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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两人难得地纯粹睡觉,  什么也没做。

  南瓷的腰被楚倾从背后虚搂着,温热的胸膛也紧贴,所有感官在黑暗中被放大,  呼吸间全是他身上的味道,清冽又沉郁。

  就那一刻,她突然觉得,  如果明天是世界末日,那她也没什么值得遗憾了。

  明明已经困得不行,  但闭上眼,思绪越来越清晰,过去一年多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点点滴滴,就像一场幻梦,却又那么刻骨铭心。

  直到箍在腰上的力度一紧,  她被抱着往后靠了点,肩膀抵到楚倾的下颌,  他低哑的声音随之落下来,“睡不着?”

  听着倦淡,  但南瓷知道他也还清醒着。

  她干脆翻了个身,面朝着楚倾,反过来伸手环住他的腰,感受和他肌肤相贴。

  房间里一盏灯也没开,  光线昏暗。

  女人进怀时那股沐浴后的淡香,  像细密的丝绳,织成网,然后无声无息地缠住楚倾的呼吸。

  干净的,  却又是最让人躁动的。

  楚倾的呼吸沉了点,  但还是绷着身体没动,  只有圈在南瓷腰间的手慢慢上移,揽着她的肩,把人往怀里带得更近了点,低声问:“怎么了?”

  南瓷微仰起头,看不清他的眉眼,只能看见他紧绷的下颌线,像一把寒刀,冽着光劈裂黑暗。

  脑子里却不合时宜地想起那个雪夜,少年倚在路灯下抽烟的画面。

  他修长的指间夹着烟,猩红的光明明灭灭,云白的烟雾从他的薄唇中溢出。

  放浪形骸又颓靡的。

  她心头微动,攀着楚倾的背脊趴到他身上,寻到他微凉的唇俯身亲了一下,却没带半点情/欲,如羽毛拂过。

  可楚倾还是被她的举动弄得一僵,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无奈又哑得厉害:“不想睡了吗?”                        

                            

  南瓷听懂了他的话,吓得没敢再乱动,就这样趴在他的胸膛上。明明隔着不算薄的睡衣,她却仍能感受到属于男人的、极度灼热的温度,烫在她心口。

  “你还记得那天买的是什么烟吗?”

  楚倾听到南瓷突然没头没脑的发问,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那天指的是什么时候,思索半晌后摇头。

  “是万宝路。”南瓷慢慢撑起身,在昏暗中和他对视,轻笑道:“我本来也想要,但货架上的最后一包被你抢走了。”

  楚倾闻言皱了下眉,同时忆起她那天买的黑啤。

  纯得像张白纸的女孩,却喝着极烈的酒。

  “你那天,是不是不开心?”楚倾问。

  南瓷默了一瞬,忽然自嘲地笑道:“那天下午我碰见沈婉舒了。”

  不是妈妈,是连名带姓的一个陌生人。

  直到现在她还记得,那天下午是久违的雪后天晴,两人在巴黎街头相遇,猝不及防的。

  南瓷先认出沈婉舒,她的样子没变,风韵犹存,而等沈婉舒辨认出她后,望过来的却只有冷漠和厌恶。

  旁人问起她是谁,沈婉舒只是平静地扫了她一眼又移开,“不认识。”

  南瓷不是没有给沈婉舒开脱过,当年把她抛弃在孤儿院说不定有苦衷。

  可眼前的女人红唇涂得艳,吐出的字眼如一把利刃,将她那些可笑的念想毫不留情地斩断。

  哪有那么多身不由己。

  沈婉舒只是不想要她。

  南瓷觉得头顶的阳光温和又刺眼,她指尖捏着衣角泛白,扯起一抹笑对沈婉舒道歉:“不好意思,是我认错人了。”

  她回了公寓,却又发现和她合租的女生私自带了男朋友回来,两人忘乎所以地交欢,隔着门板能听见声。                        

                            

  那一瞬,她只觉得恶心得想吐。

  她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平安夜的街头并不冷清,彩灯亮着一盏又一盏,有人抱着礼物和她擦肩而过,脸上洋溢着过节的喜悦。

  可热闹是他们的,她什么也没有。

  “你知道么,”南瓷又微微俯下身,趴在楚倾耳边,压低了声,像在跟他说悄悄话般:“那天晚上,我甚至有冲动想要跟你走了。”

  楚倾一怔,“跟我走?”

  “回你的家,或者去酒店。”

  那晚南瓷心里乱作一团。

  滑过喉咙的烈酒快要满足不了她,太多阴暗难堪的情绪堆积,她喘不过气,像被束缚的茧。

  她把目光钉在面前那个少年上。

  他们在异国街头流着同种血脉,同样的孤荡寂寞,像两朵开在阴暗处的花,无人问津。

  楚倾眉头皱的更明显,他搭在她腰上的手也不自觉收紧,一双深邃的眸紧紧注视着她。

  南瓷能感觉骨节硌在她细嫩的肌肤上,力道也在一点点加重。明明应该疼的,她却笑出来,“可是你说,你嫌脏。”

  不了,我嫌脏。

  当她听到楚倾说出这句话时,无形中好像有一盆冷水,把她从头浇到尾。

  那些疯狂的、荒唐的念头又像膨胀到最大化的气球,突然被针毫不留情地一扎,彻底炸开,四分五裂。

  她如梦初醒,后背起了一层冷汗。

  楚倾心里震动,声音有点僵硬:“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南瓷的手指从楚倾发间穿过,怕他没听清,又低喃了一遍,“我都知道。”

  如果那天她真的一时冲动种下恶果,那她一辈子都会后悔的。                        

                            

  南瓷从楚倾身上翻下去,躺回他身侧,慢吞吞地转了话锋:“许嘉年说,你那时候是去找你爸爸的。”

  楚倾愣了一下,然后低低地应了声。

  然后是短暂的沉默。

  楚倾垂眸,和怀里的人对视上。

  她抬眸正安静地看着他,眼睛像盛了一汪清潭,在周遭晦暗中还能隐约看见里面晃动的水光。

  眼底的意思是,他不想说,她就不会多问。

  楚倾的心倏地一软,摸了摸南瓷的头,简单地把那天的事说了一遍。

  被他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南瓷无法共情他在生日那天,长途跋涉去找楚兴德,看到那副场景该有多难受。

  但那种不被选择的滋味,她知道。

  楚倾顿了两秒后,低缓地笑道:“但他查出肝癌晚期后,那个女人就带着儿子跑了。”

  南瓷闻言一愣。

  “所以又想起我这个儿子了。”楚倾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南瓷的头发,语调里有淡淡的嘲弄。

  一室寂静,只有外头风雨声呼啸,宛若狂兽,震砸着玻璃窗。

  A市春节前总有几场连绵的雨,仿佛在为新的一年接风洗尘。

  她终于知道楚倾回来那天,身上捆缚的微劣情绪从何而来了。

  南瓷找到他的手,握住,一点点缠上楚倾骨节分明的指节,“那你打算去看看他吗?”

  “去看他干什么?”楚倾漫不经心地反问,声调还是温淡的,听不出恨还是怒。

  南瓷咬着唇没说话。

  “那你呢?”楚倾顺势将南瓷的手圈进自己掌心,把问题抛回给她,“如果是沈婉舒病了,你会去吗?”

  南瓷微愣,下意识地开始思考这个假设性问题,可没想太久,她抿唇笑了笑,“我会去。”                        

                            

  楚倾有些意外地看向她。

  “说不恨她是假的,可我更要让她知道,我现在过得很幸福,有人爱我,有人疼我。我以前认死理,觉得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被生下来,不该活着,让所有人都痛苦……”

  南瓷觉得今晚她的情绪来得莫名其妙,很脆弱,又无处遁形。但有些话既然已经说出口了,她也没矫情,想到什么说什么。

  呼吸可闻的房间里静得只剩下她一个人的声音。

  直到感觉眼皮有点重,她换了个姿势,整个人蜷在楚倾臂弯间,低喃着继续说:“可是后来我发现,那是他们的恩怨,和我没关系。我也……也不是没有人爱。我想告诉她,是她错了……”

  楚倾听着怀里女孩的声音越来越轻,直到消失在耳畔。他垂眸,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到南瓷不知道什么时候阖上了眼,纤长的睫毛轻微地颤动,柔软的头发贴着侧脸,乖得不像话。

  他低低地叫了声她的名字。

  她没应。

  他俯身拨开她的头发,低头在她脸颊亲了一下,一字一句说得认真:“你没有错,错的是不负责任的他们。这么多年,你辛苦了。”

  -

  第二天南瓷醒来的时候,床边已经没人了,她叫了几下楚倾的名字,没得到回应。

  她洗漱完走进客厅,习惯性地接了杯温水下肚,转身就看见桌上压着一张字条。

  上面的字迹锋峻有力,是属于男人的张狂:

  厨房里有早餐,你醒了记得去吃。我有事出去一趟,乖乖在家等我。

  南瓷捏着字条,唇角不受控制地翘起来,她刚踏进厨房,就闻到一股熟悉的鲜香。

  热气拂到脸上,保温盒里的馄饨沉在碗底,皮薄馅多,紫菜缀在最上面。                        

                            

  她都不知道楚倾是什么时候,从哪里得知她偏好这家馄饨的。

  好像从一开始,他就在惯着她。

  吃完早饭,南瓷抱着自己的笔记本进了书房,把昨天晚上的课题论文继续写完。

  还有个收尾,但南瓷硬是修改了四五个版本,给席良翰看过后才大功告成。

  她松了口气,伸手把电脑合上,刚走出书房,就听到客厅大门开了又关,转头看到楚倾走进来。

  外面小雨连绵,他身上沾了一股水汽,额前碎发被洇得微湿。

  南瓷连忙把手里的水杯放下,抽了几张纸走到楚倾面前,踮起脚帮他擦水,眉目担忧地问:“怎么淋雨了?冷不冷啊?”

  楚倾看着她的举动,弯下腰配合着她,空着的右手却揽过她的腰往怀里带,下巴直接搁在她的颈窝,在她耳边低笑:“好像是有点冷。”

  南瓷一个没站稳,踉跄着撞上他的胸膛。

  手里的纸巾已经湿透,透着凉意,她赶忙攥进掌心,避免蹭到楚倾的皮肤。

  她握着拳抵在楚倾的身前,抬眸嗔道:“你干嘛?”

  “取暖啊。”楚倾说得一本正经,语调却懒洋洋的,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南瓷颈间,那股熟悉的颤栗让她浑身热起来,一时间她分不清是谁在给谁送温暖。

  南瓷推了推他,没推得动,两次三番后干脆放弃,任由他抱着,手臂也缓缓缠上他劲瘦的腰,仰头看着他笑:“你今天有点奇怪。”

  楚倾挑眉,“哪里奇怪?”

  南瓷摸着他细顺的发丝,想了想,歪头笑道:“怪可爱的。”

  楚倾闻言愣了下,然后抱着南瓷笑出声,低低沉沉的,连着胸腔都在颤。                        

                            

  “那考虑疼爱我一下么?”他问。

  南瓷反应过来他的意思,笑着看了他一眼,但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轻声命令:“你低头。”

  楚倾照做。

  下一秒他感觉唇上一软,属于女人的馨香又一次占据他呼吸的上风,似有若无的,让楚倾眸色暗了暗。

  他喉结缓缓滚动。

  她在小心翼翼地试探,探出一点,很轻地舔着楚倾的唇瓣。

  就这蜻蜓点水的一下,楚倾只觉得喉咙发痒,他抚着南瓷后颈的指节慢慢收拢,用了点力。

  南瓷吃痛地呜咽一声,然后就被楚倾撬开齿关,长驱直入,男人的气息强势地撞了进来,反客为主。

  疾风骤雨却又寸寸缱绻的一个吻。

  明明更亲密的事都做过很多次,可南瓷还是会因为接个吻就泛了软,她环腰的手逐渐变为勾着楚倾的脖颈,无意识地摩挲着他颈后的棘突。

  然后感觉到楚倾身体一僵。

  吻骤停。

  她不明所以地睁开眼,对上楚倾那双漆黑狭长的眼眸。

  楚倾额头抵着她的,低低地叹了口气:“还真是拿你一点办法也没有。”

  说完,他松开南瓷,牵着她的手往客厅走。

  直到外卖送来,南瓷还懵着,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他了。

  索性不再去想。

  南瓷早饭吃得迟,到了中午还不饿,就没吃几口。

  楚倾眼见她把筷子放下,人要起身,一伸手把人拽到身前,哄着她:“再吃点。”

  前段时间南瓷一边忙学习,一边袁畅还给她接了几个通告,整个人肉眼可见地瘦了。

  骨相更立体,看着愈发清冷。

  这会却对楚倾笑得娇,和他讨价还价:“吃饱了,真的吃不下了。”                        

                            

  楚倾置若罔闻,抬手揉了揉她的肚子,扯着唇也笑:“它说还能吃点。”

  “不想吃了。”

  “再吃两块排骨,”楚倾也不急,好整以暇地继续揉着,“你不是想要那套周边吗?”

  南瓷闻言看向他,有点不敢相信,“还有吗?”

  就在上个月,楚倾工作室时隔三年再次发售限定官方周边,南瓷掐着点抢,也还是没拼过倾星的手速,秒空。

  南瓷痛心得发了条微博,结果下面评论全是晒单炫耀的。

  感觉全世界都买到了,只有她没有。

  她气得跑去找楚倾,楚倾见女朋友小脸垮着,又听完她的控诉,哭笑不得,实在不理解她为什么放着他这个大活人不管,非要纠结那些东西。

  南瓷和他掰扯了一通,最后底气不足地看着他,“那万一……我是说万一,以后我们分手了……”

  她就什么都没了。

  可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楚倾钳住下巴。

  楚倾逼着她直视自己的眼睛,声音很沉:“南瓷,我们不会分手。”

  南瓷怔愣地看着他,嘴张了张,没能说出一句话。

  最后周边的事也不了了之。

  “当然,想要几套都可以。”楚倾唇角勾起淡笑,伸手夹了两筷菜放进南瓷碗里,手往上摸了一把,“瘦得都没肉了。”

  他总是这样,拿捏着她的七寸,在床上床下都能哄着她做些坏事。

  偏偏她就是说不出拒绝的话。

  南瓷没好气地在他锁骨那儿咬了一口,“我身上有没有肉你不知道吗?”

  明明前天晚上还在她身上又舔又咬。

  楚倾闻言,温热的唇贴上南瓷的耳廓,促狭地低笑:“你怎么这么会长?”                        

                            

  肉都长在该长的地方,每一次都让他爱不释手。

  南瓷瑟缩着躲开他的触碰,抬眸瞪了他一眼,并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

  吃完饭,南瓷看着窗外阴雨绵绵,有点泛懒,手里还抱着厚厚的一本《基本乐理进阶教程》,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更觉得催眠。

  楚倾端着一盘洗净的小番茄走进书房,就见南瓷眉头皱着,鸦羽般的睫毛耷着。

  他抿唇笑了笑,也拉了张椅子在她旁边坐下,伸手拿过她的书翻了翻,挑眉笑道:“看不懂?”

  南瓷点头。

  她虽然不笨,但缺少基础知识,看起来还是吃力的。

  楚倾扫了两眼,偏头睨她,“不是和你说了吗?你男朋友会。”

  他带着南瓷从头到尾梳理了一遍,又拿起南瓷的笔记本,看到她上面记下来的难点和问题,耐心地一个一个给她讲过去。

  南瓷认真地听着,时不时低头做笔记。

  楚倾懒散地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搭在她身后看着她写。

  她低头时露出颈后那截雪白细腻的皮肤,头顶明亮灯光照下来,有种白玉的透明质感。脖子纤细,仿佛他一只手就能折断。他舔了舔后齿,觉得有点燥。

  他拿了颗小番茄往嘴里塞。

  南瓷写到一半,有一缕不听话的碎发垂到脸侧,弄得她有点痒,还没来得及抬手,就有一只手快她一步,修长的指节勾着头发往后,不经意擦过南瓷最敏感的耳垂。

  笔尖顿了一下,在纸上晕开一个不大不小的墨点。

  她抬头,和楚倾视线碰了碰。

  他应该是刚吃完一个小番茄,汁水将他的薄唇染得水亮嫣红,看着莫名得很欲。                        

                            

  南瓷定定地看着楚倾靠过来,呼吸也变重。

  楚倾凑到她耳边低声问道:“当了这么长时间老师,我是不是该有点报酬?”

  他的指尖应声滑到她的腰间,轻轻一挑,就掀起她的衣角。

  男人温热的身躯覆上来,南瓷一颤,却又不自觉地贴向楚倾,她意识到他想做什么,慌忙按住楚倾的手,“我还有……作业要写。”

  可还没等南瓷向后逃,她就感觉手边的书被夺走,身体被男人轻轻一提,整个人就坐到了书桌上,桌面冰冷的触感激得南瓷头皮发麻,她攥着楚倾的衣角,“楚倾……”

  楚倾紧握着她的细腰,不让她跑,俯身对她笑道:“学习也要劳逸结合,对吗?”

  南瓷柳眉轻轻皱了下,反驳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被楚倾以吻缄唇。

  窗外的雨好像又大了。

  雨珠砸在玻璃窗上,碎裂两半,水痕一路蜿蜒往下,模糊地映出室内那对交颈相缠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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