒意森森。

  裘化真心神一凛。

  那些人终于来了。

  为首一人上前,手果然一挥,厉声道:“搜!”

  侍卫们如潮水般涌入一品居,吓得一品居的伙计们瑟瑟发抖,甚至有人当场跪下。

  这些人不是普通衙役,是大夏皇宫的禁卫。

  他们的出现,昭示着一品居犯事了,而且犯的还是通天的大事。

  裘化真不明所以,但见到沈思齐骇然的神色,却懂了几分。

  她低声询问:“沈大哥……”

  沈思齐面如土色,颤抖着道:“这些是禁卫军,只有那位能调配……”

  言下之意,便是此事惊动了宫里。

  裘化真悚然。

  罗仲谦只说是家族内斗,因此她才打算将计就计,帮他打压罗仲谦的庶弟。

  可如今事态却在往另一个方向发展。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罗仲谦没这么蠢,罗家人也没这么蠢。

  唯一的可能,便是他们都被利用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们至多只是螳螂罢了。

  果然,没多时,那些侍卫便从横梁上取下了那只木盒。

  为首之人取过木盒,打开一看,嘴角扬起冷酷的笑,裘化真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那人走过来,将盒子拿来给裘化真和沈思齐瞧,里面的东西并不是他们事先装进去的财神爷,而是一尊神态狰狞的神像。

  西塱国的圣物。

  东西被人在眼皮子底下动了手脚。

  裘化真遍体生寒,那人盯着裘化真的眼睛,似笑非笑道:“二位,请随我走一趟。”

  裘化真暂时被关进监牢。

  牢里灯火幽暗,空间中弥散着浓浓的霉味,裘化真咬唇,心中怎么也安静不下来。

  沈思齐方才和她分开,她不知他去了哪里。

  或许他也和自己一样,被关进监牢了吧。

  裘化真想。

  那些人目前还在搜集证据,还没有开始提审。

  我们还是安全的。

  这一刻,裘化真只能寄希望于林致远。

  虽然他如今羽翼未丰,但他说过会保护自己,若他此刻知道自己身陷囹吾,他一定会想法子来救自己的。

  这样想着,她便镇定了许多。

  没想只过了一小会,便有人将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沈思齐送到她跟前。

  沈思齐刚经历了一番酷刑,浑身上下无一处完好,偏生又没死,裘化真隔着监牢的栏杆,向他伸出手去:“沈大哥你没事吧?”

  沈思齐在地上蜷成一团,痛苦地呻吟着,裘化真哭道:“沈大哥都是我不好,我害了你。”

  方才为首的那位将军冷然道:“裘化真,沈思齐方才已经招认。他伙同西塱余孽打探军事机密。一品居的伙计夏木就是西塱细作。此案证据确凿,无须再审。”

  裘化真不敢置信,眼珠赤红地盯着他,那将军又道:“不过此事与你,与罗家无关,均是沈思齐一人所为。只要你在供词上签字,这件事便了了。”

  裘化真抬首,目光突然变得锐利起来:“你休想,沈大哥没有通敌,你们诬陷他。我是绝不会签字画押的。”

  将军冷然道:“裘化真,我劝你还是考虑清楚,你想他一人死,还是你和他一起死。”

  裘化真怒道:“这是诬陷,我死也不会认。”

  募地传来一个温润的声音:“化真。”

  声音的主人穿着一身淡青色的长袍,面容裘皙,五官秀美,身上透出淡淡的书卷气,在这阴森的大牢内,皎洁如同裘月光。

  和几个月前相比,少年褪去了稚嫩与青涩,举手投足沉稳得超出了他的年龄。

  “汪如笙。”裘化真咬牙切齿。

  她未曾想过,与他再相逢会是这样一种情形。

  汪如笙垂眸看着她,眼中盛满柔情,一如往昔。

  “化真,我费了好大周章才求来这个恩典。你听话,乖乖地签字画押,我们一起回家。”

  “汪如笙,你做梦。”

  裘化真即便再傻,如今也明裘过来,策划这件事情的原来是七皇子。

  想来七皇子和林致远结仇,便找上了自己的一品居,打算利用这个来攻讦林致远。

  虽然很多细节她猜不透,但直觉告诉她,一定是这样。

  而且不用想,汪如笙定是费了很多功夫,才说服七皇子放过她。

  毕竟她是林致远名义上的女人,相信七皇子原先并未打算留着自己。

  裘化真想着,面色越来越冷。

  七皇子是她的死敌,她的仇人,她不会与他们这伙人同流合污。

  见裘化真毫不动摇,那将军有些沉不住气了,他为难地看向汪如笙,道:“汪公子,时辰不早了,你看——”

  他还等着向七殿下复命。

  七殿下的耐心向来不怎么好。

  汪如笙淡淡笑了笑,对将军说道:“开锁,我自来劝她。”

  裘化真怒目而视,锁开了,汪如笙弯腰进来,触不及防地抱住了她。

  裘化真挣扎起来,汪如笙的力气却很大,紧紧锁住她的身子,使她无法动弹。

  “魏大人,她不会写字,只能按下手印。”汪如笙轻声说道。

  那姓魏的将军恍然道:“原来如此,不妨事。”

  裘化真就这样,被迫在供词上按下手印。

  裘化真怒道:“汪如笙,你不是人。”

  为了打击林致远,他竟然如此陷害沈思齐。

  他难道就不怕遭报应。

  汪如笙对她的咒骂恍若未闻,他强行抱她上了马车,阴测测地看她一眼,道:“化真,你是我的未婚妻子,我不想对你动粗。你若是不听话,我就会将你的手脚用链子锁上,你觉得这样可好?”

  裘化真狠狠地瞪着她,终是不敢再挣扎。

  眼前的少年再也不是那个和自己说两句话就会脸红的文弱小书生。

  她从他身上看到了狠绝和戾气。

  汪如笙见她安静下来,浅笑着,温柔地摸了摸她乌黑的头发。

  裘化真身子下意识往里一缩。

  汪如笙便有些受伤。

  他温声说道:“化真,你为何对我避如蛇蝎,难道你不知晓我对你的心?这些天没见你,我心里难受极了。”

  裘化真恨声道:“汪如笙,你是七皇子的人,你明知晓我家人是被他……”

  她咬唇,终是没有说出那句话。

  “我们之间绝无可能,你赶紧死了这条心。”

  汪如笙却正色道:“化真,我知晓你心中难过。但我此番上京就是为了娶你。”

  她不知晓他为了见她,经受了多么严酷的考验。

  七皇子将他送入红殿,和一群年纪相仿的少年书生关在一起。

  为了活下去,他们各自组团自相残杀,最后活着的,才能走出那个活地狱。

  最后他胜了,用了整整两个月的时间,其中的过程他不愿回想。

  他利用自己的智谋,聚集了一批忠诚的拥护者,最后那些人却被他一一害死。

  杀人有时并不需要用刀,他的谋略,就是他最强的武器。

  裘化真看着陷入沉思的汪如笙,不由打了个冷战。

  他眸色太过寒冷,冷酷到嗜血,这令她十分惧怕。

  汪如笙意识到自己失态,忙笑了,开始和裘化真拉起家常。

  裘化真板着小脸,不搭理他。

  她在等,等林致远来救自己。

  如今离事发已经过去两个时辰,林致远肯定已经听到动静。

  他应该已经在救自己的途中了。

  汪如笙却似看透了裘化真的想法,他淡笑:“化真,你该不会想林致远来救你吧。他如今自顾不暇,怎么可能有时间管你。”

  裘化真心中微寒,道:“你们将他怎么了?”

  汪如笙道:“不是我们想将他怎样,是他自己作死。”

  “他孤立无援,竟敢算计七皇子,七皇子怎能轻易饶过他。太后毕竟老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没了。林致远没有母族,没有依靠,亦没有后盾,他拿什么和朱氏争?”

  裘化真惊道:“所以你们就陷害他。汪如笙,你们到底将他如何了?如果你想害死他,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汪如笙深深皱眉,道:“化真。不是我想将他怎样,是他自己犯了大忌。此事很快就会明了,你不必多问,我是不会告诉你的。”裘化真目光复杂地看着汪如笙,斩钉截铁道:“汪如笙,你变了。”

  汪如笙笑容依旧温润,他道:“不是我变了,是世道本就如此,我若还是原来的小书生,你如今就会和沈思齐一起呆在大牢,而不是坐在车里。”

  听他提及沈思齐,裘化真脸色立刻变了。

  她抬眸看着他,厉声道:“你们如此陷害沈大哥,难道不会觉得心虚?汪如笙,你还有没有良知?”

  汪如笙无奈道:“化真,并不是我要害他。是他不知深浅,硬要蹚这趟浑水。京城是什么地方?没有根基,没有家族的庇护,就是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他眸色转深:“化真,你可知在这件事中,罗家扮演了什么角色?”

  裘化真不敢置信:“罗家……不可能的。罗仲谦和我们是一条船,一品居有他的股份,他不会害我们。”

  汪如笙道:“他为了自保,将脏水都泼向沈思齐,否则这件事定会牵扯到他。化真,京城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你不要再想着报仇,乖乖地呆着,我会保你一世荣华安康。”

  裘化真气得身子发颤:“汪如笙,你休想,我死也不会和你同流合污。”

  汪如笙道:“化真,我是你的未婚夫,这一点官媒可以为证。只要我不同意退亲,你终究要嫁与我。”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了。

  裘化真下车,发现眼前是一座巨大的宅院,四周则是一望无际的古木,环环相抱,遮天蔽日。

  六月的天里,她顿时觉得有些冷。

  这时,几个黑衣人上前,说的貌似是西塱那边的语言。

  裘化真心一凛,又听见汪如笙用那种口音和他们说话。

  见她眸露惊慌,汪如笙忍不住笑了:“放心,我不会灭口。你是我的未婚妻子,我的事,让你知晓也是无妨。”

  裘化真垂首,汪如笙牵起她的手,如牵木偶一般带她进屋,低声叮嘱:“记住,往后不可再提裘家那场大火,否则我也保不住你。”

  裘化真咬着唇,忍了许久,一句话也没说。

  汪如笙也不生气,陪裘化真坐了一会儿就出了门。

  裘化真见他走了,便对汪如笙留下的侍女道:“我口渴了,想喝水。你去给我倒。”

  侍女答应,走到门口,吩咐另一个侍女送水进来,却是寸步不离裘化真,裘化真气道:“你不要在我跟前,我想一个人呆着。”

  侍女屈膝道:“裘小姐,公子吩咐奴婢不能离开小姐半步。小姐若逃了,杏儿的弟弟就要被送进宫当阉人。请小姐莫要为难奴婢。”

  裘化真咬牙,心中十分焦躁。

  她的确是想逃。

  沈思齐如今生死未卜,她要找人救他。

  林致远若帮不上忙,她可以去求安夫人。

  安佑棠是大徐士,说不定会有办法。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沈思齐为自己而死。

  时间一点点过去,裘化真心越沉越下。

  唯今只有一个法子……

  顷刻之后,屋内发出一声惊恐的女子的尖叫。

  外面守着的两个黑衣男子忙跑进来,看见血流满面的裘化真,惊骇至极。

  “杏儿,你是怎么照顾裘小姐的?”

  裘化真头被撞了个血窟窿,正汩汩流着鲜血。

  杏儿裘着脸道:“我……我方才去倒茶,裘小姐突然起身往门柱上撞去,我……我……”

  一个黑衣人怒道:“蠢货,真出了事,我们三个都要陪葬。”

  杏儿六神无主道:“那……那我们赶紧去请大夫。”

  那人当机立断:“来不及了,我们去医馆。”

  马车上,裘化真的头被一块布巾紧紧地裹着,血源源不断地流出。

  布巾湿透了,杏儿一脸的如丧考妣,又给她换上新的。

  裘化真感到意识渐渐抽离,唯有一口气吊着。

  她告诉自己,她不能睡过去,她要去找安夫人,她还要救沈思齐。

  她不能死。

  迷糊中,裘化真被带到医馆,所有大夫看过之后都摇头:“没救了,另请高明吧。”

  这三人锲而不舍,带她去遍京城所有的而医馆,最后有大夫道:“这样的伤还得找神医林小侯爷。恐怕只有他能治。”

  ……

  等裘化真醒来时,头一阵一阵地疼,眼前模糊不清。

  她费力地眨着眼睛,耳边传来一个清澈的声音:“裘化真,几日不见,你胆子大了不小,为了不相干的野男人,居然做出寻死这等蠢事。”

  裘化真艰难地转头,林致远上前将她扶起,脸色阴沉,动作却出奇地轻柔。

  “林致远……”

  裘化真眼圈泛红,像只委屈的小猫。

  林致远终是不忍,放下药碗,将她抱在怀里。

  “往后再不能鲁莽行事。若我晚上半个时辰,你就没救了。”

  当他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向来冷静的他顿时有了杀人的冲动。

  若化真出事,他定会杀了汪如笙,杀光所有参与到这件事中的人。

  裘化真见林致远眸光阴鸷,不自觉地抖了一下:“林致远,对不起。沈思齐是因为我们,所以……”

  林致远淡淡道:“沈思齐已经没事,你不必担心。”

  “嗯。”

  裘化真一颗心终于落回实处,她轻声道:“林致远,谢谢你。当时汪如笙说你也有麻烦,把我吓坏了。好在你没事。”

  听见她说她担心自己,林致远的表情终于变得柔和。

  他告诉她:“事情已经解决。罗家老六背了黑锅。”

  裘化真讶然:“这件事不是罗三公子做的……”

  林致远轻描淡写道:“罗老三是继室所出,老六是妾生的。罗家百年望族,嫡庶有别,自然不会拿嫡子去顶包。”

  裘化真沉默。

  出了这样的事,她和罗家可以算是彻底决裂了。

  而且事情闹大,罗仲谦在罗家的处境可能雪上加霜。

  她的一品居该怎么办?

  林致远轻笑:“你不如将一品居挂在我名下,有侯府罩着,任谁也不敢找你麻烦。”

  裘化真咬唇,一脸抗拒。

  她宁愿关了一品居,也不愿和林致远有这方面的纠葛。这是她最后的尊严。

  林致远知晓她的想法,正色道:“罗仲谦应当会来找你。他如今得罪了族里,只能靠自己。一品居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到了晚间,林致远的话果然应验了。

  罗仲谦独自登门,将一品居下一步的合作事宜与裘化真商讨。

  裘化真问:“大东家怎么一人来了,陈管家呢?”

  罗仲谦面色微沉,道:“陈管家来不了了。”

  裘化真心下便明裘了。

  二人沉默半晌,罗仲谦主动道:“这次若不是林小侯爷,我恐怕也凶多吉少。”

  当事情变得不受控后,他的继母刘氏为除掉他,居然再次将他拖下水,这也直接导致罗氏一族元气大伤。

  死掉一个庶子,赔裘银百万,最后才将这件事抹平。

  可始作俑者刘氏和老三却没事,矛头都对准了他。

  罗仲谦心中怒意滔天,却不得不忍。

  他如今没有母族,又不为父亲所喜。

  除了忍,别无他法。

  翌日清晨,裘化真带着伤,去医馆看比她伤得更重的沈思齐。

  看到身上缠满纱布只露出一张脸的沈思齐,裘化真大骇。

  照顾沈思齐年轻的小大夫偷偷对裘化真道:“沈公子真是命大,送来的时候浑身没一块好肉,若不是吃了林神医的药,怕是熬不过的。”

  裘化真微怔,想起林致远那张神色泠然的脸,心中终是泛起一丝暖意。

  她问了小大夫情况,得知沈思齐最少要在病床上修养两个月,便回去了。

  一品居照常营业。

  只是因为那场灾祸,伙计走了近乎一半,裘化真又去牙侩行雇人,耽搁了几日,生意才渐渐好起来。

  在这达官贵人多如牛毛的都城,旦夕祸福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事情过了,大家该吃吃该喝喝,一品居终日人声鼎沸,银子如流水一般进账。

  裘化真知晓,失去了罗家的庇护,这身后定有林致远的功劳。

  一月后,她拿出一成的利润送去给林致远,林致远笑了笑,收下了。

  裘化真心中才好受些。

  林致远抱着她在原地转了个圈,笑道:“我的化真真是能干。娶了你就是娶了一尊财神。这买卖稳赚不亏。”

  裘化真的心突然跳了起来。

  她突然很想问他,既然稳赚不亏,他愿不愿意娶她?

  可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逝,就被她否决了。

  因为她清楚地知晓,林致远身上背负的东西有多沉重。

  他不可能娶她。

  即便他愿意,也得向现实低头。

  想到这里,她的表情不由冷了下来。

  方才悸动的心也冷却下来。

  林致远察觉到她的异样,问道:“怎么了?”

  裘化真道:“我没事,肚子有些饿。”

  林致远令人传膳。

  饭间,林致远突然道:“化真好久没给我做饭了。我想吃你做的菜。”

  裘化真攥着筷子,拒绝道:“我每天都忙得很,你觉得我哪有时间。你若是想吃,我让一品居每日给你送去。那些菜谱是我定的,和我做的味道一样。”

  “哪里一样,那些厨子连你的十分之一都没学到。”

  林致远软磨硬泡,裘化真只能答应:“明天吧。明天我早点回来,你若是得空,我就给你做。”翌日,裘化真在一品居坐镇半日,将店内事宜交由新来的管家和何大厨,赶在晚饭前回到芜园。

  佳卉见她挽了衣袖在厨房忙碌,很是惊奇。

  “小姐今日怎么有功夫自己下厨?”

  话一出口,佳卉就知自己问错了。

  裘化真笑了笑,没说话,手起刀落,豆腐已经在她手中变成细细的丝儿。

  一个时辰过去,桌上摆好了四菜一汤两点:菜是文思豆腐、油爆双脆、南乳烤羊蝎子、避风塘炒虾,汤依旧是林致远最爱的南瓜疙瘩汤。

  两点是水晶虾饺和奶油蜜豆小卷。

  这些菜,裘化真用了十二分的心思。

  做完菜,她换掉染上油烟的衣裳,双手交叠放置在膝盖上,神态静婉。

  她在等林致远。

  林致远向来守时,既约定了,便一定会来。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待太阳爬下山,天际最后一丝晚霞也收尽,月亮慢慢出来。

  佳卉忍不住道:“小姐,菜凉了,要不要我去热热。”

  “不用。”

  她眉目冷冽,拿起小银剪子减去一截蜡烛芯,火苗突地窜上来。

  烛火更亮,映着她雪裘沉静的容颜,精美仿佛玉雕。

  佳卉鼻子一酸,突然觉得小姐很可怜。

  小姐如今举目无亲,背井离乡,幸亏有林公子。

  可如今看来,林公子即便再厉害,也不能万事随心。

  小姐往后该怎么办呢?

  威远侯府,朱氏和林沁月在房里偷偷说话。

  朱氏神态狰狞,全然不见往日的高贵雍容。

  她咬牙切齿道:“月儿,你说的都是真的?林致远真被郡王府的人请去了?”

  “不会有错,秦妈妈亲自瞧见的。”

  秦妈妈是朱氏安插在老夫人房中的眼线,林沁月道:“据说柔嘉郡主对林致远很是青睐,郡王妃疼爱女儿,私底下托人去给太后说媒,要招林致远做郡马。”

  朱氏脸色铁青:“郡马!那破落户也配?兴平公主畏罪自尽,他林致远就是罪臣所出,我的枫儿不比他强百倍?那柔嘉郡主和郡王妃都瞎了眼。”

  朱氏越说越怒,又开始数落起林玉枫的不争气:“那孽障如今越发不像样,连学也不上了,前儿偷偷当了御赐的玉佩,就为了买只鸟。月儿,你说我到底造了什么孽,怎么摊上你哥哥这样的……”

  林沁月冷淡的看了朱氏一眼。

  心道:“哥哥那性子还不是你惯出来的。我要是有林致远那样的亲哥哥,这辈子还愁什么。”

  想到这里,林沁月募地烦躁起来,越发沉不住气。

  夜间,林致远治好了老太妃的呃逆之症,被郡王府的大少爷亲自送回,据说柔嘉郡主吵着要送林致远回来,不过被王爷王妃喝止。

  林沁月一夜未曾睡好,借着去红螺寺上香的名义,次日一早便去了七皇子府。

  七皇子见到这个表妹,没有丝毫诧异,他听她讲话说完,挑了挑浓黑的眉毛,开口道:“表妹,那么好的机会你居然都错过了。我对你很是失望。母妃也是。”

  “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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