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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游戏无妨


这个可笑的人类,以为像我这样一个卑贱的娼女听到李鹤年三个字,必定会大发花痴,呵呵,妄想,我毫无表情地回道,“哦,你就是那个会作曲子的人,我倒是听过……你不在长安,来姑苏何事?”

        “小生此来,专为研习姑苏评弹。昨日有幸聆听小姐天音,真是惊艳!不知小姐师从何处?”

        你捧我,那我也先捧捧你,“先生谬赞。想你们三兄弟名满天下,一首《渭川曲》震惊梨园,竟然对姑苏评弹这等民间俚曲有兴趣,真是难得!”

        “技之精进,玄秘就在集大成。《渭川曲》也是我兄弟三人融合西北民乐、秦声汉调而成,姑娘切不可小瞧了民间俗曲啊!”

        “想那《渭川曲》的兴起,其实也就是胜在一个新鲜二字,长安之人,听惯了北方戏曲的金戈铁马之声,突闻这《渭川曲》的轻清柔缓之音,怎能不耳目一新。但毕竟经不住推敲,未免花绡过多、沉稳不足!”你们兄弟三人确有天份,普通人类能将音乐精进至此,已是不简单了,还如此虚心,人品难得。

        听我说完,他竟然伏地而拜,“多谢小姐教诲,小姐真是世外高人啦,正是因为小姐这等高人流落民间,才令我等庸才窃得美名啊!”他的样子激动到不行,与传说中的浮浪子弟如出一辙,这与传说中的名家风范可一点都不相称,我心中不免有些震惊。

        “先生,你这是做什么?”我站起身一跺脚,假装生气。真是个音乐痴人啊,巨大的名声也没能泯灭他的赤子之心,真是难得啊,我不得不对他多了层好感来。不过他接下来的话,却成功消减了我对他的好感。

        李鹤年伏在地上说“恳新小姐随我去做做我乐音坊的先生,如得姑娘,是我等天大的福份啊!”

        那有第一次见面就提这种过份要求的,我冷着脸回应道,“多谢好意,我乐于这暖云轩,何故随你?我在此也可施展我的音乐天赋啊!”可笑的人类,你如果知道我是狐妖,你会如何呢?

        他听到我的话,脸上显出惊讶之极的表情,脸上显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然后激动地站起身,满脸的愤怒,“我只是怜惜你的才华,想不到你竟自甘堕落,随你便!”说完便甩袖往外走去。

        “站住!”他生气是真的,真真切切的生气,他的生气令我莫名地感觉到一股暖意,我情不自禁地说出了这两个字。可话一说出口,我就后悔了,我叫他站住做什么?他能做什么?

        李鹤年在门口站住了,脸上还是怒气的余波。

        “想你这等小气,我如何敢随你而去,高兴了,赏识赏识我的琴艺,不高兴了,便拔腿便走,叫我一个弱女子,如何处置?”这种半怒半怨的话,脱口而出,可这分明是情人之间的发脾气吧,远不是真正的怒。我这是要干什么!你知道自己是在干什么吗?

        “姐姐恕罪,是我该死!是我冒失了,但我决不是朝秦暮楚之人。”他满面通红,不断作揖。

        “是不是,谁知道,空口说白话而已!”我知道你是个真性真情之人。

        “这个这个……”他面有难色,在为不能向我证明他的诚意而懊丧不已。“日久见人心,请给小生一些时间吧,旦请姑娘勿再抛头接客了!”

        “这个可不是我说了算!”这样的谎话,不假思索地自主而出,似乎我的嘴巴已超越了我的控制。最大的仁慈就是不吸食他而已,我为何要跟这人纠缠?又有何益。

        “请姐姐放心,妈妈那里,我会有安排!”

        “你的钱财来得容易,所以才花得这般不用心思。我可不领你的情。”

        我这样一说,他表情突然不正经了起来,露出公子哥式的坏笑,“本少爷做事,就是随性而为,没那么多考虑,不需要你领什么情!”一边说一边就站起身。他脑子里充满喜悦,自以为我会跟他一起去梨园坊“我可以参观下姐姐的雅室吗?”

        我跟着他站起来,也有进一步了解他的欲望,我对自己说,游戏游戏也无妨吧。

        我们一前一后地向我的书房走去,他突然停下来等我,并礼貌地伸出右手,示意我在前面走,那样子不得不说有股迷人的力量,身体稍微前倾,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谦恭,让人倍感受到尊重。

        他站在我的小书房内,手触摸着我的书桌,盯着我书写工笔小楷“心香若竹”,如挖参人发现一棵千年人参一般痴呆震惊。

        “这是姐姐的墨宝!?”他激动地回过头问我。

        我淡淡地一笑,没有回答他。

        “对不起,我太鲁莽了,我不是怀疑……我只是太震惊了。”他显得有点窘。

        我还是淡淡地一笑:“我知道!”

        “你知道?哦,不,你当然知道。”他羞红了脸,为自己的窘迫而羞红的。

        “自幼母亲就教我琴棋书画,所以还有点功底。”我知道人类喜欢谦和恭敬的女人。

        “姐姐过谦了,这可不是有点功底,这劲道完全不像出自一个年轻姑娘的手笔,太神奇了,姐姐真是奇才。”他心里说,这样的人才流落在妓院里,真是太可惜了。

        这真是个可笑又可爱的人,我需要多多了解他。

        “你觉得我在教坊里做先生,是件很崇高的事吗?比我现在开门迎客崇高吗?”我有意要逗逗他。

        他惊讶地盯着我,嘴巴动了动,说不出一句话。当然比做□□更有意义了,她的观念是多么堕落啊!她肯定是从小在妓院长大的,从小就是被这样教育的。

        “我从不觉得在妓院里生活可怜,只是你不懂罢了。”我进一步逗他。

        他用近乎痛心疾首的表情看着我,然后一跺脚,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弄得我莫名其妙。

        在李鹤年离去之后,半个时辰后,我接待了一个肥胖的生意人。

        他非常富有,但不得不长年在外奔波。不得不说,接待这个生意人让我感觉舒服很多,我只要巧笑几声,他便开心地合不拢嘴,当我宽衣解带时,他更是感激地跪在我的脚下,紧紧地抱住我,把我当作一块易碎的珍宝一般,我没有使用任何魅术,完全是凭着我的魅力自然地吸引着他。

        我想,这恐怕就是我高过姐姐们的地方吧。更为关键的是,他无心要“救我出火坑”,他不会同情我、可怜我,我不会对他产生好感,不会对他产生诸如生气不满愤怒的感情,他就单纯是我吸取元气的对象,如此简单,如此纯粹。

        吸取他的元气是件相当愉快的体验,这里的愉快并非是指吸取他元气时传输给我的全是愉快记忆,而是指我吸取他元气时,目睹他的喜怒哀乐,但我始终是个旁观者,恰如观赏一出悲情戏,为其中的主人公的曲折经历而流泪,但我始终明白,这是别人的故事,不是自己的,我永远是个旁观者,我喜欢这种旁观者的感觉。

        恰如梅影姐姐所说的,狐妖就该如此,旁观者,这才是狐妖该有的角色。

        我张开嘴,一股白光由他口中流入我的体内,他的一段段人生画面也进入我的脑海中。

        五岁的他,穿着小小的长袍,头顶一个竖起的小辫子,胖胖的小脸透出机智的光,这与他现在的形象迥然不同,坐在长凳上念着经典,摇头晃脑。

        新婚的他,骑着高头大马,胸前挂着大红色绸缎花朵,风流倜傥,英气逼人;饭桌上的他,高谈阔论,智惊众人。

        然后他的脑海里出一位温婉的女子,谈不上天姿国色,但那气质很讨喜,他们一起花前月下、海誓山盟,后来大太太容不下这女子,在她怀孕之后,他只好将她送与一个远方的穷汉子,刚开始经常书信往来,一年之后,就淡下去了。

        后来他听说,那位女子被那位穷汉子抛弃了,一气之下投河而死,从那时起,他便对大太太怀有莫名业火,但又不能发作,只能以做生意之名,长年在外奔波,难得归家,在外厮混。

        因为没有牵扯出我的情绪,所以我适可而止地停止了吸取,他带着满意的笑醒过来,我知道,在我吸取他一部分元气的时候,也消解了他一些负面情绪。

        人类真是复杂的动物,想不到这个体相如猪的男子还有这样一段往事。想想我们狐类,跟人类比,我们可以算是长生不死了,我们也可以通过吸取元气,了解那些元气主人的经历,但终究是他人的故事。

        不轰轰烈烈的活一辈子,总觉得有些遗憾。

        按照我那个阶段的修行深度,已不必再遵守每十日只能吸取一次元气的禁令,可每七日吸取一枚元气,因为我体内对元气的消化速度已变快。

        所以这位客人离去后,我必须马上打坐修行,以消化元气。

        我嘱咐常妈,我去后院休息,在我在后院休息期间,不准任何客人来到青丘里。常妈一一答应,我便奔往后院。

        这个后院是我们家人修行之处,除几个贴心佣人外,都不知道这后院的入口,这入口通过机关移开假山才能看到。

        我步入我的专属修行洞中,静静地坐下,闭目轻诵: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湛兮似或存。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湛兮似或存……

        这是娘亲教我的修炼口诀,在她的要求下,我需要常常修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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