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林冶在心里仔细地数着分秒，一秒，两秒，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打开手机屏幕看去，也就才过去了五分钟，他第一次觉得时间过得好慢，慢的他开始心急，为了保险，不给胡俊招来麻烦，手机被藏进枕头。
心里的分针到了目的地，林冶坐起身，对面的胡俊已经睡着了，他从枕头底下拿出手机，解锁，十一点过了些。
随意穿了见外套，林冶捧着手机小心翼翼地将阳台打开关上，阳台楼下的巡视老师早就回去了，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和杜淮打电话了。
但现在有点晚，集训都是很辛苦的，如果打过去杜淮可能已经睡下了，说不定还会打扰到对方休息。
犹豫之间，手指还是按下确定键，他将声音调小，紧紧贴在耳边。
心跳和前方的柏树嫩叶一样，被风抓的摇曳起来，起伏不大，但脆弱一点的，也会被吹落。
耳边的呼出铃声还在持续，几秒后，戛然而止。
“喂？”
熟悉的声音响起，林冶却不知道该怎么和他打招呼。
“林冶？”
杜淮似乎是拉开了门，又关上。
“你是不是没带手机？”
他给他找了个借口，很合适的借口。
“嗯，忘了。”林冶顺势回答。
“我以为你不搭理我了呢，你说怎么办？”
“我请你看电影。”
“好啊！”
“我今天测试得第一了。”
“很厉害。”
“我是不是得有什么奖励？”
林冶的心跳的很快，不知道是害怕还是高兴。
“你想要什么？”
“林冶，我想你了。”
“嗯。”
杜淮苦笑，也不期望林冶嫩有什么太大的反应，这人内敛的很，即便内心波涛汹涌，也只会对你浅浅的笑一下，或是回答单音字节，要是行为太激烈，就不像林冶了。
“我看见一个很好玩的东西，带回来给你！”
“好你，集训还有多久？”
“二十多天吧，早上有好好吃饭吗？”
林冶和大多数学生一样，不爱吃学校早餐，但如果不吃，就会偶尔的胃疼，所以经常去学校超市买面包充饥，不过和杜淮在一起之后，他就会被对方逼着去食堂用餐。
“吃了。”
他其实不太会照顾自己，说是吃了，也不过是从窗口取一份白粥，其他什么都没拿，林冶食量小，一碗白粥也够他饱腹，只是对于青春期的少年来讲，营养是完全不够的。
两人在一起的时候，都是杜淮说的多，这次也不例外，集训过程是很枯燥无味的，但被杜淮讲出来，落在林冶耳朵里，也增添了许多趣味性。
天空悬挂的月亮越发明亮，风停了下来，寂静的校园将耳边的声音无限对比放大，林冶一声一声附和对方，直到手机电量告急。
“杜淮。”
“嗯，怎么了？”
“手机没电了。”
“啊，行吧，我明天给你打电话！晚安，快点去睡觉。”
“嗯，拜拜。”
林冶将手机捧在眼前，看着杜淮挂断通话。
阳台门被打开，他将自己的充电宝给胡俊手机插上，内心有些愧疚。
早知道不打那么久了。
聊天记录里的一个多小时通话记录明晃晃地显示在上面，林冶删除，熄灭屏幕将它悄悄放在胡俊枕边。
第二天胡俊接到杜淮的电话，想要叫林冶，转头去对方早就睡下。
“他睡着了好像。”
“这么早？”
杜淮皱紧眉头，有些失望：“那算了，我明天打。”
“诶等等。”胡俊叫住他。
“怎么了？”
“我也是你兄弟，你怎么不见着想我？敢情我就是个工具人对吧。”
“想你想你，我可太想你了。”
“哥，我有个猜测。”
“什么猜测？”
“你，你”胡俊深呼一口气，“你是不是对学霸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
杜淮愣神：“很明显吗？”
“我靠你可太基了，我就说你们俩气氛怎么怪怪的，还特地找我接电话给你打，我以为他要给他爸打电话呢。”
林冶爸爸。
杜淮脑海里蹦出男人温柔至极的脸，心底却衍生着害怕。
“他手机没带？”
按理说，林冶如果没有带手机，一定会借胡俊的给自己说一声，但那通电话来的太晚了，晚得他抓心挠肺。
“昂，他手机被他爸给没收了，有点惨。”
杜淮凝神，眯起双眼：“没收？”
“对，就返校那天，学霸爸爸送他来的，有一说一，他们家基因真好。”
“行，我知道了，明天说。”
“诶”
胡俊话未出口，杜淮就快速挂断了电话。
“挂的真快。”胡俊嘟囔着，重新打开他的游戏界面开始放松。
林冶没有睡着，睁眼盯着墙面发呆。
发呆的时候脑袋会放空，他不用去思考问题，不会因为情绪而产生任何表情的波澜，他像是坠入深渊，不断地往下落，下落，但深渊没有尽头，他也不用害怕会突然折在某快尖刺砾石上，更不会粉身碎骨。
因为贪恋这种感觉，林冶很喜欢发呆，一遇到什么他解决不了的事情，发呆就成为他逃避现实的牢笼，也甘愿成为笼里的鸟雀。
秦候前几天发了份试卷下来考，刚刚讲完，胡俊咬着着笔在一边绞尽脑汁，明明字都能看懂，怎么就不会做呢？
秦候已经走了，他也想不出来，于是拿起卷子起身，对上林冶的目光。
林冶瞟了眼对方手里的试卷，想开口问问他需不需要帮忙，毕竟借人家手机打电话他挺不好意思的，总觉得要以一些行为回报。
胡俊撇开眼神，跨过走廊，跑到第一排去找了数学课代表。
明明之前还会笑嘻嘻地找林冶问题目。
视线收回，微张的唇紧紧抿住，林冶手里的被捏地在试卷上划过一道黑色长痕。
是因为杜淮吗？
他不愿意去想，将思绪抛开，继续维持着一直以来形成的习惯，学习，吃饭，睡觉，一切好像回到了原点。
之后的每一天林冶看见胡俊都会可以避开，这完全来自于杜淮对胡俊的坦白，那样直率，那样无所畏惧，林冶做不到，更不会这样做。
也许也是这一点，深深地吸引着林冶，和自己性格完全相反的一个人，却走近了他的心。
太阳和月亮相见的那刻天空是极其美丽的，有人想要把它记录下来，有人在放声赞叹，有人喜悦欢呼，而有些人，和林冶一样，只是希望黑夜快些降临，又或者，时间停止。
这样悲观又抱着期待的矛盾心理，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林冶，也许是因为他比较喜欢晚上，所以前者总是占了上风。
放假那天林南还是来接了林冶，秦候有意和林南聊一会，但都林南以工作还未完成这个理由婉拒。
这个两人总是很像，在人际交往技巧上像，在性格上像，在处理事情方式上面像，真的像一对父子。
“劳动节就跟我在家，把家里打扫一下。”
林冶点点头，淡淡应着：“嗯。”
林南找不出什么话题来和这个亲密又陌生的孩子交谈，也就噤声，专心开车。
“有一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嗯。”
“泉城那边我有朋友，转学不需要多麻烦，可以的话我想把户口也转过去，高考就在那儿考，那边的教学资源还不错，画室可以让你小姑帮忙打理，”林南目光注视前方，注意力却集中在副座，“小冶，我们转校吧。”
“不。”
林冶回答的果断迅速。
身为父亲的林南首次能够得到儿子的反对，以前不论做什么，林冶都是闷声答应，也因为从小就跟着他在各个城市奔波，直到在南城安稳下来，两人才真正有了一个家，也不算家，只是一个稳定居住的地方，毕竟那房子里很少有家的样子。
“给我一个理由。”
“你知道又多余问我干什么。”
“我现在不是在逼你，我跟你好好说。”
“这和逼我有什么区别？林南，你没管过我，现在也别管我，而且我谈恋爱没有影响到我的生活和学习，相反，这种状态比以前好。”
“如果被别人知道呢？你知道这样的关系被传出去对你有多大的影响吗？你面临的是可能会被退学，被人说三道四，被所有人拿到明面上来谈论，你觉得可能会被退学的是谁，是你，还是那个叫杜淮的男生？”
林冶无法反驳，在小时候就已经能感受到世界对同性恋深深的恶意之后，他对林冶有过一段时间的怨恨，也对同性恋有过厌恶，更是在心里祈祷过自己不用和林南一样，可是当他真正站在林南的角度，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想林南那时应该也是无助的吧，可林南比他勇敢，和他愿意将爱意展示在大众视野，愿意告诉任何人他有喜欢的男生，只是因为遇到的人不太对，如果林南的恋人是个负责任的人，林冶或许不那么在意别人的目光。
他记得胡俊的眼神，一丝疑惑，一丝不解，一丝抗拒，如果不是杜淮，胡俊大概会把心里的厌恶直接表达出来。
前方的路太暗了，可是他不想回去，就这样一直走向黑暗也好，没有人同行也好，至少他不会后悔了。
“爸。”
久违的称呼让林南晃了神。
“我不想转学，求你了。”
低垂着脸的少年吐露的话语刺伤了林南好不容易包装起来的心脏，他又回忆起藏在记忆里的自己，和林冶一样，倔强又难过。
他吃过那块苦味的巧克力，所以不会再拿给林冶吃。
“下学期，我带你去找你妈妈，我不会再去见你，以后你就跟着她吧，或许你能想明白一些，再不行，我们就去找心理医生。”
林南依旧固执地认为林冶是受到了自己的影响，即便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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