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口不对心
事实证明高一新学期的第一天和过去九年里的没有什么不同，不管你在南或北，等到新书发到每个人手中以后班主任就会照着花名册挨个儿点名让人站起来彼此熟悉。
面对台下的怨声载道李志端着茶杯暂时没出声，红色的短袖衬得他肤色黝黑，眼睛一眯又加了要大家自我介绍的要求。
同桌的乔鸢薇和闻君宁在后排写小纸条并不在意，她们的学号一个二十三一个三十二，轮到的时候前面的同学早已打好了样，只要跟着说两句差不多的就行。
乔鸢薇：「你是怎么刚开学就认识班里七、八个人的？昨天报名见面打过招呼了？」
闻君宁：「没，都是我小学和初中的同学，其中有两个是校友，虽然不认识但是大家都眼熟。其实周逸明我也认识，但他不认识我。」
乔鸢薇：「你暗恋他啊？」
闻君宁：「我可不喜欢书呆子，他初中离我们学校不远，在区里常拿第一被当作激励教材，想不认识都难。」
乔鸢薇正想写字，余光看见他握着中性笔站起来说了一句“我叫周逸明”又直愣愣地坐下，速度之快连李志都有些稳不住平和的表情。
闻君宁又写，「你看吧，我都说了。他得第一简直毫无新意，我还是更好奇第二和第三名是谁。」
乔鸢薇看见那位微胖的舍友站起，「你不会想知道第二名的。」
闻君宁在作业本上连画了好几个问号，乔鸢薇小声劝她冷静，闻君宁摇头一脸无语地直接趴到了桌上。
“我叫廖念。”舍友看人的眼神怯懦，双手垂在书桌上握成拳透露出紧张，“我希望能和大家好好相处，做好朋友。”
李志感觉她声音一直在抖，等她坐下时特别又表扬了两句才道：“三号。”
乔鸢薇看见康嘉阳起身时不自觉挺直了后背，她对他成绩好这件事并不怎么惊讶，周逸明那天在麦当劳店里那时的反常行为早就暗示过她。
康嘉阳坐在她前方的两排，同桌的谢绪欣慰得像他是自己辛苦养大出人头地的亲弟弟。
“大家好我叫康嘉阳，最近的兴趣爱好是拆卸组装游戏机。”
他说完朝前后两个方向微微点头，发现乔鸢薇正看着自己时稍微愣了愣而后又很快收回眼神。
闻君宁皱眉转头问，“你们认识？”
“谁？”
“发言的那个，康嘉阳，我没看错的话他刚刚看你的表情好像不太一样。”
乔鸢薇笃定道：“不熟，只是昨天在班级门口碰见过。”
“那好吧。”闻君宁不甚在意地挑了个新本子在上面画棋格，画好后用手肘去碰乔鸢薇的，“来下五子棋。”
乔鸢薇本来也只想先把同班同学的姓名和五官对上号，没犹豫几秒就点头迎战。等谢绪坐下时她停笔让闻君宁给自己时间先放松，避免一会儿站起来说话时因为紧张会闹笑话。
“二十三号。”
就像在脑海里预演过的那样，她在起身时先把椅子往后推，这样椅腿就不会和地板摩擦发出难听的声音，她把视线放到李志身后的黑板然后开口。
“大家好我叫乔鸢薇，名字是春天一种鸢尾花的谐音。我之前一直在阳城读书，八月份第一次到北市来所以普通话还不是特别好，希望大家多多指教，谢谢。”
闻君宁压低了声音抱怨她怎么不听自己的劝告，乔鸢薇迎着同学的视线坐也不是站着也尴尬。
班里最先带头鼓掌的是康嘉阳，他觉得一个人鼓掌的声音有些突兀所以在桌下又踢了谢绪的椅子一脚，接到信号的后者捧场似的大吼了一句“好！”，被他逗笑的人跟着鼓起掌气氛又变得轻松起来。
李志清清嗓子，“好的，大家多多关照一下我们的外地同学啊，有没有人愿意自告奋勇当导游在周末陪着乔同学熟悉一下北市的？”
闻君宁举手连说了好几个“我”顺势拉着她坐下，“你怎么说了啊？”
乔鸢薇用手背给脸颊降温。
“我只是觉得说谎不太好。你看啊，我的口音和你们不一样，再怎么学儿话音也说得很拙劣。或者就算我隐瞒了之前在阳城读书也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我确实就是在小城市长大的，如果这会被歧视我也没办法。”
闻君宁咬着指甲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又不想承认，过了一会儿递了张纸条给她，乔鸢薇打开，上面写着：对不起我给你出了个馊主意，你还想不想当我的第一个阳城朋友？
乔鸢薇画了个“ok”的手势在下面，给她看完后放到了自己的笔袋里。
闻君宁问，“你放进去干什么？”
“作为我交到第一个北市朋友的纪念啊。”
……
自我介绍结束李志悠悠地拿起粉笔在黑板上把自己的姓名和联系方式写下。
“我的名字大家昨天基本都知道了啊，家里有急事可以让家长打这个电话联系我。我知道班里有的同学是有手机的，但按照学校的规定电子设备一律不得带进学校，所以军训结束后走读生同学们该把手机放在家里的就别带来，发现被收了还要通知家长增加彼此的负担。住校生统一在周天晚上交给我，放假再发给大家。”
班里有人举手，“老师，我们多久军训啊？”
李志喝了口茶颇为遗憾地开口。
“我正想说这事儿呢，明早七点半大巴车会来接你们去基地，走读生同学们也可以选择由家长带着自行前往。稍后有一个安全承诺书需要大家带回去请家长看过以后签字，这节课结束大家可以自由安排早点儿收拾行李，老师也很期待一周后看到脱胎换骨的你们。”
闻君宁看着他的笑容无语道：“他是在幸灾乐祸吧？”
乔鸢薇赞同地点头，“去基地是什么意思？”
“去基地就是把你拉去封闭训练，我们以前初中去的时候整个年级只有两个实习老师陪同，早上六点半起床晚上六点半结束，洗澡吃饭得靠抢，住的地方还不隔音，总之不是人过的日子。”
闻君宁想起那段痛苦的日子就直皱眉，乔鸢薇瞧出她的痛苦打了个冷颤随后就准备及时行乐再多玩两把五子棋。
等到下课，班里的同学蜂拥而出导致狭窄的楼梯口排起了长队，她们两人见状一致决定不凑热闹，把课本放进抽屉才慢吞吞地离开。
到了拐角，胡高妍半侧过身看见她一副高兴的样子大声喊道。
“乔乔！这里！”
“你和那个芭蕾公主很熟？”
这个外号是闻君宁上课时取的，胡高妍自我介绍时三句话不离芭蕾是取材来源。
“有点渊源。”
乔鸢薇走近了果不其然看见康嘉阳和谢绪就站在前方，谢绪笑得露出白牙和她招手sayhi，另一个眼神躲闪不冷不热地说了句“你好”。
胡高妍问，“你们现在是准备回宿舍收拾行李吗？”
“对，不过我们可能先去食堂吃饭，这是我舍友闻君宁。”乔鸢薇和他们介绍完出于礼貌顺便问，“你们要不要一起去？”
“我们可能出校随便吃一点就好了，我还要赶着回家收拾东西，班主任通知得太突然了一点儿准备也没有。”
胡高妍说起这件事就一肚子气，去基地住整整一周也不提前通知方便她收拾行李，幸好她提前联系了司机来接她。
闻君宁好心提醒，“去基地反正也只会让你穿军训服，你带上两套睡衣和换洗的衣服应该差不多了。”
“可军训结束到洗完澡上床的这段时间穿什么呢？”
胡高妍这一问把自己也惹得更郁闷，她埋头在一旁苦思冥想，谢绪的眼神趁着机会来回地在乔鸢薇和康嘉阳之间打转。
他就没见过这么别扭又好笑的朋友关系。
一个说话口不对心，一个敏感说什么都信。要说认识的时间短吧，偏偏四年前就在网上见过面；要说不太熟吧，偏偏又已经在同一屋檐下住过了将近一周的时间。
绕来绕去的现在成了同班同学还能把彼此当作陌生人也是一种天赋。
他看热闹看够了往后退了一步挡在胡高妍和他们两人之间，康嘉阳察觉他的意图瞪他一眼他也当没看见，转过头就和闻君宁套起近乎来。
乔鸢薇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站到了康嘉阳身边之后便敛了表情，这点算是她多年来和吴淼淼冷战后练出的强项，她假借扎马尾时偏头偷偷看了一眼，没想到一旁的人却是比她还能装。
康嘉阳摆起冷脸来倨傲的气质便显露无疑，他的五官、家世、成绩是他的资本，她想蜜罐里泡大的小少爷确实也该是这样，落花流水的无情比起他来都要弱几分。
可冷漠要是装过头了就会显得刻意。
她用气音道：“我是你不太熟的外乡人新同学，不是仇人，你的表情像是我们刚吵了一架现在假装冷静实际在想怎么才能找个机会把我教训一顿。”
“你真要和我装不熟？”
乔鸢薇瞥他一眼，“不是你要求的？”
康嘉阳撇了撇嘴，他终于懂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可他昨晚和谢绪聊天的内容他也不想这么直白地告诉她。
“我不是都道歉了”
“你说什么？”她是真没听清。
“我说现在都是同学了，也可以慢慢熟起来了。我叫康嘉阳，08年以前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叫这个名字，后来我妈告诉我是因为我出生在下午，那天一扫灰蒙蒙的天气阳光普照，他们希望我能受到大家的嘉奖所以取了‘嘉阳’两个字。”
康嘉阳颇为无奈地妥协，他半弯着腰放松下来的眼神变成可怜巴巴的小狗，小狗看着她，无形的尾巴有一搭没一搭地左右摇着。
“乔鸢薇，你再和我当一次朋友试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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