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少年往事

“哪……哪里有蛇？你别吓我……”一想到蛇滑溜溜，冰冷柔软的身体，关山半边身子都瘫软了。

        渐渐的，关山想，少年说的是对的，草丛中的确有一条蛇。

        此刻，那玩意儿已经顺着他的腿，渐渐缠绕住了他的腿，他甚至能感觉到那条蛇的长度，以及逐渐收紧的尾巴。

        关山吓得差点尿了，他勉强镇定下来，却听到了一阵泛着腥味的“嘶嘶”声。

        他一面告诉自己，千万别看，一面又忍不住战战兢兢地用眼角余光打量那条蛇，是条颜色暗沉的蛇，眼神阴冷，死死盯着关山，不时挑衅地吐着信子，似乎在判断他是不是它的盘中餐。

        “我说，你到底能不能救我，要不能救我，赶紧给我个痛快……”关山快要哭了，他浑身僵硬了，脸色惨白，仿佛下一秒就能晕倒。

        “别动，”少年冷静地盯着他，开始一步一步，缓慢地往后退。

        “沙沙”的脚步声吸引了关山腿上那条蛇的注意力，它疑惑地看向少年的方向，慢慢放松缠绕，忽然弓起身子，朝着少年的方飞速游动。

        关山满头大汗，战栗不已，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跳出草丛，退到安全地带，等他抬起头的瞬间，发现少年呈现之字形路线奔跑，那蛇拐弯的速度显然跟不上少年，少年抓住机会，灵巧地绕到蛇的后面，用力拽住蛇的尾端，另一只手极快地掐住蛇的七寸，用力将它甩下山崖。

        “你没事吧？”关山撑起一口气，颤颤巍巍地靠近。

        少年没有回答他，却问了另外一个不相干的话题：“你刚刚上来时，是否有人知道？”

        关山摇了摇头，心里暗自庆幸，幸好没告诉父亲，否则一定又要挨一顿批评。

        “我还有事，你走吧。”少年漠然转过身，继续躺回到吊床上。

        关山张了张嘴，原本想跟他做个朋友，可他家境自小优越，同样心高气傲，自然不乐意讨好他。

        他走到半山腰，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眼看快下雨了，这家伙却始终不肯下山，关山越想越担心，转头又上了山。

        那少年躺在吊床中，脸色苍白，神情却十分安静。

        关山大步流星地走过去，拉住他：“哥们儿，该下山了……”

        他忽然觉得，对方的虎口处有些不对劲，低头一瞧，瞬间心里一沉。

        两枚细小的牙印带着血迹，镶嵌在他的虎口处，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你被毒蛇咬了！”关山急促地说，“快跟我下去！”

        少年冷淡地垂下眼眸，神色漠然：“与你无关。”

        回忆到这里，关山笑了：“我后来才意识到，其实那时候，他是想死来着。你没想到，现在这个高高在上，不近人情的厉斯爵竟然也有这种时刻吧？再后来，我只好把他打晕，背下山，好在那条蛇毒性不强。明明是我们互相救了对方一命，可从此以后，我却总觉得，我应该照顾他，你说奇不奇怪？”

        明若清低下头，咬着唇，红了眼睛。

        人应当只有在极度孤独，极度绝望，对这个世界毫无挂念的时候，才会想要死去吧？而那个时候的厉斯爵，是不是正担负着她永远也想象不出的痛苦？

        “好了，故事讲完了，起风了，回去吧。”关山拍了拍她肩膀。

        厉家。

        明若清溜到厨房，见厨师在忙，她主动说：“林师傅，今天我来负责煮晚饭吧。”

        林师傅想起厉斯爵对她的疼爱，有些迟疑：“明小姐，少爷说了，不让你插手家里这些活儿。”

        “没关系，我会跟他解释的。”明若清莞尔一笑。

        等说服了林师傅，他撸起袖子，忙活了半天，卖力地做了四菜一汤，热气腾腾地端上桌。

        听见玄关处的脚步声，她有些紧张，飞快地迎上去，接过了厉斯爵手里的西装外套。

        “累了吧？饭菜我已经做好了。”

        厉斯爵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主动。

        她乖巧地走到他面前，踮起脚替他解开领带，抬头瞥见他下巴上新冒出的青色胡茬，忽然想起关山说的他少年时的哪些往事，心里微微抽搐一下。

        她深吸一口气，眨了眨眼睛，将眼眶里的湿润隐去：“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

        微凉的指尖忽然被他握住。

        他盯着她贴着创口贴的手，慢慢地放到胸口贴紧，微微皱眉：“家里有厨师，以后这些粗活，不用再做。”

        她摇了摇头，满脸认真：“我只想给你做一顿好吃的饭，厉大少爷，你就赏脸尝一下嘛。”

        明若清拉着厉斯爵走到桌边，笑眯眯看着他，眼神明亮。

        温暖的灯光下，冒着热气的四菜一汤，还有站在桌旁，明艳单纯的女人。

        厉斯爵垂下眸子，唇角不自觉地勾起。

        “你知道这样做很危险吗？”他忽然抬起眸子，一本正经地看着她。

        明若清愣住了，傻乎乎仰起头看他：“哪里危险了？”

        他抬起手，将她带进怀里，俯身盯着她清澈眼眸中的自己，语气低沉悦耳：“我可能一辈子都不想放你离开了。”

        灯影斑驳，她怔怔地看着他幽深的眼神，刹那间，脑海里竟然闪过一个念头。

        人生短暂，世事无常，也许，跟这个男人纠缠一辈子，会是很酷的选择。

        “咳咳——”关键时刻，总有人出来破坏气氛。

        明若清意识到家里还有客人，迅速推开厉斯爵，脸色羞红。

        厉斯爵抬起眸子，杀人般的眼光像刀子似的飞向一旁的关山。

        关山无辜地摊开双手：“你们就是这么对待客人的？我饿了两个小时，我可不想吃狗粮。”

        明若清“噗嗤”一笑，拉开椅子，笑盈盈地说：“是，关医生，请上座。”

        关山得意洋洋，刚要坐在明若清身旁，厉斯爵已经用眼神警告他，他的座位不在这里，在明若清对面。

        他悻悻然地走到另外一边，暗自嘟哝：“小气！太小气！”

        窗外，风乍起，吹动满树樱花。

        窗内，灯光下，暖意融融，吵闹不断。

        “喂，我让小清给我夹菜都不行？你未免醋劲也太大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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