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让我深受相思刻骨之痛
穆玖握着素霜的手一紧，她在心里快速盘算着这件事的真伪：“你逗我玩？堂堂倭寇首领所在的指挥舰，它敢随便沉吗？”
藤井侍郎笑了下，不甚在意地说道：“听说，萧震的非常器重的一个儿子，也在这船上。”
穆玖心跳漏了一拍。
“我还听说，无定门本定下的下一任掌门，也在这船上。”
穆玖眼神一沉，他怎么知道有无定门的人？果真是跟汉军勾结了！
藤井侍郎张开双手，笑容有些张狂：“如此多年纪轻轻就崭露头角的孩子在这陪我一起，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小姑娘，你大概不懂。我们这一辈，定然是无法踏上中原的土地，就只好为我们的后辈，多铺一点路了。”
指挥家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好似在证明他的说法。巨大的海浪拍打着船身，指挥舰吃水越多，便沉得越快，穆玖感觉脚下不稳——那船已经开始倾斜了。她往旁边踉跄了两步才稳住身子，藤井侍郎却仍是一副悠闲的模样，“小姑娘，我也不对你动手。毕竟黄泉路上太寂寞，多几个人跟我一起死，说不定还快活些。”
“这个该死的疯子！”船晃的力度越来越大，藤井侍郎看起来武功也不低，起码能双脚踩在地上站稳而不挪动。穆玖就差了一点，她扶住一面的墙，往外看去。
海面离甲板已经不远了！
也不知道师兄他们……
“小姑娘，你猜你的朋友们能不能赶上来呢？”藤井侍郎跟看好戏似的，“这艘指挥舰上的兵力大约是其他船的三倍，你的朋友们，应该是已经被包围了。”
从穆玖这个角度压根看不清甲板上发生了什么，漫天的叫喊声似乎近在耳边。她一刀插进木制的地板，心想，必须得杀了这个人。杀了他，还有离开的机会。
她一摸腰间，一个素色的荷包被她打开领口，穆玖用力一挥，荷包便落在汉军的部队中央——那是临走前冯桓塞给她的致命毒药。
“屏息！”藤井侍郎在嗅到那粉尘的一瞬间脸色剧变，他捂住口鼻并且提醒部下，“粉尘有毒，撤！”
只是已经晚了，不少倭寇没反应过来便吸进去不少，此时已纷纷腿软跪了下去。
穆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扶下解药，抽出素霜掐准时机便闯进人群中。
长剑被她挥舞到了极致，大开大合的身法让仅剩的几个倭寇完全吃不消，她一路杀过去，绞了不少胳膊腿。
藤井侍郎暴退数丈之外。
“嗯？不是说不怕死吗？”穆玖看到他的举动，停下脚步，出口的话语不惊人死不休，“不是想黄泉路上作伴吗？你跑什么，现在让我杀了，跟你的这些兄弟们一起死了多好。”
船又往下沉了一点。
藤井侍郎：“你！”
穆玖提气追了上去：“废话少说，拿命来！”
素霜再一次显示了无定剑法的威能。
藤井侍郎手上没有趁手的兵器，对于中原的打法也不甚熟悉，更何况无定剑法本就是千变万化的，让人捉摸不透。他也是第一次见识到这种剑法，难免有些捉襟见肘。
穆玖的力量虽不如他，但是剑法却压着他打，刚开始还受船只左摇右晃的影响，越到后面，她越能掌握平衡，竟跟船只倾斜的程度和平共处。甚至能抓住藤井侍郎偶有的失误进行反击，她的进步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藤井侍郎打着打着便有些力不从心，内心惊涛骇浪，一个小姑娘的武功都如此厉害，那中原内部呢？他虽是倭寇内部的高官，但也未真正踏上中原的土地，自然不知道那里是群雄争霸。
穆玖一剑刺破了他的衣襟。
藤井侍郎勉强退后几步躲过这致命一击，喘着气道：“中原是否……如你一样的高手有很多？”
穆玖眨了眨眼，“我不是高手。”
藤井侍郎：“？”
“我的武功稀松，上不得台面。这剑法也是我师父以前随便传给我，我也随便练练，并没有刻苦练功，实在是算不上什么高手。”她拄着剑轻轻一笑，“我师父才厉害，若他在此，你在他手下，走不过十招。”
“中原的高手数不胜数，甚至不能判断出谁是最厉害的。我们汉人，一代接一代，只要血脉不灭，这条武学圣道，我们就一直在追求着更强。”
她一边说着，掐准藤井侍郎失神的一个机会，素霜划过空中，带着中原人千百年沉淀下的强大，在藤井侍郎的脖颈处留下一道血痕。
鲜血喷涌而出。
藤井侍郎的身体晃了晃，他似乎没有想到自己会落败得如此快，睁大了双眼，喉咙里咯咯作响：“我……”
我也想去看看中原。永远留着一小撮胡子的倭人，最终带着不甘心的贪婪，死在了中原的近海上。
他，不，他们，永远踏不上这片沃土。
现在不可能，以后也不能。
穆玖解决完这个棘手的男人，轻吐了一口气，她刚想转身下楼，二楼的门却被人闯入。
“小师妹！”
是萧佑宏的声音。
萧佑宏和许承枫一赶来，就看到好生生站着的穆玖和一地尸体，那尸体里还有一个最为显眼的——藤井侍郎。
萧佑宏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要知道藤井侍郎本身的武功绝对不弱，身边还有这么多随从的士兵，就小师妹一个人……
他又看了看穆玖，除了衣服上沾了点血迹，没有其他任何毛病。
他挠挠头：“小师妹，这都是你的杰作？”
穆玖没好气地说道：“不然呢？刚刚这里还有第二个活人？”
她收剑入鞘：“行了，不废话了，咱们得赶紧想办法走，这船要沉了。”
许承枫：“我方才感觉到船只一直在摇晃，便是猜测到船身出了什么问题，那藤井为何自掘坟墓？”
穆玖：“谁知道呢，可能就是有病。”
三人讨论了一下，这船上的倭寇死的死伤的伤，已经没多大威胁性了。许承枫朝天放了个烟花，若冯桓看见定会找人来救援。
现在他们就得保证在救援来之前船不沉。
甲板已经开始进水了。
穆玖回头问萧佑宏：“你们水性怎么样？”
萧佑宏挑眉：“我年年下塘捉鱼，你说呢？”
许承枫：“还行，勉强够用。”
“哦豁。”穆玖说话时好像这事跟她没关系，“可是我不会诶。”
萧佑宏和许承枫：“……”
“走吧，咱们上顶层。”许承枫决定道，“这海水想淹上来还需要一会儿，咱们能往高走就往高走，实在船沉了没地儿去……”
他侧头对萧佑宏说道：“咱俩下水，把小师妹举起来，怎么样都得撑到阿桓来。”
“好。”
水漫上甲板后船沉得更快了，甚至因为受力不均倾斜的角度越来越大，于是顶层上就上演了这样一副画面：
“欸欸这边这边，快来这边！”船向左倾斜，他们就使劲向右跑，还一直上蹿下跳。萧佑宏死死扒住一根柱子——他们几乎算是悬在了半空中。
海浪声汹涌，在呼啸中他大喊道：“大师兄，咱们要是这么沉下去了，浮得起来吗？”
许承枫的脸色也不好看：“难说，可能会被船压下去。”
穆玖眉心一跳：“意思是咱们左右都逃不过一个死？”
船板发出难以支撑的声音，“轰”的巨响过后，海水淹上了二楼。
穆玖差点被甩出去了。
“啊啊啊啊我的妈！”萧佑宏手脚并用扒住柱子，只是他发现，还没浸入海水的地方，还在燃烧——这艘船也被吹火箭射中了，过了这么久火早就蔓延过来了。
真是下是深不见底的海洋，上是熊熊燃烧的火海，哪都没法逃。
萧佑宏叹口气：“天要亡我啊。”
穆玖刚刚被撞得头都在发晕，此时靠在窗边，整个人都不好受：“应该是天要亡咱们。”
又是一波海浪袭来。
船再次被撞得狠狠一晃，穆玖本就在窗边，那窗子低矮又没有遮挡，她身子瘦小，被这么一甩，竟直接被抛出窗口！
她甚至没来得及扒住窗沿！
“小师妹！”许承枫大骇。
“小师妹！”同时萧佑宏也滑到窗口，只是他已经来不急抓住穆玖。
她从数十米的高空被甩下。
身后是黑沉沉的海，不见底，张开了巨口，等待着将她吞入。
穆玖心知已经没法挽救了，她闭上眼，等待着海水将自己淹没。
“阿玖！”空中闪过一个人影。
这声音……穆玖睁开眼，我是死了吗？为什么我听到了师父的声音？
她愣神之际，感觉到自己的腰肢被人用力一揽，整个人都被带了上去，她看到了一抹白色。
那是师父最常穿的衣服颜色。
穆玖翕动着唇，视线向上看，喻珉砚正在焦急地唤她：“阿玖！”
我没死成？她的心头浮出一点疑惑，抬手抚上喻珉砚的脸，触感温热，那眉眼都是熟悉的模样。
“师父……”她轻轻唤道。
喻珉砚听到她的声音，眼神更温和了一些，揽着她的手臂紧了紧，柔声道：“我带你上去。”
“师父。”她继续喊。
半空中的风声有些大，喻珉砚用袖子遮住她的半张脸，应道：“嗯？”
“为什么……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穆玖的意识有些不清醒，她抓着他的袖子，难得地表现出一点无理取闹，“我真的……我真的很想你啊。”她蜷缩进喻珉砚的怀里，嗅到淡淡的药香，神经也放松下来，话是这么说，但能被师父抱着，已经是她最满足的了。
喻珉砚很快飞到了船顶，他找到一块稍微平坦的面把穆玖放下来，面对她的问话，他实在不知道怎么答：“我……”
穆玖离了温暖的怀抱，再加上方才即将落水的惊魂未定，喻珉砚一松手，她就跪了下去。
“阿玖！”喻珉砚伸手就想去搀她。
“不要你帮！”穆玖想也没想就打掉他的手，她的语气里带着哭腔。
“我拼死在刀山火海里寻找你，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喻珉砚看着眼前的人，抬手抹去她鬓角的汗水，最终还是顺从了自己的心，“我后悔了。”
“后悔什么？”
“后悔当年把你送的远远的，让我深受相思刻骨之痛。”
小姑娘跪在火海里红着眼眶冲他喊：“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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