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雪3
她问什么他都会告诉她，完全不懂的掩饰、隐藏。
“原来你是叔叔公司的老板啊，居然30岁了，看着不像，还蛮年轻的。”用他的手机她跟叔叔说了几句话，似乎心情好了一点点，面对他不再凶巴巴的。电话里，叔叔要她叫哥哥，她才不要叫。
“我，不是老板，不过你不必害怕，可以安心住下。”
“樱花庄园这么大，连我那边的东京城堡，都是你家，是么？”
他摇摇头，“你病了，照顾不好自己，在我这里养病吧。”才20岁的小女孩，孤身一个人，他心里的怜惜，没办法收回。
“只是感冒了，我没事。”她坐在床上，他的睡裤太长，被她仔细的挽了起来，蓝色衣料衬的她小腿雪白，耀眼得令他不好意思去看她。
天那么黑，他不讲话她便不讲话，不再时时刻刻准备逃跑的样子，是个安安静静的美少女啊。
直到他起身离开，不哭不闹不吃不喝的南雪拉住了他，“你别走，我害怕。”
“怎么了？”
“黑。”声音低的细若蚊蝇，他还是听懂了。这一天，突然而来的她，打破了他的生活习惯，把他累坏了，但还是决定多陪她一会儿，南世秀说她是没有妈妈的小女孩，不太懂规矩，请他多担待，反倒让他更觉怜惜她。
“下午睡的太多，睡不着了吧？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去准备。”
她摇摇头，并不想吃饭。
面对突然就不讲话，只拽着他衣角不放的少女，许赫南莫名有些脸红。
只好开始努力找话题，“你才20岁，已经大学毕业了？好厉害。”
“我没读过高中，是艺考生。”不再奶凶的少女，声音里却多了些与年龄不相符的沉静。
“你是美术生？介不介意，画画给我看？”
她向他伸出手，睫毛超长的大眼睛望着他，心里已经知道要画什么。
这是在跟他要画笔和纸么？“你跟我来。”自然的拉着她，感觉得到身后跟着的小小只，他心里软软的。
几分钟后，两个人坐在书房沙发里，南雪抱着他精美的笔记本，刷刷点点，管家热茶没端上来，她已经画完。
笔下线条尤为的简练，他饱满的额头，高挺的鼻梁，清晰的唇线，深情的眸子，宽宽的肩……无一不优雅。
“画的真不错，寥寥几笔，十分传神。”家庭医生走过来，最终目的是劝二少休息。“二少，您今天受累了，早点休息吧。我给您煮了一点安神养心的药，您多少喝几口。”二少岂止是受累，还没休息好，更没吃好饭。
“嗯，好。”许赫南应付着医生，轻轻点了点头，伸手接过素描，看了一眼，惊艳了一生。
南雪画的小像落笔简练，却绝不敷衍，他的眼睛、鼻梁、额头、脸颊，甚至细细的双眼皮和唇珠都落笔如神，惟妙惟肖。
听了医生的话，她居然乖乖跟他回二楼卧房，打算看他睡觉？他只好开始给雪地里的美少女讲他的糗事。
“我因为身体不好，大学断断续续休学了三次，读了六年，是不是很丢人？”
看她不笑，也不发表评论，他只好又继续说，“我没考过研究生，只是勉强毕业了，觉得很遗憾啊。”
“既然是因为身体不好，就不算丢人，你又没做错事。”
他点点头，“你画画，很有天赋，努力坚持下去，会大有作为。”
“你讲话跟我的老师好像啊，我会坚持下去的。”
听着少女语调里的乖巧，许赫南终于想继续问下去。
“我像你的哪位老师？”
“春城艺大的教授，福云之。”面无表情的她想了又想，又开口告诉他，“你是我第一个画的人像，要不要画幅油画给你？”
“要。”不假思索，她说什么，他都是愿意的。
“春城艺大”？他心里一动，终于想到了有些事是否应该略加遮掩？没再直接开口问她，而是默默记在了心里。
借着她的话题，他意外又惊喜的问她，“你居然没画过人像？”
“我不喜欢画人，一直画风景。”她拿过笔记本，在素描那页签上了名字。
“所以才会拿着相机在雪地里取景啊，真的要给我画油画？”看她再次点点头，他微笑的去按铃，叫来了管家，吩咐下去买最好的油画材料，请她画画。
他拿着笔记本，翻看那副素描，也细看她的签名，不像她的人冷冷清清的，她的签名笔体很可爱，“南雪，南雪……这是依你之姓冠我之名的意思喽？”
“你的名字我的姓氏？”嘿嘿，好巧，柔和灯光下，她细细看他的脸，已经默记在心里，随时可以不需要模特动笔画他。
“雪儿，”第二次这样叫她，他觉得好亲切，“谢谢你。”
南雪觉得很奇怪，是什么让这位大富之家的少爷，30岁了还拥有如此干净纯粹的眼神？想来，是富贵使他没有烦恼，从没见过人间烟火么？
面对南雪，与她精美五官、纤细身材画风完全不同的冷淡落寞气质，沉稳静默的样子，还有独属于艺术少女的，满身浓浓的艺术气息，她不爱讲话，举手投足已充满磁力，牢牢吸引着他的内心。
从小身体病弱的许赫南，对异性的兴趣和需求很浅，他从没如此心动过。
他见过无数美丽的女子，在他求学，养病，涉足家族企业后更是接触过特别多的明星、名媛美人儿，但像南雪这样，没有一点点讨好他的意味在相处的，今日是第一次。
他的房间里，跟他身上的味道一样好闻，是琥珀木香？还有龙涎香？佛手柑？肆意奢浓，蔓延在他周身。“茫茫原野，尊贵气息。”闭上眼，深吸口气，她已经迷上了这味道，这个感觉。
“什么？”
“你身上的味道，很让人上头。”连手里的笔记本都有淡淡的龙涎香味道。
“我的好朋友，是位制香的大师，他说这是专门送给我，独有的味道。”他很愿意讲给她听，她似乎是喜欢的意思呢，“不过，上头？是什么意思？”他比她大了太多，代沟好难填平啊。
她才不要给他解释，因为看笔记已经入迷了，“这是什么？”她指着笔记本里，他随手做的记录。
“是两年前，在白珐皇宫做展出时的笔记。”
“你居然是做策展的？”
“嗯……”
两个人抱着他的笔记本，坐在一起聊到半夜，南雪怕黑，一直不肯关灯，他亦没有意见，就那样灯长亮着两个人累及睡着了。
大雪无声，落了一夜。
第二日清晨，许赫南是被怀里抱着的热源给热醒了，他体弱，很少因为太热而出汗，这一大早出了一头汗的情况，是从来没有过的。
怀里南雪小脸红扑扑的，细腻如婴儿的白嫩肌肤令他不敢用力碰触，生怕碰坏了怀里的宝贝。感冒了的南雪又在低烧，抵着她热乎乎的额头，许赫南心疼不已，立刻叫医生来继续输液。病中迷迷糊糊的南雪，第一天来樱花城堡过夜，便成功的霸占了二少的卧房，还不自知。
感冒加上晚睡，快中午了南雪才悠悠醒过来，看到在身边的管家阿姨正在望着自己，她倒是有些吃惊，也不做声，自己默默打量起了身边的情况，努力寻回记忆。
“小姐，输液刚刚好，您终于不发烧了，二少担心了好久，您再发烧，无论雪多大，他都要送您去医院呢。”管家讲话声音适中，还是非常得体的。
“许赫南，他人呢？”一夜无梦，她其实睡的很好。
看长得像瓷娃娃似的，身份是副总侄女的美少女直呼二少的名字，管家有些吃惊的看了看她，但并没说什么，“二少在客房，”
她的话没说完，南雪已经自己慢慢起身，脚下有些虚浮，仍是执意要出去。
一楼客房，他长长的腿抵着床尾，床算是勉强装下他高大的身体了。可是，为什么身体要连着那么多颜色各异的电线？
没怎么生过病的南雪，一时看不懂许赫南在做日常的“心电监护”。即便情绪和精神状态非常佳，但他毕竟是位卧病多年，又刚做了移植手术不久的病人，跟南雪惊心动魄、劳心劳力的折腾了一天一夜，身体的确吃不消。
少女光着脚，悄悄走到他身边，他衣服散开，身上盖着毯子，半靠半卧着，头歪在一边，只能看到他浓密的刘海和高挺鼻梁留下的侧影，原来睡着了。
原来那是一台监控心跳的机器，红色，绿色，黄色，各色电线连着他胸腔，蜿蜒着连接着身体和机器。他手臂露在外面，她还看到了采血后的淤青，新青旧紫，看来被抽血不是一次两次了。
看不懂他是怎么了，她只是莫名觉得他好脆弱。
他的护士走进来，吓的南雪低低惊呼了一声，许赫南便醒了。
“二少，二少，是我，还有南小姐也在。”护士弯腰对着他耳边极低的说着，更像是在哄或者安慰。
他微微上挑的眼睛慢慢睁开，渐渐眼神从空洞转为有神，听到南雪在，他挣扎着便要起身，“雪儿？”他轻轻扬手，想看到她，更想握住她的手。
“二少，您慢点。”护士不敢忤逆他，连忙利落的把人扶住，抱扶的动作非常专业。
难得乖巧，南雪默默向前一步，把手手递到他大手里。他侧身把她从头到脚细细看，“还发烧么？”
她摇摇头。
他低头看到她光着脚，直接皱了眉头，大手把她揽在床上坐着，“替我，帮她拿拖鞋过来，谢谢。”
护士立刻小跑着出去了。
家里温暖如夏，可他还是见不得她不会照顾自己，“没吃饭吧？饿了没？”
她挨着他身边，点点头，他感受得到她的动作，好奇妙的共情之感。
“我也饿了，陪我吃饭吧，我都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
“不了不了，我不吃。”她小脚丫跳到地板上，又想跑。
幸好他个子高，手臂长，一把拉住了她。“怎么了？”
“我感冒了，会传染给你的。”自然而然，她已经开始替他着想。
“不会，没关系的。”
因为南雪开口随意说了一句喜欢螃蟹，许赫南吩咐下去做湖蟹给她。
厨房里副厨师奇怪的问大厨师，“蟹肉寒凉，二少从来不吃啊？”
“仔细收拾吧，二少的娇客喜欢。”大厨师心里也是奇怪的，只不过他佯装淡定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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