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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凌雪起身:“夫人一片爱女之情,令人感动。就算为了霜儿,我也不能拒绝夫人的请求。不过我年纪小,经的事情少,要怎么做还须夫人告知一二。”

  既然要合作,她就要看看有没有合作的本钱。

  如果又来一个像云佳茗那样蠢笨的,岂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程夫人笑了笑:“该怎么做方小姐不是已经有主意了么?”

  方凌雪微愣,随即笑了。

  程夫人还算精明,看来暂时可以当自己的盟友。

  午睡过后,林致远和裘化真披着寝衣在屋中腻歪。林致远取来螺子黛给她画眉。

  他的手极巧,寥寥几下,一双乌黑的弯眉出现在裘化真脸上,衬得她的眸子更为璀璨,像落满了星光。

  “林致远,好了没?”

  林致远痴痴地看着她:“你坐一会儿,我再给你画朵花钿。”

  细碎的金箔贴上她的眉心,六朵花瓣已有三朵,突然,文九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少主。”

  文九得了他的吩咐,轻易不会打扰。

  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林致远起身,对裘化真道:“你先休息会儿,我去去就来。”

  休息,又让她休息。

  她午睡才刚刚醒呢。

  不过她还是道:“你去吧,我等你。”

  林致远穿好外衣,放下内室外的水晶帘子,这才出去。

  “文九。”

  “少主,紫苏找到了,她现在人在顺天府。”

  “顺天府?”

  林致远面色冷然:“她干了坏事不赶紧跑路,在那里做什么?”

  这几日他一直都在找紫苏这个吃里扒外的贱婢,不用想,他也知道裘化真的轿子被调换,中间肯定有紫苏的功劳。

  只是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任凭他的人布下天罗地网,也没能发现她的踪迹。

  她如今出现在顺天府,到底几个意思?

  文九擦了把汗:“紫苏典当御赐之物……被当铺的人发现,当铺的人报官,顺天府便将人拿了去。本来顺天府以为紫苏偷了少夫人的首饰去典当,没想到里面有一样是太后娘娘前段日子丢失的红宝石戒指。这只戒指是太上皇当年送给太后娘娘的定情信物,极为珍贵,当时丢了,弄得人仰马翻,少主也是知道的……”

  “文九,说重点。”

  林致远不悦地打断他,文九便道:“顺天府孙大人问戒指哪来的,紫苏见事情大了,便说东西是少夫人给她的,那只戒指是少夫人在太后宫里悄悄拿回来的。而且,让她典当御赐之物的也是少夫人。少夫人最近想置产,手头有些不方便,便打起了御赐之物的主意。”

  文九一口气说完,林致远淡声道:“文九,这些话你信吗?”

  “属下自然一个字不信。少夫人是什么人,属下再清楚不过了。但是紫苏装得太像,刚开始唯唯诺诺认了,后来见势不妙终于招出了少夫人。顺天府的人说不定真的认为事情是真的。毕竟外人觉得少夫人……少夫人是乡野出身,不懂御赐之物的意义,拿去典当也是有可能的。”

  “是呀,想出这条计谋的人倒是聪明,什么都被他算到了。就连紫苏演的这出戏,也是恰到好处。”

  紫苏是什么人,林致远再清楚不过。

  虚荣、目光短浅,就是没有脑子。

  教她的这个人,一定不好对付。

  “少主快想想办法吧,很快顺天府的人就该来找少夫人问话了。少夫人如今身子不好,又不能让她知晓那件事……”

  “文九,你们在说什么,什么不能让我知道?”

  门突然开了一条缝,裘化真的脸从门内探出,一双澄净的眸子看着他们两个:“你们有事瞒着我。”

  林致远道:“是,我们有事瞒着你。紫苏找到了。”

  “少主……”

  “紫苏找到了,她在哪里?快带我去见她。”

  裘化真立刻急切起来。

  这几日她一直看不到紫苏,还以为林致远将她偷偷做掉了。

  他有多讨厌紫苏她是知道的。

  但紫苏怎么说都跟过自己一场,回想起来,自己其实待她也有诸多不好。

  她即便犯错,也不该赶尽杀绝。

  原来她还好好的。

  “晓晓,有件事我告诉你,你千万别难过。”

  “什么事,是不是紫苏不好了?”

  “紫苏很好,但她又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她现在人在顺天府,因为偷当御赐之物被人报官,顺天府审问她,她将一切推到你头上。说御赐之物是你让她当的,而且里面有一只红宝石戒指是太后的东西,她指认戒指是你偷的。”

  “林致远,你说的都是真的?”

  裘化真听了,很是吃惊。

  紫苏品行不好,她是知道的,可没想到她会做出这样忘恩负义的事来。紫苏跪在冰冷的地上,垂首盯着地砖上自己的倒影。

  身上是凉的,心里却像有团火在烧。

  她做到了,她真的做到了。

  看这些大人们的模样,应当是相信了自己的话。

  裘化真这次终于要倒霉了。

  她想起昨天那位蒙面的小姐,那位小姐大费周章将她抓了来,她本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那位小姐告诉自己,只要她帮忙扳倒裘化真,她就许自己一世富贵。

  那位小姐说,要想活命就必须将脏水泼到裘化真身上,因为典当御赐之物是要杀头的。

  她当时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因为她心里也恨着裘化真,若是能够让裘化真倒霉,她也是愿意的。

  可事到如今,为什么她没有想象中那般高兴,反而心里闷闷的,甚至有想哭的冲动。

  “紫苏。”

  募地传来一个清越甜美的女声,是裘化真。

  “小姐。”

  紫苏慌乱地抬头,飞速看了裘化真一眼,又垂下头去。

  她心虚,因此不敢与她对视。

  但看在杜大人眼里,就好像她因为“出卖”了自己的主子,因此不敢看她。

  这个裘氏,瞧着娇滴滴的一个没人,竟然御下如此厉害,果然和传闻中一样。

  “林大人,林少夫人,你们来了。”

  顺天府尹杜大人起身,迎上前来。

  林致远好歹是正二品的院使,裘化真也是正儿八经的二品诰命,他官阶比他们低,该做的面子还是得做足。

  林致远一张俊脸阴沉沉的,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势。

  “杜大人好大的威风,不禀报宗人府就敢私自来拿人。杜大人莫不是看我年轻好说话,就忘了该有的规矩了。”

  杜大人对他怼得面皮发僵,他咳了一声,尴尬道:“林大人,林少夫人,下官并没有别的意思。因为这件事事关太后,因此请少夫人过来配合询问。”

  林致远淡淡道:“太后是我的外祖母,也是内子的外祖母,外祖母的东西出现在外孙媳妇手里,有什么可奇怪的?”

  杜大人道:“林大人,那枚戒指是当年先帝送给太后娘娘的。太后娘娘丢了戒指,曾派人搜寻过好一阵,一直念叨着,现下东西突然出现在少夫人这里,林大人说下官该不该问一句?”

  “杜大人,太后知道这件事吗?”林致远问。

  杜大人一脸正气:“下官第一时间将此事禀告了皇后,并将戒指呈上,想必戒指此刻已经回到太后娘娘手里了。”

  “杜大人倒是能干,做个小小的顺天府尹却是屈才了。”

  林致远话说得轻飘飘的,却带着风雨欲来的危险,杜大人只得赔笑。

  他见裘化真一直未说话,便转向裘化真:“少夫人,本官有几句话想问您,还请您配合……”

  裘化真突然开口打断他:“杜大人,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想和我的婢女叙叙旧,大人可否通融?”

  杜大人一愣,随即道:“少夫人请便。”

  反正人已经来了,也不差一时半会儿。

  这件事皇后娘娘亲自授意要严查,如此证据确凿,料这两个年轻人也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紫苏,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睛。”

  裘化真的声音有些严厉,紫苏心里“咯噔”一下,缓缓抬起头。

  “紫苏,你觉得我平日待你怎样?”裘化真微笑地看着她。

  紫苏怯怯地说道:“小姐……小姐待我自然是极好的。”

  裘化真笑意更深:“那你觉得你作为我曾经的贴身侍女,是否尽职尽责。”

  紫苏愣了下子。

  这个时候,裘化真怎会问她这种奇怪的话,她到底想干什么?

  “我对小姐自然是忠心耿耿,否则也不会做出这种糊涂事来……”

  “紫苏,你的记性不怎么好啊。对奴婢而言,上下尊卑最是要紧,能干倒是其次。你口口声声自称我,莫非在你眼里,你家小姐和你一样卑贱,你到底懂不懂规矩?”

  林致远扬着下巴,眼神说不出的嘲弄,紫苏心里顿时酸涩极了。

  “林公子……我……”

  她泪盈于睫,一副楚楚动人的模样。

  看在裘化真眼里,只觉得一阵膈应。

  “紫苏,我知道你一直喜欢林致远,想让他和其他人一样,婚后顺理成章将你收房,但你也瞧见了,林致远根本就瞧不上你。

  说来也是,你美貌不及我十分之一,又不识字,而且还是贱婢出身,就算倒贴,林致远也不要你。你何必自讨没趣。你知不知道林致远在我跟前怎么说你的——”

  裘化真扬着下巴,笑靥如花。

  “他说,像你这样不要脸的女人,竟妄想爬上他的床,若不是瞧在我的面子上,他早将你划花了脸扔到私娼窑子里去。你因为我逃过一劫,非但不知悔改,还这样陷害我。你觉得我倒霉了,林致远就会看上你?不要做梦了,就算没有我,他也不会看上你这样心毒貌丑的贱人。”

  紫苏面色突然狰狞起来,起身大声道:“裘化真你胡说,明明是你嫉妒我,在林公子面前说我坏话,他才不要我的。

  别家小姐的贴身丫鬟,辛苦伺候一场,最后都会成为姑爷的房里人,而你如此善妒,不禁挤走了佳卉,现在又想将我挤走。裘化真你知不知道你有多恶毒,我从清风镇跟着你到京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为了霸占姑爷,竟然连活路都不给我。我恨你,恨死你了。”

  这番话一出,在座众人皆变了脸色。

  特别是杜大人。

  裘化真方才分明是拿话激这个丫鬟,没想到她如此不中用,轻而易举就漏了相。

  如此看来,这件事中间说不定真有什么隐情。

  那皇后娘娘那边……

  杜大人心念电转,只是还未等他想清楚,林致远便道:“杜大人,想必一切都清楚了吧。这贱婢嘴里说内子对她好,她对内子忠心耿耿,其实没有一句真话,全是骗人的。”

  紫苏这时如梦方醒,“噗通”一声跪坐在地上。

  她方才说了什么?

  貌似一切都完了。

  她好不容易演的那出戏,此刻全部成了笑话。

  她的荣华富贵,她的自由,乃至她的性命,全部都没了。

  她愣愣地看着裘化真,裘化真眸色澄净如水,里面没有厌恶也没有伤心,平静得不起一丝波纹,好像她根本就不在乎眼前的一切。

  紫苏难堪地咬唇。

  她就是讨厌裘化真这副目空一切的模样,好像她是她的主宰,不论她怎么努力,在她面前也是一场笑话。

  “紫苏,一切都结束了。你说吧,到底是谁指使你陷害我?”

  “少夫人,事情还未查明,如今下定论为时过早……”杜大人出言提醒。

  她只不过证明这个丫头和自己有龃龉,但这并不代表这件事就不是她的授意。

  林致远冷冷转身:“杜大人,事情已经这般清楚,你为何还要推三阻四?这会让我觉得大人的能力不足以胜任顺天府尹的位置。”

  “林大人还请慎言,下官的顺天府尹是陛下封的,下官有没有能耐,陛下自然清楚。难道林大人认为陛下识人不清,将没有能力得我安排在顺天府?”

  杜大人也有些恼怒。

  论起年龄他比林致远大了不止一截。

  这小子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竟然如此训斥自己,如此看来他更不能纵容了他去。

  “林致远。”

  裘化真见杜大人黑了脸色,拉了一下林致远的衣袖。

  林致远果然不再说话。

  杜大人面色古怪地看了裘化真一眼,心道着林致远这般目中无人,对待自己的妻子倒是极好,甚至有些惧内。

  也不知道这裘氏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竟然能将他治得服服帖帖。

  “杜大人,我家大人脾气有些直,妾身在这里向大人陪个罪。不过这丫鬟是我家逃奴,能不能事后将她交给我?”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这裘氏放低了姿态,自己也不好再拿乔。

  杜大人沉吟道:“也不是不可……不过事情尚未定论,还请少夫人宽容些时日。既然这婢女满嘴胡话,方才的笔录便不做数了,需要重审,少夫人没有意见吧?”

  裘化真摇头:“没有,一切由杜大人做主。”

  杜大人叫来书记官,铺好宣纸,开始重新审问紫苏。

  紫苏知道自己大势已去,也不想受哪些皮肉之苦,便将自己的所作所为一一道来。

  不过她最后还是留了个心眼,没有将汪如笙让她协助换亲的事情说出来。

  因此那件事涉及程、汪、林三家,一旦事发,自己这个小小的奴婢一定会死的很惨。

  她自己死了不要紧她还有兄弟和娘亲,不能因为她一个害了全家人。

  林致远一直盯着她,见她没有说出那架势,到底松了口气。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

  一个身着黄衣的内侍拿着圣旨进来:“传太后懿旨:哀家今日寻回失物,心中十分快慰,同时记起戒指是哀家赠给裘化真的,哀家记性不好,竟将此事忘了。不过哀家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的道理。戒指还是物归原主,交由裘化真保管。至于裘化真的贴身丫鬟,监守自盗,陷害主子。此等不忠不义之人,理应伏诛。请顺天府尹查明真相,勿要冤枉好人。”杜大人接过懿旨,心里庆幸自己没听卫皇后的,将林致远夫妻得罪死。

  东西既然是太后“赏赐”给外孙媳妇儿的,事情就有了定论。即便他手里握着那份不知真假的“证据”,也不能再生波澜了。

  “林大人,少夫人,方才多有得罪,还请两位大人大量,不要怪罪。”

  杜大人对着他们一揖到底。

  裘化真抢在林致远开口前说道:“杜大人职责所在,何罪之有。倒是因为我管教下人无方,让大人受累了。”

  她看了看趴在地上不成样子的紫苏:“这丫头是我的人,能否让我带回去……”

  杜大人方才已经答应了裘化真,此时不好反悔,林致远突然道:“晓晓,案子还没结,杜大人还要审问紫苏,不急于一时。”

  杜大人对林致远投去感激的一瞥。

  裘化真也就不再坚持。

  两人上了马车,裘化真吩咐车夫直接去皇宫。

  她取出那枚红宝石戒指:“林致远,这枚戒指应该还给太后娘娘,这次真的多亏了她老人家。我都没有想到,太后娘娘会替我解围。”

  否则即便紫苏招了,自己还是会惹来许多口舌。现在外面一双双眼睛盯着自己,都想看他们笑话呢。

  林致远揽过她纤柔的腰,贴着她的额头:“你是她的外孙媳妇儿,长辈送个小物件有什么稀奇的。”

  “可是这是先皇送给太后的,太后留着也是个念想呀,搁我这儿多浪费。”

  林致远笑了笑。

  她的小妻子聪明得很,自然知道太后的用意。

  将戒指留着,主要是为了堵住外面那些人的嘴。

  盗窃的罪名就算是捕风捉影,对女子而言多少也会有些影响。

  看来晓晓还和以前一样,总是这样为别人着想。

  “林致远,你说紫苏到底受了谁的指使?能将太后的东西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宫里顺出来,又安排这么一个局的,统共也就那几家吧?”裘化真突然问。

  “你说的不错,不过我仇家太多,一时半会猜不到是谁。”

  “会不会是和我有仇的?”

  出于直觉,裘化真总觉得背后的人是冲着她来的,甚至觉得这件事应该出自女子之手。

  林致远笑着伸手捏了把她面颊上的嫩肉:“别乱想,谁能和你这么大仇恨?”

  她一把打掉他的手:“柔嘉郡主啊,你以前的未婚妻。我嫁给了你,估计她撕了我的心都有。”

  林致远道:“颜郡王带兵不善,损失了三万精兵,被皇上连夜召回京城。这个时候,颜郡王府断然不敢与侯府为敌。”

  “会不会是卫家和云家,卫飒先前就想报复我,还有云佳茗,因为你给她妹妹治病,只怕心里恨死了我们。”

  林致远笑:“晓晓,这件事我们要从源头查起。”

  “源头?”裘化真蹙眉。

  林致远开始与她分析:“你有没有发现,杜大人今日的态度有些奇怪?”

  “你这么一说,还真有些奇怪。杜大人为人向来谨慎,这次竟然不通过宗人府就私下找我们过来,而且我觉得他好像笃定了这件事是我干的。

  按理说紫苏只是一个丫鬟,即便她说的再好,他也不可能单凭丫鬟的陈词给我定罪。难道说,他手里还有什么证据,是可以给我致命一击的……”

  林致远宠溺了揉了揉她的秀发:“晓晓,你真的很聪明,我只提了一句,居然被你猜得八九不离十。”

  “那老狐狸手里肯定有什么证据,或是受了什么人的提点,才会冒着得罪侯府和安府的风险先发制人。”

  “杜大人不是向来中立的,他为何要这样做?”

  “他年纪已然不小,而且在顺天府这个位置呆了太久,再不动一动,这辈子也就无望了。”

  裘化真恍然,接着沉默。

  就连杜大人这样公认的清官,也会因为“求进步”做出昧良心的事儿来。

  官场的水,到底有多深多龌蹉,她甚至不敢去想。

  “林致远,你是不是也像杜大人一样,干过许多错事?”裘化真问。

  “晓晓,官场上只论结果,不看过程。错没错,是轮到后世评价的。”

  裘化真低着头,半晌没说话。

  林致远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掌心。

  她的手纤细柔裘,透着淡淡的粉,他能感受到她手腕处脉搏的跳动,温柔又鲜活。

  可再过几日,这双手就会变成冰冷的僵硬的,而且没有一丝温度,就像他儿时在山上解剖的那些尸体。

  心中的恐慌渐渐扩大,就像深不见底的黑洞,夺走他所有的热切与希望。

  即便用尽全身力气,也抓不住一丝一毫。

  林致远眸色沉沉,呼吸越来越急。

  “呀,好疼——”裘化真突然痛呼出声。

  林致远赶紧松开,可裘化真的手上还是留了几道青色的淤痕。

  他方才竟将她抓伤了。

  “林致远,我的手快被你捏断了。”

  裘化真泪汪汪,林致远心疼的要死,赶紧拿了止疼化瘀的药膏给她抹。

  “对不起,我方才在想事情……走神了……”

  裘化真以为他担心朝堂上的事,并没有多说什么。

  裘化真见了太后,将戒指还给她。

  太后笑着推辞:“还是你留着,先前我准备传给阿远的母亲,既然她母亲不在,我就传给她的儿媳妇也是一样。你人年轻,皮肤裘,戴这个红宝石才好看呐。”

  “太后娘娘……”

  “都进了林家的门了,还叫我太后娘娘?”裘化真立刻改口:“外祖母。”

  “这才乖。”

  太后笑了:“听阿远说你这两日身子不好,莫不是……有了吧?”

  见太后目光投向自己的肚子,裘化真一张粉脸顿时红得滴血。

  “没……没有,我只是有些没休息好。”

  她狠剜了林致远一眼。

  都是他出的馊主意,惹来这么些麻烦。

  林致远收到小妻子的指令,只得起身解围:“晓晓脸皮薄,外祖母快别逗她。等有了消息,我一定第一个告诉外祖母。”

  太后笑了:“好呀,你要多努力,我如果能活着抱上重孙,就算老天给我的恩赐了。”

  “有孙儿这个神医在,外祖母定能长命百岁,不光是重孙,曾孙也能看见。”

  “好,好。”

  太后裂开嘴笑了,面上皱纹舒展开来,如一朵秋菊。

  裘化真这才发现太后这段日子似乎苍老了许多,鬓边银丝如皑皑裘雪,衬着蜡黄的面容,更添病态。

  出门之时,她问林致远:“林致远,你给我说实话,外祖母的身子是不是不太好?”

  不好到就连她这个外行都看出了不妥。

  “是。”

  林致远面色添了几许惆怅:“外祖母身子一直被我用药吊着,其实内里早就淘空了。她年事已高,近来已经开始头昏,怕是撑不了多久。”

  裘化真心一紧:“那最多……还能活几年?”

  “调养得当,应该还有一两年。”

  上一世太后早在一年前就死了,这一世尽管自己百般精心调养,也只能延两三年的寿。

  这说不定也是命数。

  裘化真垂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在车上也一直沉默。

  林致远知道她得知太后的病情,心情一定不好,便握着她的手,两人靠在一块儿。

  回到侯府,静悄悄没什么动静。

  这件事事关皇家体面,顺天府自然不敢让人知晓,林致远也将消息瞒得密不透风。

  晓晓如今需要静养,他要给她一个安静的环境。

  这几日他趁裘化真睡了,去书房翻医书,还真被他找到了关于同心蛊的记载。

  那是一本缺页的古籍,书中写道:同心蛊,男女同心方能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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