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卑微如尘泥
助理一下子立在了原地，不知道该如何去接这句话。
阮佳宁不都是都已经死了吗？祁总亲自去送的最后一程，还怎么来医院看他？
祁晋琛看他凝固的表情，还以为是被自己说中了：“真是她不愿意过来？巴不得我能死在医院，好给她和封青时让位置。”
“祁总您误会了，我从公司过来的，没有见到夫人。”助理急忙走近，把手上拿过来的文件交给他：“这是您要的财务报表。”
祁晋琛这才把视线收回来，但嘴上依然吩咐他：“我住院这么多天了，都没有见到封青时，你给把他也盯紧了，不准让他去找阮佳宁。”
助理一时语塞，这并不是从前的那家医院，当然遇不到封青时了。
粗略的看了一遍文件，并不是祁家的集团，而是关于阮林留下来的那家熙宁公司。
“沈家那两个没用的东西，只知道占用阮佳宁的遗产，一点经商的能力都没有。”祁晋琛重新把文件丢回给助理：“你去把这些丢到家里显眼的地方，她看得懂，会过来求我帮忙的。”
助理被他说的心里发毛，不敢反驳他，只敢顺着他的话往下，接过文件就连忙撤了出去。
这幅泰然自若，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样子不像是装的，助理拿不定主意，只好尽快把情况告诉给祁爷爷。
祁爷爷知道后立马赶了过来，联系了最信任的心理医生庄小瑛，一起进去，试探性的开口问他：“晋琛啊，宁宁现在去哪了？”
一直都是祁晋琛在说，现在忽然被别人问起，他明显是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像是猛地想起了什么似的，抓住了祁爷爷的手，开心的告诉他：“佳宁她怀孕了。是真的，不是我编造的，真的怀孕了，你马上就能抱重孙了。”
“好，好啊……”祁爷爷一边应和着他，一边担忧的看向庄小瑛。
情况已经远远不是梦游那么简单了，庄小瑛一直在旁边观察记录着，时不时的发问：“祁先生，你还记得自己车祸之前在做什么吗？你又是因为什么出的车祸？”
祁晋琛看上去不想面对这个问题，庄小瑛就得接着逼问：“仔细想想，祁先生，你车祸的事故发生地点，在东兰市通往西苑城的高速公路上。当时天已经黑了，你车上只有自己一个人，你过去干什么？又为什么忽然调头？”
“祁先生，你是不是在开车的时候接了一通视频电话，才导致了车祸的发生？”
“祁先生……”
一句接着一句诱导性的逼问下，祁晋琛的思绪也跟着他的话一起，脑海中又浮现起那些让他承受不住的画面。
原本躺在病床上的人忽然狂躁起来，如同一只被困住的野兽，猛烈的挣扎起来。
庄小瑛急忙闭嘴，不再刺激他。
祁爷爷上前安抚了好一会，像是哄小孩子一般，哄着他，和他说回阮佳宁怀孕的事情，才重新镇定下来，立马继续说起孩子的事情，仿佛刚刚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把人重新安抚下来，庄小瑛立马向祁爷爷眼神示意，要和他出去单独谈话。
“你先好好养伤，宁宁还要等着你照顾呢。”祁爷爷说下这么一句，满眼心酸的跟着庄小瑛出去了。
庄小瑛见识过很多案例，也治愈过很多病人，此刻并不乐观：“祁先生现在出现了记忆错乱，因为面对不了夫人离去的伤痛，而选择了逃避。但是根据护士对于昨晚的描述，我怀疑他还会出现幻觉……”
话还没说完，留在病房里的护士又惊呼了起来，向他们求救。
只是这么一小会的功夫，祁晋琛已经来到了窗户边，一条腿都已经跨出了墙壁外。
“晋琛！”
祁爷爷亲眼瞧见这么一幕，心肝儿都在打颤。
几个人把祁晋琛拉回来，生怕他再有冲动之举，都死死的摁住他，反观他却是一脸无辜，丝毫不理解：“你们在干什么啊？佳宁在外面喊我呢，我要过去找她，为什么拦着我？”
可是这里是十楼，阮佳宁怎么可能站在外面呢？！
庄小瑛的想法得到了证实，不仅有让他记忆错乱的创伤后应激障碍，还有会导致幻觉和幻听的精神分裂症。
再加上他现在的行为总是会让自己落入危险的境地，心理治疗刻不容缓。
然而祁晋琛的抵触让这一切都难以进行。
已经是心理治疗的第三天了，看似一切都很好，他也愿意配合，但实际上，只要进行到关于阮佳宁的事情上，就会寸步难行。
祁晋琛在自己的心里面筑起了一道道高高的铜墙铁壁，不许任何人打破。
在他的这个世界里，阮佳宁没有死，现在正怀着身孕，乖乖等着他回家。
强行去干扰，只会让他出现过激行为，甚至伤人伤己。
庄小瑛不得不更改原本的治疗方案，注意到他每天都要问什么时候能出院，决定满足他的执念，看一看他出院之后到底想要做什么。
祁晋琛虽然还要裹着石膏，但不会再有生命危险，几个人的商量之下，他终于出院。
出院之后直奔着回到家里，没有找到阮佳宁的身影，就回到了自己的书房。
这里有一个保险箱，里面藏着的最重要最隐秘的东西，不是什么集团的机密文件，而是一个U盘和一个手链。
U盘里的内容，是他四年前收到的新婚礼物，哪怕只是看过一遍，也已经牢牢的印在了祁晋琛的脑海之中。
那副阮佳宁和封青时躺在一起肌肤相亲、水乳交融的视频画面，每一帧都永远无法忘怀。
而这个手链，就是视频里封青时送给她，亲手给她戴上，并且还被她一直戴着拍摄婚纱照、完成婚礼的那一个，被祁晋琛替换后就一直锁在这里。
每当他发觉自己还爱着阮佳宁，快要对她心软的时候，这些画面都会立刻蹦出来，提醒着他的卑微。
他不止一次的想要去问，既然她那么喜欢封青时，为什么不直接和他在一起，非要看着自己想着他，把自己变成一个可怜的替代品呢？
可他太爱阮佳宁了，就算她真的想要和别人在一起，他也一定会把人抢过来的。
所以才会用之前有过家族婚约的乔悠然当借口，让她好好体会，被人当成替身的滋味。
祁晋琛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啊，竟然容忍了一个女人的辜负和欺骗这么多年，想来自己都觉得可笑。
于是爱恨交织在一起，欺辱与背叛相互缠绕，织成一张沉重的网，将两个人都裹挟其中，越来越失去控制，越来越透不过气。
直到有一天，阮佳宁撕破了这张网。他才恍然发现，自己比想象中的还要爱她，卑微到尘泥里。
“我原谅你了。”
“你我既往不咎，重新开始。”
曾经在她昏迷时呢喃的那几句，是他的心声。
他把U盘和手链全部销毁，像个傻子一样去把剪开的婚纱照一寸一寸的黏合，如同希望破镜重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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