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各人偏好嘛，琏二哥你放心，我真没打算管家中的事，有琏二哥你坐镇着，这些事都不是大事。”
贾宝玉确实没打算管，因此说得也理直气壮。
他就是想着把这些刁奴贪赃的证据查清，收集好，日后趁贾琏等人不注意，他再回金陵来，把那些蹬鼻子上脸的人全发卖了。
贾宝玉垂眸，将账本合上，脸上满是低落，“琏二哥要是觉得不合适，就让人把账本拿回去吧，我不看就是了。”
看贾宝玉这样，贾琏下意识放软了态度，“你也是家中的主子爷，看看账本没什么的，就是……”
贾宝玉抬眼，笑着对贾琏摆了摆手，“谢谢琏二哥，那琏二哥你去忙吧，我继续学习了。”
贾琏：“……”
变脸速度也太快了！
可话到这，贾琏也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最后只能气笑着上前揉了两把贾宝玉的脑袋，将他头发揉得一团乱，最后心满意足的走了。
贾宝玉扒拉着炸掉的头发，看向桌上留下的一堆账本，也很心满意足。
虽然说目的不纯，但贾宝玉也确实有借整理账本之余，练一练自己的算术。
经过这几个月的临时抱佛脚，九月院试前贾宝玉的算术从量产转为质变。一些简单的题目，好歹是能应付过去了。
院试考的算术不难，不过是一些算田地面积的题目和买进卖出盈利几何。
最难的只有两大题，一题是算水渠的容量，一题是算山石的重量。
虽说算术就两题比较难，可这两题占分也高啊。
贾宝玉不能确保自己前面的分都能拿到，也不确定自己在这两题能拿多少分，因而考完后，他还是挺忐忑的。
考完出来，惦记着分，也睡不踏实，迷迷糊糊着睡了一天后，进了碗粥，他就忙不停的往书房去，把这次的题和答案默了七八成出来。
又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就将默写了答案的几页纸卷起，拿着直奔时柏住的屋子去。
他醒来就已经天黑了，这会时柏还没醒来呢，贾宝玉白跑了一趟，又睡不着了，无奈只好回房找了本杂书打发一晚的时间。
……
院试是由京中派官员来担任学政监考的，整个金陵地区的学子都汇聚到一个地方来。
时柏在院试前三天就到金陵城中，因时家在金陵无产业，所以借宿在贾府。
从考场出来后，睡了一天一夜，时柏才缓过劲，就听下人禀，说贾宝玉天不亮，就来了，如今正在外间坐着等他。
时柏：……
他颇纳闷，贾宝玉精力怎么这么充足，同样考完出来，这人还有精神来房里等着，自己却是缓到现在才缓过来。
他出来后，也不客气，迎上贾宝玉第一句话就问，“你这一大早跑来做什么？”
“来找你对对答案。”
时柏闻言，笑了一下，慢悠悠坐下，等人盛了一碗粥到跟前，抬眼问了一句，“你用早饭没？”
“没。”贾宝玉凑到时柏旁边坐下，“你笑什么，快吃啊，吃完咱们对一对答案。”
时柏吃了两口粥，先示意一旁站着伺候的人给贾宝玉也盛一碗粥，“都考完了，有什么可对的，就是答错了也不能改了。”
贾宝玉想了想，自己昨天夜里醒了后，就等到现在，也不差这一会了，于是果真老实吃了早饭。
又眼巴巴地看着时柏吃完早饭后，在院子里转圈走动了一炷香的功夫来消食。
终于，时柏朝他伸手了，贾宝玉速度将手里的答案递给时柏。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时柏在看答案期间发出的每一个动静都让贾宝玉提起心肝。
最后，时柏挑出了策论和算术后两题，紧皱眉头。
他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其他的都没什么问题，只算术这两题，你用错了方法，恐怕不能得分。”
贾宝玉眉眼耷拉了下来，“我是知道结果肯定不对，可好歹拿个过程的分。这下好了，一开始的方法就是错的。”
“这两题本就是为了能挑这方面出彩的能人，得不到分的十有八九。”时柏轻飘飘的把话带过，将贾宝玉的策论题答案放桌上，下了点力道敲了敲桌子。
贾宝玉见状，挑了挑眉，有些不解。
“你这题……”时柏又拿起答案看了一遍，实在是无法理解，于是诚恳的问，“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才有这么个答案？”
“有什么问题？”被时柏这么一问，贾宝玉有些不安了，“我跑题了？”
“跑题倒是没有。”时柏脸上的神情颇有些一言难尽，“题问对海关开放的利与弊，你这……一篇下来不见多少引经据典，倒是时刻从生活中起例子了。”
贾宝玉笑了笑，“引经据典虽能让文章看着华丽，却是华而不实，我的水平有限，若是通篇大论，怕是不出三段就能写跑题了，只能写得俗一些，时刻让自己扣题。”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时柏嗤笑了声，随后叹气，扬了扬手中的答案，“可你后面的结论，写得太锋芒毕露了些。”
“是嘛，我不觉得。”
“海关开放的利弊，朝堂中不知讨论过多少次，你也不是没得过风声，上头明摆着不喜开放海关，下边做事的人自然也是不喜。你这结论下来就差没说若不开放海关，那就是自取灭亡。”
时柏越说越气，声音也提高了些，“你自己想想，若你是主考官，遇上和朝堂政见唱反调的官员，你能让他过？”
“不能……”贾宝玉默了片刻，才道，“可是金陵的主考官是庄培大人。”
“现在的问题是哪位大人做主考官嘛？现在的问题是你……”时柏话到一半，消了声。
哦，庄培啊……
那没事了。
这次院试派到金陵担学政的礼部侍郎庄培，也是庄思安的父亲。这位大人算是朝堂上少有的不顺着圣上喜好，主张开放海关的官员了。
如果是这位大人，那说不定贾宝玉的文章入了他眼，还能酌情再往上提一两个名次。
见时柏明白过来后，贾宝玉才问，“你这题怎么答的？”
“引经据典，利弊参半，并无总结。”时柏用短短一句话总结了自己的答案，又瞥了一眼贾宝玉，“像我这般答案的，应占了大多数人，毕竟都是为了科考，不容易出错，稳妥为上举。”
贾宝玉又问：“你前两次都是你们那的案首，这回院试，可还有把握，说不准就是小三元了。”
时柏没回答这个问题，直言不知道。
对完答案，贾宝玉大概心里有数了，人也就放开了，干脆约着时柏，又派人去把王澜喊来，要约二人去庄子上玩。
等王澜到来途中，时柏好奇问了贾宝玉，王澜是谁。
贾宝玉回：“和你争小三元的人选之一。”
时柏：“……”
……
院试过了，中秀才后才算是真正成为有功名之人，因而学子对院试的重视程度，可比县试和府试强多了。
待放榜那日，官衙外张贴红案的地方挤满了等待的人，周围的酒家上也是坐满了等榜的童生们。
在得知王澜要自己前去看榜后，贾宝玉十分果断的让人去离贴红案最近的酒家二楼订了一间厢房。
此时离放榜还有些时间，小厮早早往张贴红案的告示墙前去了，就为了占个好位置，第一时间查看主家公子的成绩。
贾宝玉本以为自己会像县试府试一样比较淡定，结果坐到厢房，透过窗看向官衙外的告示墙。
他发现自己还是很紧张的。
紧张到两条腿在不自觉的颤抖，控制不住自己的放缓呼吸，眨眼频率都升高了。
他往时柏和王澜看一眼，本以为两人也和自己差不多吧，结果发现两人一个比一个淡定。
时柏甚至开始指点起王澜的茶道了。
贾宝玉挑了挑眉，有些无语，“你们，一点也不紧张？”
王澜笑得温和，“在下对能不能中，还是有些把握的，只是差在名次罢了。”
贾宝玉听了这话，觉得有些心梗。
“紧张什么？”时柏接话道，“只有对自己没信心，才会紧张。”
贾宝玉：“……”
他突然觉得自己在这个厢房里，有那么一些格格不入。
贾宝玉静了下来，转头望向窗外，在放榜前都不愿再和两人搭话。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突然吵杂起来，有人大喊道：“贴红案了！”
瞬间整个酒家等待的童生都将目光移到外头，贾宝玉三人也不例外。
贾宝玉本来人都趴在窗前了，反而是这一声喊，他才坐回原位上，免得挡了后边时柏和王澜的目光。
不远处的官衙告示墙，有人刷浆糊，又有两衙役紧跟着将红案贴上，另有四名士兵在旁维持秩序。
等红案贴好后，等在旁的人群纷纷挤上前看榜。
隔着这么段距离，都能听到那头传来的，或是欣喜若狂，喜极而泣的“中了，我中了！”又或是因落榜而晕倒，其家人的惊呼声。
这些声音传来，让等待的人心里更是抓急。
贾宝玉抿着唇，眯着眼往窗外瞄，每有人往这边来就要看一眼，看看是不是去看榜的小厮。
好一会儿才看到熟悉的身影朝这边跑来，一路还扯着嗓子喊：“中了！宝二爷中了，第十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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