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学（二）
谢九离了南苑就往乙字院处早早等着萧决，下堂后，萧决第一个就冲出了院门。
谢九见好友苦着脸朝自己走来，有些幸灾乐祸的问道：“乙字院的坐榻难道比丁字院坐的舒服？我瞧你今个精神比往常还要好些。”
“你就别说了，早知那日交白卷被打一顿也比呆在这好，夫子拖堂不说，还硬是让我挺直了背坐一上午，课堂上的言论我也插不上一句话。”
萧决捶了捶僵硬的后背，一脸疲倦，就是平日练剑赛马也不曾这般累过。
“我在丁字院也没人敢陪我一同修理温廖，真是够无趣的，要不你同祭酒说说要回去，相信祭酒也不会留你。”
说实话，谢九与萧决不在一个字院上学，他还真有些不习惯，平日逃学逃的多了，这院上的学友识得的除了萧决竟只剩温廖那厮，想找个人嚼舌根都没法。
“你可知今日的第一堂课宋夫子就罚我抄写，以往都是你我二人一道呢。”
谢九装作失落道，眼角下扬，瞳瑟黯淡，话里行间都透露着你赶快回来陪我的意思。
萧决哪还看不出谢九的小心思，平常闯祸谢九总惯用这套伎俩取得高氏心软，就算是他也有吃不住的时候。
“其实这里挺好的。”萧决转过头不去看谢九，无视道：“我爹见我进了乙字院，一高兴便送了我匹黑马，再饲养几月就可随我骑行。”
“不过就是匹牲畜，有这么珍贵？”
见谢九不在做出可怜相与他说话，萧决连忙搭着谢九就回：“那可是北骑引进的战马，用银子也买不到的，到时你就坐那马上，我带着你在闽都绕上几圈。”
“这可是你说的，我都记着了。”谢九虽对马屁不甚了解也提不起多大好奇，但萧决亲口说要为他牵马这可就激起了他的兴趣，将军之子亲自牵马，别提多有面儿了。
“听说都城新开了一家酒楼，走走走我请你，等吃完你就带我去你府上开开眼。”
谢九兴奋道，萧决却是叹了口气往反方向走去，“你没听消息吗？因着太子一事，出学府用食已经被禁止了。”
平日冷清的膳厅这会已经挤满了人，谢九站在门槛外，一眼望去，竟是连个座都没有。
“你就打了这些回来？”谢九看着食盘上的两碗素汤，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
萧决一副吃焉的神色，郁闷道：“以前怎么没人与我说这不能点食，有什么吃什么，剩什么拿什么。”
“早知我就不将那几个油饼子给你了。”谢九干脆泄气往墙柱上一靠，做出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你喝是不喝？”萧决对着谢九翻了一白眼。
“那也得找个位置坐下。”谢九通过人群观望半天，空位置没寻到，却见温廖大摇大摆地端着膳食从他面前经过。
“温廖，你在学府养了猪不成？”
他就说怎么好好地就只有两碗素汤了呢，原是温廖将剩下的好菜全打了去。
“你瞎说什么呢！”温廖突的脚一跺，菜汤险些溢出。
谢九本就是顺口膈应一句，没想到温廖的反应比想象中的还要恼怒。
“平白与他发呛做什么。”萧决在后头叱了声。
“宫里有传出太子的消息吗？”谢九盯着温廖的背影，心里倍感奇怪，换做平常这厮必定要停下与他互诌好久，今日怎么这般反常。
萧决摇摇头，“难道真被贼人擄了去。”
“总不能是当缩头乌龟躲了起来吧。”谢九暗自小声嘀咕。
“那人你认识？”
萧决早就感知身后有道视线总往他们这处望来，他往对面看去，那人却又像弹簧鸟似的连忙将头低了下去，一来二去的烦了，于是便开口询问。
谢九顺着萧决的目光看去，只见角落处站着一位白脸书生朝他弱弱一笑，谢九随即就认出了此人是早堂上被温廖抢位的那位学友。
见其旁还有空座，谢九就拽着萧决的胳膊一屁股坐了过去。
桌面上多出了两碗白花花的汤面，跟前的白面书生对着谢九缓缓道：“白日多亏了谢学友替我解围，在膳厅迟迟不见你，所以擅自多打了份面食，可心想我与学友并不熟捻，所以犹犹豫豫半天不知如何开口唤你。”
见谢九萧决二人半天未动筷，杨霖脸一红，急忙羞愧道：“等日后囊中充裕，我必重新请学友吃顿好的。”
杨霖的模样使得萧决忍不住发笑：“我看闽都第一美男的称呼怕是要换人了，这位学友的小脸细看比你的还要白些。”
“滚你的。”谢九边骂边打量杨霖，面前的人确实生的跟个小女娘似的，虽他也不外呼，但好在五官凌厉，身形超过七尺。
谢九似乎能理解萧决总嫌弃他了，他瞧着杨霖，就似萧决瞧着他那般，难怪李贤会将他错认成姑娘。
想到此，谢九脸就一黑。
“谢学友？”杨霖忐忑唤道。
“刚只是半天想不出你叫什么，我记得上学年并未在丁字院见过你。”谢九解释。
“学友唤我杨霖就好，临考前发了病下不来床，所以从甲字院转到了丁字院。”
“原看你小小一只就觉得有些格格不入，没想还是从甲字院来的，那我以后岂不是不用再跟着萧决挨夫子的骂了。”
谢九高兴不过两秒，脑勺就被萧决狠狠敲了下，“你别想的太美，等过一月杨学友肯定是要回甲字院的，到时还得是我俩。”
“学友姓杨，闽都杨姓占少数，我看你的言语不像京都人。”萧决问。
“我确是闽都子，只是自小随我阿母去了东渡。”杨霖回道。
“你与杨子程是什么关系？”萧决又问。
杨霖一愣，接着疑惑道：“此人是谁？”
“不认识就算了。”萧决错开杨霖的视线，眸子转向还在大口吃面的谢九，没好气道：“吃这么多糙食，下午的课还要不要上了。”
一番话语，杨霖更是尴尬的站起了身，“刚刚应是打了铃，我先到院内等着谢学友。”
谢九道好，回头往身旁看去，萧决竟不知何时撇下他离开。
下午的课堂谢九在后头偷偷补用来补眠，听着夫子念着绕口的诗经，谢九睡的格外香沉，到了放学时，还是杨霖把他叫了起来。
春鹤见自家小公子从学门出来的身影，匆匆上前，“小九爷今日在学府里过的如何？吃的可好？与其他学友相处的怎样？”
“无聊，无趣，无味。”谢九很不满意。
春鹤偷偷松了口气，听这说的应是没有惹祸，现下二公子还在府上，小九爷万不能向以往一样来事了。
谢九掀开帘，就瞧见萧决一脸惬意的喝着热茶，坐在他的金丝瑚珑毯上。
“这到底是你的马车还是我的？”谢九将萧决挤至了另一处，一条腿翘在另一条腿上，侧身半躺。
“有事要与我说？”谢九看着萧决欲言又止的样子，问道。
“这杨霖明明是东渡杨氏幺子，我今日问他与杨子程的关系，他为何要装作不认识，杨子程明明是他的兄长。”
“那又怎样？些许是人家兄弟俩关系不好。”谢九毫不在意道。
“反正你日后少与杨霖打交道，我爹还尚未封将时，杨子程没少在后头贬低我，如今我家高出他一头，又舔着脸阿谀逢迎，杨家人也就这点出息。”萧决冷哼一声。
“我现在与他是同窗，他就坐我旁边，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你应是不应？”萧决斜眼看向谢九。
“你的话我自然会听进几分。”谢九瘪嘴，萧决的性子比他还要强硬霸道，若是现在不答应下来，恐怕萧决明日便会直接回到丁字院来盯着他，骑马溜街的事不就作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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