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忧心忡忡
师父无论在哪里都是德高望重的，两人哪里见过这般的场景，一时之间心火都上来了。
暨宁：！！！
夏清：！！！
两人不由分说直奔师父身边。
苏明霁连连道歉道：“前辈见谅，晚辈绝无冒犯之意。”
师父冷哼一声，懒得同苏明霁再说，朝着萧寂道：“上仙好大的面子。”
萧寂紧紧攥着剑柄，抿着嘴，一语不发。
暨宁和夏清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这还是第一次见师父如此生气，暨宁便学着萧寂的样子，攥着却冥的剑柄，眼神锐利地只盯萧寂，仿佛只要萧寂一动手就会毫不犹豫出剑。
顷刻，暨宁与萧寂之间剑拔弩张。
夏清看了看周围，发现身边只有自己跟暨宁，心知师父大抵只招了他们两个过来。于是轻按着暨宁的肩，小声道：“先看看情况。”
暨宁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但眼神还是直直盯着萧寂，身上作为幽君时的气势不自觉地泄露了一些出来。
苏明霁着急道：“阿宁，你别紧张，萧兄他没有要伤害前辈的意思。”
暨宁看了一眼苏明霁，不语，又直盯着萧寂。
这时，师父冷笑道：“这昭清阁，别说你了，就连本谷主徒儿未来的夫君也进不得。若上仙直意要闯，就别怪本谷主不客气了。”
一句话间，暨宁和夏清大概捋出一件事。
夏清心想：应当是萧寂不知为何非得要进昭清阁，而师父一向将昭清阁当成谷内禁地。也是这几年才开始愿意让他们靠近。这外人自然进不得。
暨宁却了然，因为她是唯一一个知道昭清阁还有另外一个名字……
——卧妖塔。
萧寂是天官，而妖族又是被天界赶尽杀绝的存在。
师父自然是要阻止萧寂进去的。万一不幸被他发现了妖族的踪迹，只怕圣医谷和天界之间少不得一场腥风血雨。
而眼下显然两厢都不愿让步，局面就显得僵持起来。
苏明霁拉了拉萧寂，两人走出几步，就见苏明霁跟萧寂说了什么，萧寂看了他一眼，默然点了点头。
两人并肩走到师父面前，萧寂先道：“萧寂少下凡尘，对于这些礼数不知一二，不知冒犯了谷主，还请谷主宥恕。”竟是主动先退了一步。
师父眯了眯眼，伸手压下暨宁的手：“罢了。天色已晚，两位贵客还是早点歇息吧。”说罢，便转身入了昭清阁。
苏明霁一脸歉意拱手道：“多谢前辈。”
师父没有回头，暨宁动了动脚步，挡住了萧寂注视着师父背影的视线。
暨宁有些怫然不悦道：“两位请回吧。”
苏明霁偷偷瞧她，不由得上前轻轻拉了拉暨宁的衣袖角，卖乖道：“阿宁，你莫要生气。”
暨宁虽有怒气，见他这般作为，也忍俊不禁。
苏明霁的剑道是暨宁手把手教出来的，早些年刚学的时候，他偶尔闯了祸就会这般卖乖。照理说，暨宁应当早就免疫了，但随着苏明霁年纪渐长，苏明霁就鲜少做这般姿态。
一来是他也长大了，也是独当一面的苏氏宗主了，自然做不得这样孩子气的动作；二来，作为苏氏宗主要考虑顾虑的东西就越发多了起来，也没有闯祸的时候了。
长久不见他这般卖乖，乍然一见，便有些绷不住情绪。
夏清轻咳一声。
苏明霁和暨宁同时转头看过去，就见夏清低着头，而萧寂偏了偏头，虽然什么都没说，两人却不约而同，俨然一副不忍直视的表情。
苏明霁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尴尬地收回手。
暨宁被他这么一打岔，情绪缓了一些，淡道：“你们回去休息吧，我们就不打扰了。”
苏明霁看她脸色稍霁，也稍稍放下心来，于是朝着夏清拱手道：“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萧寂也淡淡地道：“今日是我唐突了，还请见谅。”话音刚落就拉着苏明霁走了。
夏清和暨宁同时目送两人离去。
突闻夏清浅叹一声：“师父何至于发如此大的脾气。”
暨宁看了一眼夏清，道：“师父自然有他的道理，师兄可别在师父面前这般说话。”
夏清点头应下：“这是自然。”
暨宁问：“师兄可要进去看看师父？”
夏清不作回应，而是直接转身进了昭清阁，以行动证明。
暨宁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萧寂和苏明霁离去的方向，忽然看见萧寂不知何时停下了脚步，他的身影很远了，却能感觉他正看着这昭清阁的方向，暨宁心下一咯噔，那身影猛地转身，越走越远。
暨宁心里凉了半截，连忙进了昭清阁。
一进到昭清阁，暨宁直奔师父所在之地。
距离上次她回来，昭清阁已然有了很大的变化。
以前许是将昭清阁设计成给暨宁练剑法的地方，阁内更为宽敞。
上次回来的时候，阁内虽有了椅子，但布局凌乱。眼下一切整整齐齐，看起来跟普通厅堂也没什么区别了。
暨宁跪在师父面前：“还请师父责罚。”
夏清一脸愕然，看了看暨宁又看了看师父。
师父却了然于心，沉沉道：“起来。”
见暨宁不动，师父冷声道：“为师让你起来你不起，可是要为师亲自去请？”
暨宁一听，连忙站了起来：“师父息怒，是徒儿不好。”
在一旁的夏清：？？？
师父面色稍霁：“你要为师罚你，那你做错了什么？”暨宁低着头，应道：“徒儿不该在明知道萧寂是天官的情况下，还让苏明霁把他带入谷来。”
“这为何是你的错？”师父蹙眉。“你若不让他入谷，反而更加蹊跷。”
夏清心想：那师父现在不让那上仙进来昭清阁就不蹊跷了吗？
师父似有所觉，慢悠悠地瞟了一眼夏清，夏清正襟危坐，不敢再腹诽。才听见师父正色道：“昭清阁不让外人进去，这是规矩。正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断然没有旁人轻飘飘一句想进，就让他破了规矩。不然为师何至于出阁见那苏明霁？就是这规矩破不得。”
暨宁深知，所谓规矩不过是一个说辞。真正的原因，恐怕是师父也发觉到了萧寂看着昭清阁的眼神并不对劲。只怕……萧寂眼里看到的昭清阁，跟普通人眼里看到的昭清阁有所差异。
只是他眼中的差异是什么，暨宁就不得而知了。
暨宁脸色稍稍凝重，看了一眼师父，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师父似乎知晓了萧寂眼中的昭清阁是什么样子。要不然，也不会如此执拗、千方百计地要阻止萧寂进去昭清阁。
昭清阁内又会有什么蹊跷之处吗？
可根据师兄所说，在她离谷之后不久，师父就不再阻止他们靠近昭清阁。
而且从师兄的反应可推断出他们对于昭清阁内的妖物并不知晓，也就是说在她离开以后，卧妖塔就不再是卧妖塔了，而是大家所熟知的昭清阁。
而她离谷多年，妖物所残留的痕迹应当所剩无几。难道是因为昭清阁作为卧妖塔时，所栖息的妖物太多，以至于……
暨宁正沉思，夏清忽然拍了拍她的肩，她猛然回神，就见师父挑眉看着她：“为师说的话，听见了吗？”暨宁一脸茫然：“还请师父见谅，徒儿一时恍神……”
师父看了她一眼，说不上责怪，只是把原先的话再重复一遍：“萧寂上山之事，与你无关，你不必自责。外面天色也晚了，你们两个好生歇息吧。”
暨宁和夏清面面相觑，暨宁主动道：“师父呢？还不歇息吗？”
师父面色淡然，点头：“为师在昭清阁还有些事情要做，你们先回房吧。”尾音一落，师父就朝他们摆了摆手，转身离去。
夏清偷看着师父的背影，确认师父当真走远了才道：“小师妹，你和师父打的什么哑谜？”
暨宁抿了抿嘴，转身朝门口走去：“师兄，咱们一边走一边说吧？”
夏清跟上脚步。
两人一出昭清阁大门，就见阁外的风雪不知何时停了。
夏清不由得感叹道：“老天真是说变就变，方才才下着大雪呢，怎得现下又停了。”
他说着话时，嘴边吐出白雾。
虽然风雪停了，天气还是冷得很。
暨宁缩了缩脖子，应道：“是啊，只不过这雪这么一停倒让我生出几分感慨。”
“什么感慨？”夏清和她同时踏上积雪，脚下踏雪之声颇有节奏地响着。
“暴风雨前的宁静啊。”
夏清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暨宁搓了搓双手，偏头看过来：“字面意思。”夏清沉吟不语，暨宁又道：“明天再看看师父怎么说吧？”话音刚落，暨宁长长地叹了口气。
夏清问：“小师妹叹什么气？倒显得老气横秋的。”
两人在路上的积雪上落下深深浅浅的足印，走出去很远很远。
暨宁说：“早知道就求师父教教我怎么占卜好了。”
夏清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之前的谈话，遂道：“小师妹在转移话题吗？老实交代，你在跟师父打什么哑谜？”
暨宁哑然失笑，随后故作深沉道：“如此这般。”
夏清：……真想揍这个熊孩子。
夏清无奈望向暨宁，忽地一怔。谷内的灯火映在暨宁的脸上，她被灯火照得落下些许暖光的脸上，在一瞬间似乎露出了很难过的表情。
夏清还未开口，暨宁就道：“萧寂对昭清阁很感兴趣……”
夏清心想：我对昭清阁也很感兴趣。
暨宁继续道：“而萧寂是我带上来的。我这一生其实也没什么怕的，倒是最近这几日什么都怕。”说到最后，她语气里不免带了些自嘲。
暨宁停下脚步，很认真地看向夏清，夏清被她的动作弄得一惊。暨宁看见夏清还未完全恢复血色的脸，将嘴边的要求咽了下去，微笑道：“师兄的院子到了，师兄好生歇息吧。”
夏清一抬头：……还真是啊。
四时院的牌匾就在他头上，但他感觉暨宁似乎有些欲言又止，还来不及开口，暨宁就转身走向四序院。
夏清欲言又止，身后忽然传来师弟的声音他看了看暨宁远去的身影，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喊她。
……
暨宁却并没有回去四序院。
听见夏清随着别的师兄入了四时院，她脚下一转，直往藏书阁的方向而去。
暨宁只想确认藏书阁内是否还有其他可用的阵法。
或者，更准确一点来说，她希望还有别的阵法可用。
这一夜，有些人注定无法有个好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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