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特快列车

清晨的雾气还没有散尽，延着原野向远方蔓延，不一会儿太阳挣脱云雾往穹顶攀爬，晨光晒化了凝结的秋霜，车窗玻璃上流下一道道深浅不一的泪痕。

        国王十字车站九又四分之三站台，编号5972的鲜红色蒸汽火车下人头攒动。

        斐伊透过隔间的玻璃门和有些模糊的车窗，兴奋异常地四处张望，她早早的就和尤娜一起上了火车，免得在人堆里挤来挤去。

        两个月前，她收到了来自霍格沃茨的录取通知书，斐伊梦想了许久了，离开家去上学，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让她感到渴望又恐惧。

        她咧嘴笑着，看到一个高大帅气的男孩从门前路过，一路和同伴有说有笑。

        “尤娜！”她大叫了一声，靠到尤娜身旁，小声小气的恨不得变成骚扰牤钻进尤娜耳朵里嗡嗡叫，“你猜我看见谁了？是巴泽尔·巴巴利！霍格沃茨的明星人物！露西表姐还想和他约会来着，不过大概要排到明年去了吧。”

        尤娜已经换好了长袍校服，膝上摊开一本《魔法史》，斐伊朝着她说悄悄话时，她正在专心阅读一个长句子。

        “什么人？我从没有听说过。”隔间外人来人往，密密麻麻的声音砌成厚实的茧，她心不在焉地撂回去一句话，脑子里念书的声音一直没有停顿过。

        “是巴泽尔！巴泽尔·巴巴利，你以后会记住他的。”

        斐伊作为一个新生，却对霍格沃茨的八卦了如指掌，她靠着尤娜的肩，不停地幻想，但凡尤娜侧头看一看她，就会发现她有多么痴迷于自己的白日梦。

        斐伊正在咬着嘴唇傻笑时，有人轻轻地敲门后将门拉开，她连忙端正地坐好，一不小心把尤娜放在桌上的、昨天的《预言家晚报》掀落在地上。

        门外是另一个红发女孩，她拉着门把手，为自己的突然闯入道歉：“不好意思，前边没有空的地方了，或许……我们可以坐这吗？”

        “抱歉，这儿已经有人了。”尤娜没有抬头，又翻了一页书。

        斐伊挤出一个笑，慢吞吞地背过身弯腰去捡报纸，她脑海里是自己大方邀请这个女孩同坐一个隔间的画面，心里却嘟囔着求求她赶紧关上门离开。

        她可不想拆穿尤娜的谎话。

        女孩看到她们并不愿意搭理自己，以为是自己的贸然闯入让她们生气了，她友善地笑了笑，一边轻手轻脚地拉上了门，一边和刚来的男孩朗声说：“西弗，我们到后面看看吧。”

        斐伊长舒了一口气，展开《预言家晚报》扫了几眼，报纸通篇都没什么好看的，除了左下角那个笑容灿烂的男巫。

        她百无聊赖地靠着沙发，站台上人影渐稀，隔间外杂乱的脚步和吵闹也同样浸微。

        汽笛轰鸣，特快列车缓缓启动，拖着喷涌的蒸汽和悠长的调子驶出车站，聚在车窗前向外挥别的孩子们重新散开，人影交错间窗外青翠欲滴的原野不停向后方掠去。

        在雾与霜随风而去后，秋日的早晨如水般清冽。

        因为斐伊一直缠着她说话，尤娜不得不合上了书，直到食品手推车经过后，斐伊才用巧克力蛙和南瓜馅饼暂时堵住了嘴巴。

        正在斐伊大快朵颐的时间，一个小个子的男孩拉开门：“斐伊·特拉弗斯，我都找你半天了，你跑到这个地方干什么，我们都在前边的车厢。”

        他伸手抓了一个吹宝超级泡泡糖，仿佛此刻才看见尤娜，惊异地挑起眉毛：“沙菲克，你也在这儿。”

        “我不想和你那些烦人精朋友呆在一块儿，”斐伊难得的没有支支吾吾，她嚼着巧克力蛙，脸庞腻烦地皱成一团，“还有把我的东西放下！戈兰·赛尔温！你真是个讨厌鬼！”

        戈兰顿了一下，但还是把拆开的泡泡糖扔进了嘴里，他浅蓝色的眼睛是一片海上崩裂的浮冰，黑色的卷发刚刚修剪过，在锐利的眉峰上懒懒的打着卷儿。

        他眼睛下垂，咀嚼了几下泡泡糖：“沙菲克，你要和斐伊到前边的车厢去吗？我们准备了午餐，很丰盛。”

        “谢谢你，戈兰。不过我已经吃饱了。”

        尤娜随口胡诌，明明她面前的蛋糕还一口也没有动过。

        不过她面不改色的模样一时把戈兰唬住了，他淡淡的“哦”了一声，靠着门框似乎在搜肠刮肚的找话说。

        斐伊忍无可忍，要把这个不速之客赶出去：“好了，我亲爱的戈兰表弟，我们都不想去，你可以赶快离开了。”

        戈兰耸耸肩，转身走掉了。

        “梅林的胡子，戈兰真是越来越让人讨厌了，明明他小时候不是这样的。”斐伊骂骂咧咧地起身去关门。

        “兴许他以前就很讨厌，只是你没有发现。”尤娜搭着沙发扶手，眼睛看着她。

        “说的也是！他把我的巧克力蛙画片全弄丢那件事，我还没找他算账呢。”斐伊扭过头，朝着尤娜极度认可地点点头，等她再转过头时，看见小天狼星从门口路过，他放慢脚步，冷灰的眼眸盯着她的脸，然后移到一旁的尤娜身上。

        他的黑发梳理随意，浓密的眉毛若有若无地蹙着。

        斐伊手足无措地撒开玻璃门，脸顿时火烧似的，她在想有没有什么借口能让她躲到角落里去。

        尤娜对门外的小天狼星视若无睹，尽管他的视线火烙一样，衔着敌意和不满。

        自从上次在堂姐贝拉的婚礼上不欢而散后，小天狼星才知道尤娜原来是条不叫的恶狗，她给沃尔布加写了一封巴掌大的信，胡编了些小天狼星同情麻瓜的言辞，然后他的父母就把他在房间里锁了整整一个夏天。

        她看上冷冷淡淡，咬起人来倒是致命又凶狠。

        尤娜流利地站起，将他视若空气，门怠缓地合上，玻璃上反照的一片光蒙住了小天狼星离开的身影。

        “斐伊，你要来吃块蛋糕吗。”

        她若无其事地坐下，才发现斐伊脸红得像只烫熟的虾。

        午后，火车开始驶进苏格兰高地，古老苍凉的旷野连接着缓慢起伏的山脉，低矮的草原无法覆盖住铅灰的石头和沿途的一汪汪湖泊。

        紫色的帚石南在蓝绿相间的山下顺着草海漫溯，向着花期的终点，向着风吹拂的痕迹。

        斐伊睡着了，尤娜把书翻来翻去，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一切都很宁静，在1971年的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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