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灭口
“放开他。”柯利福站在古堡直指云端的高耸尖顶，展开阴森可怖的巨大蝠翼，背后是浓郁如深潭的夜空与诡秘的鲜红色血月。说出这句话时，不过瞬息之间，他已经飞掠至玫瑰花园的白石阶梯上。
面前的斐奥娜当机立断掐住丹尼的脖子，看向柯利福的眼神充满恶意：“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不然这只胆敢得罪我的宠物必死无疑。”
那些被她煽动和她一同犯事的女眷们也佯装惊讶：“哎呀呀，柯利福公爵怎么敢管束亲王呢？就算再怎么得到女王的看重，也不能跨越等级的鸿沟呀。”
“不就是一只宠物嘛，管他的死活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只宠物身上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斐奥娜亲王，”柯利福目光冷峻，并未理会女眷们的挖苦，“你知道陛下对丹尼有多看重，若你现在放了他，我会告诉陛下，今天的事情与你们无关。”
“哦~”斐奥娜笑起来，掐住丹尼脖子的手指不过多加了一点点力道，丹尼便因为快要窒息而脸色红得仿佛那一轮血月。她得意道，“那我要是不放呢？”
“柯利福公爵真是说笑，亲王就是动了这只宠物又怎样？”女眷们自然都这样认为。尽管十年前，黛西曾因为这只宠物的事严重警告过斐奥娜，但所有吸血鬼都认为，那天真正使黛西动怒的，是她岌岌可危的王权，当然不可能是这只轻于鸿毛的宠物。
柯利福优雅地从腰间掏出匕首：“我会谨遵陛下的嘱托。”话音未落，他便和单手制住丹尼的斐奥娜展开了激烈的格斗。
女眷们知道自己和斐奥娜如今是一丘之貉，如果她们不出手，斐奥娜势必会在事后追究她们的责任。几乎没有犹豫片刻，她们也都和柯利福交起手来。
她们全部是高等吸血鬼，更何况还有斐奥娜这样强大的对手，柯利福当然不敌，但他也不是独自来的。他的手下在即将前去禀报黛西之时，被斐奥娜的手下中途阻截，两方势力在玫瑰花园四周的半空中或屋顶上浴血搏杀，打斗的声音惊扰了本该隆重的夜晚，花园里的玫瑰纷纷被削落，掉了一地的血红。
就在动静快要传到大厅之时，斐奥娜意识到今天她是讨不了好了，不如索性毁掉她得不到的东西——她使劲一拧，就要拧断这只小猫人的脖子……
刹那间，从她手底下爆发出来的光明能量像是一整轮炙热的太阳，剧烈灼伤了她整只手掌，轰翻了四周所有猝不及防的吸血鬼，席卷了整座黯然无光的玫瑰花园！
斐奥娜痛得大叫一声，和在场所有吸血鬼一样瞳孔骤缩，意识到自己刚刚经历了什么，他们忽然明白了黛西为何那样看重这只宠物，然后——他们眼中都盛放出不可置信的光芒，以及无法掩饰的贪婪和浓烈的占有欲……
最先反应过来的柯利福一把抱起丹尼，就以毕生最快的速度往大厅拼了命地飞去，右手被灼伤的斐奥娜连忙大喊：“快抓住他！”
“你想在我的地盘抓谁？”
寒风中传来黛西森冷到骨子里的声音，疾速赶到的上千名卫队士兵顷刻间将这里重重包围。
柯利福抱着丹尼飞到花园门口的黛西身旁，在她耳边压低声音说：“你来之前，这里的所有吸血鬼都已经发现了丹尼身上的光明能量。”
黛西的杀意一瞬间像是野蛮生长的带刺葎草，邃密地爬满了血月下的无边暗夜。她没有一丝情绪起伏的声音冰冷地响起：“把他们全部杀死，一个不留。”
卫队士兵飞快地动作起来，玫瑰花园四周的那些听命于斐奥娜和女眷们的吸血鬼很快就要被全部杀光，斐奥娜眼中终于浮现出惊恐的情绪：“你想干什么？黛西！”
“当然是杀了你们所有吸血鬼，灭口。”
“你不能这么做！”女眷们早已吓得花容失色，全都忘记了对女王的尊称，“我的哥哥不会允许你杀了我的！”说这话的是詹森亲王的妹妹，而另一位是米迦列的姨母：“我的外甥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你杀我的！”
“放心，他们看不到，也不会来救你们。”黛西说。她们满心指望能来营救她们的家属都已经被她困在了古堡大厅，由阿尔杰率兵把守。
女眷们心底一阵阵生寒，仿佛有无数条毒蛇顺着她们的呼吸一点点从脚下向头顶蜿蜒。在她们眼里，身穿由黑色蕾丝装饰的酒红长裙、宛若玫瑰但比玫瑰妖艳千万倍的黛西，现在的模样像极了掌管人间杀戮与死亡的死神。
“陛下，”柯利福也罕见地觉得此刻的黛西令他脊背生寒，“不能真的杀了她们，不然大部分贵族立即就会起兵造反。”
“我知道，”黛西没有看他一眼，只是高声下令，“把这几个和柯利福的手下全部关进地牢，其他的都杀干净了。”
飞溅的鲜血一次次撕裂夜色，半晌过后终于停息。柯利福从血腥屠杀开始的时候就用手遮住了丹尼的眼睛，在将他带到古堡门后的走廊上才松开。黛西吩咐手下去唤医师后，对丹尼说：“医师快到你的房间里了，洗完澡上完药就乖乖睡觉，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好不好？”
丹尼抿着嘴，随后伤心地低下了头，眸中泪光闪烁：“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姐姐……”
“没有，你从来都不会给我惹麻烦，”黛西努力冲他微笑，“只要你去乖乖睡觉，忘记今天晚上的事情，我就会很满意。”
“可是他们都死了，我知道是因为我。”丹尼说。姐姐虽然从来都不会让他看见，但他其实一直都知道，知道他的身份多么招贵族讨厌，多么遭仆人鄙弃，知道她一直都想保护他，也知道见过他那种力量的生灵都会被她处死。他忍不住自责。
黛西想尽力减少他的自责：“不，不是因为你，是因为我的身份，我必须要杀死一些不服从我的吸血鬼。”
丹尼抽泣了一会儿，忽然抬起头，揪住她的袖子，用那样委屈、泪眼汪汪的湛蓝双眸看着她：“姐姐，待会儿医师给我检查，你可不可以陪着我？我、我会把身上的脏东西都洗干净的……”
在他很小很小、还是一只小猫的时候，只要他身上弄脏了，她就会给他洗干净，他知道她一定不喜欢他现在浑身脏兮兮的样子，只要洗干净了，她应该会愿意陪他看医师的吧……
“等我忙完了，我就去看你，好吗？”黛西说。
丹尼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眸光里的难过宛如海里的泥沙，一点一点地向令人抑郁窒息的海底下沉。许久过后，他乖巧地放下了揪住她袖子的手，说：“好。”
命手下将他送回房间以后，黛西转身就往大厅的方向走去，柯利福紧随其后。他永远是她最信任并且最能给她帮助的朋友，也是唯一能帮助她的朋友。
行色匆匆的黛西和柯利福，都没有发现，漫长又孤寂的走廊上，丹尼一直回头看她有没有回头，然而她总是一往无前，从不瞻前顾后。丹尼想，是不是因为他总是什么都做不好，总是什么都帮不了她呢？
都怪他，力量太弱小了，他比不上精明强干的柯利福。
到了大厅里，那些早已按耐不住的贵族，一见到黛西就开口质问：“尊贵的女王陛下，请宽恕我的冒昧，您将我们困在这里是想做什么？”
“我的妹妹还在外面，尊贵的女王陛下。”詹森亲王不卑不亢地说。
一位和斐奥娜暧昧不清的伯爵也说：“斐奥娜亲王也在外面。”
“稍安勿躁，”黛西冷厉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场所有沉不住气的贵族吸血鬼，“我得到消息，她们中竟然有吸血鬼胆敢在古堡勾结外族，意图不轨，我才不得不将她们暂时关押起来，一旦找出叛徒，与此事无关的吸血鬼自然会被放出来。”
“怎么会有吸血鬼突然勾结外族？”达尔席公爵忍不住问，毕竟被抓走的是他的妻子。
“我想我的消息不需要向你报备，达尔席公爵。”
听到黛西的话，达尔席有些许窘迫，但仍硬着头皮说：“请宽恕我的无礼，尊贵的女王陛下，我只是太过担心自己的妻子，如果她遭到奸细陷害，让您误以为她与此事有关，可该怎么办？”
“我会彻查到底，决不会存在陷害之事，”黛西凝视着他，说，“只要你的妻子没有做出背叛我族的举动，自然会毫发无伤地回到家里，你大可放心。”
“尊贵的女王陛下，您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可以离开了吗？”米迦列优哉游哉地坐在靠椅上，亲切地朝她笑了笑。
“当然可以，”黛西冷淡地扫了他一眼，“不过，我最后说一句，这么一点小事，你们不应该如此沉不住气，只有心虚才会忍耐不了一丁点考验。”
“请恕罪，尊贵的女王陛下，我们只是对自己莫名被看守感到不解。”米迦列离开之前，整理了一下衣着，便恭顺地向黛西行了个鞠躬礼，说。
黛西注意到，他说的是我们，而非他们，他将自己和其他贵族划为一列，并恭敬地请求她恕罪，完美地为其他贵族解了围，但其实他自己并没有什么需要请她恕罪的地方。他确实很会拉拢人心。
等到这边的事情处理好，黛西又片刻不停地去书房给达达安写了一封信，并派速度最快的手下即刻往法师族送去。
再接着，她前往了地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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