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旧敌
萧沧玉似是听到了他的低语，在大敌面前还分神对着他点了点头。
那女子满意的打量了一把萧沧玉，纵身又冲上去与她缠斗起来，速度快的叫人看不清楚。
只是没过多久，那女子似被推了一把，不稳的后退几步站定。
“萧沧玉，你这可就没意思了啊！”
女子手指着萧沧玉的鼻子，细眉拧起，皆是不满。
“孟阿胡。”萧沧玉终是念出了她的名字，又轻浅又安抚的说。“你过于心浮气躁，争强好胜，这次已大有长进，待再过几年…”
“啰嗦。”那孟阿胡一脸不耐。“你忘了你当初那暴躁的样子了？现在给我装稳重的模样，可真不够意思。”她嘟囔着，又接了一句。“我还是喜欢你以前的样子，你以前只身引千百妖兽，只为了试自己一剑威力，害内府空荡亦满心欢喜。现在战战兢兢、思虑周全，全无当年的英勇。”
萧沧玉似是想起了以前，难得有了几分傲气。“是啊，被你暗算，被你放过，被你缠着的这几年倒真是不错。”
孟阿胡脸色骤红，辩道。“胡说什么，你修仙，我是妖，我杀你天经地义。更何况，我不是觉得胜之不武，还放过了你吗？再说，明明是你不服输，几次找我打架，都被我揍回去。”
“几次。”萧沧玉微笑不再语。
孟阿胡却炸了毛。“谁知道你这剑修为什么长进如此之快，不过短短时间就能超过我。难道真是不要命就能立刻顿悟精髓？”
萧沧玉挑了挑眉，让步道。“好了，这次就到这里，你再回去好好修炼。”
孟阿胡拍了拍自己衣服上的烟尘，哼道。“你莫得意，下次我必定打败你。”
说完，她纵身一跃，变成狐狸，脚尖轻盈点在空中，几步就消失不见了。
萧沧玉翩然落在众人面前，先对掌门拱手施礼道歉。“墨掌门见笑。”
那掌门立刻恭敬虚扶一把，“沧玉见外了，那狐狸死命缠你已不稀奇，只是，你当真不想收她？”
萧沧玉脸色一凛，语气亦较之更重。“墨掌门不必再劝，孟姑娘并非邪恶之徒，当年亦对我有恩。萧某顾念这份恩情与坦荡，绝不会恩将仇报。”
“…好，好。”墨掌门不自然的笑应着。
萧沧玉并不在乎墨掌门内心的想法，孟阿胡今日之战虽然失败，但不代表她是个无能之辈。相反，在修仙大途上，能做萧沧玉对手的寥寥无几，而孟阿胡能算得上一位。
因此，孟阿胡其实在妖界是个响当当的大妖。
安心想着，萧沧玉又终于有心思走到展芷和苏雨宁面前，展芷一脸崇拜，对着萧沧玉滔滔不绝说着师父好厉害的话，又将此次的观战心得说了出来。
相反，苏雨宁却是一句话都不说，脑袋低垂，沉闷的厉害。
萧沧玉想了想，伸手在他脑袋上轻轻揉了揉。
“你在想什么？”她问。
展芷收住了话头，好整以暇的望着闷闷不乐的师弟。毕竟谁第一次见到这么激烈的搏斗，都要纳闷好半天。
苏雨宁嗫嚅着，说不出话。
“你受惊了，为师只是在跟她闹着玩。”
苏雨宁低头盯着鞋子前面的石头，抿了抿唇。
“师父当真厉害。”
萧沧玉微愣，她直觉他似乎在耍什么脾气，只是她到底是他师父，没有追根到底要他谅解的必要。
于是萧沧玉微微颔首，道了一句。“天色不早了，你与小黑尽早歇下吧。”
说罢，她已走远。
“师弟，难得下山一趟，去玩两天如何？”展芷凑过去问他。
“好。”
他眼见着展芷蹦蹦跳跳的走到萧沧玉面前说着什么，师父微微仰头思忖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展芷又高兴的回来，说。“师父体谅你年龄小，来的时间也不长，正是好玩的年纪，叫我带你玩两天。”
苏雨宁急切问道。“那师父呢？师父不与我们一起玩儿吗？”
展芷满含深意的望了苏雨宁一眼。“师弟，你最近越发黏着师父了。”
苏雨宁心跳如鼓，连忙摆手。“师姐误会，是因为我刚来不久，想要好好了解师父。”
心口处却微微发烫。
“你在锦瑟阁还要好长时间呢，”展芷皱着眉。“不必急于一时，你这样一点儿也没有小孩子的可爱了。”
天色将晚，门下弟子收拾好东西，陆陆续续的都跟着师父走了。萧沧玉也走了过来，道：我们也走吧。
苏雨宁主动走到萧沧玉身后，一只手怯怯抓着她的衣角。低声道：“师父，我刚刚好担心你…”
萧沧玉怔了片刻，迷糊回他。“不必担心，她算是我的旧相识了，是个好人。”
“师父除妖也这般惊险吗？”
“人有善恶，妖分好坏，无论如何，都不能大意。”萧沧玉忽然认真的对他说，甚至将手捏在了他瘦削的肩膀上，似乎想通过动作来将这话烙印在他脑海里。
苏雨宁耳朵微红，道了一句弟子知道了。
御剑之时，苏雨宁只站在萧沧玉身后，好像跟着她是天经地义的一件事。
萧沧玉默许了他此刻的依赖，反正后面学会御剑之术也就不必再跟着自己了。
飞至灵香镇，三人在客栈要了三间房间，萧沧玉闭门褪去外套，又稍微用过饭菜，点灯慢慢阅着所带竹简文字。
“师父，店伙计说今日有什么活动，正热闹…师父可想出门逛逛？”苏雨宁恭敬道。
“你与小黑去即可，为师不喜热闹，便不去了吧。”她放下竹简，轻声回他。
“师父…”他又放低了声音，语气颇为央求。“师父难得下山，也难得有空，陪陪雨宁吧…师姐也很想你去…”
萧沧玉空蒙望着烛火，终叹了一口气，应了他的请求。“好。”
几步起身，她打开房门，苏雨宁局促的低着脑袋。
“不是说要去？缘何还傻站着？”
“是，师父，师姐已经在楼下等着。”
萧沧玉款款走下，眼眸打量了一下四周，心中有数，这才说道。
“走吧。”
街上确实灯火通明，商贩满街，糖葫芦映着灯笼的余光，显得温暖又通透。
萧沧玉从腰封处掏出几枚铜板，买了两串糖葫芦递给弟子。
“师父你不吃吗？”苏雨宁问。
“为师不喜吃甜。”她认真回答。
几个锦衣少年郎互相打闹着，正是好玩的年纪，眼睛也不好好看路，蹦跳着跑来差点要撞到萧沧玉。
苏雨宁心里不悦，正要拨开这群不懂事的小孩儿，师父的手指已经提在他的衣领处，略微闪身带着他避过了碰撞。
几个少年全无自觉，仍然激烈的讨论着什么。
“听说今年花神要送玉如意。”
“那是什么？”
“不知道，就听说是个很厉害的东西，能身强力壮，能更聪明，反正什么都能做。”
“哪儿有这种东西啊。”
“我不知道，试试呗，反正说是十六岁以下才能拿到，咱几个刚好十五。”
“走，玩玩去！”
说完他们又嬉笑着走开。萧沧玉却沉下了脸，拉住了小黑，面色凝重。“此地不对劲，你与我探查一番。”
展芷点头，说了一声师父等我会儿，几步走到胡同口，压着过路的一位十二岁少年，抵着墙恶声问道。“小子，知道什么就赶紧说出来。”
灯笼余光偏斜的只能照亮展芷脸庞一角，那少年怔然望着她失神。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我…我…”那少年语无伦次。
“我什么我，傻子吗？”展芷没好气的将横亘于脖颈的手臂更紧。“那花神什么活动，你是不是也要去参加？”
“我不去，但我知道些。”
“知道还不快讲？磨磨唧唧的，尽在故弄玄虚。一棍子打不出个…”展芷想起师父对自己粗俗行为的不满，憋了会儿，将话咽下。“快说！”
“那花神是最近才来我们镇上的，她有通天之能，亦治病救人。镇上百姓对她很是信服。”
“花神说自己即将离开，要把宝贝玉如意交给有缘之士，让那人再替自己守护安宁。”
“她又说玉如意认主需要时日，特意挑十六岁以下少年来继承。”
展芷听完，轻嗤一声，“哪儿来的跳梁小丑，满嘴胡说八道。小子，你可别去，这事儿有诈。”
少年连连点头。“姑娘叫什么名字，家在何处，芳龄几何，可有婚…”
展芷无意再听，直接抬手晃了晃走人。
还不忘再提醒一句。“早些回家，今晚可是风云血夜。”
她回到师父身边，又恢复了那纯善模样。“师父，我都打听清楚了，此事确实有诈，那花神打着找传承的旗号聚集适龄男子，怕不是要取人精气助自己修为。”
萧沧玉神色未动，却听得认真。“是什么，你我一探便知。”
说罢，几人也随着少年们的步伐跟了过去。行至河畔，只见那江水涌上来一股腥臭，泛着缕缕红光。
那些少年轻车熟路，走到江岸，从木桌上拿过一朵花，又径直朝着江边停靠的小船里面走进。
久久都不曾出来。
萧沧玉神色忽冷，想要去拿花上船一探究竟，可走到木桌旁却被无形结界阻拦。
“师父。”展芷拧声道。“此妖心肠歹毒，行事周密，不如让我尽早掀翻了她的船。”
“不可。”萧沧玉按住她。“轻举妄动的话，只怕进船的人会有危险。”
说完，萧沧玉将目光望向苏雨宁，“雨宁，为师需要你深入船坞，会有危险，你可愿意？”
“师父，师弟他才刚刚结丹！”展芷着急道，却让萧沧玉抬手制止了话语。
“师父，徒儿愿意。”没有丝毫犹豫，苏雨宁的眼眸里满是信任与坚定，仿佛萧沧玉要他立刻自刎，他也会同意。
萧沧玉挽起他的衣袖，咬破指尖在手臂上写下一串符咒，又将衣袖放下。
“等你进去后，见时机成熟，便在符咒上竖着画一道线，我就会出现在你面前。”她觉得还有不妥，又取出一枚扳指，套在他的拇指。“这扳指可抵挡花妖一次伤害，若是她看出你的身份，你立刻划破符咒，让我进去。”
苏雨宁眼睛亮晶晶的，点了点头，又拍了拍自己怀里，“我这里还有很多保命的符箓，师父不必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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