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含元殿内。
沈公公取了一小支熏香点上，放进了那鎏金烟炉里，婢女埋着头递上灯罩，将明亮的烛火罩住。
霎时屋内光线暗了不少，却刚好让人舒宜，适合休憩。
皇帝半躺在榻上，李昭润跪在一旁，取了一盏茶递过去。
“父皇，喝点茶水，润一润喉。”
皇帝从喉咙里压出一道冗长的叹息声，伸手接过了茶盏，却不急着喝。而是问道：“你跟着出来了，沁风园里如何？”
李昭润垂首，恭敬的答道：“回父皇，儿臣出来时，沁风园内宴席照旧，有太子哥哥主持大局，父皇安心。”
尽管对这答案心里有数，皇帝却还是忍不住嗤笑。
“太子…是个好的。”
说着他是好的，可皇帝表情分明不悦。
李昭润跪的笔直，对于皇帝给太子的评价，他不发一言。
一旁的掌事太监手握拂尘，佝偻身子却如立定动也不动，烛光飘曳在墙上，为他脸上打了个剪影。
略为可怖。
“说吧，追过来想说什么？”
皇帝这才揭开茶盖，啜了一口清茶。
李昭润还是不说话。
皇帝瞧了他一眼，语气冰冷。“定贵妃还在侧殿候着，你不说，便走。去换她来。”
“噗通”一声。李昭润直挺挺的叩了个头。
“儿臣请父皇，嫁毓秀阿姐和亲西戎！”
这大大出乎了皇帝的意料，就连一旁的活死人都灰眉一抖，始料未及。
方才宴中，这位信王的态度不是希望嫁纯慧郡主去吗？
皇帝伸腿在李昭润肩上踢了下，“起来说话。”
“是。”
李昭润起身，站定后将话说开了。
“儿臣以为，如今襄亲王府已是位高权重，世子一人便握着西山大营几十万的兵力。四皇叔手中还备着神机卫与东山营。整个京城可供兵部直接调遣的也就只有几万京卫军。若是…”
李昭润显得有些紧张，说话也战战兢兢的，而皇帝一直闭着眼，一手掌着头，静静听他说。
“若是纯慧阿姐嫁了西戎，西戎与襄亲王府，岂不是……”
李昭润声音越说越低，皇帝猛地睁开眼，啥时间威严满身，令人胆寒。
李昭润扑的便跪滑在地，叩首道：“父皇息怒！儿臣言论有失！”
过了好一会儿。皇帝才淡淡的开了口。
“你说的是实话，有什么失。”
他坐直，收回了一条腿曲起，却双目迥然的望着李昭润：“你方才在席间为何不说？反而赞成嫁纯慧？”
李昭润自然不可能说自己是为了走个形式给李安瑶看，他作苦恼状，涩声道：“儿臣是见太子主意纯慧，故而…”
“故而为了卖太子面子？”皇帝接完了他的话。
李昭润脸色唰的就白了。
皇帝眼底蹦出了一分不喜。他指着李昭润，骂道：“朕就最不喜欢你这股小家子气！懦弱！无能！他是太子便一定是对的吗？你心中有想法为何不说？怕得罪太子，怕得罪毓秀，怕得罪定贵妃！”
“父皇息怒！儿臣惶恐！”
李昭润几乎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紧忙告罪。
“咳咳…”皇帝凌厉的瞪了李昭润一眼，语气松了半分，“罢了，看你还知晓亲自来找朕。还不算太蠢！”
“是。儿臣一心为了父皇，为了北宁。”
李昭润身子微微发抖，声若蚊蝇。
“呵，”皇帝一声蔑笑，“你最好如此。”
“你有这份心是好的，可也莫要去肖想些其它。你母妃死的早是因为患病，不然依她谨小慎微的性子定可以活的长久的，”
细听之下，皇帝的话中竟还有些嘲弄的意味。
母妃。
这两个字是李昭润埋在心底深处去的疤。
早已凝血结成了一块厚重疤，可疤越厚，却越动不得。
一动，便是腐肉重割，旧伤新刀。
李昭润要将牙都咬碎了，面上却笑着“是，儿臣不敢乱想。”
“太子在，便容不得你们生歪心思。懂了吗！”皇帝低吼了一声。
李昭润再要答是。门口却传来太监紧急的通报声！
“不好了！不好了！”
沈公公脸一沉，门一开，冷道：“大胆！含元殿前疾驰吼叫！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那小太监把头甩的像拨浪鼓，惊慌失措的告道：“宁安宫那边出事儿了！”
一听这三个字，沈公公眼都狰了一下，莫不是那毓秀公主又作什么了？
“公主怎么了？”沈公公压低了声音，示意太监小声禀报。
小太监却急得不行，手指朝外头指，说道：“还是请皇上移驾！过去瞧瞧吧！此时纯慧郡主做主，已将宁安宫及其侧殿全部清散，周围也不许有人路过…”
沈公公听的紧张，隐隐感到了事情不小。
小太监都快哭了，“公主，公主她找了个男人到宁安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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