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南怀青，你到目前为止的业绩为零。”凯西面无表情地盯着南怀青，这每周一次的例会是让南怀青最痛苦的时刻了，凯西的眼光可以将她当场杀死。

        “我，对不起。”南怀青其实是一个骄傲的女人，她不容易将对不起这三个字说出口的，但是也许，她太珍惜这个工作的机会了。

        “我要的是结果。”凯西雷厉风行的风格南怀青很喜欢，她也想给结果，但是……

        南怀青低着头，她感觉到这间会议室里的空气压抑得可以死人，她看了看透明的玻璃窗，她想纵身一跃跳下去，她想逃离这种逼迫感，来自于凯西的，还有来自于这座城市的逼迫感。

        “怎么说？南怀青。”凯西手里拿着一支笔，敲了敲桌子，她的妆容如此精致，她的眼神如此自信，她似一座高耸的山，压到南怀青的心上。

        半晌，南怀青没有说话，穆宁一直在给她使眼色，那意思很明显，赶紧表个态，别让母老虎发威，另外几个女孩却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再给我三周的时间，如果我还没有业绩，我自己会走人。”南怀青突然站了起来，有慷慨激昴地地对着凯西说。

        凯西愣了一下，怔怔地看着南怀青。

        “好，就按你说。另外，其它几个销售经理的表现也是马马虎虎，你们这都是压着指标的最低线来工作的对吗？”凯西的声间越说越大，最后变成像是在咆哮。

        其余几位同事一个个埋着头，噤若寒蝉的感觉，个个大气不敢出，会议室里的气压降到最低点，每个人都生怕自己的名字突然被叫到，然后被凯西一顿狂骂。

        ”觉得压线过业绩指标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对吗？看看你们的客户群，有新增吗？就吃那点老本了对吧？整个海城多少五星级酒店知道吗？别的酒店的销售稍微努努地就可以把客户拉到他们那边，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吗？”凯西的声音可以穿破人的耳膜。

        不知道会议是怎么结束的，南怀青只记得凯西将文件摔到桌子上，啪地摔门而去了。这个时候，同事们才一个个慢慢地抬起头来，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走出办公室没几步，穆宁迅速跟了上来。

        “南怀青，你傻啊你，三周，二十万，你抢去啊。”穆宁走冲她嚷。

        “大不了走人呗，我也没其它办法啊。”南怀青叹了口气。

        “你顶多表个态，会努力，会加油之类的，你这直接来个走人，你傻不傻啊？“穆宁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做不出来，我也没脸呆着啊。”南怀青说道。

        ”需要时间啊，你这是给你自己设定个死期了。“穆宁说道。

        ”横竖是个死，晚死不如早死。”南怀青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经过琳达的办公桌，琳达正在拿着镜子照来照去，描眉画眼，然后左照照右照照，经过安吉拉的办公桌，她正在翻看一本时尚杂志，或许她正在研究新一季的流行服饰，还有安迪，她正在淘宝上买双鞋子，然后小声地跟安吉拉交流，哪种款式最好。

        虽然被凯西吼了这么久，同事们却好像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或许就是人家有销售业绩在那里保底吧，自己呢？南怀青的焦虑感顿时油然而生。在办公桌前愣了一会儿，内心几经挣扎，但她最终还是拿起了电话继续工作。人各有命，有人出生就含着金汤匙，有人天生就有过人之姿，南怀青都没有，但最起码，她有坚持下去的信念和一往无前的勇气。

        接下来的时间，她将每天的工作时间从八个小时延长为十二个小时，她每天坐最早的一班地铁上班，晚上坐最晚的一班地铁下班，可谓是披星戴月。

        她不停地打电话，为了节省时间，她甚至不喝水，这样可以不用上厕所，她不停地约见客户，不停地拜访客户，她穿梭在这个城市中间，不停地换乘地铁，一号，二号，三号，四号，六号，七号，八号，她穿着整齐的工作服，不爱穿高跟鞋的她穿着五厘米的高跟鞋，她的脚底磨出了水泡，但是时间又过去一周多了，她还是一无所获。

        再次从一家公司里出来，她垂头丧气，像打了败仗。她坐在马路边的白色长椅上，脚痛得要死，她脱掉了鞋子，用手小心地抚了抚磨掉皮的地方，一股钻心的疼，这条迷人的街啊，不时有外国人手端着咖啡走过去，一副气宇轩昂的样子，高大的法国梧桐浓密的叶子遮住了眼光，眼前的古奇旗舰店骄傲地立在那里，像是对她的一种嘲笑，她抬起头，看着那细细碎碎的阳光透过浓密的叶子缝隙洒了下来，这是南怀青最喜欢看的一幅画面，好像代表着一种希望。

        再不出业绩，代表着她将要离开酒店重新开始了，一股浓愁塞在她的心口，化也化不开。南怀青不知道在这个白色的长椅上坐了多久，她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繁华、喧闹、自由，都不属于她，直到电话铃声响起。

        南怀青猛地回过神来，赶紧在包着胡乱地翻着找电话。

        “喂，你好。”南怀青揉了揉眼睛，

        “你好，请问是南经理吧。”对方是一个浑厚的男中音，

        “我是，你是哪位？”南怀青问道。

        “我是某某集团的，我姓李，你还记得我吧，你来过我们公司推荐你们酒店的。”男人很客气地回答。

        “噢噢噢，李经理，您好，我记得，上个月跟您见过面的，对对对。”听到对方是客户，南怀青的声音立刻兴奋起来。

        “是这样，我后来看了你们酒店的介绍，很不错，我正好有几批来自韩国的客户要来海城开会，正好需要酒店，所以，我想跟您联系一下。”

        “啊，好的，李经理，您看您把要求给我说一下，总共多少客人，每批多少人，需要什么房型，会议室需不需要，用餐是什么样的标准，等。”南怀青有点迫不及待。

        “这样吧南经理，您有时间过来一下嘛，我们最好面谈，因为规模比较大。”

        “好的，没问题，那我明天一早过去可以吧。”南怀青兴奋得几乎要跳起来了。

        “好的，那我们明天见。”

        “好，明天见。”

        南怀青挂掉电话，四下看了一看，没什么人，索性在原地蹦了起来。

        第二天早上六点钟不到，南怀青就起床了，洗澡，洗脸，洗头发，她把自己上上下下洗了个遍，然后坐到化妆镜前仔细地化了一个淡淡的妆，南怀青的手很笨，但是，她还是一点点地化了妆，对着镜子，她满意地笑笑。

        为了不弄坏嘴巴上涂好的口红，南怀青没有吃早餐，她急匆匆地赶公交车，换地铁，然后按约定的时间提前近一个小时到了李经理的办公室。

        李经理还没有上班，她只好在周围逛来逛去，高跟鞋又让她的脚痛死了，南怀青在路口的绿化带旁边坐下，不是很干净，她拿出几张纸巾，铺在上面，然后小心地坐下，看着路边的人来人往。

        眼前就是公交站牌，每一辆公交车过来，都会像开了门的鸡舍一般，涌下来一大批的人群，每一位都是急匆匆的，这里的女人，每一位都打扮的很时尚，每一位都有着精致的妆容，似乎这才符合海城，这里的男人，每一位都要气宇轩昂，无论回到家里什么样，鞋子永远是锃亮，衬衫永远是干净整齐。

        南怀青看了看手机，时间差不多了，她朝办公室走去。

        走到办公室的时候，南怀青远远地看到李经理在收拾着办公室，她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

        “李经理您好。”南怀青脸上挂着笑，

        “噢，南经理是吧，来来来，进来，坐坐坐。”李经理满脸的热情，这是职场上应有的笑容。

        “李经理，昨天您打电话给我说想订酒店的事情。”南怀青看到李经理相当热情，也就变得不再拘谨，原本爽朗的本性一露无遗。

        “对，我仔细了解了你们酒店，这次就用你们了，地理位置啊，价格啊，都挺符合我的要求的，让你过来呢，就是想谈谈具体的细节，没什么问题我们今天就把合同签掉。”李经理边说边给南怀青倒了杯水，递到她的面前，南怀青赶紧起身接到手里。

        南怀青不记得她是在一种怎么样的状态下完成的这场生意的谈判，她只记得她满脸认真地记下了李经理要求的所有东西，并且回答了李经理提出的所有问题，最后，她拿出随身携带的提前备好的合同给李经理，并且看着李经理盖好了部门的合同专用章，终于，她长长地出了口气。

        这是属于她的第一笔业务，让她不必再重新找工作的第一笔业务，总算是可以给凯西一个交待了，她对着李经理深深地鞠躬，李经理客气地摆摆手，南怀青心想，他一定不知道，这笔生意对她来说有多么重要，他一定不知道，他给了她继续工作下去的机会。

        回到酒店，南怀青赶紧给凯西做了个简短的汇报，凯西静静地听完，然后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依然很犀利，这让南怀青有些胆怯。

        “继续努力。”凯西说。

        “我会的，你放心。”南怀青激动地回应着，她知道凯西对她是一种鼓励。

        “去吧。”凯西示意她离开办公室。

        南怀青从办公室里退了出来，她的心还是一直在澎湃不已，这是她迈出的第一步，相信只要照着眼前的努力继续下去，她一定可以取得更大的成绩，想到这些，她的脚步也变得轻盈了，平时压抑的心情也得到了缓解，前一天还阴云密布，今日已是多云转晴。

        生活也许就是这个样子的，总有高低起伏，总有希望，上天不会让你一直彷徨，总会在经历过万转千回的挣扎之后，让你看到希望的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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