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首领的威胁
（十四）
“说着’记录和摄影都会被视作违约’，然而事实上，制定这项规则的部门本身便是首先违约的那一方，某些时候这真是一种讽刺。”
位于远东某处昏暗的室内，投影仪在兢兢业业工作着。
墙壁上的投影布上浮现出了当下正漂浮在横滨外海的小型观光船上层观景台上的画面。
那是异能特务科为了以防万一，秘密地派遣专业人士使用超远摄影的录像，目的是为了记录与portmafia的秘密会谈。
因为知晓那个组织对横滨乃至三分之一个远东都具备无可撼动的掌控力，他们在选取摄影位置和保护摄影的执行者时都万分谨慎。
然而——
“任何城市都有属于地下的鼠辈，老鼠是清理不掉的，所以，总会有能够获得消息的渠道……呼，我有点怀念沙滩和海浪了。”
说出这话是一个头戴毛绒绒毛皮帽子的年轻人，青年有着斯拉夫民族的长相，但与他那甚至能与熊搏斗的强大同族不同，他给人的第一印象是苍白与纤弱。
常年不见天光的苍白，以及某种带着病态秀气的柔弱。
然而那样的人却完全无法让人相信他的无害，因为这位正是“死屋之鼠”的首领，被诸多国家通缉的恶名昭著情报贩子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
作为最近给异能特务科带来无限麻烦的那个，费奥多尔本身毫无被通缉的紧张感，那是自然的啦，身在“老鼠”的巢穴的他无疑是安全的。所以现在的他还很有余裕地跟新近结交的“好伙伴”讨论一点比较轻松愉快的话题。
譬如——
“话说如果我这时候用一个火箭筒或者导弹，能够直接把横滨的大人物一锅端吗？”
他看着那整整一船的重要角色，问桌边那正在把玩着白色骷髅的伙伴。
须知道能把远东比较重要的三方势力凑齐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如果加上军警的话……唔，就更完美了，不过可惜了，[猎犬]的那位重要角色在登门时遇到了他那个合作愉快的法兰西伙伴，想来现在那位都在忙于掩饰自己的伤势吧……
“可能会困难的吧。”坐在桌边的那人这样回答，他身处黑暗中，语气随意而散漫，“因为你没能弄到呀？”
这话说的虽然是事实，但真的挺扎心的，费奥多尔如果能够弄到那些违禁品，现在的他们肯定不会是黑入异能特务科特工的监控频道窃取人家的实时录像当直播看还不能打赏，而是直接把某些想法付诸实践。可还是那句话，这里是远东，portmafia的掌控之下，他们能找到这么一处勉强不被发现的庇护之所已经算是挺困难的事情，如果能弄到那么远射程的军火……要真有这能耐他们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想到这里，哪怕是费奥多尔也有那么些许的无奈，世间总无全在掌控之事，嗯……他是说，关于一向合作良好的伙伴突然觉醒了法兰西人灵魂当中的罢工天赋技能，以至于不愿意帮他去portmafia弄到点军火什么的，他也只能微笑着接受了，就算想找果戈里临时弥补都太晚，对方现在在欧洲快乐得仿佛一只鸟儿。
“所以只是假设哟，”被变相提醒“无能”的费奥多尔没有生气的意思，而是盯着那游轮甲板若有所思：“据说没有那位[杀人侦探]先生查不了的案件，如果他不曾知晓凶犯真实姓名长相的时候进行推理，那异能力会发动吗？”他有点好奇。
这是个好问题，绫辻行人的异能力很可怕，一旦被锁定便无逃脱的可能——这是先前无数不信邪的犯罪分子用他们的各种猎奇死亡积累出来的定律，但他们的死亡好歹证实了一件事：在案件调查期间，以及凶犯被指出之前，幕后凶手都是安全的。
换言之，如果犯案人足够聪明，能够令那位侦探查案查得足够久的话……
“啊，所以你费奥多尔要试一试吗？”那个“好伙伴”依旧在把玩着手中的骸骨，仿佛在透过它注视某种奇妙变数的命运，那骷髅的面颊上有一道深刻的，仿佛被某种猛兽抓挠过的痕迹，那便是对方的死因。
“唔，虽然我很想，但是果然还是希望能得到你的协助呢。”费奥多尔仿佛在权衡利弊一般，他脸上是真假难辨的笑意，“因为怎么想你都更合适不是吗？异能被动无效什么的，要知道见到你时可真的吓了我一大跳呢。”他不紧不慢说着。
正因为已经亲眼在视频当中确认了某人的坠楼，人体自高空落在地上，血肉模糊难辨，即便后续被人收捡，逐一拼凑出人样，塞进棺材……所以当费奥多尔来到远东，却看到一模一样的这位时，俄罗斯人的第一反应是，“啊，果然在这里等着他呢。”
那位首领不会平白无故设计自己的死亡，而关于他可能没有死亡这种事……
唔，倒不如说对方真的死亡才会让先前被各种明里暗中追踪到只能躲在太平洋某处小岛的费奥多尔感慨一句“看起来真的好清凉啊。”
可旋即他意识到那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虽然有着相似的外貌，或许灵魂的本质也有相似之处，但明显……不一样的书页世界所诞生出来的会是完全不一样的果，而显然眼前的这位，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话，就像是某种奇异的，诱使夏娃去品尝的禁忌之果。
明知危险且不可靠，却依旧能在好奇欲望毒蛇的驱使下生出去试探一二的想法。
“据说是来自别的世界的，太宰治君，你的出现，难道不是在意味着这个世界已经岌岌可危了吗？”费奥多尔仿佛聊天一般说，毕竟在知晓了“书的存在被两人以上知晓世界就会不稳”的那一刻，他便知道自己被那位首领用生命和好奇心封印在了某个角斗场——一个必须要与那[虎]和[罗生门]一决胜负，且起码必须要死掉一个的角斗场。
被凭空扣上这么大一口锅，一身白西装，有着蓬松黑发和俊秀面容的青年终于舍得把眼神从骷髅上稍稍移开，他露出和费奥多尔如出一辙的真假难辨笑容，但因为面颊上没有缠绕绷带，且认真打理过的缘故，他笑起来的时候格外多情讨喜：“啊，这种事情对你我而言重要吗？渴求着令这个世界的异能者悉数死亡的，‘好朋友’？费奥多尔君？”
他这么说着，无视费奥多尔探寻的目光，而是指了指屏幕：“顺带一提，你的免费摄影师没了哦。”
话音刚落，投影的录像一阵晃动，然后，仿佛遭受某种钝击一般，摄像机的镜头换了个方向，一片衣角自镜头上空一闪而逝，伴随着一泼鲜血淋在镜头上，随即画面信号彻底断绝。
“啊呀？”费奥多尔眨眨眼。
……
“差不多在四年之前，在类似的位置，先代的首领曾经与特务科长官您进行过一次秘密的会晤。”坐在座位上，中原中也正进行着她的叙述，“啊，我记得当时的中间人正是您派前来我组织的耳目坂口君呢。”
虽然很早就被逐出了portmafia，但始终被握住了某种要害把柄，以至于坂口安吾不得不作为中间人促成那次会晤。
当然，当时刚刚被提拔为最高干部的她并未在那艘船上，而是被那冤种首领要求在外部对异能特务科施压，嗯……虽然当初切实没打起来就是了。
“想来当初也有那样的规则吧，不得记录和摄影，来自场外的任何物理介入亦会被视作违约。”
说到这里，中原中也轻声感叹：“然后那份视频的记录，在一个月前就出现在了福泽社长的侦探社内呢，真是太容易让人勾起过往的记忆。”
“[作为政府的机密资料被保管起来的东西]”,她重复咀嚼着这个词汇，湛蓝色的眼眸直视异能特务科的长官，仿佛风暴将至的海面：“果然，无论是特务科还是侦探社，都是卧虎藏龙之地，不是吗？”中原中也的话音但不重，表情却带某种施压。
异能特务科的机密档案室不是那么好入侵的，即便是侦探社，入侵那里事后毫无代价，只能说原因是因为他们的行径已经获得了特务科某些人的默许，呵，就像接下来武装侦探社对portmafia的袭击一样。
作为那个默许下属为异能者组织开启方便之门的人，种田长官把玩着手中的纸扇，语气遗憾：“中原首领果然信息渠道广泛，当然，如果四年前你们有这样的情报网，……”他假笑着，未尽之言格外明显地摆在那里，只因当时的portmafia不够强大，不够警惕，因此才会导致被监控，乃至会谈的内容被他人获得。
“但那毕竟是四年之前的事情了，我想，中原首领更该专注于会晤本身不是么，要知道那些等着我们报告书的内务省官员们，可是很希望再拿一件伴手礼回去的呢。”新首领上位，不至于那么斤斤计较前首领时代的一次会晤吧，太计较的话，特务科也不介意再度撕毁一次条例，将这位女首领抓走，想来军警很乐意接手她这位“甲-二五八号”，种田长官语带警告。
即便现在的异能特务科失去了对横滨的掌控，可某些时候必要的强硬依旧是必须的，种田山头火很清楚他代表的是远东对异能者的监管力量，如果这也失去……
“伴手礼的话，无需长官操心过度，我那边现在已经准备好了呢。”中也嗤笑一声：“确实，我也一直觉得没有诚意的会谈不该倾注太多的精力。”
“特务科长官大可不必担心空着手去见那些长官们啊。”她懒洋洋地说着，在那些意识到情形不对开始全神戒备的特务科武装人员面前，她一摊手，随口报出个地理位置。
——正是特务科间谍远程观察并试图凭借画面音波振动来解读会晤内容的位置所在。
中也看着面色似乎毫无动摇，但重力反馈下对方气息发生些许变化的种田山头火，语带某种淡淡的厌倦，“我想我需要再重申一次，横滨是portmafia的地盘，但似乎总有人想要否认这一点，那可真是……”
“只能让他们自己用代价来体会了，不是吗？”
一面想要求人一面又要拿出高姿态，那就只能，再一次的，把人伸出太长的爪子，给剁了。
中原首领的笑容真情实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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