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耕种


天气转暖,村里人都开始翻地了。拐子扛着撅头来到石郁南家,因为石郁南答应过三家地一起种,这几天,他也看到了石郁南重情义,说过的话不会反悔,而自己要想体面的过完余生,不再像之前那样成为他人眼中的笑话,只能依靠石郁南。见石郁南不在家,拐子变蹲在墙根等,等了好一会儿,才看见石郁南回来,石郁南见拐子在等自己,赶忙上前,问:“等我很久了吧。”拐子起身说:“没有,刚来,这不要翻地了吗?”石郁南说:“哦,我知道,我今天都打算去叫你俩的,我刚去俊文叔家,婶子身体不太好,今天是下不了地了,咱俩去吧,先从你家地开始吧。”“行。”拐子扛起撅头准备走,石郁南拉住他,说:“咱们用犁吧,用撅头翻太慢了,以前咱们几家就一个劳力,只能用撅头,你看福田青山家,两口子犁地,比咱们快多了,咱们三家合种,可以两人拉,一人犁,也省力不是。”拐子欣然同意,石郁南从屋里找出那把许久不用的犁来,修缮一番,石郁南扛着犁同拐子一起去了拐子的地里。

        近年来村里大量人员外出,留在村里的人岁数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耕地被荒废沙漠化,仅保留着南边一块方便取水灌溉的地。正在地里忙活的人们见石郁南和拐子在犁拐子的地都在议论着:以前石郁南都是自己犁自己的,只是偶尔帮忙,今天是直接扛着犁进了拐子的地里,石郁南身体那么好,拐子一残废,他不觉得吃亏吗?石郁南把犁放好,套上绳,对拐子说:“咱们犁两遍,第一遍浅一点,不要太深了,深了我拉不动。”拐子点头说:“嗯,好。”二人便忙活起来了。李青山停了下来,喝了口水,说:“郁南,你也用起犁了,咋样,是不是比撅头快些啊?这么多年不拉了,还拉得动不?”石郁南也停下来,擦把汗,说:“跟撅头比那肯定要快些,只是这拉的肩膀有些痛。”揉了揉肩,背上绳,接着拉,拉了不一会儿,石郁南停下来,坐在地上,揉着肩说:“歇会儿吧,这绳子拉的肩膀疼。”拐子放下犁,坐在石郁南旁边,石郁南说:“今年你这地里打算种点啥啊?”拐子想了想,说:“我还是想种点荞麦和玉米,哪天想吃白面了自己也能做,高粱就不种了,不好吃。”今年有石郁南帮忙,拐子对今年的收成也有多了几分信心,嘴角也微微上扬,问:“郁南你呢?”拐子问。石郁南想了想,说:“我这么想的,马路这边的两亩地一亩玉米五分荞麦,再种上三分高粱和二分旱烟,马路西边的那亩地我打算种上松树苗,如果全买苗的话太贵了,划不来,所以我打算买些树种过来种。”拐子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种啊,你想过咋种吗?”石郁南指着防护林说:“咱们后边不是种了片防护林吗,我就接着防护林往北边种,过两天我会去乡里买两袋化肥回来,你和俊文一人半袋,等种子播下去了,这地里就得麻烦你俩了。”拐子手搭在石郁南肩膀上,说:“哦,那你放心,我肯定给你侍弄好。”石郁南起身走到李青山,说:“青山,你水放哪了,给我喝一口。”李青山停下来说:“就在那田角,衣服盖着呢。”“好嘞。”石郁南走过去喝了口水,再回地里背上绳忙活起来。

        忙了一上午,才犁了一半,石郁南已经累的手都抬不起来了,瘫软的坐在地上,说:“回家休息会儿吧,下午再来吧。”轻轻揉了揉肩,手一碰就疼的厉害,这才发现肩膀已经磨破了皮,石郁南拿起衣服回家了,到家后草草吃了饭便躺炕上休息,但磨破的肩膀火辣辣的疼让石郁南异常难受,石郁南起身拿了块毛巾沾水敷在肩膀上,靠在被子上右手枕着头,慢慢的睡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石郁南迷迷糊糊觉得身边坐了个人,睁眼一看,李俊文坐在炕沿上发着呆,也不知道他来了多久,石郁南慢慢坐起身,揉着被压麻的右手,说:“俊文叔,你坐了多久了,咋不叫我呢?”李俊文说:“没,没来多久,看你睡那么香就没叫你。”石郁南摸了摸肩膀,睡了一觉好了许多,问:“哦,那你来找我啥事啊?”李俊文看了眼石郁南肩膀,说:“哦,下地干活啊,你那肩膀没事吧?”石郁南说:“没事,叔,婶子这两天身体也不好,还是回家好好照看吧,等婶子身体好了再下地,反正就那么几亩地,不急。”石郁南看着李俊文憔悴的脸,婶子身体越来越差,这几天估计没有好好吃饭睡觉,见他如此折磨自己有些可怜,可怜他为了表现出心中痛苦而将自己折磨成这般模样,或许折磨自己,是李俊文抗议命运不公唯一能做的。李俊文看向门外,说:“你看今天天真好,太阳真大,看不见一点风沙,老婆子跟我说她没事,她说这么好的天正适合下地,可不敢把地里糊弄了。”这一瞬间,石郁南感觉这不是他以前认识的那个李俊文,怔了怔说:“哦,好,咱们先去把拐子的地犁了,之后再去你家地里,最后是我家,我把犁用上了,咱俩拉拐子犁,咋样?”李俊文深吸了口气,说:“嗯,听你的。”石郁南起身洗了脸,又从箱子里翻出一件旧衣服搭在肩上,二人出门去了拐子家。拐子也刚好出门打算去石郁南家,拐子见李俊文也来了,说:“俊文你身体咋样,能干活不?”李俊文笑了笑说:“没事,种了一辈子地,再怎么也不能荒了地啊。”三人笑了笑,一起去了拐子地里。

        石郁南把那件旧衣服撕做两块,一块揉做一团垫在李俊文肩上,另一块垫在自己肩上,拉上绳犁地。犁了一会儿,李俊文擦了擦汗,说;“这地是一年比一年硬了,都快赶上山上的地了。”拐子也擦了把汗,说;“是啊,这地皮也越来越薄了,再有几年就可就真成荒地了,人青山福民两家勤快,大半夜推车跑去乡里学校茅房里挖粪回来堆自家地里,像咱们这样的哪有那个气力啊,所以咱们的地是越来越荒,人家的还是那么肥,过两年这地里种不出粮食,我也只能去讨饭了。”石郁南笑了笑说:“瞎想什么啊,不是还有我吗,我上午就跟你说过今年咱们买化肥,咱这地勤着耪,勤着浇水,这片地不会亏着咱们的。”拐子笑了笑,说:“那是,有郁南在,能饿死咱们吗?”李俊文白了拐子一眼,说:“我说郁南,你那钱不是要留着买树种的吗,化肥你就不要给我地里买了,那东西贵,放地里可能还比不上粪呢,青山他们能跑出去拉粪,咱们也可以啊。”拐子听出来俊文这话是说自己的,倒也没在意,因为他也知道用化肥不划算,白白费了人家钱,附和说:“哎就是,他们只是拉了学校的,还有其他地方的我看过了都没人去,像乡镇府厕所就没去,还有供销社后面的公共厕所,那边人多,两个礼拜就满了,下次咱们前半夜去,咱们也去拉。”石郁南也欣然同意,说:“好,咱们就推车去,不过说真的,化肥的效果真的比粪要好,再说盯着那些粪的可不止咱们几个,俊文叔,你今年地里打算种些啥啊?”李俊文想了想,说:“我想着今年荞麦多种点,种上八分地,剩下一亩地种玉米。”石郁南笑着说:“瞧见没,这就叫盼头,虽说咱们这靠近沙漠,缺水少肥的,但只要咱们心里有想头,日子不就有盼头吗,来,接着干活,我给你们唱信天游。”拐子扶着犁把,石郁南和李俊文拉上绳子,三人忙活起来,石郁南扯着嗓子唱:“正月(格里)正月正,正月(哪个)十五,挂上那红灯,红灯哪个挂在,那个大来门外,单等你的那五呀,那个哥哥哥哥哥上工来,哎哟那个哎嗨哎”宋红英听着石郁南的歌声,不觉得停了下来,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头发,笑着说:“哟,郁南,有啥喜事啊,咋还唱起来了呢,这多少年没听你唱过了。”石郁南拉着犁喘了口气,笑着说:“没啥喜事,高兴。”宋红英刚想接话,却看到丈夫那充满怨气的看着自己,知道村里有人传闲话,假装生气鼓着眼睛说:“怎么了,还生气了,咱们干活累有人唱歌给咱们听还不好吗,我不过是跟他说了句话,干嘛还生气了。”李青山没有接话,喘着粗气背过身去,拉上绳子继续拉起犁来了,宋红英扶着犁接着说:“怎么还生气了呢,你不是也会唱吗,你也唱几句,正好给大家解解闷。”含汗水从李青山头发流过通红的脸颊滴落在地里,脸也不知道是气红的还是晒红的,妻子不着边际的解释,却没有解释开他心里的结,没好气的回答:“不唱,叫你石哥哥给你唱。”宋红英听完,生气的把犁提出了地面,李青山正喘着粗气,用着蛮力在前面拉着,宋红英这一下让他整个身子扑在地里,嘴里也啃了一嘴泥,李青山吐了口痰,用手擦了擦嘴,起身正准备质问宋红英为什么连犁都按不住,刚一起身就被宋红英按住了,然后骑在了李青山身上,打了一下李青山肩膀,说:“没完了是吗,我跟你好好说话不管用是吧,非得让我动手,啊,现在能好好说话不,信天游唱不唱。”李青山指了指嘴,说:“我嘴里全是土。”宋红英松开了李青山,走去田角拿水。这一幕逗笑了正在地里干活的人,他们纷纷停下手里的活看这两口子大闹,李福民大声调侃说:“青山家的,我说,大白天的在地里就好好犁田,省点力气留到晚上用啊。”拐子也扯开嗓子大声说:“哦福民,这个要说清楚哦,这家里犁田和地里犁田有什么区别?”众人哈哈大笑,宋红英倒也不怯,把水递给李青山,大声说:“福民哥,你是在地里力气用多了啊,难怪秋萍嫂子说你晚上没力气呢。”秋萍脸涨的通红,害羞的说:“你个死红英,没羞没臊的。”逗得地里看热闹的人哈哈大笑,因沉重劳动而压抑的心情也欢乐了许多,原本炽热寂静的田野变得欢乐了许多,似乎吹来的风也凉快了许多。李青山接过水,漱了口,把水扔在一边,擦着汗,无心于这田地间的欢笑声,宋红英见丈夫依旧是眉头紧锁,一言不发,蹲下身来给丈夫擦了擦汗,轻声说:“休息的差不多了吧,干活吧,顺便再给我唱个歌。”李青山疑惑的回过头来,心想着自己都这么累了,怎么还要唱歌啊,但看着妻子一脸微笑的看着自己,明白了这是一道不可违抗的命令,捡起扔在一旁的水,喝了一大口,缓了会儿,大声唱:“青线线(那个)蓝线线,蓝格英英(的)彩,生下一个兰花花,实实的爱死人。

        五谷里(那个)田苗子,数上高粱高,一十三省的女儿(呦),就数(那个)兰花花”李青山高亢的声音飘荡在田地间,似乎是一注缓解疲惫的良药,人们听着悦耳的歌声,吹着凉爽的风,疲惫压抑的心情一扫而空,似乎地也松了几分,拉犁也更有劲了。

        犁完拐子的地后,三人抬着犁去了李俊文的那片地里,李俊文那片地紧挨着村子,西边边靠着李福田的地,南边挨着拐子的地,相对于其他人的地来说浇水浇粪都比其他人要方便。李福田耪了会儿,垫着锄头把坐在地上,掏出烟袋抽了口烟,看着石郁南他们满头大汗地拉着犁,说:“郁南,拉犁肩膀疼吧。”石郁南拉着犁说:“疼肯定疼啊,过两天磨出茧子就好了。”李福田抽了口烟,抬头望向南方的天空,缓缓地说:“前两天我去了趟乡里,那的人在用牛耕地,那家伙又快又省力,人还不遭罪,唉,咱们村养牛还是十来年前了。”拐子冷笑说:“就咱村这哪有草去喂它啊,今天刚发的芽冒了头明天来场风沙就给盖了,老老实实干活吧。”李福田把烟杆插在要带上,拿起锄头接着耪地。

        太阳慢慢升高,气温也慢慢升高,石郁南脱了袄子放在田埂上,拿出水壶坐在田埂上喝了口水,这时陆陆续续有几个老头老太太相互搀扶着朝他们村子走来,怀里似乎抱着什么东西,李俊文也脱下袄子走到石郁南身边,喘着粗气看着那几个老头老太太进了村,喝了口水,拐子走过来说:“这准又是去半仙家的。”李俊文坐在田埂上揉了揉肩,说:“看来半仙是休息的差不多了,开始做法讲经文了。”石郁南笑着问李俊文:“哎,俊文,半仙那你也去过几回,他念的是什么你还记得不?给我讲讲。”李俊文说:“哼,我就从没听清过他念的是什么。”石郁南问:“听不清?你们不是还跟着念吗?”李俊文解释说:“我们只是跟着念他说的话,但具体是什么,什么意思,我还真不知道。”拐子听完大笑拍了拍李俊文瘦弱的肩膀,说:“不知道是什么还跟着念,哈哈。”李俊文不耐烦地说:“他说这是经文,是念给神听的,我们也就没多问。”李福田见他们三人聊的好不热闹,也提着锄头走到他们面前,垫着锄头坐下,说:“哎,这又是给半仙家送粮食的啊,这半仙日子过得是舒坦,一分地不种,年年有吃不完的粮食,时不时还些拿出去卖。”拐子拉了拉李福田,问:“我说,你给他送过粮食没?”李福田冷笑了声,说:“我?粮食我自己都不够吃哪还能给他送,再说了,人外村的送的粮食多好啊,有些还送白面,人半仙也看不上我的啊。”石郁南说:“哎你们说咱们是不是得谢谢人半仙啊。”三人听了有些不解,不知谢从何来,石郁南看着三张充满疑惑的脸,乐了,说:“要不是人半仙在咱们村,外地人谁会来咱们这啊,咱们村隔三差五的能见几个外地人,不多亏人半仙啊,哈哈。”三人相视片刻,大笑起来,石郁南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土,说:“休息的差不多了,干活。”拐子和李俊文也起身去了地里,李福田似乎有些不够尽兴,掏出烟杆,点上一锅烟,眯着眼睛看着三人犁地,抽了一锅又点上一锅,说:“郁南,华生上班的那个煤矿有多大啊,我听人说政府还专门修了条火车路进去。”石郁南说:“蛮大的,之前我听华生说他们一天可以挖出一火车的煤,有几千个工人在那上班。”拐子一瘸一拐的在后面扶着犁,说:“南畔铺可比咱们石河子大多了,到处都是高楼,到处是饭店,到了晚上啊那马路上全是人跟汽车,那还有火车站你知道不,那一辆火车足足有半里地那么长”李福田白了拐子一眼,说:“你又知道你有去过?我们这说煤矿,你在那说南畔铺。”拐子被顶的一时说不出话来,过了会儿小声说:“我听郁南说的。”李福田自言自语道:“唉,到底还是华生有出息啊,我那臭小子也不知道现在在哪,娶媳妇了没?一连出去四五年,连封信也不知道寄回来,唉。”默默地起身,拿起锄头继续耪地。

        过了不多会儿,刚刚进村的那几个老头老太太相互搀扶着离开了村子,只不过刚进村时手里拿的东西没有了,拐子看着他们,分神松了手里的犁把,李俊文和石郁南拉着感觉不对,回头看怎么了,只见拐子看着那些人呆在原地分了神,犁也已经脱手两步远了,李俊文有些生气,大声喊道:“哎,干嘛呢,发什么呆啊,你看犁跑哪去了。”拐子这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赶紧跑过来扶着犁,李俊文拉上绳继续拉,石郁南理了理垫在肩膀上的那块布,拉着绳子说:“怎么了这是,又不是第一次见半仙收人粮食。”拐子苦笑着说:“就这么一会儿,半仙就挣到了两袋粮食,咱们三个人这累死一天也挣不到。”石郁南说:“他那是在骗人粮食,他就是靠装神弄鬼骗人粮食的,他就是一骗子。”拐子无奈地说:“我知道。”石郁南说:“知道你还羡慕他,你之前还跟我说过你看不起这种骗人的事吗。”拐子长叹了口气,说:“谁能想到人家靠骗也能过得这么好,一天地不下也能有吃不完的细粮,多了还能拿出去换钱,还在外村养个女人,我忽然间想明白了,你说人家有吃有喝,咱们这些连饭都吃不饱的人有什么资格去看不起人家啊,你看半仙人平日里又跟村里谁家打过交道吗?没有”石郁南有些听不下去了,停下来深吸了口气,转身对拐子说:“拐子,你还记得小时候你抱着华生玩,经常跟他说穷也得有骨气,不能偷骗,怎么?越老越糊涂了?”拐子冷笑一声,说:“骨气,哼,以前是都一样穷,现在差别这么大,谁心里受得了,有时在街上看见那些吃国家粮的人骑车路过,我都想把腿伸过去让人轧一下,让人赔点钱,这人都穷成这样了,哪还有骨气啊,”拐子见石郁南那愤怒的眼睛死死的瞪着自己,便也不再做声,石郁南狠狠的把绳子扔在地上,走到田埂上坐下,喝了一大口水,努力平复自己,拐子有些自责,低着头跟着李俊文走到石郁南身边,蹲下来说:“郁南,都怪我,我不该说这些的,对不起啊。”石郁南用垫在肩膀上的那块布擦了把汗,平静的说:“我知道你心里不平衡,刚刚这些话也很想找个人说出来,这么些年你都很自卑,因为你粮食没人家多,钱没人家多,你信我,早晚有一天咱们的地也会跟人家的一样肥,粮食也会多钱也会有的,有了钱有了粮食,咱们还会比谁差吗。”拐子看着石郁南,缓缓的问:“郁南,种了树,咱的地也会好起来吗?”石郁南拍着拐子的肩膀说:“咱们的地里为什么长不了粮食,不就是因为风沙吗,风沙一起,沙尘就会压死不少苗,地里沙尘多了,自然就不会肥了,而要治住风沙,就只有种树这一个办法。”李俊文和拐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石郁南站起身说:“走,犁地了。”李俊文和拐子跟着去犁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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