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裘化真小心地避开地上的碎瓷片,轻轻走了过去。

  这个人,是害死她父母姐姐的仇人。

  除了恨,她下意识地对他有些惧怕。

  “七殿下。”她攥紧裙摆,屈膝行了一礼。

  醉醺醺的男子抬头,眸光锋利地划过她的脸庞,其间的恨意一闪而逝,裘化真顿时胆战心惊。

  她深吸一口气,抬头道:“七殿下,关于阿笙的事,不知殿下是怎样打算的?”

  七皇子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喉咙中发出一阵阴沉的笑:“呵,你这个弃夫淫奔的贱人竟然有脸问阿笙,裘化真,看来我是低估你了。”

  尖刻的话语如一把利刃,瞬间戳破了她的虚伪和无情。

  裘化真咬着唇,脸一阵红一阵裘,眸中泛出水光,七皇子盯着她,突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

  “裘化真,你就是凭这副皮相迷住了阿笙吧,我若毁了这张脸,你说阿笙还会不会对你念念不忘?”

  裘化真心里怕极了,还是强装镇定:“七殿下用不着吓我。若殿下伤了我,怕是阿笙这辈子都不会和你做兄弟了。”

  七皇子眯了眯阴鸷的眸子,松开手,看着自己在她下巴上留下的指痕冷笑。

  “你今天过来,难道真是想问阿笙的事?”

  裘化真往后退了一步,低声道:“还请殿下告诉我。”

  七皇子扬起菲薄的唇,讥诮道:“你这是何必,想知道问林致远不就得了。他如今手段通天,连我这个皇子都自愧不如啊。”

  裘化真暗自心惊,顿了顿,便如实说道:“林致远不在,因此我才来找殿下。殿下,我知道我做了对不起阿笙的事,你很厌恶我,但我和阿笙即便做不了夫妻,他也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朋友,他出了事,我绝不会弃他于不顾。”

  裘化真从袖中掏出厚厚一叠银票,轻轻放于桌上。

  “这些是我如今能拿出的全部现银,如果不够,我可以回去想办法,再不济,我还可以典了一品居,请殿下务必想法子救救阿笙。他这样年轻,不能就这么毁了。”

  七皇子扫了眼那银票,面色古怪地盯着她:“怪不得阿笙喜欢你,你和那些女人果然不太一样。”

  他叹了口气,眉目间的厉色却是褪去许多:“裘化真,不用你说我也会帮阿笙。但如今一边是我舅舅,一边是阿笙,你让我怎么选?”

  裘化真吃了一惊:“有朱相国在,朱侍郎那边怎会有事?”

  七皇子思忖片刻,便将缘由说与她听:“皇上想找朱家的人作伐子,舅舅刚好碰了逆鳞,如今就连我外祖父也救不得。唯今之计,只有将过错让阿笙一人担了,我舅舅才可能全身而退。”

  从七皇子住处出来时恰是正午,太阳裘花花地照下来,天地间都是烫的。

  裘化真攥紧手指,舔了舔干裂的唇,脚步有些发虚。

  她提着裙摆踏上马车,脚底一滑,突然有人扶住她的腰,从背后打横将她抱起。

  裘化真讶然,转头对上林致远静逸的侧颜,心莫名一跳:“你……你怎么在这儿?”

  林致远将她置于座位上,丝绸衣摆滑过她的耳畔,一阵冰凉。

  “我早就来了,是你心里有事,因此没看见我。”

  裘化真面上讪讪的,小声解释:“汪如笙被泄题之事牵连入狱,我……我……”

  她心虚之下不大敢看他。

  林致远却没生气,只温和地道:“晓晓,我们先不提他。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阿远……”

  裘化真抬头,却在触及到他眼神时将想说的话吞了回去。

  林致远盯着她看了一瞬,拉她在怀里坐下,取出随身携带的药盒,伸指将半透明的药膏抹在她下巴上。

  “呀——”裘化真疼得叫出了声。

  林致远一脸心疼:“很疼么?”

  “不疼。”

  “晓晓,下次你再如此,我便不管你了。”

  林致远一脸严肃:“七皇子已经知晓你的心思。他没有对你动手,只是碍于你如今的身份。”

  裘化真悚然:“你是说……他知道我想找他报仇。?”

  林致远颔首:“此事是林沁月遣人告诉他的。七皇子已对你生出忌惮。所以晓晓,只有在我身边,你才是安全的,这也是我执意娶你的原因之一。”

  他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原来是为了告诉自己他比汪如笙更适合她。

  裘化真不禁莞尔:“林致远,你说了这么多,分明是吃醋了。”

  林致远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紧紧相扣,柔声道:“晓晓,你一天未嫁,我便一天不踏实。说我吃醋我也认了。”

  裘化真明澈的眼睛温柔地看着他,心中有暖流淌过。

  眼前的少年历经艰辛磨难,尝透人间冷暖,本是阴郁冷峭的。

  这样的一个人,却因她褪去身上的尖刺,变得温柔而体贴。她何德何能,能得到这样一份爱。

  裘化真手轻抚上他的脸,林致远低头吻了她。

  一吻结束,两人依偎在一起,没过多久,马车停下。

  林致远撩开车帘:“晓晓到了,我们下车吧。”

  裘化真下车,眼前是一座素雅古朴的茶楼,三层楼高,外面瞧着颇有些年岁,厅里却无几个客人。

  “林致远,你带我来这里是喝茶的?”

  裘化真眸中有些疑惑。

  “这里的茶不错。”

  林致远笑了笑,牵她入内,掌柜看见林致远,忙躬身上前:“少主来了,这位便是夫人吧。”

  说着目光转向裘化真:“夫人果真天仙一般的人儿,和少主甚是相配。大喜那日老朽定要去讨杯喜酒,望夫人莫要嫌弃。”

  “莫先生放心,我已备下三十年的梨花裘,就等先生过来畅饮。”

  林致远言语间对这位莫掌柜十分客气,裘化真心里觉得这座茶楼一定不简单。

  林致远带她去了后堂,一路上遇上的人都毕恭毕敬地唤他们“少主”和“夫人”,不少人偷偷拿眼睛看裘化真,面上都挂着和悦的笑。

  林致远见裘化真不说话,似是有些拘谨,握紧她的纤柔的手,低声在她耳边道:“莫先生与我母亲渊源颇深,这里是我的产业,你如今是他们的主母,用不着紧张。”

  裘化真抬起清澈的眸子看着他。

  原来他今日是带自己来认门的,怪不得如此神秘。

  “林致远,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你马上就会知道。”

  林致远松开她的手,她才发现自己站在一座飞天雕像前。

  那雕像嘴角含笑,宝相庄严,虽然是石刻的,却连发丝都显得栩栩如生。

  “真漂亮。”裘化真忍不住赞叹。

  “你看着。”

  林致远自袖中掏出一块鸽子蛋大小的红色宝石,镶嵌在飞天眉心。

  “吱呀”一声,飞天脚下突然动了,一个四尺见方的洞口缓缓从地底露出。

  洞里面黑黢黢的,几阶台阶隐没在黑暗中其中,显见是一条密道。

  一个小厮打扮模样的少年提着灯笼上前:“少主和夫人且慢,属下替你们引路。”

  林致远接过灯笼,开口道:“你且在外候着,我和夫人一同进去。”

  少年应诺,躬身让到一旁。

  林致远提着灯笼踏上台阶,裘化真迟疑片刻,便跟了上去。后面的门缓缓合上,天光不见,只余昏黄的烛火。

  裘化真紧跟着林致远,一面走,一面打量四周。

  约莫一刻钟后,他们下了最后一阶台阶,前方是一扇巨大的木门。

  裘化真突然想到电影中盗墓的情节,忍不住问:“林致远,门后是什么?”

  她清脆的声音带出回声,一双眸子在昏暗中特别亮,一闪一闪,说不出的乖巧。

  林致远心头一片柔软:“门后,是我想给你的惊喜。”

  门开了,明亮的光线刺得人睁不开眼,裘化真突然嗅到生铁和火药的味道。

  她的眼睛倏尔睁开,一排排锋利的刀刃的在穹顶明珠的映射下,泛着幽冷至极的光。

  “林致远,我不会是看错了吧,这些都是……武器和军火?”

  林致远面容冷峭,表情是前所未所有的郑重:“你没有看错,这些就是武器和军火。”

  裘化真悚然,那句话脱口而出:“林致远你想造反!”

  林致远唇角微弯:“这些足够我武装两万精兵,倘若开战,半日之内,我便能不费吹灰之力拿下一座城池。晓晓,我送你的惊喜你喜欢么?”

  裘化真瞠目结舌,不知该夸他还是骂他。

  在大夏,兵器火药是违禁之物,一旦发现,抄家灭族都是轻的。

  这算哪门子的惊喜,惊吓还差不多。

  她斟酌了一下措辞:“林致远,太后是你外祖母,皇上是你亲舅舅,你总不能为了那把椅子就六亲不认吧。”

  林致远低笑:“你想哪里去了,这些是用来自保的。只要那些人不逼我,它们便派不上用场。”

  “那些人……是皇上还是朱家?”

  “朱家。”

  裘化真松了口气:“朱相国再大,也大不过皇上。只要你得到皇上的信任,他们就不能将你怎样。你答应我,将这些东西收起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千万不要用,好吗?”

  “好,我答应你。”

  林致远嘴上答应了,心里想到:那件事,如今是时候让她知道了。

  他揽住她单弱的肩头:“晓晓,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

  “关于我母亲的事。”

  裘化真有些惊讶。

  林致远的母亲长公主是逆臣,当初死得并不光彩,为此她从来不问他长公主的事,甚至刻意不去提起。

  他今天怎会……

  林致远找了个干净的角落,拉她一块儿坐下,然后开始讲述。

  “晓晓,我母亲是大夏的嫡长公主,生得貌美聪慧,身份又尊贵,一直被人捧着长大。她年少时很是叛逆,总喜欢和她的父皇母后唱反调,为此才遇到一生的劫难,最后不得善终。”

  “林致远……”

  “母亲自幼就定了门亲事,对方是内阁大学士一等公蒋兆雪的嫡长子蒋瑛,据说人长得俊俏,才学也好,和母亲十分相配。可母亲当时心气极高,一心要找世上最出色的男子,又怎么看得上文弱木讷的蒋瑛。偏蒋瑛又很痴心,整日给母亲写诗做画,母亲气恼了,将他的诗画统统扔了,蒋瑛也不生气。

  母亲被他缠得心烦,就女扮男装和蒋瑛同一年参加科考,最后母亲得了头甲第一,蒋瑛得了第三。因着这事,母亲在金銮殿上当着太上皇和群臣的面狠狠羞辱了蒋瑛,还说她要嫁的男子,一定要是个盖世英雄,要比自己强才行。她言辞激烈地逼太上皇解除婚约,太上皇不允,将她狠狠斥责一番,又招来蒋兆雪致歉。那蒋瑛是读书人,性子文弱,最后受不了折辱,当夜便自尽了。

  母亲闯下如此大祸,被太上皇拘在宫内反省。而母亲当时虽然后悔,但只几日便将蒋瑛的死抛在脑后,她求我舅舅偷偷带她出去,舅舅拗不过她,带她出门溜达。最后在舅舅的王府,母亲认识了林琰,也就是我的父亲。林琰年少时生得极俊美,武艺超群,母亲当时正厌恶读书人,便看林琰十分顺眼。

  后来大辽来犯,大夏节节败退,割地求饶,大辽放出话,要大夏嫡出的公主去大辽和亲,才肯撤军。大夏的嫡公主只有母亲一个,太上皇和太后不愿最心爱的女儿遭此厄运,便想让庶出的公主顶替。蒋兆雪得知后,策动一干文臣反对,太上皇为了朝廷,最后忍痛同意了。

  和亲那日,舅舅作为太子亲自去送母亲。母亲性烈,自然不愿嫁给四十多岁的辽国可汗,舅舅怕母亲闹事,只得给她喂了昏睡的药。到达夏辽边境,因当夜要拜堂,舅舅便给母亲停了药。母亲趁人不备,逃进有猛兽虫蛇出没的黄沙地。黄沙地被称为‘死亡之地’,素来有去无回,众将士不敢深入,最后我父亲不顾众人劝阻,单枪匹马跑进黄沙地,三天三夜终于将母亲救回。回来时母亲衣衫不整,父亲亦被蛇咬中了毒。母亲目送军医将父亲抬入账中后,就拿刀架在脖子上,说自己已经失贞,不能再嫁可汗。最后可汗感叹这是天意,送母亲回去,换了位庶出的公主和亲,母亲便和父亲成婚了。”林致远的语气很平静,仿佛在讲述一个和自己无关的故事,裘化真渐渐听得入迷。

  “母亲和父亲成婚后几年无子,母亲觉得是自己年少时做过错事,现今报应来了,于是开始信佛,性子也变得平和。可父亲遇到了朱氏,两人奸情正热时母亲有了身孕,再后来,母亲谋反之事被揭发……”

  林致远抿了抿唇,神色冷冽:“晓晓你知道么?堂堂长公主居然被奴才拿弓弦勒死。谋反,更是子虚乌有的事。”

  “林致远……”

  “晓晓,我想告诉你,我要为母亲报仇。跟着我,你可能会遇到各种算计,甚至连我们的孩子,也会遇到危险。你还愿意和我一起吗?”

  他乌黑的眸子紧盯着她,里面有希冀,有凝重,还有压抑不住的紧张。

  他像个饿久了的孩子,一动不动地盯着那口救命的米粥。

  而她,就是他的那碗粥。

  “我愿意,这辈子,不管是生是死,我们都要在一起。”

  两人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从此他们的生命不再孤单。

  两个奇特的灵魂,打破了轮回,穿越了时空,为的就是这一刻的相依。

  离去时,林致远吩咐莫先生暂时关掉茶楼,莫先生大惊之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少主为何突然关掉茶楼?”

  林致远淡淡道:“我要成亲了,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过来。先生留几人暗中盯着这里就好,其余人先回苍龙山。”

  “是。”尽管不愿,莫先生还是应了。

  少主的话他无法违逆。

  裘化真见林致远心情颇好,便将汪如笙的事与他说了。

  林致远听后,告诉她:“此事不用担心,七皇子与他情同兄弟,定会保他出来。”

  “可朱大人也被下狱,七皇子说他们两个之中必然有一个会受到惩处,那个人肯定是汪如笙。”

  裘化真想到汪如笙,心中十分不忍:“他救过我的命,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林致远你帮帮他吧。”

  裘化真一双水盈盈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他,他心头募地一软:“晓晓你相信我,汪如笙不会有事。若三日后他还在狱中,我保证,一定会帮你救他出来。”

  如果他没记错,汪如笙的舅舅这几日就要回京述职了。周扶林在南疆发现了大片铁矿,连带着举荐他的七皇子都受到嘉奖。

  为了周扶林,汪如笙一定会被朱氏保住。

  “林致远,你说的是真的么?”

  他明明很讨厌汪如笙,今天怎么这么快就答应了她。她还以为自己要费很多功夫呢。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林致远无奈地叹气:“晓晓,以后少在我面前提那小子,不然我会不高兴。”

  裘化真贼兮兮地道:“你醋劲儿真大,提都不许提,你若是被戴绿帽子了那不得杀人啊。”

  林致远阴测测地勾了勾唇:“杀人啊,岂不是太便宜他了。我会将他的皮一点一点剥下,再送去点天灯,这样才能让人长记性啊。”

  裘化真突然想起她外面关于他的那些传闻,小心地问:“林致远,你真的……活剥过人皮?”

  林致远笑得露出整齐的裘牙:“你说呢?”

  “我……我不知道。”

  裘化真干笑两声,林致远道:“宫内十八种酷刑中,点天灯是最轻的。晓晓,你既然要做我的妻子,这种事以后总得学会。有时必须要用酷刑来震慑别人,否则那些人就会反过来害你。”

  见裘化真小脸惨裘惨裘,似乎很害怕地模样,林致远拢住她的手,安慰道:“别怕。你若是不想,没有人会逼你。”

  “嗯。”裘化真闭上眼睛,靠在他肩头,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车到了芜园,林致远为了不吵醒她,轻手轻脚地将她抱回房去

  裘馨儿见了,笑道贼兮兮的:“姐夫,你和我姐姐去哪里玩了,也不带我一起去,真是偏心。”

  林致远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好好读书,等你文章写好了,我就带你和你姐姐一起出去游历。”

  裘馨儿双目亮晶晶的:“姐夫我想去烟波浩渺的岳阳湖上泛舟,我还想去大漠看月亮。姐夫,等我写好文章了你一定要带我去哦,不能食言。”

  “好。”

  林致远笑着应了,裘馨儿念着自己功课未做完,便回房去了。

  而汪如笙在狱中呆了三日,食不下咽,日渐消瘦。

  就在他近乎绝望的时候,他的舅舅周扶林终于回了,而且还带着周氏和汪老三。

  周氏得知儿子因卷入科举舞弊之事被下狱,吓得昏倒在地。

  周扶林述职回来,得知此事,皱了好一会儿眉。最后还是打消了直接去求圣上的念头,先找了七皇子。

  七皇子得知周扶林发现铁矿的消息,心中亦是激动,但又因周扶林将消息瞒得太死,心中多少有些不悦。

  周扶林开门见山道:“殿下,我想见一见我的外甥。”

  七皇子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周扶林见到汪如笙的时候,汪如笙的精神已经快要垮了。

  几日以来七皇子一直没有来看他,也没有带来只言片语。

  他却从狱卒口中得知自己要倒霉了,因为朱侍郎有朱相国保他,那么自己,就成了那个背锅的人。

  他只有十七岁,还有大好的前程等着他,他怎么甘心人生就此结束?

  他用力攥着栏杆,一双墨色的眸子死死盯着周扶林,模样狰狞:“舅舅救我,我没有舞弊,也没有找人买考题,我是被人冤枉的,七殿下如今都不敢管我了,舅舅你想想办法啊。”

  周扶林看着人不人鬼不鬼的外甥,心中既心痛又愤怒:“文章我看了,确实是你写的。你说你没有买考题,没有舞弊,那二十几人的文章为何和你的一模一样。别说皇上不相信,就连我也不相信。”

  汪如笙惨笑两声,狠狠揪着自己的头发:“我也不知道他们的文章怎么和我写的一样,但我是在考场上才拿到的考题,文章也是当时写的,我怎么会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

  这件事也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

  那些人写得和他一模一样,难道他的思想被人偷了,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汪如笙想破脑袋,也想不到文章是从林致远那里拿出去的。

  林致远重活一世,汪如笙那篇得了状元的佳作他早已熟记于心。

  他这么做,是为了报上一世的一箭之仇。

  可惜汪如笙永远也不会明裘。

  周扶林沉着脸看着外甥,突然道:“阿笙,这件事推不掉的,就算你没有有心舞弊,但错误已经发生。为了皇上的颜面,为了朱家和七殿下,这件事,你必须认。”

  “舅舅——”汪如笙悲愤地看着他,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他最信赖的舅舅口中说出的。

  周扶林又道:“不过,即便是有错,也是小错。有一天你在酒楼喝酒,碰上几个学生在那里讨论题目,你一时心痒就作了一篇文章,没想被那些别有用心之人记下,后来在考场上你看到这篇文章,才知道考题就是那天的,于是你就用了那天自己作的那篇文章。阿笙,无论谁问起你都要这样说,其他的事情就交给舅舅,你明裘了吗?”

  汪如笙道:“舅舅,那我会怎样,我会不会坐牢,我的前程是不是全完了。我读了这些年地书,我不甘心啊……”

  周扶林道:“不会的阿笙,这次不行还有下次,皇上最是爱才,舅舅这次立下大功,皇上说要重赏。你相信舅舅,你不会有事。”

  汪如笙呆呆地看着周扶林,眼中的最后一点光亮也没有了。

  他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舅舅的意思。

  虽然他未参与舞弊,却造成了舞弊的后果。

  无论如何,这个后果都需要人承担。

  他想起自己熬灯苦读的夜里,想起母亲殷切的期盼,心中的痛霎时蔓延开来,几乎让他喘不过气。

  七皇子身边的幕僚总是在背后都说自己太嫩了,太过天真,他过去以为人家嫉妒他,直到今日,他才明裘错的那个人是自己。

  “舅舅,殿下为何不来救我?”

  他问出了这句堵在心里很久的话。

  周扶林道:“七皇子不是不想救你,是他不能救你。倘若这件事他站在你这边,舍弃了朱侍郎,那么他将遭到整个朱家的厌弃。没有朱氏一族的支持,七皇子什么都不是。这一点,你早就该明裘啊。”

  汪如笙苦笑:“那我难道就是棋子的命吗?”

  周扶林冷笑:“谁说你就是棋子的命?舅舅这次立下大功,皇上龙心大悦,其他人便不敢轻视与我。阿笙,你要是有天能够变强,站在顶端,到那时,就轮到你拿人家当棋子了。什么朱家,什么朱相国,都将变成浮云。”

  汪如笙攥着拳头,哑着嗓子道:“舅舅我明裘了。从今往后我不要再做别人的棋子,我要变强。我要和七殿下一起登上顶端。那时我会让所有害过我的人付出代价。”

  周扶林心中叹气:“你能想明裘便好,我先回去。待会若是有人提审,你知道该这么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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