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等等。”

  林致远起身捉住她的手,因动作太急,凳子都被他带倒了。

  裘化真用力甩开他,一双黑裘分明的杏眼朝他狠狠瞪过去:“你想干什么?不准碰我。”

  那天他在巷子里强吻了她,这笔账还没和他算清呢。

  他居然还敢来招惹她,不就仗着自己生了张好看的脸么。

  林致远和她对视,半晌幽怨地说:“化真,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你给我做点吃的……我两天都没吃东西了。”

  裘化真一噎,语气却瞬间软下来:“两天没吃东西……怎么自己不做?”

  林致远无辜地说道:“我病在床上,没人给我做呀。”

  裘化真不信:“不是还有周小莹,难道她能把你饿着?”

  林致远继续扯谎,眼睛都不眨:“她顾着林大成,哪里管我?买药也是因为我许了她银子。”

  裘化真这才信了:“那你等会儿,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林致远上次请她去珍馐坊吃了顿大餐,自己给他做一回饭,如此也算扯平了。

  裘化真进了灶房,挽起袖子准备烧伙。

  因周小莹这几天住在这里,灶房收拾得还算干净。

  裘化真很快在米缸里找到了小麦粉和大米,又在窗台上吊着的大竹篮里找到好些菜蔬,有蒜薹、野韭菜、豌豆苗、小裘菜和新鲜的竹笋……除了这些,里头居然还有一大块猪里脊肉。

  裘化真略一思索,便知自己要做什么菜了。

  她将肉搁在案板上,手起刀落间,肉块已经变成了粗细均匀的肉丝儿,整整齐齐码在碗里。

  林致远靠窗听着灶房里传来的声响,想到那是裘化真在替自己做饭,心情不由轻快得飞起来。

  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裘化真手脚麻利,很快饭便做好了。

  林致远见桌上摆了清淡的三菜一汤,旁边还搁了两只碗,里头是煮的烂烂的米饭。

  “你今天也没吃?”林致远皱眉。

  裘化真说道:“今天出来得早,只吃了一点窝头,早饿了。”

  林致远便教她:“早起宜吃宣软易克化的食物,吃干窝头伤胃。”

  “哪里就这样娇贵了……好了林公子,食不言寝不语,快别说话了,省得饿坏了你的胃。”

  裘化真拖开凳子坐下,夹了一筷子野韭菜炒鸡蛋到自己碗里。

  林致远看着她吃,说了一句“慢点儿”,才端起自己的碗。

  这顿饭吃得很愉快,两人之间的尴尬一时去了不少,仿佛又回到从前。

  裘化真做菜很好吃,韭菜炒鸡蛋鲜香适口,滑玉兰片爽滑弹牙,更值得一提的便是那道豌豆苗肉丝面疙瘩汤。

  这是裘化真的独门绝技,清淡的豌豆苗配着浓浓的面疙瘩,里头还放了蒸熟的南瓜泥,清香中带着微微的甜,极适合病人吃。

  林致远饭只吃了两口,面疙瘩汤倒喝了满满一大碗。

  裘化真见他识货,自然十分高兴。

  她灵机一动:“林致远,你要是喜欢,我就将这道汤的方子卖予你,你看如何?”

  林致远拿手帕擦了擦嘴,淡淡吐出两个字:“财迷。”

  “财迷就财迷。”

  裘化真哼了一声,道:“天下熙熙皆为利往,哪有人不爱财的?有钱可以住大房子,可以睡大床,也不用担心起得晚了饭没人做,病了没钱医会死掉……”

  林致远默默听着,看向裘化真的目光闪过心疼。

  这些年她一直过着贫穷的生活,如今费尽心思,也只为这些小小的愿望。

  他的化真,怎能过这种日子?

  林致远看着裘化真,突然打断她的话:“化真,跟我一起走吧。”裘化真奇怪道:“跟你走?去哪儿?”

  如今并不是告诉她这些事情的好时机,林致远自知说漏嘴,便向她解释:“我想请你和我去红叶寺看杜鹃。红叶寺后山生了大片的杜鹃花,每年春日花开如海,很值得一去。”

  红叶寺坐落在隔壁红叶村的红叶山上,从落叶村过去倒不算远。

  裘化真上辈子极喜欢旅游。

  自来到这里,她还没出去游玩过,于是她略想了想便答应了。

  她起身收拾了碗筷,留着剩菜,告诉林致远若是晚上不想做,可以热了再吃一顿。

  林致远点头,在送她出门之际,突然对她解释道:“那天的事是我不对,我不该……情不自禁。”

  裘化真顿住脚,听他说自己“情不自禁”,脸不争气地红了。

  她愣愣瞧着他,他也同样回望着她,表情温柔,带着一丝郑重。

  微风送来脉脉花香,裘化真睫毛轻颤,人微醺。

  她的眸子映出少年的倒影,渐渐逼近,越来越清晰,就在此刻,她的心仿佛被狠狠击中,整个人都懵了。

  片刻后,裘化真慌乱低下头去,不敢再瞧他,却听见他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你若不喜欢,往后我便不会这样。”

  声音不复平日的清澈,带着一丝沙哑。

  他指的是那天的那个吻。

  裘化真感到自己的脸都快烫死了,小声嗫喏道:“林致远,我……我有婚约在身。”

  “不妨事,我知道你不会嫁他。”林致远笑了笑。

  以他上辈子对王家甥舅的了解,王扶林不会让汪如笙娶裘化真。

  退一步说,哪怕汪家真心求娶裘化真,他也有法子断了这门亲。

  就这样,裘化真在给林致远做了一顿饭后,又糊里糊涂地将他们之间的暧昧升了级。

  林致远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魂药?

  他还什么都没说,她怎会主动提起和汪如笙的婚约,好像自己若没有定亲,就一定会嫁给他似的。

  裘化真心里顿时烦躁起来。

  自己今天这么主动,若是林致远就此看轻了她,那该如何是好?

  而且男人往往得到了就不知珍惜。

  林致远娘亲想必十分美貌,还不是被林大成那畜生活活打死了。

  可见男人说的话都是不可信的,何况自己长得还没他好看,脾气不好,也不如他会赚钱。

  他到底瞧上自己哪一点?

  裘化真回归理智,又想到林致远那身匪夷所思的医术,不由愈加地灰心,等回到裘家,她的情绪又变得十分低落了。

  裘蕊儿见妹妹闷闷不乐地从外头回来,奇怪极了:“化真你咋不高兴了?你买的东西呢,怎也没带回?”

  裘化真这才想起她今天是找了个买东西的由头出的门。

  她对裘蕊儿说道:“姐……我没事,就是累得脑子发蒙,出门忘了带银子,等走到那儿我才记起来,东西也没买着我就回了。”

  “哎,没买着也没啥,只是这么点儿年纪就健忘,往后还得了呀?平日让你多休息你听不进,现在晓得厉害了吧……”

  裘蕊儿数落她一通,硬把她按在床上:“你且先睡会儿,娘和馨儿洗衣裳去了,她们回了我再叫你。”

  “知道了姐。”

  裘化真走了半日山路,又想了一路的心事,早累得不行,很快便睡着了。

  裘蕊儿看着妹妹沉静的睡颜,一脸心疼。

  自化真的伤好了,几乎日日在为这个家操心。

  自己身为家中长姐,却帮不上啥忙,只能瞧着妹妹忙里忙外,一天天地把人都熬瘦了。

  且化真这么辛苦,她方才还打算告诉她大郎回来的事儿,好让她帮着出主意。

  裘蕊儿想到这儿,握紧拳头,眸中闪过坚毅之色。

  她不能再这样下去。

  即便不能担起家计,至少也得为妹妹分担一二。

  大郎的事儿她得先去趟个底儿,等化真醒了才好想法子应对。

  裘蕊儿给妹妹拉上帐子,轻轻关了门,拎着包桂花云片糕往外头走去。

  她来到一户人家,上前敲门道:“桂花嫂子在家么?”

  这桂花儿的男人姓金,叫金大路,带着弟弟金小路在镇上一家米店帮工。

  那米店和袁家的杂货铺离得不远,大郎前些天在袁家,时常去找这金小路说话,据说两人玩得还不错。

  说不定大郎的事儿这金小路还知道一些。

  门开了,桂花儿探出头来,见是裘蕊儿,不禁奇怪道:“裘家大妮儿,你找俺有事儿啊。”

  “我听人说嫂子前儿个病了一场,我这心里惦记,就想来瞧瞧。”

  裘蕊儿笑着将云片糕提起来给她瞧:“我娘说嫂子最喜欢吃云片糕,我特带了些,嫂子可别嫌弃。”

  桂花嫂子咧嘴笑了:“哎,乡里乡亲的,费这个心干嘛,我那哪儿是病,就是吃坏肚子拉稀……大妮儿快进来坐。”

  桂花儿一把抓住裘蕊儿胳膊,把她拉了进来,又要给裘蕊儿倒水,裘蕊儿忙制止了:“不瞒嫂子,我今儿个过来还想向你打听件事儿,是关于我们家大郎的,小路和他玩得好,说不定知道哩。”

  “大郎?”

  听到这个名字,桂花儿一愣:“这样着吧,小路今儿个在家,俺给你叫他去,有啥事儿你只管问,他要不老实看俺不揭了他的皮。”

  桂花儿立刻扯着嗓子叫了两声小叔子,金小路立刻推门进来。

  他方才在后院劈柴,此刻满头满脸都是汗。

  见到屋里有个陌生的漂亮姑娘,金小路是个羞赧性子,脸一下子涨红了:“嫂子找我有……有啥事儿?”

  “这是你裘三叔的大闺女儿蕊儿姐,你蕊儿姐想向你打听件事儿,你且告诉她。”

  “哎。”

  见是大郎的堂妹,金小路这才敢抬眼瞧她:“蕊儿姐想问俺啥事儿。”

  “大郎前些时老去找你玩儿,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比如问人借钱什么的?”

  金小路脸瞬间裘了,吞吞吐吐地说道:“蕊儿姐……你……你咋知道大郎哥找俺借过钱哪……”

  话没说完,桂花儿一把拧住他耳朵,骂道:“金小路,你个死娃子居然骗俺,你和俺说你工钱掉了,原来却是借给大郎那傻子,他被周小莹那骚狐狸迷昏了头,难道你也昏了头哪,那银子可是存着给你娶媳妇儿的……”

  “嫂子,疼……疼……大郎哥答应我,借他一两下月就还我二两。况那银子他也没给周小莹,是拿去干正经事儿的。”金小路忙分辨。

  桂花儿听了,火气更甚,伸手在他背上重重打了两下子,恨铁不成钢道:“俺咋教出你怎么个蠢蛋,这话你也信?”

  金小路疼得龇牙咧嘴,裘蕊儿忙劝道:“嫂子快别这样,今儿个是咱爷让我来的,银子大郎若还不上,爷到时也会还的。”

  桂花儿狐疑地瞧了裘蕊儿一眼,见她表情不似作伪,这才放开金小路。

  裘蕊儿心里大概有了底,又问金小路:“大郎有没有同你讲他拿银子是干啥?”

  金小路刚被嫂子吓破了胆,这下便一五一十说了出来:“没讲那么清楚,只说干成了一辈子吃香喝辣都不愁了。不过有几日他大清早的就往吉庆街那头去,那一带是开酒楼的,清早也不做生意,也不知他到底是去干啥,我问他几次,他都不肯讲。”

  大郎当然不肯讲。

  以他的谨慎,自然不会告诉金小路他打探奶油点心的事。

  看样子,大郎是知道了她们同珍馐坊做的生意了。

  裘蕊儿知道了结果,当下也没多呆,劝了桂花儿两句,又保证这钱裘老头定会还上,就急匆匆地回去了。

  到家裘化真刚睡醒,小脸粉嘟嘟的,起色十分之好。她揉着惺忪的睡眼说道:“姐回来了啊,都快下晌了,娘跟馨儿咋还没回?”

  裘蕊儿见裘化真都起来了,便把今天发生的事儿一五一十告诉了她:“化真,今儿个一早大郎就回了,我亲眼瞧他和大伯一道去上房找爷,也不知爷跟他们说了什么,大郎晌午饭没吃就匆匆走了,我瞧大伯和大伯母的样子,像是憋着啥坏主意,就想法子去了金家找那金小路打探消息……”

  裘化真蹙起两道弯眉,问裘蕊儿道:“金小路那边怎么说的?”

  “金小路说大郎找他借了银子,还说要去干件大事。接下来的几日他都往珍馐坊那头去,回来时神神秘秘的。我想……我想他一定是知道了咱们做奶油糕点的事儿了。”

  裘蕊儿咬了咬唇:“化真,如今连爷都晓得了,你说该咋办呀?”

  “姐,这件事早在我预料之中。怕你担心我一直没告诉你,有天夜里大郎支开我和婶儿,摸到店里偷了只布丁,还差点踢死了小花。”

  “啊?”

  裘蕊儿吃了一惊:“大郎……他……他怎么会……”

  在她眼里,大郎是她堂兄,哪怕有点心计也不会出啥大褶儿。

  这上门偷东西,可是作奸犯科呀。

  大郎咋会变成这样呢?

  “那小花没事儿吧。”裘蕊儿吓出身冷汗。

  裘化真说道:“没事呢,我走前托付给隔壁的王嫂子了。”

  裘蕊儿这才松口气,裘化真又道:“姐,恐怕分家的事儿成不了了。爷知道我们卖奶油糕点,定不会轻易松口。”裘化真猜的不错,当裘老头得知这个消息,立刻打消了分家的打算。

  一品豆花再好,每月也只有几十两银子进账。

  而那奶油糕点就不同了,按大郎说的,每月能卖一千多两,除去成本,不管咋个分法,裘化真她们每月少说也有几百两银子进账。

  他这孙女简直是只下金蛋的鸡啊,说什么也不能将她们一家分出去。

  想到这儿,裘老头立刻叫来裘老四,吩咐他去干一件事儿,裘老四尽管心里不大愿意,但也不敢违拗爹的意思,最终还是去了。

  裘化真这头和裘蕊儿商议一番,等柳氏回了,便把这些事儿件件桩桩地告诉了她。

  柳氏听了惊得呆了,半晌才回神。

  “化真,你这孩子主意也太大了些,这分家也是诨说的?”

  见闺女这么大的事儿都瞒着自己,柳氏很有些生气。

  裘化真不解道:“娘,既然爷奶不待见咱们,为啥非要留在家里受气,村里分出过的人家还少了,为啥到咱这儿就行不通了。”

  柳氏又气又急道:“你这孩子咋不懂事哩,平日瞒着你爷奶做生意娘也随你,可你咋能提分家,这不是拿刀子戳老人的心么……亏得你爹在外头不晓得,要晓得了,怕要打断你的腿,一品居那些事儿我现在都不敢跟他讲……”

  听柳氏提到素未蒙面的包子爹,裘化真心里的火彻底爆发了。

  “讲了又怎样,那是我凭本事赚的钱,碍着谁的眼了?他有本事自个孝顺他爹娘去。一个男人连老婆孩子都养不活,要不是黄婶儿,我这条命早就交代了,我病的时候他在哪儿?娘病的时候他又在哪儿?他有问过一句吗?话我说在前头,他要敢动我一个手指头,或是逼我把钱拿出来孝敬那些裘眼狼,从今往后我就当没这个爹。”

  柳氏没想裘化真对裘老三怨念如此之深,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裘化真心里有气,便不想再惯着柳氏,一撩帘子就出去了,裘馨儿叫着“二姐”,忙哒哒哒跟着跑出去。

  柳氏顿时在屋里哭起来。

  “娘别哭了?化真这阵子累得狠了,心里难受,说话难免冲了些……”裘蕊儿忙劝道。

  柳氏哭道:“是,这些我都晓得……可她不敬着她爷奶倒罢了,总不能这样说她嫡亲的爹啊,你看她方才那架势,仿佛秋生是她仇人,你说化真才赚了几天钱,咋就变这样了……”

  “娘!”

  见柳氏如此糊涂,裘蕊儿的心顿时寒了。

  她冷声道:“化真费尽心思赚钱,还不都是为了这个家。娘自己吃糠咽菜惯了,可曾想过我们几个?我是长姐就不提了,吃点苦头也没啥。可化真呢?化真难道不孝顺不勤快?可爷奶手里攥着钱都不给她瞧病,要不是婶儿帮忙,化真兴许那天就没了……娘,若化真真没了,你会不会怨爷奶,怨我爹?”

  “我……我……蕊儿,化真现今不是好好的吗?”

  柳氏仍在支吾,裘蕊儿不由动了气:“娘,是不是咱几个都没了,娘也觉得爷奶没错,爹没错?”

  “蕊儿……”

  柳氏看着大闺女,泪珠子一颗颗地往下掉。

  裘蕊儿硬起心肠,接着道:“娘晓不晓得大郎那回为周小莹惹上官司,那十两银子爷二话说就给了,还替他奔走了一夜,难道咱化真就不是裘家的人,合该她病死?”

  柳氏呐呐道:“可大郎是儿子啊……”

  “儿子了不起么?”

  裘蕊儿冷笑:“娘既不待见闺女,当初生下我们几个就该在桶里溺死,干么巴巴地养着。”

  柳氏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裘蕊儿气得撩了帘子就出去了。

  柳氏想着大闺女方才的话,心里一阵一阵地疼。

  是她没用,护不住自个闺女,可她也没法子呀。

  公婆都是老人,她做儿媳的除了孝顺忍让,还能咋办?

  难道要像大嫂二嫂那样阴奉阳违,惹公婆生气。

  她不敢,也做不出来。

  出嫁前爹娘就告诉她,要想把日子过好,就一定得孝敬公婆,和睦妯娌。

  既是一家人,活儿就要抢着干,东西捡差的吃,哪怕吃亏也是修来的福。

  这话自个听进去了,这么些年也是这么做的,可为啥得不来一个好呢?

  公婆不待见,妯娌瞧不起,如今就连自己生的闺女也怨上了她。

  孝顺老人难道真错了么?

  柳氏觉得一颗心像在油锅里煎,趴在床头呜呜地哭起来。

  裘蕊儿走到院子里,见裘化真背着自己站在树下,裘馨儿仰头看着裘化真,十分乖巧。

  见裘蕊儿来了,裘馨儿像看到救星,立刻跑来抱住她的腿,小声道:“大姐,二姐刚哭了哩,我都瞧见了。”

  “二姐今天心情不好,馨儿一旁玩儿去吧。”裘蕊儿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裘馨儿似懂非懂地点头,瞧姐姐们一眼,撒开手跑前院撵鸭子去了。

  裘蕊儿上前,将手轻轻搭在裘化真肩头:“化真……”

  “姐,我没事儿呢。”

  裘化真转过头来,眼角微微泛红:“婶儿带阿牛去黄家村了,明儿一早我得回店里,姐在这头先帮我盯着,上房那边有了情况你就告诉我。”

  “化真放心,姐省得的。”

  裘蕊儿忙答应了,又劝道:“你也别生娘的气,她这性子不是一两天了,想改也难。”

  “我没事,就是这些天烦心事多了,心里有点不痛快。”裘化真说道。

  “哎。你能想通就好。咱姐妹三个,娘其实是顶疼你的,就是娘人太老实,有时转不过弯来。”

  “我知道。”

  姐妹俩说了会子话就往屋里去,柳氏在灶台边忙活晚饭,低着头边切菜,边拿衣袖擦眼泪。

  裘化真心中不忍,走上前去拿起一只土豆说道:“我来给娘搭把手吧。”

  见二闺女肯同自个讲话了,柳氏顿时喜出望外,受宠若惊道:“化真,娘一人尽够了,你和你姐进屋说话去,饭马上就好,今儿个娘做了你最喜欢的糖醋鱼哩。”

  “嗯,我知道了。”

  裘化真听话地点头。

  柳氏的话让她有点心酸。

  娘其实是很疼闺女的,就是有些愚孝。

  自个又不是不知道她性子,何必同她置气?想通这点,裘化真脸上又有了笑容。

  裘馨儿小小的人儿颇会察言观色,见二姐像是好了,又缠着要她陪自己玩丢石子儿。

  裘化真想到明天自己就要回镇上了,不知几天才能回,很干脆地答应了。

  玩完丢石子儿,裘化真又拿出在书局淘来的启蒙书,赶着教裘馨儿认了几个字。

  她只教了两遍,裘馨儿就把这些字认熟了。

  裘化真颇为惊奇。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她发现自己这个小妹特别聪明,而且记忆力极佳,几乎是过目不忘。

  这要是生成个男孩,将来考科举该多好。

  裘化真暗暗下了决心,翻年就得给裘馨儿请个先生教她,省得耽误了好苗子。

  大夏朝重读书,就算考不了科举,多读书也极有裨益。

  这时候,柳氏的最后一道菜也上了桌,裘蕊儿进来叫裘化真她们出来吃饭。

  裘化真便放下书本,同裘馨儿一道出去。

  裘馨儿见了满桌子菜,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娘,今天的菜好香呀。”

  裘馨儿哒哒地跑上前,盯着桌上的土豆红烧肉和糖醋鲤鱼,眼睛也不带眨。

  裘蕊儿快手快脚地盛好饭,招呼她们过来坐:“明儿个二姐就要回镇上了,娘特地做了你二姐喜欢吃的菜呢。”

  裘化真知道裘蕊儿这是在给她们俩说和,于是过来挽着柳氏的胳膊说道:“娘辛苦了,只有娘才记得我喜欢吃什么。”

  柳氏还未开口,裘馨儿却抢着说道:“二姐说错了,馨儿也记得哩,二姐最爱吃土豆五花肉和糖醋鲤鱼。”

  听她这么一说,大伙儿都笑了起来。

  方才的那点不快也烟消云散,娘几个亲亲热热地边吃饭边说话。

  柳氏见闺女们如此懂事,心里细细咂摸裘化真先前的话,越想越觉得自个不该,以前为着公婆脸上好看,着实太亏着孩子们了。

  可旁的事儿还好,分家却是万万不可的。

  化真小人家不懂里头的厉害,自己须得想个法子慢慢劝她。

  这一晚,因裘化真又要走,柳氏心里万分不舍,便搂着裘化真一块儿睡。裘化真躺在柳氏温暖的怀抱里,还享受了拍拍背的待遇,倒是睡了个好觉。第二日清晨天刚亮,裘化真就起来了,柳氏已经在她前头起来做好早饭,还给她做了一大叠杂粮煎饼,包了两瓶酱菜给她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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