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不做亏心事
深夜，路边的灯笼在风中不断摇曳，照得周围的影子也是拉扯不断，忽明忽暗。
刚下过雨，青石路还沾着水渍。夜风微冷，大街上已没有多少行人。
寂静的深夜里，三人晃荡着醉醺醺走在青石街道上。身上香喷喷的脂粉味儿，指尖残留的温存，眼前回荡片刻前白嫩的肢体，快活不过如此。
那脸型阴柔消瘦的官家少年打了个酒嗝儿，忽然觉得眼前的灯火比以往更暗淡了些。
冷风一吹，酒醒了些。
“阿四、阿六！”朝着身后喊了一声，没有人回应。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身旁跟着的两个仆人消失了。不仅如此，整个大街上空荡荡的，除了他之外，再也没有任何人。
寂静的夜风吹过，高士靑的额头已经冒起冷汗，急忙大喊：
“阿四、阿六！别玩了！再不出来我回去让爹爹罚你们！”
黑暗中，只有他的话音不断回荡。
咯吱咯吱……
暗红灯笼在摇曳。
高士靑已经察觉不妙，快速朝远处跑去。
“呜呜呜……”
“呜呜呜……”
黑暗中，凄婉哭泣声传来，如泣如诉，让高士靑后背发凉。
若此时是个穷酸书生，或者身具浩然气的儒士，遇到这种情况是丝毫不慌的，养一股浩然气，便无惧任何牛鬼蛇神。说不得书生还能借此得了灵感，书写一篇人鬼情未了的话本故事。
高士靑就不行了，他此时很方，脑袋里不由自主浮现出他残害的百姓，恐惧感越发强烈。
“高士靑……高士靑……”
周围传来声声呼喊，在一遍一遍念叨他的名字。
高士靑脸色铁青无比，双手捂着耳朵，大步朝着自家府邸跑去，对身旁的一切充耳不闻。
跑得太快，以至于不断喘气，这身体空虚无比，稍微跑两步便冷汗直冒。
这样不知跑了多久，终于，距离他家府邸已经很近了。
就快到了！
高士靑心头一阵喜悦，就在这时，他忽然僵住了，快速跑动的脚步骤然一滞！
前方的青石街道上，蹲着一个人影。那人影面朝着他，蜷缩着，双手抱着膝盖。光线实在太暗，阴影笼罩中，看不清那人影的长相，只知道那人有一头长长的头发。
是个女孩。
即便看不清长相，高士靑还是一眼便认出了那是谁！一股冷汗从脚底直窜脑门，整个人如同掉入冰窖中，身体不自觉颤抖起来。
阴影中的女孩儿站了起来，一瘸一拐走了过来。随着那女孩儿的走动，她周身的阴影消散，露出了女孩儿的容貌。
那是个皮肤很白的微胖女孩儿，她的眼眸清澈平静，穿着朴素的衣裳。
她的脖颈处，是一片淤青！那片淤青看上去很熟悉，不熟悉不行啊，那是高士青亲手掐出来的！
轰！高士靑整个脑海一片空白。
直到那女孩儿走进，他才反应过来，猛地往后一退，摔在地上。
“你，你别过来！”高士靑慌慌张张喊道，不断往后缩。
女孩儿没有回答，只是机械似地一步步靠近。她的布鞋沾满泥泞，高士靑记得，那天抓住她时，她的鞋就满是泥土。
“我不是故意要杀你的！你别过来！”
高士靑吓得脸色惨白，全身哆嗦，双手撑着不断往后退，身下已经传来一股尿骚味。
女孩儿脚步一僵，平静的脸色稍微有了变化。
高士靑像是抓住了一根稻草，慌张着急忙喊道：
“我那天只是想和你玩玩，没想杀你！是你一直反抗，我才……”
话音未落，女孩儿脸色又是一冷，随着高士靑的后退，她又往前走了一步。
“你为什么……要把我吊在树上？”
女孩儿没有开口，幽幽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凄冷彻骨。
高士靑全身一抖，想都不想便开口：“我，我不敢让人知道，是阿四说把你吊在后山的树上，说是伪装成你自杀。”
“我也不知道后来为什么你会出现在曹圆润的床上！我真不知道！只是当时想着不如让曹圆润当个替死鬼！”
女孩儿一步步靠近，高士靑已经见到她铁青的手指缓缓伸出，脖子处的淤青更是明显无比。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的！我不该杀你的！”
他跪倒在女孩儿面前，不断叩头，嘴里支支吾吾说着，忽然间双眼一翻，直挺挺倒在地上。
夜风拂过，女孩儿的身体悄无声息溃散，变成一只灵巧的小小纸人，悠哉悠哉飞舞，落入一只手掌中。
周围的环境骤然变化，若是高士靑还没晕过去，该是发现，他一直在原地，从未跑远。
白火轻抚了纸人两下，将其收回。他的身旁，是抱着红伞的红泪，铁飞鹰和他的几个心腹手下。更远处的地上，躺着高士靑的两个仆人，是被红泪一巴掌拍晕的。
“白少爷有此奇术，真是令某大开眼界。”铁飞鹰双手抱拳，赞叹道。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术法是利用人心的漏洞形成的幻术，若是个正人君子，便没什么用处。”
小纸人其实一开始无法变成那死去女孩儿的模样，是高士靑心里的恐惧和愧疚，这才被小纸人利用漏洞，产生幻象，让他看到那个女孩儿。其实在白火等人眼中，出场的始终是那只小纸人。
说到这里，白火耻笑了下，“原本还想吓出个心理阴影来的，没想到这货这么不经吓，直接尿了，小纸人嫌弃得不想碰他，只能就此作罢。”
“这样也是极好，若是真出了什么事，也不好向高太尉交代。”铁飞鹰颔首道。他此次受白火邀约而来，说是看一场戏，全程他都无法出手，只是见证。不过有他还有这么多捕快见证，也足够了。
“铁捕头，这高士靑方才所说，作为证据，可是够了？”白火问道。
“够了，有我们这些人证，他翻不了案。”铁飞鹰笃定道。
“那接下来的事便劳烦铁捕头了，若是案子有什么困难，可来白府找我。”
“那就先谢过白少爷。待此间事了，还请白少爷、红泪小姐来四海楼一醉方休。”铁飞鹰笑着恭敬道。
待到白火红泪二人走远，铁飞鹰默默收回目光，他身旁一个捕快小声问道：“老大，那真是传闻里默默无闻的白家二少爷？”
铁飞鹰脸色一冷，呵斥道：“莫要多问，今日之事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们自己掂量。”
“是！”众人齐声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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