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开学前的周六，石夏想着好久没去看猫崽子了，便收拾了东西去了李爻爷爷家里。其实她最近被黄岩烦的只想在这里看一整天的猫。
石夏按了一会门铃，来开门的却不是李爻，而是他爷爷。
“你刚才不是打电话说不来了吗？”
“我，没有啊。”
李卫东斜眼看着她，“小姑娘真能撒谎，李爻刚接电话说你生病了，不来了。”
“我生病了？那他人呢？”石夏脑子乱作一团，以为是李卫东哄她玩。
“人？他说他出去打球了。”
石夏道：“那我改天来吧。”
回去的路上石夏越想越离谱，谁诅咒我生病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到了小区，上了楼，忽然听见自己家里有人在说话，石夏吓了一跳。
“你真不怕我把你们的事说出去？”
“随便你，让开。”
“你不怕这件事闹大了，你爸受影响吗？你和她什么关系，一句话就能叫来，平时估计也是随叫随到吧。”
“你是不是病的不轻，这些药就当是给你治病的吧。”
李爻将手里的袋子扔在了沙发上。
黄岩拿起袋子看了看，她轻声细语地说：“你就是知道我天天来缠着她，所以特意不跟她来往是不是？两个多月，一天都没来过，学校里也没见你们说一句话。”
李爻不欲作答，瞥到黄岩不正常的脸色，心有疑惑，“你是不是病了？”
闻言黄岩突然僵住了身体，她摸了摸脸，冷笑一声：“我很好。是不是我来了，耽误了你们俩约会了？”
李爻回身道：“我和她就是同学关系，你收起你的猜测吧。”
黄岩身体轻颤，她扶着沙发的把手慢慢坐下了。
“你以为我信？你们俩根本就不正常。你竟然知道她家在哪个小区，甚至还知道哪个门，你扪心自问，你还清楚地记得过任何一个普通同学的家庭住址吗？没有吧。”
“那可能让你失望了。我还记得你们家的，哦，对了，还有宋洋家的住址。”他故意强调了宋洋的名字。
黄岩果然对这个名字非常敏感，她猛地抬头。
“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有一些底层的民警，都是他爸提上来的，平时下了班也会几个人聚聚，小时候他爸没空接送他，都是这些叔叔来来往往地接送，他们虽然本着职业操守不对他说什么，但是以李爻从小家庭养成的敏锐，察言观色是家常便饭了，他们去哪一片抓人了，哪些小混混惹事了，大事他不得知，这些小事，他消息还算灵通。
黄岩咽了咽口水，额上冒着不正常的细汗，目光有些瑟缩。
“我跟他们……就是朋友。”她颇为吃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脸色苍白地说道：“他们经常去网吧找麻烦，我不得不……”
石夏打开了门。
这大概是石夏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觉得难堪，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混乱的情况。
“我去你家……你爷爷说你不在。”她扫了一眼李爻。
李爻没说话，身后的黄岩忽然痛叫一声，
石夏站在原地没动，“你又怎么了？”
她知道黄岩长久以来和她做朋友都带着一个目的，那就是找机会接近李爻。但是好歹俩人还是相处过一段愉快时光的朋友。
无法，石夏还是走过去扶起了黄岩，哪怕黄岩对她非常抗拒。
此时，一直站在门口纹丝不动的李爻忽然道：“她流血了……”
石夏低头一看，黄岩嫩粉色的裙子下，竟然流下一道蜿蜒的血迹，滴落在地板上。
“这……”石夏吓坏了，她不清楚这是怎么了，就算是例假，哪有这么大的量。
黄岩却丝毫不乱，她看了看那血迹，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仿佛在跟自己说话：“这是宋洋的孩子，宋洋让我觉得恶心，我不会留这个孩子……我不能留这个孩子。”
石夏恍然回神，接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颤声道：“李爻，你快打电话。”
黄岩的目光始终追着李爻去打电话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石夏揽着她坐在沙发上，轻声安慰了一会，黄岩终于忍不住哭出来：“我吃了打胎药……我怕我爸妈知道，我也没钱去医院，宋洋跟人打架进局子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嘟嘟囔囔的说着什么，石夏根本无心去听，面对这种状况，她只能坐在一旁看着她哭。她哭的伤心，没一会救护车就来了将人拉走了。
石夏和李爻去网吧找了黄岩的父母来处理，哪知她父母早就离婚了，两个人分居在外地，现在和她住在一起的，只有她的奶奶。
回到家里，石夏一边拖地一边叹气：“这都是什么事儿啊，都怪你，造孽。”
李爻接过她手里的拖把，“前几天在警察局抓了几个人，其中有个人叫宋洋，就是黄岩的男朋友。这件事，那个网吧的人应该都知道，抓捕的时候动静也不小。”
“什么？”
“黄岩有抑郁症，平时经常自残，不爱惜自己，生活作风很乱……”李爻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宋洋这次打架就是因为撞见了她和另一个男的在一起，一时打架失手，将人捅死了。”
石夏咂摸着这件事，仿佛逐渐看透了一件事：“是不是，她这么做，都是因为她喜欢你？”
李爻将地拖好了，拿到卫生间冲洗，忍不住嗤笑道：“你高看我了。她从小就混迹在网吧里，见过的人形形色色，追求过的人不计其数。每一个她都寻死觅活的，对我，倒是还没到那个程度。”
石夏到底是被黄岩给骗的彻底，连同她对于爱情的执着都信以为真，还心底隐隐为她惋惜，听了李爻的话后，倒是松了一口气。
“我根本不知道她最近找上了你，你竟然留她在你家住了两个多月？”
两人目光对上，李爻心里直叹，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石夏讪笑着：“我这不是好心么，再说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嘛……”
李爻拦住她的话头，警告道：“交朋友也要看准人品。黄岩这条路，只怕你是走不通了。她不值得交，你以后一定不要再跟她往来了。”
事情过去了一阵，石夏终于搬去了张关生家里。
张关生的老婆是个很贤惠的女人，个子比张关生高，看起来有一米七五左右，她帮石夏搬行李的时候就夸石夏的个子高，同时又冲着披着大衣在边抽烟的张关生撇撇嘴：“你看你老师，才一米七，他儿子不知怎么就随了他了，现在都不长个子了！”
张振铎正伏案做题，闻言抬起头来颇有些迷惑：“我怎么了？”
张关生道：“做你的题。”他上前接了一把老婆手里的行李，规整到提前收拾好的房间里，委屈道：“都说儿子随妈的基因，谁知道我儿子怎么就随我了呢？”
石夏笑道：“但是他学习很好，不正是随您了么？”
“哟，你嘴还挺甜。”
他帮石夏将行李放置好，“你既然有了这个学习的机会，就得好好珍惜知道么。老师知道一些你家里的情况，要不然也不能同意你和李爻换。”
石夏抿抿嘴；“是，老师，我会好好学的。”
“你想好好学习，老师也不会卡这一个名额，有学生想努力想上进是好事，你这样，你告诉李爻，这个名额老师还给他保留着，我这屋里上下铺还能住几个，你问问还有没有想来补课的，愿意的，就都一起过来吧。”他笑呵呵地抖了抖烟灰，欣慰道：“以后数学上有不懂的就来问我，其他的科目你可以多和同学交流，数学上老师会尽力帮你的。”
石夏喜出望外，没想到张关生为人如此随和，以前在班级里相处的时候，总觉得数学老师格外严肃，现在怎么看怎么觉得和蔼可亲，她立刻郑重地鞠了一躬，正式地说道：“谢谢老师。”
张关生老婆笑眯眯地把她扶起来，“不用客气，孩子，我看你们都是好孩子，你老师就喜欢爱学生的好学生。不用有负担。”
“是！”
高二开学就已经分好了文理班，石夏之前问过父母意见，依照她的偏科程度，选文科很合理。
文科班5个班，理科班8个班。
许梦竹休学半年以后，身体有所好转，也因此她留级一年，成了高一新生。
“挺好的，这里没有人认识我，没有人知道以前的事。”
石夏看着许梦竹白得毫无血色的脸，温声道：“以后无论有什么事情，别自己憋着，可以跟我说说。其实……很多人，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对你有敌意，有时候可能是角度问题。”
“嗯，我以后会仔细辨认的。”她深深地看了石夏一眼，然后玩味一笑：“我听说你和李爻挺熟的？”
石夏一怔，不知道怎么有点慌乱，她挑眉道：“我和他……不怎么熟啊。”
“真的？”
“真……”石夏顿住，她直视着许梦竹探究的眼神，“啧，是因为那次搬宿舍，他帮我拿姓李的事吧，好多人看到了，就乱猜测。还有在游泳比赛的时候，他和我多说了几句话。”
她转过身看着另一幢刚刚开工的学生宿舍，有些迷茫地说：“算熟吗？”
许梦竹显然不信，她嗤地笑了一声：“你紧张什么？”
石夏忙松开捏紧的拳头，“我没觉得紧张啊。”说完这话，她自己都不信，但是莫名其妙的紧张，让她稍微认清了一件事。
那就是她对李爻有点上心，这种上心表现在很多方面。有时候路过篮球场会自动搜寻那抹矫健的身影，走廊里听见李爻说话的声音会留心他说话的内容，要是知道下节课的老师从隔壁班过来，她会期待是李爻帮老师拿教材和水杯，那样她就能看见新鲜的他。
石夏情不自禁陷入思考，许梦竹拍了拍她说：“李爻我不了解，但是他学习成绩有目共睹，他什么家庭大家伙都清楚，你跟他浪费时间，以后他必然考一个好大学走了，你呢？”
“这话说的，好像我跟他……”石夏喃喃道。
有几个原12班的同学成群结伴地路过走廊，见到石夏和许梦竹，其中一个打招呼道：“石夏你怎么分到文科班了？”
石夏点点头：“我理科不怎么好。”
“文科能上什么好大学啊，除了那么几个顶尖的，专业也不好选。”
“啊，我知道。”
“我在6班，下课来玩。”
“好。”
人走以后，许梦竹叹口气道：“人家眼里，选文科都是逼不得已，成绩实在够不上才无奈委身，殊不知，我们就这么热爱文科呢？”
石夏目光中透露出光彩：“是的，我就好这一口。”
自从石夏开了这个口子，张关生也不再局限要收什么学生，直接应了石夏的建议，在书房架起了四张床上下铺，唐悦和张鑫再三跟张关生保证好好学习，准时上学放学，基本没费什么力气就住了进来。
黄岩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被刘旭阳抢了先。
石夏和刘旭阳说不上什么感觉，她老觉得刘旭阳处处针对她，她心想大概是许梦竹的缘故，也不做他想，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总得和睦相处，幸好刘旭阳自视甚高，平时除了晚上大家客厅晚自习的时候问问题，基本不怎么和旁人搭话。
男生寝室张关生收了几个学习的好苗子，分别是彭有文、姜宇杭、苏杰、王秦。
石夏问唐悦：“你说你是不是就纯粹为了他来的？”
唐悦颇为自豪：“当然了，要不然我把自己关这里找罪受吗？天天在学校被老师看着，回家还被看着？”
“你们在老师家可得收敛点，眉来眼去的小心被发现把你们俩都轰出去。”
“放心吧。再说，同学之间打打闹闹不是寻常事么。他物理那么好，我可不得上赶着问问题么？不说了，我去‘请教’了！”唐悦兴奋地捧着书三步并作两步溜出了女生寝室。
张鑫已经换好了睡衣钻进了被窝，她舒缓地叹了口气，说道：“我没别的想法，我就想提高提高我的数学成绩，去年期末考我才考了8分，不来张老师家蹭课，我就得出去上培训班。”
“……这才9点钟，‘小灶’就要上菜了你睡觉了？”
石夏眼看着张鑫已经哼哼着合上了眼睛，兀自掏出数学试题去客厅上课了。
客厅已经差不多坐满，石夏到的时候，只余下苏杰身边的凳子空着，她没多想便坐，苏杰却拉住了她：“这凳子凉，你坐我的坐垫吧。”说着，他从屁股下面扯出来一个粉色猪头的坐垫铺在了石夏的凳子上。
那坐垫一看便知不是苏杰的风格，必然是他女朋友给他买的。石夏稍稍觉得有些尴尬，又盛情难却。
她和苏杰挨着，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小学时，她和苏杰那么要好。
“还热乎的呢，”石夏悄声道：“谢谢。”
屁股刚沾凳子，便见李爻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抬起头隔着桌子看着她，她愣了一下，点点头跟他悄悄打了个招呼。
此时张关生铺开了试题书，他朗声说道：“刚才彭有文问了我一道题，我觉得这道题很典型啊，你们都把书翻到24页，我跟你们讲一遍。”
张关生组织‘小灶’的第一天，石夏满载而归，第一次离得这么近听老师讲题，有问题能及时得到解答，连同之前一直不通的知识点也得到了新的角度解析，让她收获颇丰。
直到晚自习结束，她都很有兴致地还在整理，张关生见状，笑道：“以后天天都有这个精神头，你数学肯定是你们班拔尖的。”
石夏所在的文科班，数学好的人着实不多。
她点点头：“谢谢老师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好好学。”
“那你可得谢谢李爻啊。”
李爻正在玄关处穿鞋，闻言转头道：“不用谢了，我们等价交换了。”
张关生很是好奇：“换什么了？”
石夏纵然脸皮再厚，也断然说不出自夸的话来，还是李爻说道：“她语文很好，我们互相帮助。”
“哦哦，是，我是听说过，石夏语文年级前十呢，挺好挺好，互相帮助。”张关生干笑着，眼神却在两人之间游离。
“老师再见。”
“再见。”
第二日，不知怎地，许梦竹也跟着来张关生家里上课了，按理说已经没了座位，彭有文硬是搞了个纸壳箱子凑数，把人安插进来。
石夏和许梦竹俩人挨着坐着，别提多自在了，唐悦装模作样地混迹在一堆三好学生堆里，时不时问问王秦解题方法，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
‘小灶’没什么固定时间，觉得晚了可以自行回家，想学的可以留下，张关生的老婆还会为大家安排宵夜。
晚上11点，这一天的‘小灶’散了，彭有文趁大家伙都在收拾东西的时候，凑到了石夏身边，低声道：“你能不能送许梦竹回家？”
“啊？这么晚了，我害怕啊。”她倒没多想，声音稍稍大了点，被旁边的李爻听到了，他插言道：“我送她吧。”
彭有文看着李爻和许梦竹，犹豫道：“你和她也不顺路啊。”
李爻嘲弄道：“要不然你发扬品格，亲自送吧？”
张关生就在一旁，还在预备明天的教案，彭有文忙打着手势让李爻闭嘴，转头去拉石夏出了门。
到了门外，彭有文大骂道：“李爻你真的坏到没边了！”
李爻整理了下书包，“别演了，你当张老师不知道你？”
许梦竹走了出来，连声拒绝：“不用送，真不用，我家离这就隔三条街，那边还挺好走的。”
石夏劝道：“还是打车吧，这么近，就一个起步价，这么晚了。”
彭有文假意劝导着：“打车可以的，但是这么晚了，女生自己打车也有风险啊。”
李爻瞧着彭有文那副殷切的劲头，对着许梦竹无奈道：“就让彭有文送你吧，否则他今晚没法睡觉了。”
“就让他送你吧，大家都放心。”
许梦竹只得听从，她笑道：“张老师人真好，我都不是他学生了，还为我讲高一的题目呢。”
“那你就常来，数学成绩肯定突飞猛进！”
“嗯，我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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