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零嘴
刘知县的表情和梁管家当初一模一样，怔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面色讪讪：“这是自然。”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梁管家，还不快去给小唐大夫拿钱！”
唐清云坐地起价：“很好，不过先别急，我们来好好算一算，唐某当时本来要关门回家了，梁管家想要加号，并且同意加钱，出诊费是二十文，那么双倍出诊费也就是四十文，误了我回家的牛车和晚饭……”
她看了一眼饭桌前所剩无几的菜肴：“可以和今晚的晚餐住宿费相互抵消。”
“抓药钱另算，不过开处方的费用是二十文，我开了两张也就是四十文，要是刘知县想要看疗效，那就按七天一个疗程算好了，私人会诊不仅需要报销食宿费用，也需要包含误工费。”
唐清云也是仗着乱世大夫是稀缺资源，朝刘知县狮子大开口：“也就是说唐某七天内没有任何收入，一天平均下来有五个人看诊开处方抓药，按一人五十文来算，也就是二百五十文，总计一千八百三十文，算你个优惠，抹掉零头，付我一两银子零八百文就好。”
脑子转的飞快，瞬间就得出了结果，唐清云伸手摊开，带上了职业化的笑容：“医药费概不赊账。”
刘知县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大夫，整个人都惊呆了，不是说大夫们都是以治病救人为己任的，大公无私，无私奉献的么。
怎么张口闭口都是钱？！
但话又说回来，自己这病目前只能到她这儿治，心中暗恨，却也不愿得罪平乐镇为数不多的大夫：“梁管家，拿二两银子过来。”
然后皮笑肉不笑地将银子放在了唐清云的掌心里：“小唐大夫，拿好了，多的不用找了。”
唐清云就当没有看见她喷火的眼神，眼神明显亮了几分，赶忙装进了自己衣袖的暗袋里：“多谢刘知县体恤百姓疾苦。”
这一顶大高帽戴上，刘知县也是没了脾气，把药方递给了梁管家：“赶紧去抓药。”
“知县大人可一定要记得内服外洗，控制饮食，少食多餐，不然这病还会反复。”
尽管患者本人不讨喜，但是基于自己的职业素养，该叮嘱的注意事项还是要说的，只希望这人能信守承诺，七天后放自己回家。
刘知县无力摆摆手，竟然连一句话也不想多说，唐清云一声“告退”，背着药箱随着小厮便离开了正堂。
“大人，这大夫简直不把您放在眼里！要不要让小的去教训教训她！让她晓得这平乐镇到底是谁当家！”
刘知县脚底钻心地疼，只能倚靠在躺椅上，眯起了眼睛：“梁管家，在这乱世中生存，交好一个大夫就是多了一条命，没人会嫌命长……”
梁管家面色不善：“大人说的对，不过这口气，小的实在替大人憋得慌，难道就让她这么走了？”
“哼！能考上秀才的人，心中必然有一股傲气，到头来还不得对我低声下气，为了那二两银子对我感恩戴德。”
“对了，客房按照吩咐安排好了吗？”
“都安排妥当了，是偏院最小的那间。”
“办得好，哎呦……”刘知县一高兴一跺脚，触到了腐烂发脓的伤口，钻心的疼痛让人痛不欲生。
梁管家浑身冒着冷汗：“大人，您没事吧！小的扶您坐下，您慢点。”
“药抓回来了吗？”
“已经煎好了，阿万呢！还不赶紧给大人端上来！”
“大人，小心烫。”
“嘶~怎么这么苦！算了，良药苦口……”
刘知县皱紧了眉头咽了下去，哪怕一连吃了好几个蜜饯都没办法压下去苦意，觉得唐清云就是故意开这么苦！
可是又想起了她那张清风朗月的脸，觉得她不可能是故意的，也有可能这药本来就是这样。
而某位隐藏了姓名，备注为“清风朗月”的某人，在药方的最后开了个无关大雅的小玩笑，深藏功与名。她此时绕了好远的路，最后被人领到了近似于偏院的地方，才看到一间客房。
“唐大夫，就是这里了，您的东西可以放桌上，有什么吩咐您叫小的就好。”
许是那二两银子惹恼了刘知县，客房的档次和走奢侈风的院子格格不入，环境逼仄，放了张床榻和桌子，留了个过道就已经满满当当，明显给了她一个下马威。
下乡支援的时候，再难的居住环境都体验过，这点威胁在她这里不值一提，摆了摆手：“多谢，我这里没事了，各位可以先忙别的。”
“有吩咐您叫小的就好，小的叫阿福。”
唐清云点头示意，那小厮俯身作揖慢慢退下，等走远了，阿福才和一起来的人说道：“唐大夫脾气真好，人长的也好看。”
“是呢！她的字也好看！我虽然看不懂，但是那张药方上的字一看就让人心生喜欢，听说之前还考上秀才，后来继承了方老的衣钵，一手医术出神入化，真是前途无量……”
阿福回身看了一眼客房，眼含期盼：“要是我能嫁给这样的妻主就好了……”
“想什么呢！”同伴敲了敲他的脑袋，“没听人家说已经有未婚夫郎啦，这样的妻主，不是我们这种身份能肖想的！赶紧干活，不然管事看到我们偷懒，又要被挨骂了。”
唐清云倒是不知道这段对话，用手抹了一下桌子，房间不大，胜在干净，桌子上不见灰尘，便将药箱和手中的袋子放了上去。
从袋子里面拿出了一枚杏子，扔进了自己的嘴里，酸甜酸甜的，味道还不错，只是可惜的是，某只小猫看来是吃不到零嘴喽。
吐出了杏核后又长长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家里人有没有担心自己。
唐张氏心中担忧，睡到一半从床上爬起来，时不时朝着门口张望着：“二妮怎么还没回来？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唐母嘴上不说，心里也是记挂着她，起身给唐张氏批了一件衣服，扶着他边走边安慰道：“时间太晚了，估计二妮直接在医馆后院里睡下了，我们担心也没用，赶明儿大妮到了镇上先去刘知县府上打听打听。”
唐张氏回过神来准备去找唐大妮：“那我得先跟大妮说一声。”
唐母无奈叹气：“大晚上的别折腾了……”
正巧遇到唐大妮拿着茶壶从厨房走了出来：“爹说的话我都记下了，你们也别太着急，明儿一早我就去镇上打听打听。”
唐清梅办事儿绝对靠谱，唐张氏心放下了一半，终于舍得回去了，瞅了一眼她手中的茶壶：“行了，你也别在外面待着了，再不回去水又要凉了。”
唐大妮看着唐母扶着唐张氏回了屋，和唐母如出一辙的无奈表情，盯着镇子的方向，心中默默祈祷，那刘知县睚眦必报，二妮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啊……
“大妮姐，出什么事啦？小姑子回来了没？”
木棉半夜渴的厉害，本来想自己起身倒杯水，没成想吵醒了妻主，察觉到他的意图，便立刻起身给他倒了一杯，却又嫌茶壶里的水凉，去厨房热了一点。
他的清梅姐姐，是他的妻主，有这样的体贴的妻主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
温热的水好似流到了心田里，无比熨帖。
唐大妮扶着木棉笨重的腰身半躺在床榻上：“没什么事儿，刚和爹爹在讨论二妮娶夫的事儿，再喝点，有事我会跟你说的。”
一下一下轻拍着他的肩膀，孕夫本来就容易犯困，在唐大妮的身边又安全感十足，木棉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而在西屋里的小灯盯着唐清云的床榻一夜无眠，泪水滴滴答答地落下，双手环抱着膝盖，将脑袋埋在了膝盖间，像无助的小兽一样，无声地哭泣着。
骗子！明明说好了今晚会带糖回来给他吃的！
明明说好了，要娶他为夫的！
明明……
他那么想她。
尽管在他的记忆里，这人总是格外地不解风情，两人始终保持着一个衣柜的距离，不肯跨越半步。
每当自己有心撩拨，学着当年那些他分外不屑的手段，甚至当着她的面脱下外衣，这人总会贴心地为自己拉好床帘，还一脸认真地嘱托自己：不要着凉。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对她没有任何吸引力？
可是那天他半是撒娇，半是哭泣地倚靠在她的怀里，感觉到她浑身僵硬，心跳的频率越来越快，说明她对自己并非没有任何感觉！
只是这老古板口中没一句实话，又向来会装罢了！
等他有朝一日，必将撕碎那张严肃的面容，然后踩到脚底下狠狠□□，看她忍不住失控，才能对得起自己这段时间被她折磨地不上不下的心情。
只是，今晚没有了她的陪伴，他睡不着。
一闭上眼睛，小厮惨死的模样清晰地出现在脑海里，就感觉黑暗里似乎有一双手伸向他，想要将他拉入黑暗。
“唐清云，你在哪里呀？怎么还不回来呀？”
“我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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