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无名之人乱世道 > 三十九 赴江陵

三十九 赴江陵


  
马安的病越来越重,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马良照顾过父亲,忧心忡忡,滞懑不已,步入庭院,暖阳之下,深进深出几口气,舒缓胸口堵闷。昂首吐过几口气,恰见屋檐上落有自家信鸽,伸手一翻腕,信鸽乖巧地飞到了他的手上。马良拿住鸽子看了看脚上的脚标,这是自家在江陵寄养的信鸽,又取下鸽子脚上细小的竹筒,上面有鸽舍封印的火漆及两个蝇头小字——“山火”。
“长沙黄家?”马良一通疑惑,取出纸条展开看过,不由一笑,将纸条塞回小筒,唤来占巴,将小筒抛给了他:“你去趟江陵,找找是谁写的这封信。”
占巴将信看过很是不解:“这上面说的什么啊?”
“说的阿狗未俘,阿龙未死。”
“阿龙没死?”占巴又惊又喜。
“这上面不是清清楚楚画着龙在井外持戟吗?后面那条线应该是城墙的意思,合起来就是在说,龙空没在井里,从了军在守城呢。”
“这是何人传来的消息?”惊喜归惊喜,但是谁对“戌组”人员的下落比他都清楚,占巴也是好奇。
“信是从江陵传来的,传信人用的是长沙黄家的代号。不过黄家家主汉升老将军也就在家父染疾之前有过寥寥几次书信往来,也都是些士族之间常有的客套,谈不上多深的交情,家父病重之后更是从未有过往来,而且他家并不富足,养不起细作,不可能知道连我都不知的‘戌组’之事,故而我寻思定是有人借了黄家的名号传的信。让你去江陵就是去查查真正的传信人是谁,对‘戌组’成员如此了如指掌,我也好奇,是谁盯着咱们呢?”
“是!”占巴领命,又问道:“既然阿龙没死,不去把他接回来吗?”
马良深深叹息一声:“入伍容易逃兵难啊,阿龙怕是从此枕戈坐甲,不能回来了。”
占巴比龙空大几岁,早几年入的草堂,依稀记得当年龙空被矢呼捡到时,身上衣物并不寒碜,大概是哪对不留神的父母或者牙人(人贩子)路上给落下的。他当时正是牙牙学语的年纪,问他名字,能清晰地说出“姓龙”,但是后面的名字却总是说得含糊不清,无法辨认,于是矢呼给他名字那里暂时取了一个“空”字代替,意思是先留着,等他想起来再填进去,结果这一留就留了许多年,直到现在,他也没能想起来自己的名字是什么。现在不知怎地就从了行伍,如今兵荒马乱的,哪天战死沙场,怕是此生都是无名人了,做了十几年弟兄恐怕去哪儿祭奠他都不知道,想起来心底也是怪难受的。
占巴正转身要出,突听府里仆人来报,说有一姑娘求见,马良遂唤了占巴留步,使仆人将那姑娘带了进来。一瞧,竟是那日襄阳别院中见过的“辰组”女子——獾,遂笑道:“阿獾姑娘是来寻我换名字的吗?”
“我还有落脚地,可不敢麻烦公子。”獾傲娇地回绝了马良,又与他说道:“我遇到你们的那个白头小子了,他让我帮忙给你传个信,你们的那个什么阿虎,与我们首领成亲了,不会回来了。”
“呵呵,这是好事啊,请獾姑娘代我向你们‘辰组’大首领和阿虎祝贺。”马良云淡风轻地笑道,与他身旁惊得瞠目结舌的占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们那个阿狗还说,他这些日子在襄阳的太平观里修行,过几日再回来复命。”
“嗯,你回去也帮我带句话给他:无妨,潜心修行。”言毕,马良又掏出一枚银锭递与獾:“阿狗呆愣,‘无妨’两个字一定要告诉他,省得他挂心。这个也请阿獾姑娘交给他,告诉他,辛苦一个姑娘家跑来跑去的,该是由他请你吃顿好的。”
“行,一定传到!”獾高兴地接过银锭,一抱拳:“我就不多留了,告辞。”
“告辞,一路平安。”
目送了獾出去,马良伸手托着占巴的下巴,将他还张大着的嘴巴合了上去:“人都还活着,也知道了下落,这不是好事吗?”占巴这才回过神来,忙与马良告辞,揣好了细竹筒,赶赴江陵。
冬日的暖阳总是莫名地叫人心旷神怡,蔡琰自然也是舍不得这一份闲情逸致,植英斋庭院的梅林中铺上一层地席,怀搂孟山,坐卧梅下,美酒佳肴,尽享花下美酒俏佳人的一份惬意。
“听说你从刑场提了一个劫匪走了?”蔡琰饮一口琼浆,漫不经心地与孟山问道。
“正是,属下觉得这事其中有古怪,将劫匪这么一刀砍了死无对证,于是才临时起意,以主公名义从刀下抢了一人回来,现在正在油坊审着呢,还望主公恕罪。”孟山温顺地躺在蔡琰怀中,他别扭的姿势和有些麻木的神情并看不出他请求恕罪有多少诚意。
“你胆子可是真大,北营的刑场也敢抢人。这次算啦,不罚你,金印交上来吧。”蔡琰口吻听着毫不在意,不过看着他在自己眼前展开的肥大手掌,孟山也明白此刻不得有逆,遂乖乖掏出金印,轻轻放在了蔡琰掌心。
“审出什么了吗?”收回了金印,蔡琰又缓缓问道,口吻仍是那般的漫不经心。
“那帮劫匪确实早有风声,给消息的据说是一个着州府护军里衣的人。不过,即便如此,他们也只有二十条民船,并没有劫那三艘载船,而且他们在阴县见到岸上伏兵,本已退回水上,截他们退路的正是那三艘载船。”
蔡琰闻言鼻子里一哼:“就知道那编草鞋的大耳贼没那么好心!刘备送返三百石粮食时说,抓劫匪时不知道载船上有粮,从岸上放火矢给烧了。这由头给得,还真让人明知不可信又说不了什么。劫了两千石,吃了一千七百石,吐了三百石,现成的替死鬼,还顺便做了好人,这买卖划算得我都佩服了。”
“主公打算就此作罢吗?”
“不然如何?人家知道你的粮被劫了,辛辛苦苦帮你抓了劫匪,多少追回来一些,你不谢就罢了,还能责难与他?”
“属下的意思是那个怂恿劫匪去劫粮的州府护军,属下觉得这人很可能就是刘备的奸细,这次劫粮是早有预谋。”
“这还用说?只是等到这会儿,那奸细只要没傻早就溜出襄阳城了。你现在去军里察探,只会搞得人心惶惶,最后至多可以得到一个名字,还极可能是个伪名,不必要。”
“这亏主公就这么吃了?”
蔡琰抬手折下一枝梅枝,放在鼻子前轻轻摇晃着,两个鼻孔贪婪地吸溜着梅枝散发的阵阵清香,一脸的陶醉,悠悠叹道:“人生在世,岂能事事尽如我意?吃点亏也在所难免,人生有所遗憾才算不留遗憾,堪称完美。”
他这一番感叹,只叫孟山懵住了,心底忿忿骂道:你脑子坏了吧?说事呢,你扯什么人生?钱粮两空还完美?你们这些所谓的风雅之士都这么让人费解的?我他妈跟你聊人生么?逗呢?老子苦口婆心的,是在提醒你以刘备为代表的反曹派已经开始有动作了啊,你他妈身为亲曹派要降曹得快点了知道吗?否则等到将来真动兵的时候,可没现在这么好让你开价的!
恼归恼,该办的正事还需办,这边说不下去了,孟山心里一琢磨,又开一题:“属下最近还探得了一些黄承彦的消息,不知主公有没有兴趣听?”
“说来听听。”
“为黄承彦效力的是‘辰组’。我初入隐门便听闻过,‘辰组’千人之众,暗桩遍布天下。属下使人取得了‘辰组’在江夏的暗桩名册,岂敢想,竟有百人之多,且多数潜伏在黄祖沙羡的兵营之中。”
“属实?”
虽然只有短短两个字,但蔡琰语调总算是有了阴阳顿挫,不再是那副令人厌恶的悠懒,这让孟山也回来了些许精神:“名册还在属下那儿呢,主公要看,属下这就去取。”
“不必了,这名册你如何探得的?”
“实不相瞒,乃是得黄叙暗中相助取得。”
“这么说,黄氏三家各藏鬼胎咯?”
“属下以为如此,只是不明白黄承彦在黄祖军中放那许多人作甚。”
“黄承彦再有名有钱也不会领兵打仗,在军里放暗桩于他有什么用?不可能是为的他自己,只可能是为了他那个女婿。如此说来,刘备这是坐南阳,谋江夏,如成便可东联孙权,北阻曹操,他这是想图谋荆州。”
总算上路子了!孟山一边感叹着不容易,一边压着心中兴奋,装出一副惊慌无比的神情,假惺惺地问道:“刘备如此野心,如何是好?”
“无妨,把名册给黄祖送去,告诉他是黄叙从黄承彦那里取出来的。”
“让他俩先打起来?”
“打不起来的,交恶难免,图个热闹看看也挺好。”
好不容易引他上的路子,末了,却给了这么个结果。孟山几近无语,不知该说什么才好,那本已退去的恼怒此刻又调头回了身,就闷在他胸口里面激烈地炙灼着他的心脏!人家是要图谋荆州啊!你还想着看热闹?闻花闻傻了吧?就你这猪脑子也得亏祖上积德囤了如今的家业才叫曹操看得上!
正憋着恼火,想着再拿什么话来引他,蔡琰却自己开了口:“我与德珪商议过,与曹操结盟有利无弊,不过如何结盟还未有决策。南郡蒯氏的蒯越是荆州最有名气的亲曹派,与我蔡家素来交好,结盟一事如能得他相助是再好不过。我想让你去趟江陵,把这风吹一吹。”
一听此话,孟山如沐春风,心中恼怒恰逢一场甘露,当即浇灭了去。又一细想,事是好事,当前时间却是有些尴尬,于是说道:“现在去江陵,等属下到了,正好正旦,家家户户忙着迎新,这风怕是一时半会儿也吹不到蒯越耳朵里吧。”
蔡琰抿一口美酒,又拿梅枝在鼻子下过了两下,深吸一口花香,陶醉地长吐一口气,粗壮的手指顺着孟山的青丝轻轻抚摸着:“嗯,也对,等迎了新岁再去不迟。正旦我也要回府里,这段日子你留在这里替我打理打理这间植英斋也是挺好的。”
“属下领命。”孟山嘴角终于泛起一丝欣慰的笑容。


  https://www.xygwh.cc/99946/99946322/44199196.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xygwh.cc。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wap.xygwh.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