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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一梦十四年


“醒来了,你该醒来了。”

        一道声音幽远的传来,宁静鸢有些惊慌。

        难道她已经身入地狱?原来地狱中也会疼啊,宁静鸢苦笑。

        可呼喊的声音声音却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宁静鸢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一个恍恍惚惚的影子,影子渐渐清晰,这柔美的面容她再熟悉不过了!

        她伸出手:“母亲?我是在做梦吗?”

        想了想可不是做梦?

        此刻的母亲年轻美丽,从入京母亲便一日老似一日,再没有这么荣光了。

        宁静鸢眼神黯淡下去,这梦也太美好了,能看到这样的母亲她死也足矣。不想却听到一阵轻笑:“看来是睡魔怔了,还没有清醒。”

        母亲的手轻轻的抚着她的额头,将额前的碎发撩上去,身后夏茗惊喜的声音传来;“姑娘你醒了!”

        是夏茗!

        这个时候的她脸上稚气未脱,却也看得出夏茗秀气的脸蛋儿和一双水盈盈的大眼睛,从小伴她长大的夏茗她又怎么会忘记?

        她不由惊疑的摸摸自己的脸,到镜子前,尚且梳着双丫髻,伸手看看赫然是尚未长成的小孩子模样。

        一切都是从前的样子,她还是从前的她,时间也是从前的时间。

        母亲轻笑道:“这可算是醒了,怎么还不认人了?”

        宁静鸢看着母亲慈爱的面容,扑进母亲怀中哭起来,她多久没见到母亲这样笑了啊!

        宁静鸢脑子还在混沌之中,对于自己为何回到十四岁不解,难道是一场梦?

        不!

        她知道那绝对不是梦,那日火烧灼在身上蚀骨的痛绝不是假的。

        她坐在悠然亭,看着长廊里来往的丫头忙碌的收拾行装,人人步履匆匆面上带着喜色,只是为了收整好行礼行李,入京!

        “入京!”

        两个字重重的砸在宁静鸢的心口,似有千斤,母亲说她那日闹着摘园子里的荷花,不小心落水,紧张坏了家人,见她醒来也就忙着入京事宜了。

        是了,就是这一年,父亲调任,举家迁入京中的本家。

        就是这一年,她像是赔光了一世的运气,从前的十四年倒像是一场梦,弟弟走失,父亲丧命,母亲病重,再到她自己义无反顾的步入火海。

        一桩桩一件件,如掌纹清晰,又怎会是梦!

        虽然不知道醒来为何又是十四岁,但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她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从前的一幕幕重蹈!

        宁静鸢,只是这一辈子她可不愿再做什么静鸢,定要鸢飞戾天!

        稚嫩柔美的少女脸庞上阴霾闪过,只剩坚毅。

        “阿姐,阿姐。”

        宁静鸢回头看正是修烨手里挥着什么,跑上前来却将手藏在身后,眨巴着眼睛,像献宝一样将身后的东西拿出来。

        看着他手里的东西,宁静鸢不由噗嗤一声笑出来,一颗小小的鸟蛋。

        刚要轻轻责备修烨顽皮,看着他眼睛内闪烁着光芒,宁静鸢不由得心软笑道:“到底是小孩子。”

        刚说完却听修烨身后的丫头带着笑意看着她,宁静鸢这才恍然意识到,自己也不过还是个十四岁女孩子,怎么到觉得修烨小。

        只不过,在本家那几年,确实使她的心已经千疮百孔。

        她笑着摸摸宁修烨的头:“在哪里抓的,阿姐跟你去把鸟蛋放回去,我们去园子摘果子好不好?”

        说着,拉起宁修烨的手跑起来,这可能是她们最后无忧无虑的时光了,从踏上离开家的那一刻,她就要步入战场了,所以,即便疯即便放纵,也只有此刻,既如此何不让修烨好好玩呢?

        清晨宁静鸢起身梳妆好看着一名母亲身边的嬷嬷进来,面容肃静,眼睛小小的带上温和的笑道:“仆人们都收整好了,今日我们便要动身了。”

        宁静鸢点点头,嬷嬷看着她面容平和甚至带着喜色,神情也不似前几日一说起入京便精神恍惚,不由松口气。

        宁府大门外,几辆车马已经准备完毕。

        上路这一日天气晴好,天空蔚蓝无云,众人都笑称这是个好兆头,入京中本家一来家人团聚,二来想来有了本家帮扶也会于仕途有助力。

        宁静鸢摇摇头,若不是已经经历过一世怕是她也会如此认为吧。

        此刻她却没有时间再哀伤了,因为,如果没有记错,这一路北上的厄运,是从上京的路上就开始的。她闭上眼睛细细回想着路上发生的一切,眼睛睁开时闪过一丝阴冷。

        “夏茗,你去看看修烨跟谁在一处,把他带过来。”

        记得上一世,车子刚刚开始行驶,修烨便是上京路上丢失的。

        那时候,他们全家路上遇山贼,混乱之中修烨竟是走丢,母亲也就是为这险些哭瞎双眼,进京后更无心结交命妇打理事务,弟弟的走失是她们颓败的第一步,既如此她便要从源头就改变这一切!

        修烨挽着宁静鸢吵着要翻花绳,姐弟坐在车内其乐融融。

        马车却冷不防的停下来,宁静鸢一把抱住重心不稳倒向自己的修烨,脸色沉下来,来了。

        果然如同上一世,宁家仆从还要顾着保护夫人小姐,更是寡不敌众。

        只是这一次,宁静鸢不似上一世那般慌乱,混乱抢夺之中,听得有人大喊宁氏名头,可这山贼却好似并无半分要收手的意思。

        宁静鸢双眸沉下。

        甚至,好似早已知道是哪家的马车。

        宁氏素来颇有盛名,并无民怨。

        更何况既已知官家的车马,普通山贼如何敢拦截?

        更重要的是,在宁静鸢的提议下,他们已经放弃了原本的一段山路,改走官道,如何还会巧遇山贼,除非府中有人暗通盗贼。

        想到这儿,宁静鸢心中一沉,还有多少事情是她所不知道的。

        只是现在无暇考虑众人反应,一柄利刃已经刺入车中。

        宁静鸢翻身将宁修烨护在身下滚出车外,尚未来得及反应,宁静鸢便看到眼前寒光一闪,忙闪身向旁边滚去。

        饶是这样迅速,衣裙依然被划开一道口子,只是那人却并不再次刺过来,反倒是一把上前抢夺宁修烨,宁静鸢来不及回身,死死的攥着宁修烨的衣角。

        那人也没想到一个小姑娘竟会有这么大的力气,宁静鸢死死的扣着,水葱似的指甲生生的截断一半她也仿佛浑然不觉。

        旁边一持刀大汉见同伴竟被一个小姑娘牵制住,提着刀便砍过来,宁静鸢眼睛直直的对上,眼里流露出的坚毅阴冷令他也不由称奇,愣了一愣,便是这一愣才使宁静鸢逃过一劫,两人匆匆抢下宁修烨。

        宁静鸢到底力气不及,虽是死死抓住也没能攥住,只是后来的大汉匆匆离去时,掉下的面巾,脸上一道红色的胎记赫然映入宁静鸢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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