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前尘一梦
赵宥城三人的灵魄彻底完整了，可说到底不过是刚融合，要想融合得更好，恢复得更好，还需要一些时日。
阿宁想着让他们养灵养得更好，便让他们再次入了养灵囊。
赵宥城、童韫和张云轩拱手道谢，一闪身就入了养灵囊内。
阿宁将养灵囊妥当收好。
随后，封旭延、阿宁带着一脸不知所措的罗白，连同没什么机会站稳，一脸麻木的冥寞一同入了厅堂。
……
屋内的人一片昏昏欲睡。
苏若晨和萧寂坐在副位，神色自若。
苏若曦、杨璇、苏昭湛和苏昭临兄弟坐在下位。
四人都是如出一辙的姿势。
——单手托腮，闭着双眼，一脸疲惫。
他们一踏进厅堂，萧寂便懒懒地抬了抬眸，但神情未变。
而昏昏欲睡的四人组猛地睁眼。
苏昭湛和苏昭临是没什么精神去理会他们的样子，只是掀了掀眼皮，又闭着眼继续睡去。
苏若曦和杨璇倒是一脸迷茫地来回看，像是不明白为何他们明明就入了厅堂深处，却在门口出现。
苏若晨率先迎了上来，轻声问着阿宁道：“都办好了？”
阿宁点头应道：“是，都办妥了。天色都亮了，大家先回去休息吧。”
她瞟了眼生无可恋的冥寞，眼里带笑道：“今日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冥寞似有所觉，瞟了他们一眼，无言以对。
苏若晨浅笑点头应了阿宁那句话，也不打算走出去，主动就地开了个瞬移阵。
苏若晨在白光中侧身让位。
阿宁检查了一下养灵囊，确保该带的东西都带上了，才抓起在短短一瞬走到厅堂后通道口又走回来的封旭延的手腕，入了阵。
昭昧扯着冥寞紧跟其后，罗白则默默跟上。
苏若晨眸光熠熠地看着阿宁入阵，身后走来的萧寂伸手拍了拍他的肩。
他回头，朝着萧寂笑了笑。
……
为了避免突然出现在百姓面前，这阵落在南柒外的一片树林里，有些偏僻，没什么百姓会经过。
但神奇的是，从这里走过去客栈也不算太远。
苏昭湛苏昭临兄弟以及杨璇、苏若曦四人到底是年纪轻，这一下是真的撑不住了，眼皮沉重，慢慢地走着，差点走出了个蛇形。
苏若晨忽然叫住封旭延：“封兄还是带着冥寞来我们房间吧？”
封旭延脸上稍有疲色，点了点头，没说话。
阿宁担忧地看他，封旭延淡定地轻别开她的脸，笑道：“看路，别看我。”
苏若晨：。
阿宁瞥了眼冥寞道：“要不还是先好好休息吧？先别管冥寞吧。”
忽然被嫌弃的冥寞：……
封旭延笑着应道：“我没事，你好好休息。晚点可还有两个生死阵等着你呢？”
阿宁一怔，像是有些意想不到：“这么着急吗？冥寞都在我们手上了，而且冥族人解开的那两个生死阵，我也不确定是否会有我残留的碎灵……”
封旭延默了默，倏地松了松口气，强撑起笑容：“罢了，慢慢来吧。”
阿宁抿了抿嘴，看着他的笑脸，又是沉默。
……
众人在沉默和昏昏欲睡中回到了客栈。
眼睛快睁不开的四人组一到客栈门口，就毫不客气地朝各自的厢房飞奔而去，仿佛迟一瞬躺上床，都是对周公的一种亵渎。
另外四人则走得十分从容不迫，不像要回房睡觉，倒像在散步。
封旭延和苏若晨目送着阿宁进厢房。
阿宁无意间瞥见苏若晨站在封旭延的身影，感觉到他的目光，欲言又止，最后强忍心里怪异的感觉，带着罗白进了厢房。
而罗白看着被强行拽进厢房内的冥寞，像是在心里挣扎了几许，最终还是乖乖地跟着阿宁。
封旭延和苏若晨看着阿宁关上房门，才转身进了隔壁的厢房。
一进去就看见早早进了厢房的萧寂双手抱胸，靠在一根梁柱上，在闭目养神。
冥寞被扔在地上，丝毫没有挣扎地躺在地上，这反应熟练得让人心疼。
封旭延在冥寞身旁屈下身来，这个动作让冥寞有些恍惚，因为在某些角度看过去，竟让他想起了冥君。
他不由自主地抿了抿唇。
封旭延毫不拐弯抹角地问：“你们冥族解开的生死阵是哪两个？”
苏若晨站在他身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虽未发一语，却蓦然有了超越他这个年龄的压迫感。
但冥寞闭上双眸，对他的压迫感恍若无觉，道：“我不知道。”
封旭延嗤笑：“你灵神上的符咒既跟生死阵有所连系，我不信你会不知道。”
冥寞稍稍有些委屈：“我顶多只是能够知晓被解开的生死阵有几个，并不能知道准确的位置。”
封旭延冷了脸，俨然不信他的说辞。
就见昭昧倏地伸长，缠上他的脖子，绕了几绕，微微勒出些泛红泛白的痕迹。
冥寞睁眼看他，扯了个笑脸：“你可以试试。”只是那笑里不知为何似乎带了些苦涩和自嘲。
封旭延见他这般态度，叹了口气。
昭昧就跟着松了松。
封旭延闭了闭眼，站起身来，慢慢走到窗边，推开窗。
萧寂不知何时睁开眸，倏尓出声道：“你应该知道，以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再用驱灵术吧？”
封旭延没有回头，在床边站定，闭眸沉下心。
一道灵识被分了出来。
又是一道灵识。
他一睁开眼，被分出来的两道灵识朝着不同方向而去。
他目送着自己的灵识走远，忽然却失了神。
萧寂目睹了整个过程，死死盯着封旭延，哑然失言，眉眼间尽是不可置信。
片晌，厢房内响起萧寂的声音。
“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封旭延和却冥剑同时回身。
封旭延的眉眼有疲色，嘴边却是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
……
阿宁和罗白入了厢房，两人就在桌子边，面对面坐下，彼此相望。
阿宁率先从乾坤袋掏出茶具，行云流水地沏茶。
罗白望着她，欲言又止。
阿宁将一杯茶落在罗白面前，率先道：“有问题？”
罗白轻声道谢，默了默才道：“什么时候猜出我是装的？”
阿宁低头抿了口茶：“我并不知道你是装的，我以为是冥罗的灵魄压制了你，把握了你身体的控制权。”
一边说着，阿宁掏出养灵囊，里面收着的是南柒生死阵旁的碎灵。
罗白低眸，抿着唇：“抱歉，我并非有意骗你。”
她继续道：“冥寞他于我有恩。”
阿宁浅笑：“嗯，我知道。你还记得转世前的事情吗？”
罗白一脸疑惑。
阿宁了然，笑道：“你是如何知晓我的？”
罗白沉吟，片刻后道：“是冥寞曾跟我提起过你。但很奇怪，我见到你的时候，总觉得你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她偏头一哂：“说出来你别笑话我。你给我的感觉，很像我梦里的一个人。”
听到梦里两个字，阿宁微怔，后来才想起来。
是了。
每个人族步入轮回之前，都得喝下孟婆汤，忘却前尘往事。
一旦轮回，就不会再记得前尘过往的种种。
那么对于他们来说，那些不再符合他们现世的身份，那些在现世未曾见过的人，也不过是一场大梦。
也好。
他们把前世发生过的不记得的那些事，当成是一场梦。
醒来之后也许只会感叹一句，这梦好真实啊！
除此之外，不会再因为转世前的那些事，耿耿于怀，愤愤不平，纠结万分。
这样也挺好的。
于是阿宁笑着应了句：“是吗？”
罗白点头如捣蒜。
一脸兴致勃勃地道：“我记得梦见过一个世外桃源，那里虽然与世隔绝，却依旧能通往人世。”
“在那个世外桃源里，有好多长得好看的姐姐们和哥哥们。”
“我最记得梦里有个姐姐，很巧，跟你一样都叫作宁姐姐。”
阿宁沉默地看着罗白兴奋的样子，明明心知把以前的那些当成是一场梦对罗白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却还是不可抑制地觉得有点难过。
罗白一边回想一边道：“那世外桃源弥漫着杏花香，走出去大门之外，有一大片长得华盖亭亭的杏花林。”
“到了多风的季节，总能吹落一地的杏花。”
“可好看了！”
阿宁应道：“是吗？如果有机会能再看看就好了。”
罗白心思单纯，没听见阿宁话里的那抹缅怀，也没注意她用了个再字。
她还处在兴奋的状态。
但阿宁知道，罗白所记得的也就这么多，于是笑道：“好了，去休息吧，一夜没睡，总该困了。”
话音刚落，就见罗白打了个哈欠。
于是摁着她在床上，哄着她睡。
待到罗白睡下，阿宁才打开一直攥在手里的养灵囊。
一抹暖意自手心沁入体内。
伴随着一段又一段的记忆碎片。
她忽然笑了起来。
她整理好思绪，也跟着躺到床上，准备休息。
至于关于冥君的生死阵的事，关于还没恢复记忆的事，就等醒来再说吧。
……
她难以自制地扬着嘴角，一天下来的疲倦在此刻将她淹没，于是不消多时，她便沉沉睡去。
而窗外的长空，早已天光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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