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危险
那少女嗫嚅了一下嘴唇，表情由恐惧变为了愤恨。“若当真是青面鬼所为，只害谢家一户难道还不足够？实不相瞒，近日里已经死了三户人家，皆是被剥去了面皮。”
她暗暗捏紧了拳头。“听大人们说，这妖物只害口中提到它的人，因此人人自危，不敢提及。可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把戏，倘若仙师几位来此不将它除尽，早晚也会轮到我头上。”
萧沧玉静静点头，“你所说不假，青面鬼并无借声寻人之能，只是借机害人。但此鬼附于墙面，隐于黑夜，寻常人家极难防备，纵使常人以剑刺入也不能伤其分毫，如此我在你丝巾下写下符咒，夜晚系在手臂处可保平安。”
“当真？”少女喜形于色，又顾及方才失态，只能小女儿姿态的忸怩起来，低着头将一条丝巾递于萧沧玉，连声低语。“多谢仙师，多谢仙师。”
萧沧玉低头，指尖快速写下符咒，将丝巾折叠，主动套在她的手臂上打了个结。少女俏脸微红，憋着不说话。
“切记，若遇墙上鬼影，口中獠牙，无论说什么都不能信，只需将丝巾系好，自会保你周全。”
少女认真的点了点头。
萧沧玉弯起清浅的笑意，欲转身离去，又被少女牵住手腕，怯怯提醒。“仙师千万小心。”
萧沧玉点了点头，回道。“好。”
她与徒儿一起离开，走的路上展芷颇有些亲昵的将脑袋靠在她肩膀上。“师父，你对那姑娘好纵容，我都没戳过你的脸。”
“不知者无罪，但你身为我门下弟子却如此冒犯师长，于情不敬，于礼不合，罚你回去誊写三百篇清心咒。”
“欸！！”展芷怨声载道，狠狠跺脚。
脸上的触感似乎还在，脸颊尚还记得方才的柔软与凹陷，萧沧玉对这样的感觉无比的陌生，自然而然的亲昵叫她猝不及防，若非她自负弱女子并无威胁，亦没感觉到杀气出现，又怎么能叫那姑娘如此轻易得手。
曾经也有这样一个活泼可爱的姑娘围绕在自己身边，是几十年前，还是几百年前…她都忘了，自己原先在这世上还有家人，还有如此平凡又热闹的童年。
只是，她选择了修仙，那些前尘往事尽在时间洪流中消逝，曾经亲昵的姊妹也反目成仇，以至于她回去一趟，却见到姊妹已经老态龙钟，身躯佝偻之时，只觉得愧疚。
罢了，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萧沧玉发出一声轻叹，昨日之事不可追，即便是怀念，也不该将她们混为一谈。
三人行至谢家，已有感上方笼罩着散不去的阴气。展芷前去约见，被对方以事务繁杂为由拒绝。过往之人皆将眼神望过来，窃窃私语几人叨扰为何，萧沧玉低语道：此刻众目睽睽，绝非进去的好时机，不然等天色暗些，再随为师潜入府邸一探究竟。
点头示意之后，三人暂且打道回府，回到客栈静待天黑。
是夜，月弯如钩，因那瘆人的鬼怪传说，大家都选择尽早回家，因此本就显得冷清的街道空无一人。
潜入谢府，萧沧玉直寻最里面的客房而进，小黑与苏语宁紧随其后，房间里暗的不见五指，却在一霎那浮起阴森诡异的嬉笑声。
展芷捏诀指向蜡烛，刹那间灯火通明，墙上起起伏伏地冒出数十张人脸，有白有青有红，五官清晰，神情不同，如浪潮一般粘连着墙扑向三人。
萧沧玉毫不畏惧，伸出手指覆在人脸之上，而后蜷缩捏紧，那人脸尖叫着被捏爆，从破碎的墙面上流出殷红的鲜血。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数不清的人脸口中皆念着这句话，在房间里来回萦绕，犹如魔音盘旋。
原本紧闭着的人脸在刹那睁开双眼，呈现怒态，似要把这几人生吞活剥了一般，又分散了几张脸去其他墙面，三墙齐齐张大了嘴咬向三人，不留一丝缝隙。
萧沧玉冷哼，银色手环发出细微的亮光，手上现出银剑，于一刹那银光闪过，人脸接连不断的裂开，爆出恶臭的血液喷向三人。
展芷凝气于掌中，向空中一挥，灵盾瞬间形成，将血液拦在外面。那血顺着弧度全部溅在地上化为乌黑。
那人脸心知三人不好对付，立刻分散遁逃，萧沧玉手握银色长剑，纵与展芷、苏语宁各施奇能，还是漏网几个。
萧沧玉快速道：它们虚弱过度，必定是要寻人取面吸血，你我分散去追！
二人点头，连忙飞身追赶。
白色人脸逃得飞快，萧沧玉紧随其后，见时机已对，手掌挥下，金色网线从天而降罩住了人脸，立刻绞杀。
可那人脸不仅有一个，躲在后面的小人脸们趁着混乱之际，从网口钻出迅速逃离。
萧沧玉眼睛极亮，即便是爆开瞬间的七零八碎中还是捕捉到了金蝉脱壳的人脸。
那些人脸卯足了劲想摆脱萧沧玉，其中一个几个转绕进了一户人家，正想麻利割去脸面，却被一道精光打中，狼狈掉地，发出闷响。
“什么东西！”少女警觉道。
手腕处的丝巾闪闪发亮，似乎在提醒着什么危险，那人脸恨得咬牙切齿，却知道奈何不得，所以迅速溜走去了隔壁门户。
“啊！”
隔壁的王婆婆发出一声惨叫，少女立刻清醒过来，将后背紧紧抵着房门，念及王婆婆家还有两个极小的孙女。
少女犹疑了一下，咬了咬唇，开门跑了过去。门轻轻一撞就被撞开，少女迎面撞上失了面皮，脸上眼睛爆凸，鲜血滴滴答答从血肉掉下来的王婆婆，她的鼻腔里灌满了鲜血，每一次的呼吸都撒着血沫。
少女连连倒退，甚至没有扶王婆婆的勇气。
两个孙女缩在角落，眼睛死死的盯着地面上移动过来的人脸，恐惧让她们只能拥抱着彼此等待死亡的降临。
少女于心不忍，侧身从王婆婆身边经过，快跑着将手上丝巾解开扔了过去。
那丝巾轻飘飘的，却正正好好的落在其中一位少女的脸上，人脸即将得手，却又被丝巾上的法术击中。
它气急败坏，将目标锁定在了少女身上，只要没了丝巾庇佑，所有人皆为它宰割。
于是它狰狞的扑了过去。
少女情急之下只能拿手臂掩着面。
她虽然害怕，却知道此刻闭眼实在不利，于是她强忍着恐惧睁着眼睛，只见白色的衣袍凌厉地挡在了她面前，眼前的这个人满身肃杀，还带着冷夜的寒意。
她手腕翻转，剑刃寒光乍现，少女听得什么炸了的声音。
萧沧玉伸手接过掉落的面皮，扶起倒地不起的王婆婆，手掌在其身后用力，被呛在喉咙里堵着呼吸的血就吐了出来。
萧沧玉展开面皮，快速的贴在她的脸上，手指顺着撕裂处划过，伤口就奇迹般的愈合了起来。
她轻舒一口气，方才有空回首去看少女，萧沧玉径直走到少女面前，轻言问道：可有受伤？
少女摇了摇头。
萧沧玉不免有几分责怪，抿了抿唇，语气是连自己都不曾料到的自然。“你未免太过乱来。”
少女因惊恐而煞白的脸色慢慢红润起来，亲切地凑了过来，不知悔改的傻笑了几声，“我知道你会来救我的。”
萧沧玉：…
这少女怎么对她如此亲近，竟有一种救命之恩反挟要报的趋势，萧沧玉有些茫然。
只是，时间紧迫，再难继续停留，于是她飞快在门框上刻下咒语，向她们解释道：“我徒儿情况尚未可知，我不能久留，留在屋内可保平安。”
王婆婆失血过多，但已无大碍，虚弱点头回应。“多谢仙师，还望珍重，”
萧沧玉点点头，紧着便走。
那边苏雨宁才震碎逃窜的人脸，身后传来实感的脚步声。
他转过身，望着中年男子走过来，那中年男子半张脸倒还是个人脸，另外半边却青面獠牙，长着犄角，全然是恶鬼模样。
两方面对面，对方露出了贪婪的目光。“你的身子比他的好太多了。”
苏雨宁闻言轻笑。“只可惜，你也只能想想。”
“你师姐与师父早已被我支开，如今剩你一人，还敢口出狂言，区区毛头小子，看我如何教训你！”
青面鬼挥舞着拳头砸过来，苏雨宁轻巧避过，剑身斩向他的脖颈。
那青面鬼反手握住剑身，正自满得意自己已经抓牢了苏语宁的行动，却见他不慌不忙抬腿猛击青面鬼膝盖。
青面鬼还笑，区区一娃娃的一击又能有多大威力，因此并未放在心上，不慌不忙的稳住下盘让这娃娃踢一次钢板。
“咔嚓”，清脆的骨折声幽然响起。
青面鬼疼得目眦欲裂，胳膊上的肌肉都紧紧绷起。
“你这小鬼！”他吐出森然话语，“我要你肠穿肚烂，粉身碎骨。”
苏雨宁不为所动，将手一松，那柄剑失了一方的拉扯，迅速向另一方刺去。
青面鬼心头一跳，连忙收了力道，将剑反转，握在手上，狞笑地劈了过去。“小娃娃，我看你还有什么能耐！”
苏雨宁轻快的转了转肩胛，摆好了对战的姿势。
那青面鬼直冲而来，剑风裹挟着寒光而来，他的身躯十分灵活，似野兽一般。苏雨宁不闪不避，好整以暇，他两指并拢，轻巧弹开剑刃，不见其脚下挪动一步。
他似是厌倦，两指并拢，握着他的犄角，将整团鬼从人身上揪下来，狠狠摁在地上。
“还以为你有几分能耐，现在看来，不过如此。”他轻蔑地看着脸上冒汗的青面鬼，两指用力欲拧断脖子，谁知那青面鬼忽然就变大，一张血盆大口直直咬向苏雨宁。
苏雨宁不慌不忙，正想出手，银剑从天而降，猛力刺进青面鬼的喉咙，直钉在地上。
“有受伤吗？”
苏雨宁见她离自己三步之远，忽就示弱撒谎道。“暂时还未，若非师父赶来及时，只怕雨宁要葬身鬼口。”
萧沧玉拧了拧眉。“行事鲁莽，纵使敌弱我强，亦不可轻敌，鸟穷则啄，鱼死网破，最要警惕。”
苏雨宁甜笑着靠近萧沧玉，“师父说的是，雨宁受教，弟子尚有不足之处，还需跟在师父身边多加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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