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反正我现在在向二小姐这讨不得好，那还不如豁出这张老脸配合三少爷做一场戏。左右三少爷的眼睛就快要恢复了，到时候我赎身回老家，他一定会念在我这么忠诚的份上，多赏我一些银两。
三少爷应该没想到我会来反客为主这招，明显浑身僵硬，手脚都不知该往哪放，其实我也紧张的很，上次水蛭是事发突然，现在这么大大咧咧坐在一个男人怀里，我也臊的谎。
向晚意呆呆地看着我两，终于承受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你们这对奸夫□□，你们不得好死！”向晚意一边哭一边往外走，我和三少爷同时松了口气。
听着向晚意的哭声逐渐远去，我慌慌张张起身，赶紧把门关好还顺手将顶门闩插上。
转过身，三少爷还呆坐在椅子上，手臂依旧维持此前的动作，神情似乎有些失落。
失落？我突然恍悟地捂住了嘴，我懂了！三少爷根本不是讨厌向家二小姐，他定是因为眼睛失明而自卑，不想辜负向二小姐的大好年华，才出此下策，利用我这个丫鬟来逼走向二小姐。他现在心里一定很苦吧，否则也不会看着这么魂不守舍。
我心中唏嘘不已，多好的一对才子佳人，竟落得如此下场。
之后一整夜，三少爷都没再说一句话，让我更加坚定自己的猜测。其实向家二小姐身世好，长的也漂亮，对三少爷更是一往情深，多好的姻缘呐。我很想劝劝三少爷，他现在有望复明，为何不再争取争取幸福，就这么放手太可惜了。但转念一想，主子们的感情之事，我一个做丫鬟的有什么资格多嘴，万一说的不对还会毁了向二小姐的清白。
这一晚，我与三少爷都辗转反侧，清晨时两人都顶着硕大的黑眼圈。
再次见到向晚意是这日的晌午，向老爷带着向晚意和另一名华裳锦绣，端丽冠绝的少女前来，少女眉宇依稀与向晚意相似，气质却与她大相径庭，颜似玉，气如兰，周身的冰姿冷艳。
从向老爷与三少爷的寒暄中我听出这名冷艳少女是向晚意的姐姐，向晚歌。向老爷与三少爷坐聊着些关于科举和仕途经济的问题。我听不懂，只管低着头在一旁添茶倒水。
向晚意的眼睛红肿，显然是哭了一夜。向晚歌那双魅人心魄的桃花眼时不时地落在我的身上打量，我真是自惭形秽，头越来越低。
向老爷仿佛这时才注意到我，一双透着精光的眼睛对我匆匆一瞥，面上倒是放心了不少。他在想什么我能猜到，这次他来借来探望为由，无非是想看看向二小姐口中那对奸夫□□里的□□长什么样，见我如此姿色平平自然是放下心来。
果然，没一会儿向老爷就开始暗示三少爷，他眼睛恢复了之后，是要走仕途的，古话说成家立业，得先成家再立业，一个贤妻是多么重要。
三少爷逐渐开始不耐，我不由暗地里替他心惊胆战，生怕三少爷耐不住脾气冲撞了未来的岳父大人。
“爹爹，时候不早了，娘亲在大堂等的该急了。”
向晚歌大约也察觉到三少爷不愿谈论此话题，聪慧上前周旋。这可真是一个玲珑剔透的人儿啊，向家两个女儿都极其优秀，向晚歌端庄优雅，向晚意活泼可爱。
向晚歌寥寥几语就化解了尴尬，让我对她充满了钦佩。我这辈子应该都学不会如此识大体吧？
向老爷顺势而下，起身与三少爷道别后带着两名女儿离开，向晚意不肯走，向老爷虎着脸，向晚歌见状及时亲昵地挽着向晚意的胳膊往外走。
“行了，人你也看着了，走吧。”
这话向晚歌是凑在向晚意的耳边轻声说的，只是正巧我站的位置离她们近，听的清清楚楚。我原本还奇怪，为何向老爷会突然带着两名未出阁的姑娘来见三少爷，这不合礼数规矩。现在见向晚意这副别扭的样子，想来是她使性子胡搅蛮缠，向老爷担心事情闹大失了门风，这才找了个借口带着她过来见一见三少爷。
两个彼此相爱的人互猜琢磨，太可怜了。我鼻子一酸，充满同情地看向三少爷。
傍晚富贵捧着一只黑漆描金的精致檀木锦匣走入，称是向家二小姐离开前命人送来的，向二小姐托富贵转达，等中秋节之时，会在灯会上等三少爷。
我听着更是酸楚，真是一对苦命鸳鸯。
富贵离开后，我捧着锦匣走到三少爷的身边，正想说几句熨帖的话，缓和缓和他们二人的关系，可三少爷却冷着脸让我把这些东西都扔了。
“扔了？少爷，这可是向二小姐的一番心意啊。”
我不理解三少爷为什么要做的这么绝，果然爱无由恨无由，去年相思今日愁。
“扔了。”
三少爷语气冰冷地重复了一遍，我叹了口气，打开盒子看了看，里面那人参得有我手腕粗，我估摸着这一根人参的价格够买几百个我这种粗使丫鬟。
“少爷，这些可都是宝贝，扔了也太可惜了……”我试图说服少爷再考虑考虑，可他却剑眉微挑，大手一挥：“赏你了。”
这……我的骨气让我拒绝，但我没有骨气，这么上好的人参与其扔了确实还不如让我吃了，我听说人参极补，光是闻闻这味儿都延年益寿。
于是，黑了心的我将其他宝贝都放置好，揪了两根人参须放嘴里嚼了起来，我可不是想昧了这些宝贝，我只是先替三少爷收起来，等以后他眼睛好了与向二小姐复合了我再把东西还给他，世间也少了一桩遗憾事，人参须当是我的保管费了。
这上好的人参就是不一样，自打傍晚吃了两根参须之后，我浑身都是劲儿，双目炯炯有神，说话中气十足，精气神好的恨不得拿俩斧子去院子里耍一阵子。
入夜，三少爷洗漱完在软榻上斜躺着，我跪坐在他身后仔细替他擦拭长发。屋子里长久的沉默让我坐立难安，终于还是没忍住开口：“少爷，您是不是心里有事儿？”
“没有。”
三少爷回答的简洁干脆，但我又瞄见他的耳尖泛红，他在撒谎！
他既不愿意说，我又何必再多问下去，老老实实替他擦干长发，只是我这嗓子眼怎么越来越痒……
“四喜……你昨日……”
三少爷缓缓坐直了身子，我心里一惊，肯定是昨日我自作主张，坏了少爷的计划，伤了少爷心尖儿上的人，我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我正想请罪，突然嗓子眼一甜，哇地吐出一口老血。
空气中顿时弥漫血腥味，三少爷脸色一凛，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你怎么了”
我茫然地眨了眨眼，看见三少爷洁白的亵衣已被我吐出的污血染脏。
“奴……”
我一张嘴，突然又喷出一大口鲜血，完了！我好像吃参补过头了！
胃里翻江倒海，我捂着嘴强忍着想要起身，生怕污血再脏了三少爷的衣裳。
“别走。”
三少爷察觉我的动作，紧攥住我的手腕，指关节泛白。
我见他眉心沉凝，一脸忧急，想安抚几句，但不断顺着我的嗓子往外涌的甜腥让我只能不断做吞咽的动作。
三少爷指尖轻颤地触碰上我的脸颊，白玉般的指尖瞬间染上我唇角的殷红。
“来人！叫大夫，快去叫大夫！”
三少爷低沉急切的声音透着隐隐的恐慌，我想告诉他我没事，只是吃了人参须补过头了，但看着他着急的模样，我突然领悟了他的不安。他看不见，他只知道现在满屋子都是令人胆颤的血腥，他经历过鬼门关，知道那种生死边缘的滋味，所以他一直紧紧攥着我的手，也许是怕这一松手，便是永别。
富贵和吉祥听到三少爷的呼喊跑进来，看我满脸是血的跪坐在地上，三少爷的衣裳手上也尽是血污狼藉，两人吓的腿一软险些跪下。
吉祥对富贵点点头示意，富贵立马跑出去找大夫，吉祥则冲进来检查三少爷身上的血是从何而来。
“别管我，你快看看四喜怎么了她为何不说话……”
三少爷声焦且急，吉祥一愣，转头看向我。
我实在怕三少爷急出事来，张嘴想解释，可那血水再次从喉头涌了出来，泄了一滩在地。
“奴婢……没事……只是补过头了……”我强忍着继续呕吐的冲动，艰难道。
三少爷听见这话呆愣，手不自觉放松，我趁机抽回手腕，捂着嘴冲到院里的花树下又呕了几口。
过了会儿，吉祥端着一杯茶水快步过来递给我漱口。
“四喜你再坚持一会儿，富贵去找李大夫了，他一定能救你的。”
吉祥忧心忡忡，纤手不断轻抚我的背替我顺气。
我感觉好多了，用袖子胡乱擦了擦嘴角的血水和吐呛出来的眼泪，吸了几口气喘匀才接过她的茶水漱口。
“我没事，你先去给少爷换一身衣裳吧。”
我漱完口将茶杯将茶杯递还给吉祥，一抬头，看见三少爷不知何时已经摸索着走到卧房门前，柔软的玉白药纱蒙住了他的鸦羽星眸，他努力张开修长的指节摸索向前方，阳光洒落在他的身上，此时的他，身形一半匿于暗影，一半沐于日光，虚弱破碎却又光彩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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