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这个天火！
“我草。”前年的世界冠军三号位，现任fve战队教练的凌毓川凌爷，在自己的直播间，难得爆了句粗口：“……这个天火。”
这局他玩儿的英雄是三号位石鳞剑士，也被叫做“滚滚”，因为他的大招“地雷滚滚”，是把自己化作一个穿山甲球，在地上高速滚动十几秒，期间可以眩晕并撞开所有蹭到的敌对单位，遇到墙壁地形则会反方向弹开。
假如地形或道具适合他反复调整方向撞击，滚滚甚至能够连控一个人六秒直到死。
跟cloudy那边欣赏画面特效看个热闹、一直央着他多说两句话按摩耳朵的弹幕不一样，凌爷的直播间可都是识货的核心玩家。
大家此刻正在集体震撼中：
【这尼玛……】
【牛逼】
【？？？？？？我擦】
【就特么离谱】
【一万分以下中不了这个天火】
【一万分以下也放不出这个天火好吧】
【弹幕大神真牛，动不动就扯一万，自己有三千吗？】
就在刚刚，一波混乱的中路七、八人团战，凌爷残血开大试图一套连控击杀半血的卡尔，却被一个完全意想不到的天火秒了。
石鳞剑士开启地雷滚滚期间，永久保持着最高移速，还可以靠其他位移手段来迅速改变位置，同时不吃绝大部分控制和技能伤害，类似于“霸体”+魔法免疫——只不过卡尔“阳炎冲击”这种纯粹类型的技能算是少数例外。
只是卡尔的天火，在释放后要等17秒才能生效。
所以这人是怎么对滚滚位置做到这种程度的预判的？
滚滚开大前有个12秒的原地预备时间，也就是所谓的“前摇”，动画效果是让一身鳞甲的石鳞剑士花点儿时间把自己卷起来，此后凌爷直冲着大半个屏幕外的卡尔而去，稍滚了零点几秒，便用自己的另一个位移小技能弹起来往卡尔身上一撞——好，死了。
死了个干干脆脆、自投罗网。
熔岩般的天火在卡尔的身前砸出一个小小的圆形陨坑，照亮了四周的枯树，以及，滚滚的尸体。
凌爷直播间的观众们都明白，处于霸体+魔免+高速移动状态的开大滚滚，是多么难死！可是凌爷就是在大招启动的一开始直接暴毙了。
凌爷惊呆之余还有些诙谐在，不忘翻出他“泰斗”级滚滚的语音□□：
[所有人]我们还行吧（石鳞剑士）：“正好摔在你身上了！”
[所有人]我们还行吧（石鳞剑士）：“正好摔在你身上了！”
这句也太应景了，还是他头一次拿出来用。
凌爷无语凝噎，他几千场滚滚换来的熟练度专属语音，难道就是为了这种送死的名场面？
凌爷视角定在卡尔身上，反过来倒推一下，刚才一幕似乎更加离谱。
因为刀塔英雄的位移类技能和范围控制都大得很夸张，所以团战战场通常没有紧密抱团、而是犬牙交错、彼此距离拉得很开，一整个屏幕装不下所有人。
这卡尔本来一直在战场最边缘横向移动着、追击残血跳树而走的齐天大圣；而凌爷之前，也正在殴打卡尔的队友。
是凌爷临时判断出卡尔经过的那堵墙的地形十分方便滚滚连控，才在某个瞬间陡然开大，看似要继续控杀大哥，实则暗中改换了攻击目标。
然而算算技能延迟和时间差，几乎是在远处的滚滚进入开大动画的同一时间，卡尔就在自己移动方向的侧前方放了个天火，然后装作继续追击大圣似的、直直跑到天火预定位置后面，最后一瞬转身来，看着石鳞剑士一路狂奔、自投罗网！
更细思恐极的是，卡尔的技能是要现“搓”的——他放一个天火理论上要按五个键外加一次鼠标。
凌爷人在泉水读秒，他这会儿很难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越想越觉得这不是靠运气乱蒙的。
这个卡尔就是能知道自己会在那个时机、那个位置开大，所以提前就在预备技能。
如同高速路上开窗掷中一只逆行的飞鸟般，精妙到如同意外的时机判定。哪怕最精密的外挂也没法帮你做这种预判。
凌爷决定打完后下载录像好好品一品。
凌爷最近刚冲上一万分，国服排名第32，这已经是另其他同龄同期选手们可望不可即的成绩了。
就像弹幕说的，这个天火万分以下，可能真中不了：其他人不会有凌爷这么果断的意识，只是卡尔比他更果断——我比你都清楚你想干嘛！
凌爷抬头看了眼自己直播间弹幕：
【这卡尔已经用天火收了六个头了，你这是第七个】
【确实，对线期就全图恐怖开杀啊】
【我客户端+直播间双开观战的这局，能切别人视角，发现我这种菜逼都不配吃一个这哥的天火】
【菜逼克高手是这样的，洒家一千五百分，请让洒家来会会此人】
【好兄弟比赛录像编号发一下老卡尔想学习学习】
【别学习了，你不配，直接裱起来瞻仰吧】
【这么精彩肯定有人剪的，放心】
画面还在行进，已经进行了一波又一波团战，小卡尔就像个西方神话中翘着黑色箭头尾巴的小恶魔一般，在团战中神出鬼没，嘴里念念有词，手上施法却毫不含糊，冰墙、飓风、陨石、声波……繁多的技能被小男孩有条不紊地释放着，时机精准，位置独到，连招丝滑无比，令人拍案叫绝。
杀死冰女他会说“对不起、阿姨”，杀死巨魔战将会喊“世上又少了个笨蛋”，杀死石鳞剑士则是“你真无聊！”，皮得令人崩溃。
甚至两只小恐龙似的熔岩精灵也被他召唤出来满地图乱逛开视野，顺便把凌爷这边野区刷新的赏金符用平a打掉，逃跑时则能瞬间切出“幽灵漫步”隐身遁走，让人恨得牙痒痒。
“哇，这卡尔，真的有点东西啊。”大圣忍不住开麦，声音低沉爽朗。
凌爷一下子就听出来了：“vvt？你怎么在国服？”
还有不到半个月，第十四届刀塔国际邀请赛就要开始了，身为顶级豪门战队cat的当家中单，velvet此时应该已经人在意大利米兰才对。
“卧槽，凌爷。”大圣的声音离远了一瞬：“我们酒店的网有问题啊，连欧服卡得跟蛇皮一样……这卡尔谁啊，凌爷你认识吗？”
“不知道，反正现在知道不是你了。”凌爷声音凉凉的。
“草，我卡尔能玩成这样？开玩笑，做梦都笑醒。”本届ti的劲旅中单，在世界范围内粉丝无数的velvet、v神，毫不在意地自黑着。
“哇哦，我杀了孙悟空？书上还说他不会死！”
小卡尔话痨属性拉满了，身后跟着一颠一颠的三只法球，一跑起来就兜着手左张右望，时不时还侧翻个跟斗。
游云乐操作之余也有点被可爱到，前世他的那个版本并没有这么萌物的卡尔“皮肤”。
“倒背如流的咒语！”
这是卡尔搓技能时最喜欢说的台词，哪个版本都是一样。不过，小卡尔对应成年卡尔，曾经一句“滚瓜烂熟的咒语”变成了小男孩口中“刚刚背熟的咒语”，游云乐玩了两局还是第一次听到这语音，直接给笑出声了：
“哈哈哈，刚刚背熟可还行？你怎么不说刚刚从网上查的咒语呢？”
少年眉眼弯弯，手指在键盘上飞拂着，传到直播间里，清脆声音连成一片。
哪怕十个技能纷繁复杂，游云乐早已不需要再背各种涉及百键的固定连招，他就像个真正铭记住奥数法典的魔导师，所有魔法信手拈来心随意动，不会拘泥于搭配组合，甚至所有cd也算得刚刚好。
cloudy的直播间观众们只能看到一个一个技能交替出现在技能栏的空格里，轻松写意，好像鼠标滚轮滚一下就出来了似的。因为游云乐按得太快，小卡尔背后的光球霓虹灯似的闪烁，外人只以为是随机动画效果，没能理解这些背后的操作量。
最有戏剧性的场面当然还是全图的天火——
鏖战到三十多分钟，队友在右边野区打赢一波小团战，游云乐则独自在上路顶线。
凌爷的滚滚趁对面控制技能交完，残血当脸tp（town……portal传送，基础读条时间三秒，只会被控制打断，不会被伤害打断）回泉水。谁料人站在泉水里刚往前挪了两步，一团陨火蒙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monsterkill!!!”
[祈求者]cloudy击杀了[石鳞剑士]我们还行吧
【[祈求者]cloudy已经妖怪般的杀戮！】
这回游云乐是亲眼目睹着滚滚死在泉水里的。
他给两只小熔岩精灵加上“灵动迅捷”buff助其平a兵线，自己则切屏到野区关注队友战况，发现在滚滚传送完成前给天火已经来不及，便又提前切屏到对方漆黑阴影中的高地泉水，估摸个位置按下阳炎冲击。
刀塔的泉水并不是一个很小的区域，假如凌爷选择偏位回城或者回泉水后站住不动，也不会被砸到，只不过劫后余生很难有这份心思罢了。
[所有人]我们还行吧（石鳞剑士）：“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所有人]我们还行吧（石鳞剑士）：“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作为年近三十岁的“中老年”教练，凌爷打起游戏来并没有那么容易生气上头，反而升起欣赏之情。他像之前一样发了两句英雄的语音□□，找到列表里的卡尔，对人头像点了个打赏。
游云乐那边听着清脆的硬币声，莞尔一笑。
这种游戏里内置的打赏并不涉及金钱，是纯互动性质，人人可用，根据情境能够表达正面和负面两种情绪。
假如是他用这种天秀的方式击杀滚滚后打赏对方，那就是妥妥的嘲讽和炫耀，感谢对方促成了这次击杀；不过对方反过来打赏他，便是有点心服口服的意思。
……不过，紧接着的这个齐天大圣打赏石鳞剑士，便是妥妥的嘲讽队友的意思了。如果两人关系好另算。
……总之他们内斗，不关我事。
通过英雄名后的图标，游云乐知道这还是个熟练度为“泰斗”级别的滚滚，泰斗标志，意味着少说几千场的高质量对局。
从几年前出了英雄熟练度体系至今，依然有很多英雄在全世界范围只有个位数的泰斗玩家，有些甚至干脆没有，可以说泰斗标志的含金量是十成十的。
这个滚滚确实玩得极好。游云乐动动手指，头一次主动加了别人。
直播间弹幕默默长草中：
【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小云云终于要转型技术流主播了吗】
【今天虽然话不多，但是好盐哦，喜欢~】
【一局要这么久……还没打完_(:3」∠)_】
【你声音是真的变好听了啊，真没开变声器吗？】
【小云是隐藏的伪音大佬！】
凌爷直播间则完全是另一种画风，众人已经彻底服了：
【这tmd，泉水也不放过啊】
【卡尔：你们五个已经被我包围了】
【我预判了你预判我的预判】
【这人谁啊？不是v神的话，不会是峪神的小号吧？】
【放什么猪屁呢，连峪都多久不打刀塔了】
【那总不能是windy吧】
【国服居然还有这么强的卡尔？】
一局天梯结束，凌毓川撑着脑袋，打开了对方的个人资料界面。
出乎意料的，对方在国服的排名目前是863，凌爷略查了下，大概……八千五百分？
这其实已经是很多职业辅助的常见分数段了，但对更好上分的中路来说，还不够。
不过凌爷再往下看就觉出问题的关键了。只见这个卡尔的战绩表里，一整页绿色的“win”字样几乎翻不到头。怪不得八百多名会排到他这个32，这种连胜的账号，背后有一个很高的隐藏匹配分。
再细看使用的英雄，确实是个正正经经的中路选手。刀塔里最传统的中单池子大概有二十几个，这个叫cloudy的几乎都用了个遍，而且经常是连赢几场后继续换下一个。
系统给出的五星能力图也非常直观——输出、生存、推进、发育、kda，全都拉满。
这不像代练的作风。凌爷难得有些迷惑，这好像是在，练英雄？
会有人这么练英雄吗？
此时，凌爷界面里添加此人为好友的灰色/图标突然变成了淡黄色的“同意加此人为好友”。凌爷下巴磕着手背，沉吟两秒，果断拉出自己steam好友列表，把一个叫“你树爹”的id踢了，腾出一个坑，同意了cloudy的申请。
一片狂笑的弹幕中掺杂了几个猫哭耗子的：
【树哥要哭哭了】
【树！我的树！】
【凌爷，你跟小树还talk吗】
【别问，问就是爱过】
fcg二队，fve的三号位选手楚庭柯trees，凌爷的“爱徒”，此时在跑步机上收到了自己粉丝群里飞速传递的关于群主被删好友的喜讯：“……”
楚庭柯无语地按灭手机，抓起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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