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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混沌虚空


虽然手札只有只言片语,但云渺圣女与祖父相处许久,她必定也是对冢玉和无妄岭的内情有所察觉,否则不会无缘无故作此联想!

        她越强迫自己冷静,心中的那个黑洞越发扩大,吞噬着她的理智,眼前恍惚间闪过以往的点点滴滴。

        从小她便以讨师尊的欢心为目标,夜以继日地修炼,希望冢玉冷漠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些赞许。

        然而莫说她功力退步后冢玉渐渐不再搭理她,就算是小时候,冢玉也对她不甚关心,好似她是一个麻烦,一个拖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每当她虚空修炼有所进步时,会兴高采烈地跑到冢玉那儿祈求关注和赞许,但每次换来的都是轻飘飘的一句:“知道了。”

        每当她病症复发的时候,冢玉便会大发雷霆,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惩戒她,遍体鳞伤的她只能回到君自行身边,由君自行照料起居。

        每当她迎接冢玉出关的时候,冢玉会罕见地流露出关切神情,问她这几个月是否安好,身体情况如何,此时她便会欣喜若狂,并为此高兴许久许久,修炼都变得不再辛苦。

        弟子们都私下传言,冢玉是无妄岭修为最高深的人,甚至比掌门尊者顾空蝉还要厉害。若不是他天生性子冷淡,只怕顾空蝉并没有机会成为掌门。冢玉师尊是她的亲人,是她的榜样,是她的目标。

        可灵簌不止一次疑惑过,亲人,真的是这样的吗?师尊,是这样教授徒弟的吗?

        她以为冢玉本性漠然,对她期望甚高,因此也待她异常严苛——至少每次君自行都是这么劝她的。她不是没有怨气,可是心中对亲情的渴望压倒了一切,甚至盖过了一些她早就发现却故意不予理会的疑点。

        现在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了。

        她视他为师尊,而他却待她如仇人……

        想来,冢玉从一开始就对她如此冷淡,并不是抱有严师出高徒的心态,而是根本不作任何期望,因为他知道,就算她觉醒了虚空联结,也永远和他无关,她对他而言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弟子,毫无用处……

        不,并不是毫无用处,只怕冢玉对成启焕的怨愤,最后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她只是他泄私愤的工具!

        灵簌双手握拳,指甲掐进了肉里,想要用这一丝痛楚拉回她狂乱的思绪。

        想到同门弟子对她又羡慕又嫉妒的眼神,君自行看着她怜悯又暗含难过的神色,冢玉对她的视而不见甚至堪称虐待的几次惩戒——

        灵簌入坠冰窖,血液都好似凝固了一般。

        她这么多年的努力,竟成了一个笑话!

        “呵……”她自嘲般地轻笑一声,眼中泪意浮动。她想要闭上眼睛将眼泪逼回去,可是无论她如何努力,胸中的酸楚却越来越重,大颗眼泪也一滴滴顺着脸庞划下。

        她将拳头塞进口中努力堵住喉头的呜咽,无声的大哭起来……

        房间里的阳光渐渐散去,桌上的烛火已然熄灭了很久,一室漆黑。灵簌就这么静静坐着,脸上满是泪痕,却已流不出眼泪。

        黑夜并没有让她感到害怕,反而像一个巨大的保护罩,将她圈在里面,让疲惫不堪的她感到了一丝宁静。

        她突然感到十分迷茫。

        对于家人,灵簌只有模糊的印象,但她仍旧记得一些温馨的片段,那些画面中有祖父母,有父母,有灵溪的父母……他们是其乐融融的一个大家庭,哪怕现在灵簌都有些记不清他们的样貌,但仍会在回忆起他们时,扬起幸福又怀念的笑容。

        若她要为成家复仇,那便是要与整个门派为敌,她与灵溪一介孤女,难道就真要以报仇为目的,步向那大概率是死亡的结局吗?若真如此,成家岂非真的就此覆灭?

        想到这儿,灵簌猛地一激灵。

        不对!

        难道镜流霜不明白,收留她姐妹二人有多危险吗?如此养虎为患、斩草不除根,会是他们行事的风格吗?

        这其中定是有什么隐情!

        她急急翻找手札的前半部分,重新读了起来。

        ——“虚空幻境威力强大,如果不加以遏制或被人滥用,会造成十分惨烈的结果,甚至影响天下大势”;

        ——“他宁愿永远不会虚空联结”;

        ——“他嘴里喃喃念着怀璧其罪四个字,脸上满是沧桑”;

        灵簌恨恨地砸了下桌子,可惜这手扎只记载了祖父的事情,她还是没能弄清楚这根源!

        “姐姐?”

        门外忽然传来的声音将灵簌迅速拉回了现实,灵簌迅速擦了擦脸,打开了门。

        “我见房内黑漆漆的,还以为你出去了,方才又听见房里有声响……”见她眼睛肿得如核桃一般,显然是哭过,子陌吓了一跳,担忧道:“姐姐还好吗?”

        灵簌深呼吸扯出一个牵强的笑容,“无事,我在思考事情罢了。”

        一张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嘶哑的厉害。

        子陌跨入房内将灯火点燃。刹那间,橙黄色的烛光将房间照亮,让灵簌渗出冷汗的后背又恢复了一些暖意。

        他看了一眼桌上摊开的手札,将手札合上,拿起来走到灵簌跟前递给她,“姐姐可是看完了?”

        灵簌默默收起了手札,点头。

        “姐姐作何打算?”

        “……”

        “无论姐姐要做什么,子陌都会帮你的。”

        “子陌,”灵簌面上闪过一丝动容,犹豫,“我要去做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可能就此踏入万劫不复之地,你本就与此无关,不必……”

        “姐姐承诺过我,不论发生什么都不会赶我走的。”他的声音里有了一丝委屈。

        “是,可是今时不同往日,我曾以为自己有能力保护好你……”

        “就算姐姐要做的事情极其危险,那也是我先提及了圣女手札,姐姐才会落入这般两难境地。”子陌坚定道,“如今我只能跟你一同一直走下去,助你一臂之力,否则你真有什么不测,子陌后半辈子都要在内疚中度过了。”

        “总之,我只想跟着姐姐,姐姐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那最后几个字,竟带了一丝祈求。

        灵簌心一酸,“好。”

        得到承诺,子陌展开一抹笑容。

        “那我们接下来就在这儿等岳公子吗?”

        “不……我们明日就去花月谷。”

        “岳公子不是也要去花月谷吗?不等他了?”

        “我要去找灵溪,片刻耽误不得了。我此行是为私事,他已经帮了我够多了,不能再给他添麻烦。”灵簌走到桌前,沉吟片刻,拿起笔墨,洋洋洒洒写了一封信,折好放进信封,抬眸坚定地看向子陌,“明日便出发。”

        花月谷位于京城西北方向的梁安郊外。

        梁安距离京城有些距离,灵簌便与子陌扮作姐弟,一路跋涉,互相照顾。今日风景正好,马车行驶在乡间小路上,灵簌将帘子掀开朝外看去。路边青草郁郁葱葱,微风袭来甚是怡人,她轻轻嗅着空气中的芳香,微微露出一丝笑意。

        “姐姐笑什么?”

        灵簌放下帘子,“没什么,只是近几日功力长进不少,心情自然就好了。”

        子陌也唇角微微勾起,“姐姐近日思虑甚重,好久没有像今日这般兴致好了。”

        灵簌向后靠在了垫子上,慢慢放松身体,闭目长舒一口气。

        “这些时日的确有些累了。”

        从京城出发后,她便一直忧心忡忡,每日辗转反侧,眉宇间的忧思怎么都遮盖不住。

        那日的猜测太过匪夷所思,灵簌冷静下来后又觉得是不是自己太过多疑,翻来覆去将手札看了很多遍,最后还是得出了和之前一样的结论。

        她无奈,只好放下手札,开始利用在路上的时间潜心修炼,希望能在赶到花月谷之前有所突破,否则这本手札除了把灵溪也拉入泥沼之外,毫无益处。

        眼前的事物忽然开始变得模糊,她以为这是同以往一样的又一次旧疾复发,并未在意。

        可是,每次都奏效的调息方法这次竟突然失灵。待灵簌反应过来时,周边的所有的一切都不见了。

        没有马车,没有子陌,没有郊外古道,只有一片灰蒙蒙。

        可是她并未念口诀入梦,又怎么会突然堕入虚空呢?

        “子陌!”

        灵簌听见自己的声音并不是从喉咙中发出来,而是从一个十分遥远的地方飘过来,十分迷蒙,不像自己的声音。

        她抬脚想要走动,却不料像泥潭中被困住的鱼儿,再怎么努力挣扎都无济于事。

        这不是虚空!

        她脊背发凉,一时间慌了心神,手脚开始胡乱挥舞。

        灰色雾气被她软绵绵地打开,风流云散般淡去,又重新聚在了一起,似乎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正当她焦急万分时,远处一阵模糊的声音飘来:“姐姐、姐姐……”

        顷刻间,灰蒙蒙的空间迅速在坍缩,周遭的一切又倏地回来了,眼前的事物迅速地清晰了起来。

        “子陌你在哪儿?!”

        子陌一把抓住她胡乱挥舞的手,“我在这儿,姐姐怎么了?”

        灵簌呆愣愣地看着子陌,发现她还是身处马车内,身旁的一切都还是如同原样,仿佛方才的一切只是她自己的臆想。

        子陌捏了捏她的手掌,“姐姐是睡傻了?”

        “我……睡着了?”

        “是啊,都睡了半个时辰了。”

        “我什么时候睡着的?”

        “你说这几日累着了,然后就靠着软垫闭目养神,不一会儿就睡着了。我瞧着姐姐确实有些疲惫,便一直没有叫醒你,让你多休息一会。”

        “怎么会?”灵簌喃喃,百思不得其解,“怎么睡着了我自己却不知道呢?”

        子陌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睡着了嘛,自然不知道了。”

        灵簌张了张口,却没出声。

        常人或许从清醒到睡梦中的界限十分模糊,但无妄族人从不会如此。他们清醒着入梦,清醒着记录,清醒着在虚空中汲取灵力。

        她虽与族人不同,但也从来没出现方才的情况。

        子陌担忧地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姐姐,是做噩梦了吗?”

        “或许是吧。”她望着他的面孔,心下一动,“我在梦里听到了你的声音,是你在喊我么?”

        子陌摇摇头:“方才我只听见姐姐突然出声唤我,我还没回答你,你便醒了。”

        灵簌一愣,“不是你?可我梦中那声音,的确是……”

        他闻言腼腆一笑,露出两个小虎牙:“看来姐姐十分在意我,连做梦都能梦到我呢!”

        灵簌笑嗔道:“就你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她压下心中的惶然,就此揭过。

        这么行了近半月,二人终于来到了梁安。

        梁安是大燕西南方向最繁华的城镇。这儿不若京城繁华,也不若烟城多情,更不似昌都盛况,却大树林立、雨水充沛、物资丰足,百姓们圈地自足,倒是别有一番异邦风味。

        花月谷在梁安以北的一处茂密山谷中,路途崎岖。二人长途跋涉已久,便在梁安找了个落脚处安顿了下来,打算休整一下。

        次日清晨,灵簌迷糊间听得隔壁房间子陌焦急的惊呼声,接着又听到“砰”的一声巨响,以及子陌的痛呼。她立刻拿起匕首几个箭步冲到了子陌房内,

        “什么人?!”

        子陌倒在地上,房内椅子歪斜在一旁,房内并没有其他人。灵簌赶紧跑到子陌身边将他扶起,“没受伤吧?”

        子陌目光空洞无神,好似在看灵簌,又好似透过她在看别的地方。灵簌紧张起来,捏紧子陌的胳膊,“怎么了,说话呀!”

        “姐姐……现在什么时辰了?”

        “不到辰时。”她蹙眉,“方才可是有人闯入?”

        子陌闭了闭眼睛,又缓缓睁开,脸色越来越差,哑声道:“外面……天亮了吗?”

        “还未全亮。”

        见子陌双眸无神,灵簌狐疑地伸出手来,缓缓在子陌眼前晃了晃,脸色大变,“你……”

        “我的眼睛……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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