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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梅花三弄·


崇明二十三年,皇帝驾崩,新皇登基,重启民间选妃,江湖中的人都蠢蠢欲动,包括我的哥哥,梅花山庄掌门人。

        山庄各处种满梅花,红梅,绿梅,各色各样,千姿百态,外界常说,梅花山庄庄主的妹妹是人家梅花,清冷孤傲,红便要在白雪满山时,独独亮眼,若处在花团锦簇时,便做最淡然的绿梅,千万人之中,她便是最勾人,最让人相望又不敢靠近的存在。

        他们是对的,我确实是最特殊的,这份特殊并不是单是美貌,而是因为我是带着一身媚骨,这是哥哥从一只千年狐妖身上扒下来的,我吞了那只狐妖的内丹,那年我只有七岁,从此我愈发美貌,皮囊下是令千万人倾倒的媚骨,我被教育善用媚骨,名利场上一副媚骨,无往不利。

        哥哥因此聚揽天下财富,将父亲留下的梅花山庄变成天下第一山庄,家中亲友都说哥哥争气,却无一人提及我,他们不是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他们只是不想承认梅家的财富是靠一个女人得来,这只会让他们觉得梅家五代清誉被我玷污。

        我不想争辩什么,但也不屑于和他们有多余的来往,每个人都唾弃我用皮囊换来财富,每个人又求着我用皮囊为他们带来便利。

        当朝廷放出要在民间选妃的消息时,已经有人送来贺礼,他们觉得我一定会成为皇上的嫔妃,因为没有人能拒绝梅墟。

        哥哥当天晚上就来找我,他像往常一样将一套首饰放在梳妆台上,这是他要我做什么事的必备程序,我早已了然他要说什么,不等他开口,我已经摆开送客的架势。

        “我知道,我回去选妃,你回吧。”

        他看我并不欢迎他,但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不咸不淡的说了几句客套的,关心我的话,便离开了。

        我将那一套首饰收好,放在房子角落的大箱子中,整整三个半人高的大箱子,积攒着他所有送给我的首饰,这些年只有看着这些箱子我才能明白我这么些年究竟活了什么。

        朝廷的人知道我会去,早早就派人来接我,连衣食住行一应安排好,他们很清楚利害关系。

        选秀时美女云集,我从未见过这样多的美人汇聚一堂,千姿百态,美得各有色彩。

        选秀的程序很复杂,一道道程序,我早早通过,唯有查验处子之身时,他们对我格外仔细,再怎么仔细也是无用功,我从不会将自己轻易交付,也是因为这个家族中有很多人对我很不喜,觉得我不愿为了他们的权益牺牲。

        得知我仍是处子之身,原本有很多想看我因为不贞洁而被淘汰的人直接放弃与我竞争,他们已经知道争不过我,唯一的愿望就是我是一个一点朱唇万人尝的下三滥,可惜啊,我是在寻欢场穿梭的人,但我只是穿梭而已。

        最后一关是由皇上亲自在留下的二十人中挑选一位,被男人打量评头论足,我早已厌烦,但那人是皇上,我必须笑脸相迎。

        我穿着一身月白色蛟纱,产自东海蛟龙的皮,不管是什么光,只要照在上面,都会散出如同月光一般静谧柔和的光晕,而我身上的蛟纱是用白牡丹,白玫瑰,白荷花,白梅花熏制整整一年,步步生香,香气清淡悠远。

        任人看了我,都是被勾魂的痴态,一个秀女直接和我说,如若不是不能擅自离开,她真不想和我站在一起自取其辱。

        我和秀女们一起跪在下首,喊着皇上万岁,皇上让我们平身,他的声音温厚磁性,那一刻我产生了一种期待,他会是一个谦谦君子,会待我好,我们会举案齐眉,但我知道这不可能,因为他是皇帝,拥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的皇帝,他的心是零碎的,不会给任何人。

        我们抬起头,垂下眼眸,让最尊贵的皇帝看清面容,余光扫过皇上,我心跳一顿,真是俊朗啊,一双寒湿的眼,幽深黑亮的眼睛透着威慑,那时九五之尊会有的帝王之气,眼鼻就像精心雕刻过一样,大气俊美。

        皇帝走了下来,停在我身前,

        “叫什么名字?”

        “民女梅墟。”

        他点点头,也不看后面其他的秀女,将我扶起,仔细看过我的脸,微微一笑,眼中满是江海星辰,慢悠悠的说,

        “酒晕潮红,羞娥凝绿,一笑生春。

        你似在春日盛放的梅花,浅浅一笑,便赢过人间万紫千红,朕封你为玉妃。留在朕的皇宫吧。”

        我住在和呈宫,宫里的人说,这是按当今太后当年分为皇后时的寝宫翻建出的宫殿,当今的玄月皇后那样受宠都没有住进去,可见皇上对我的重视。

        内务府送来很多东西,他们认定了我会受宠,便一个劲儿的开始巴结我,皇帝也赏了很多东西,看着各式各样的绫罗绸缎,奇珍异宝堆在宫里,几个宫女和太监整理着,每发现一样新鲜的东西,便会呈上来问我要不要留下,不放进库房,我挑了些喜欢的放下,剩下的都放进了库房,这些东西我在山庄见得多了,提不起兴趣。

        各色首饰都有,唯独少了白玉的,宫女说玄月皇后喜欢白玉的,皇上便把宫里的白玉都挑去给皇后制首饰了。

        看来皇上有心上珍藏的人呢。我不过是完成哥哥的任务进宫做妃子罢了,皇帝会不会喜欢我,我不想管,能不再卖笑,已经是幸运至极,多余的我也不求,皇上既然喜欢玄月皇后,那我便祝他们白头到老,祝我安稳过完一生,听说皇上曾为了皇后遣散后宫,若是再能遣散一次,我便带着积蓄,寻一处好山好水,好好过我的日子。

        但我知道,不可能。因为皇帝封我为妃,除了我的容貌,更因为我是梅花山庄庄主的妹妹,现在国家打仗在即,他需要我哥哥手下那些江湖高手。

        自从我进宫,皇上只在婚礼那天来过,那晚我以身子不适为由没有接驾,皇上的心都在玄月皇后那里,既然他心里有其他人,那就不要坏我清白。

        我时常在宫里闲逛,饿了有人送点心,累了有人带凳子,好不惬意。

        在冰园赏梅花时,我看见一个女子,那一瞬间我愣住了,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高岭之花。

        女子也看见我,温和一笑,

        “你便是玉妃吧,真是倾国倾城,从前只是听闻你美貌过人,却不想是如此勾魂夺魄。”

        她的笑容温柔,看见我的一瞬间,眼中的伤痛一览无余,我知道她便是皇上千般宠爱的玄月皇后,能有这样的美貌,这样的气魄,眼中会有伤痛的人,只能是她,

        我正要下跪,她扶住我,说都是一家人,不用跪。

        我喜欢她,她很真实,从不掩饰皇帝选了我她的痛心,当我告诉她皇上没有和我同房时,她松一口气的娇俏,活脱脱就是个闺阁女子对心上人的担忧,十分可爱,我愈发喜欢她。

        玄月有一个皇子,粉雕玉砌,可爱极了,像他的母亲,玄月带他在御花园玩耍时,我常去逗他玩,皇上来我便走,他们是幸福的三口之家,所以我并不想从玄月身边抢走皇帝,那是她的丈夫。

        这天我在皇宫转悠,忽然发现一个衣着怪异的人,抱着琴,一只手在空中胡乱摸索,待我走进,他停下动作,似乎是听到了我的脚步声,空洞的眼睛迷茫的睁着,我暗自可惜,多麽儒雅俊秀的人,怎么看不见呢?

        “你是何人?”

        看他惶恐不安的样子,我先开口问。

        “我是宫中琴师何析烟,你是谁?”

        “我是和呈宫的,叫阿花。你是迷路了?”

        一番攀谈我才知道,原来是几个太监捉弄他,知道他看不见,把他带到这从未来过的地方。

        我将手绢一角塞到他手里,让他跟着我走,我带他回去,他的十指都要薄薄的茧,可见他为了一曲琴音练了多少日日夜夜。

        带他到乐师府,刚要告别,他问我,

        “你的帕子不是寻常宫女用的手帕,你到底是何人?”

        我信口胡邹了一个理由,

        “我是和呈宫的宫女,玉妃把她的帕子赏给我了。

        以后要是有人作弄你,你就来和呈宫,玉妃很好,她会保护你,我也在那里,我能帮你。”

        他涨红了脸,点点头,好半天才开口,

        “无以为报”

        “有空请我听琴就好。”

        回到宫里,我还在想那个略带羞涩的琴师,容貌那样出挑,偏偏是个盲人,真是可惜。

        过了不知几天,我正在看书,宫女说有个琴师找一个叫阿花的宫女。

        是何析烟来了,看来他是来请我听琴了。我让宫里的太监宫女都下去,独自出去见他。

        他的衣着依旧奇怪,但看材料比那天细致很多,明显是用心换了衣服,

        “你来了。”

        听到我靠近,他淡淡的微笑,很高兴。

        “有人欺负你吗?”

        他摇头,抱着手中的琴,

        “皇上出征在即,召我奏琴,我想先给你弹。”

        说这话时,他脸颊微微发红。

        我带他到宫中偏处,他席地而坐,将琴架在腿上,细长骨节分明的指尖在琴弦上拨下,一曲战歌缓缓流淌,高昂却不激进,如潺潺流水,波动的水面下是可以掀翻江海的力量。

        一曲终了,他期待的用一双没有焦距的眼睛望向我,我拍手,不住地赞叹,这是我听过最好的琴声,即使是天下第一的清姬也不可比拟。

        他羞涩的垂下头,

        “你喜欢,以后我多来。”

        他去演奏时,我给了他一身新衣,那天我回来后,一想到他穿着怪异的衣服,便心中堵得慌,他是盲人,看不见,那些宫人不但给他些破衣,还欺负他不识路,我便让宫女做了一身新衣,想着哪天给他,既然他要给皇帝演奏,那便直接给了他。

        暮色四合,想到他眼睛不方便,还要给皇帝表演,我放心不下,穿了宫女的衣服,拿着姜黄粉涂满脸,悄悄到玄月的坤和宫,皇上一直居住在这里,果然一到门口便听见琴音。

        我悄悄站在角落,看何析烟坐在中央,一身白衣,垂下头,一头乌发如瀑散落,清冷如谪仙,高傲若凤凰,眼神虽空,却是不可言语的孤独冷淡。

        皇上和玄月对他的琴艺赞叹有加,当时就赏了他百两白银。

        我站在宫门等他出来,他端着一盘白银,面色如常,没有太多喜悦,要知道他手里端的可是能让他富足过完一辈子的钱财。

        看到一个太监在何析烟端着银子走过时,悄悄从盘中拿走了一锭银子,我拿出和呈宫的手牌,

        “我们娘娘说了,要是她知道有任何偷鸡摸狗的事,她就告诉皇后,让皇后惩治他!”

        太监自知理亏,灰溜溜的把银子给我,我拦住何析烟,把银子放回去,

        “你就端着银子走吗?不怕有人抢。”

        “阿花!你怎么在这里?”

        他激动地说着,手中的盘子差点端不稳。

        “我不放心你,就过来看看。”

        他面色一红,结结巴巴说着谢谢,好半天,他把十两银子塞到我手里,

        “这个你拿着,谢谢你给我做这身衣服,从没有人给我做过衣服。”

        我哭笑不得,这衣服用的普通料子,也是我的宫女做的,一两银子都够五六件,那用得了十两银子。

        “这钱你好好收着,早点出宫,寻个地方,买点地,找个照顾你的人,安生过日子,这皇宫待不得。”

        我把钱装在袋子里,让他拿好,他坚持要让我收下,拗不过他,我将金手镯装进袋子,收下他的银子,他这才安心,送他回去时,我忽然想到和呈宫离乐师府那样远,他怎么寻过来的。

        “我给了一个太监一两银子,他在我过来的。”

        听他这样说,我心中很不是滋味,他的月例时常被克扣,本就只有三钱银子,他不知要攒多久才能有一两,只是为了给我弹首曲子,就花了这么多,他怎么那样傻气?

        “你莫要这样说,我在宫里,你是对我最好的,能认识你,我就很高兴了。”

        走到乐师府门口,他忽然将手中的银子全都给我,要我帮他保管,

        “我拿着可能明天一醒什么都没了。”

        “你就这样相信我?”

        抱着沉甸甸的银子,我心中复杂。

        “你骗我就骗我,你对我好,这钱与其被别人拿去,不如你拿去,等你以后出宫,还能好好生活。”

        皇上出征了,梅花山庄出了一万兵马。

        我拎着食盒,里面装着饭食,前几次我去看何析烟时,发现他一直吃着发霉的馒头,连菜都是枯黄的叶子,玄月皇后将后宫打理的再好,也防不住有蛀虫。

        那以后我便每日让小厨房做好饭食,给他送过去,他喜欢吃,看着他吃,我也高兴。

        吃食变好,他的身子好起来,从前苍白凹陷的脸,逐渐丰盈起来,面色也逐渐红润,身上长了些肉,看起来健壮很多。

        我将他所有的衣服都扔了,全换成清一色的白衣。

        “阿花,你日日来,玉妃知道会不会罚你?”

        何析烟担忧的问,

        “宫里事情不多,玉妃喜欢清净,也不要那么多人服侍,我很闲,这些饭食都是宫里多的,你放心吃。”

        他很高兴,放下筷子,拿出琴,轻轻弹奏,和着他的调子,我跟着唱,

        “听风听雨过清明。愁草瘗花铭。

        楼前绿暗分携路,一丝柳、一寸柔情。

        料峭春寒中酒,交加晓梦啼莺。

        西园日日扫林亭。依旧赏新晴。

        黄蜂频扑秋千索,有当时、纤手香凝。

        惆怅双鸳不到,幽阶一夜苔生。”

        话音未落,琴声戛然而止,他指尖空悬,正望着我,耳尖泛着红,一直到脖颈都是绯红,他垂下眼,迟疑地问,

        “你什么时候能离宫?”

        “怎么了?”

        我疑惑。

        “我想和你一起离宫。”

        他的脸刷的红了,我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但是我是皇帝妃子,怎么能轻易离宫?

        “我是玉妃的陪嫁丫头,娘娘不让我走,我是不能走的”

        他原本带着些微光亮的眼睛瞬间变成一片灰黑,没有半点神采。

        我倚在贵妃椅上出神,这些日子我连看何析烟都不敢,我怕伤了他的心,我不去见他,他肯定难过。

        但是我心中何尝不难过,他清冷傲气,唯独无条件信任我,从来不怀疑‘阿花’,肯把一切都给我,哪怕我很可能把他的一切带走,他也愿意给我,这样毫不掩饰的,赤诚的喜欢,是世间最难有的,可偏偏是这个瞎眼琴师,将这样热烈的爱意给我,不求回报,不设后路。

        我早已动心,但是,我也清楚自己的处境,皇帝在外征战,用的还是梅花山庄的兵力,这样危机的时刻,我怎么能一走了之?谁能懂我的九曲回肠?

        正想着,外面忽然一阵吵闹,太监齐刷刷的往出跑,宫女进来禀报,左丞相趁皇上不在,伺机叛乱,皇后召集所有御林军与太监去抵御。

        我慌忙跑去坤宁宫,玄月眉头紧锁,身边的宫女已经冒着冷汗,

        “玄月,不要怕,我可以召集梅花山庄的人,他们会来援助我们。”

        玄月握住我的手,她的手心冰凉,

        “皇上不在,我得替他守好皇宫。”

        我拍拍她的手,让她不要担心我会陪着她。

        回宫写完信,让人快马加鞭送回梅花山庄,我匆匆在脸上涂了点黑炭,便跑去乐师府,将他带出来。

        “外面现在不安全,我们去和呈宫,玉妃是梅花山庄的人,那些人即使杀进来,不会动和呈宫。”

        他紧紧抱着琴,跟着我来到和呈宫,我找了间闲置小房间,让他暂时住进去,转身要去找玄月,他忽然抓住我的手,

        “万一,皇宫失防,你带着银子赶快跑,不要管我。”

        “说什么呢,就是死,我也带着你。”

        他一愣,捏着我的手更紧了,

        “你活着,才是我的心愿。”

        我鼻尖一酸,原来真的会有人将我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上前拥著他,眼泪就那么落下,

        “我们都不会死,你要记着现在自己的话,以后要一直陪着我!不管发生什么。”

        “好。”

        整整三个月,我陪着玄月吃住在城门上,日夜守着,与叛军对抗,梅花山庄没有一点消息,那一刻我早已清楚,嫁给皇帝的我对他们而言,仅剩的一点价值都快被叛军消耗殆尽,他们不会贸然帮我。

        自此,我再无牵挂,我要和何析烟离宫,就算皇帝诛九族又怎样,只要我开心,他们的生死与我何干?既然我的生死和他们无关,那他们的生死也与我无关!

        叛军不知何时将玄月的孩子抓去,逼着玄月投降,玄月不从,那叛军居然当着她的面,将孩子的手指一根根剁下,让狼狗啃食他的身体,

        我气疯了,扯着嗓子冲着他们大骂,那样可爱的孩子,他们怎么下得去手,我哭得撕心裂肺,我一直将那个孩子当做小弟弟一样疼爱,他们怎么可以那样!

        我哭晕过去,玄月让人把我送回宫,我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我撑着身子,要去陪玄月,眼看自己的孩子被那样残忍的杀害,她此刻肯定很难过,我得去陪她,但是我的嗓子昨天喊出了血,发烧整整一天一夜,

        宫人都不愿让我去,我坚持要去,一出门就看见何析烟跪在殿前,

        “何析烟恳求娘娘不要再去了,求娘娘保重身体!”

        他知道了,他知道我是谁,他知道我在骗他。

        “你都知道了?”

        他磕了一个头,清脆的响声就像是磕在我的骨头上,我几乎站不稳,身后的宫女赶忙扶住我,

        “娘娘,我求您,不可再去城门了,您烧了一天一夜,再吹冷风,身体受不了的!”

        “好你,不让我去,我便不去。”

        我呆呆坐在床上,不知该怎么面对何析烟,思虑过重,晚间又发起烧来,

        不知过了几天,听到人说皇上回来了,叛军击退了。

        吃净几副苦药,好不容易退烧了,我想去看看玄月,宫女说,玄月皇后连皇上都不见。我想去寻何析烟,宫女说,何析烟在我退烧已经会乐师府了。

        我让宫女叫来何析烟,他瘦了很多,面色苍白不堪,身形只有从前的一半。

        从前我们坐在一起,他弹琴,我唱歌,可是现在,我在上面,他跪在下面,听到他高喊娘娘万福金安,我的心都快碎了,

        屏退宫人,走到他身边,想要扶他起来,他却猛地弹开,抽出手,跪伏在地上,

        “娘娘不可。”

        我忍住泪,

        “我们一定要这样生分吗?”

        “娘娘是皇上枕边人,我只是皇家的奴才,身份有别,不敢僭越。”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我强行捧起他的脸,他的脸上早已泪流满面,我扑到他怀里,失声痛哭。

        “我们不要这样,好不好?我只剩下你了。”

        他抱住我,哽咽着,我感受他的痛苦,我们为什么会沦落到这步田地?

        身后忽然愤怒厚重的男声响起,

        “秽乱宫闱!”

        皇帝不知何时站在身后。

        我跪在养心殿,求皇上放过何析烟,他没有理会我。

        我带着粥饭,去了天牢,梅花山庄出征有功,谁敢拦我?

        我逼着狱卒打开牢门,他蜷缩在角落,浑身血痂,脚上带着沉重的镣铐,脚踝已经血肉模糊,我轻声唤着他的名字,他反应了好半天,发现是我后,一个劲儿将我向外推,

        “不要来看我,不要连累你,你快走!”

        “不要!他们不会对我怎样,我是梅花山庄庄主的妹妹,谁也不会动我。”

        我看着他吃下一些咸粥,为他处理了伤口,临走时我告诉狱卒,他身上每多出来一点伤,我会千倍万倍让那个伤在他们身上出现。

        晚上,皇上的贴身太监传旨,皇上要我侍寝,我不愿,他是玄月的夫君,现在玄月没了孩子正伤心,他怎么可以让我侍寝?他自己也没有了孩子,他就,没有心吗?

        太监苦口婆心的劝我,哪怕是为了天牢里那位,让我也要去侍寝。

        侍寝前,我问了一句玄月,他将我扔在床上,本就是第一次,他没有丝毫温柔,我疼得哭喊,他丝毫不理会,越是哭叫,他用力越狠,一个晚上,我昏了又醒,醒了又晕过去,最后下半身除了疼痛什么感觉都没有。

        第二天,嬷嬷来收拾床铺时,我看见被子,床褥上全是干涸的的鲜血,在为我检查下身时,我听见她们倒吸一口凉气去的声音,小心翼翼的给我清洗完上药。

        皇帝不让我回宫,白天刚上好药,晚上又召我侍寝,他一碰我,我便止不住的颤抖,但他不肯放过我,又是一夜哭喊,我已经没有力气了,下半身疼到麻木,他还是不停地动作,明明是俊朗的脸,在我眼里确是那样可怕,如同恶魔一般。

        七天七夜,我没有下过床,如果不是我昏死在床上,他也不会让我回宫。

        我在床上睡了两个月,宫女每次给我上药都是泪眼汪汪,好不容易我可以坐起来了,宫女特意炖了火腿鸽子汤,让我补补身子,汤还没喂到嘴里,我已经呕了出来。

        太医来了,他说我有了身孕,我晕倒在床上。

        醒来时,看见何析烟站在我床前,我以为是幻觉,他问我感觉怎么样,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你终于出来了,你瘦了那样多,身子也佝偻了,脸色那样差,受了不少苦吧你为什么穿着太监的衣服?”

        他颤抖的跪下,

        “皇上让奴才服侍娘娘”

        一瞬间,我明白了,好像有惊雷劈在我身上,痛苦过后是喘不过气的悲伤,

        不顾宫人的阻拦,我只穿着里衣,赤着脚跑到养心殿,扑在他面前,几个太监架着我,我痛苦的嘶喊,

        “你有没有心!他已经看不见,你还要那么对他!你不是人!你没有心!你折磨我,我可以忍,你为什要动他!他只是一个琴师!”

        他甚至没有抬眼看过我一眼,冷漠的说,

        “朕看在你侍寝很好,才放他出来,你不是想你们在一起吗?现在你们能一直在一起了。”

        小腹一阵绞痛,两腿之间鲜血汩汩涌出,我被架回和呈宫,孩子没了。

        我日日以泪洗面,何析烟知道我没了孩子,身子一日比一日差,他急的嘴角满是水泡,他忧心我的身体,皇帝不会,不到一个月,他又召我侍寝,丝毫不顾及我,每次只有晕过去才能解脱片刻,

        他说我就是晕过去,身子,脸蛋也是极美的,

        是的,我的一身媚骨,自然是最勾人。

        我怀了三个孩子,没了三个孩子,我已经快要忘记疼痛的感觉,快要忘记下床行走是什么感觉。

        只要我稍微好转,皇帝便要我事情,不到我奄奄一息,不会放我回宫。

        因为有狐妖内丹,我恢复的很快,只是这恢复只会让我痛苦不堪。

        在我第四次诊断出怀孕,我将何析烟叫来,将他放在我这里的一百两,以及我有的五万两银票,还有些珠宝首饰,全部给了他。

        忍着下身的疼痛,我坐起来,将内丹取出,

        “你说你永远相信我,我要你张嘴,咽下它。”

        何析烟没有丝毫犹豫,将内丹咽下,他的眼睛慢慢有了光亮,

        “我看见了!我看见了!”

        他握住我的双手,双眼喊着泪水注视着我,

        “我看见你了。”

        “记着我的样子,不要忘记,好不好?”

        “不会,我永远不会忘。”

        “那就好,要永远记得起我。”

        我抚上他的脸颊,虚弱的说道,

        “梅墟!你怎么了?”

        他眼中满是恐惧,紧紧拥着我,

        “没事,我就是这样,你知道,这以后,我都是这样”

        我强撑着一口气,将他推开,

        “当初骗你是我不对,害你伤残,也是我不对,

        我是皇帝妃子,我们不会有好结局,你不要记挂我,

        我安排好了人,你带着这些东西,一路走,不要停,逃到南国去,好好活下去。

        如果你不走,我马上吊死在这里!”

        何析烟不愿离开,我拿出藏在枕头下的匕首,抵在脖子上,

        “你走不走?”

        宫女进来拉着他离开,他一步三回头,他每回一次头,我手下便用力一分,直到鲜血溢出,他不敢回头望。

        估计他们应该走到宫门口,离开皇宫,我叫来宫女,端来一早熬好的药,

        一碗藏红花,一碗堕胎药,

        没有了内丹,我已经明显感觉到小腹有丝丝疼痛,仰头喝尽两碗药,不一会,便感觉有千万把刀子绞在小腹,满屋子的血腥气,稍微侧头便看见血从床上蔓延下来,淌在地上,入眼皆是鲜红。

        眼前开始模糊,我似乎又看见了何析烟那双秋水般的眼眸,他的琴声又在耳边响起,我跟着琴声慢慢唱着,

        “昔往我矣,杨柳依依。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十五年前借梅花山庄兵力,赵国接连胜,十五年后,南国将军何梅墟率领三十万大军,直破赵国大关,一举灭国。

        赵国灭国后,何梅墟哪里也没有去,在赵国妃陵找出名玉妃的女子尸骨,回国后马上交出兵权,再没有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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