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夏辛下定决心，伸手拍拍方墨辰的脸。
指尖触感冰凉但细腻，像冰镇两小时的奶冻。
没醒，伤得还挺重。
于是夏辛把方墨辰从地上捞起来，扔到自己的小床上，随后麻溜搜身，将方墨辰随身携带的财物全部搜刮出来，一块灵石也没给他留。
身份腰牌看起来也挺值钱的，但夏辛不想给自己惹麻烦，有辨识度的东西她留着没动。
看着床上昏迷不醒任人摆布的方墨辰，夏辛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冷笑：“姓方的，之前你算计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会有今天？”
自是听不到回应。
夏辛摇头笑自己幼稚，她将报酬收够，这才隔着衣服按住方墨辰的胸口，不计前嫌，将灵气渡入方墨辰的身体，助他疗伤。
疗伤过程持续小半个时辰，夏辛适时收手，抹了把额头的细汗，坐着歇了两分钟。
随后，她起身撕下男人衣角一块布，指尖沾血写下：收钱救命，醒了就走。
布条塞他领口。
夏辛拍拍手，这点钱就买一条命，实在便宜他了。
她行至洞外，找了块木牌，刻下几个字：出工，人在西山。
洞外雨已经停了，夏辛将木牌子挂在洞府门口最显眼的地方，若有宗内长老来寻，一眼就能看到。
收拾停当，她不做停留，径直往西山去。
刚下过一场大雨，土地松软湿滑，山上路不好走，加上担心王寅的尸体还躺在坡下，夏辛磨磨蹭蹭，走走停停，到木屋附近时，已是天色微白。
饕餮醒了吃，吃了睡，不知是不是夏辛的错觉，小家伙好像长大了一点点，托在手里还挺沉。
昨日摘的果儿比甘青叶草籽更受偏爱，三枚便能管上两个时辰，夏辛摘了满满一鼎，加上从方墨辰手中搜刮的灵石，她们一人一宠短时间内衣食无忧。
夏辛先去看了眼自家种的甘青叶，昨夜大雨浇灌，山间灵气充裕，草籽提前发芽，远远看去，泥地里零星冒出粉绿娇嫩的芽尖儿，欣欣向荣，很是舒心。
忙活两天总算有些收获，夏辛步履也变得轻松起来。
空气中血腥味淡了，取而代之是清晨草木的清香，夏辛心气儿顺了，还是绕过石墙去那坡上瞧了眼。
坡下王寅的尸体已不在那儿，不知被谁收走了，夏辛实实在在松了一口气。
长老没来，趁着时间早，夏辛开工整理荒地，雨水将土壤泡松，操作起来省时省力。
除了剑雨落下时泥屑满天，容易脏了衣服，没别的毛病。
未及辰时，长老到西山来寻，老远就望见夏辛在田间劳作。
玄阳宗长老炼丹所需药材大都有别的路子，何况低阶药材对他们而言意义不大，药田荒废几十年，灌木野草肆意生长，一直无人打理，即便到宗务厅挂了任务，也无人问津。
所以在玄阳宗众眼里，药田管事就是个没有实权的闲差，唯一的油水是犯错弟子任务不达标，扣除他们的月例和工钱。
王寅死了，现在这件差事落到夏辛头上，这么勤勤恳恳地犁地耕种的管事，长老还是头一回见。
“夏执事！”长老喊了一声。
声音传到夏辛耳朵里，她动作一顿，抬眼四下看看，好像没有别人，这才对上长老视线，指着自己的鼻子：“您在叫我？”
长老点头，缓步走近：“不错，老夫就是来找你的。”
夏辛腾身一跃回到田埂上，边走边擦汗：“您刚才叫我什么？”
“老夫自然是叫你夏执事。”长老说着，从袖兜里取出一枚特殊材质的腰牌，上面刻着夏辛的名字。
夏辛认出来，先前王执事腰间挂的就是这种牌子。
见夏辛面有不解，长老道：“掌门人亲自交待，任阁下为药园管事，领执事俸禄，这是老夫连夜赶制的身份信物，还请夏执事收好。”
执事？
夏辛听得云里雾里，怎么着？她因祸得福，升官发财啦？
她接下长老递来的腰牌，随即又见长老拿出一沓文书，分别向夏辛介绍：“这几份是散工工契，这些是在罚弟子名单及他们的工期，这一张是药园地图……”
长老一一向夏辛介绍，末了，递给夏辛一枚储物戒指：“这戒指里面也都是打理药园可能用到的文书，老夫全带来了。”
夏辛接过道谢：“辛苦长老，要不坐下喝杯茶？”
“不用了。”长老摆手，“老夫还有旁的事要处理，不打扰了，就先告辞。”
“行，那我不留您。”夏辛将长老送下缓坡，回来路上把玩新到手的腰牌，颇有两分新奇。
她做实习生那会儿，天天加班，半年转正，说好的一年一次评级，手续就要卡她三五个月，事实上两年左右才有一次调薪机会，五年资历才当上小组长。
到不成想，来到这异界他乡，她还开启了崭新的事业线，短短半个月就从内门弟子升职到执事。
芝麻大个官儿，它也是官儿啊！她不挑。
掌门人除了脾气怪点儿，人还是不错，玄阳宗穷是穷，但没到弹尽粮绝的地步，执事一个月能拿五十块中级灵石的月例，待遇也还说得过去。
这波赚了不少，立即解决了夏辛最担心的收入问题，真是贴心。
夏辛搓搓饕餮小脑袋，笑嘻嘻：“奶粉钱有了，敞开吃，管饱！”
不知是不是听懂了夏辛的话，小家伙脑袋扬起来，眼底金光璀璨，一小截尾巴左摇右晃，节奏轻快。
送走长老，夏辛继续种地，在西山待了整整一天，直到太阳落山，月挂梢头，她才收工往回走。
洞府门口挂的木牌十分显眼，夏辛觉得以后也用得着，便没取下来。
她走进洞府，正要掌灯，怀里小兽猛撞她一下。
夏辛心窝子一痛，略略躬身。
同时黑暗中响起破空之声，硬物刮过她的发梢，叮一声扎进身旁石壁。
卧勒个大槽！
夏辛忍不住破口大骂，问候方墨辰祖宗十八代，忘恩负义白眼狼！她赌咒发誓，下回狗男人就算是死在她面前她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是可忍，孰不可忍？
对方得寸进尺，夏辛怎么可能坐以待毙？
她当即抽剑出鞘，听声辨位，叮叮两下挡开利器偷袭，顺势腾挪方位，退出狭窄昏暗的洞府，来到洞外开阔的石滩。
今夜月色明亮，在石滩上铺一层银霜。
敞亮的视野安抚了夏辛的情绪，她一边与人交手，一边迅速思量对策。
随即，眉头微皱，好像不对劲。
这刺客不是方墨辰！
愣神间，利器迎面刺来，夏辛抽身后退，刀尖追着她的眉心，紧咬不放，势要见血。
倏然，嗖一声异响，暗器破空，夏辛背脊一寒，侧身躲过，那一截弩箭破开刃口，噗地刺进袭杀夏辛刺客的眼睛。
刺客一只眼睛鲜血直流，另一只眼怒目圆睁，身影晃一下便噗通一声倒地。
夏辛噔噔后退几步拉开距离，捂着胸口心惊肉跳，不敢放松警惕，猛地转身看向冷箭袭来之处。
那一箭，若非她躲得及时，极可能穿进她的后脑勺。
“滚出来！”夏辛气急厉喝，“有本事放冷箭，没胆子正面动手？”
话音落下，一道人影从石壁后转出来。
清冷的月光下，男人一身白衣越显缥缈，与夏辛对视，眉目霜寒。
“是你？”夏辛虚起眼，审视方墨辰，情绪激动，“好样的，不愧是你！”
方墨辰面无表情：“他是来杀我的，我把他杀了。”
“所以呢？”夏辛怒极反笑，“该不会你觉得你把他杀了我还要对你感恩戴德？那一箭分明是冲着我来的！”
是试探，也是赌博。
纵然笃定夏辛能躲开，可若她躲不开，死了也就死了。
她知道方墨辰是个老六，但千算万算，没想到他居然这么狗，还是她太天真，才会以为他至少该有指甲盖那么大点儿的良心。
“你真是给我好好上了一课，让我不要随便捡到什么阿猫阿狗都出手相救，没准儿救活的是条蛇！”夏辛冷眼蔑视方墨辰。
方墨辰不为自己辩解，他直面夏辛冷冽的视线，表情生冷，目光透着凉薄。
夏辛勾着唇角，眼里却不见半分笑意，语气森寒地挑衅：“怎么站着不动？不来杀我？”
方墨辰眉头微皱：“我不杀你。”
“那我可真是谢了你了啊？谢你不杀之恩？”夏辛越说越觉得荒谬，满心怒气无处安放。
方墨辰垂下视线，木然的五官多了一丝转瞬即逝的鲜活色彩，只刹那又还归淡然，冷眼睨着夏辛：“十万高级灵石，谢你救命之恩。”
“谁……”要你的狗屁灵石！
等会儿，多少？
“再追加十万，给你赔罪。”男人声音没有起伏，像个机器。
十万加十万，二十万！高级灵石！
夏辛龇牙咧嘴，眼角发红，表情扭曲：“那我就勉为其难……”
她也不想原谅，可他给的实在太多了！
话音未落，远处山头忽然出现灵气波动，有人正往这边来。
方墨辰突然动了，他扬手一挥，一块玉佩飞向夏辛，同时纵身一跃，自夏辛身边擦过，捞起地上的刺客，转眼之间便消失不见。
身影快如闪电，肉眼甚至无法捕捉他的动作。
方墨辰撤走之后，夏辛耳边还留有回声：“持玉佩前往登云阁，我会命人备好谢礼相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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