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回忆

三天的时间瞬即而过，第一考场编号一的位置不外乎是方池秋端正的坐在上面，而谢清淼坐在自己后面，“方同学，你说张军是怎么坐到这间教室来的”谢清淼敲了敲方池秋的肩膀，方池秋只是冷哼一声，“什么样的人用什么样的方法”张军并未注意到远处的两人议论著自己，正当他还骄傲自己能坐上第一考场时，却没发现整间教室瞧得起他的没几个

        又是沉重的铃声响起，监考老师发着试卷也不忘观察同学，他清楚能坐在这的每一位都是老师手中的王牌，所以更该仔细观察，方池秋拿到考卷第一件事做的就是大致看过一遍，虽然看着考卷，但心里想着另一边的季晏鸣会不会做这题，有没有记得这题语法，那题自己教过他类似的，这题怎么样那题怎么样，他会不会做这题，一堆担心的想法盖过了方池秋的思绪，可回过神来才想到也许自己该做的应该是先写好自己的卷子

        再看看坐在第六考场的季晏鸣，看到考卷那叫一个不屑，一看全是小同学教过自己的，这次稳了，季晏鸣想着，显得第一考场的方池秋所担心的问题好多余，季晏鸣喜滋滋的写着考卷，遇到不会的怎么办？猜啊，秉持着三长一短选最短，三短一长选最长的规则，这张考卷对季晏鸣来说根本不在话下，考试成绩另当别论，重要的是心态，当季晏鸣已经完成这张语文卷时，方池秋还在想着季晏鸣会考几分，会不会气死众多老师

        终于，考试时间到了，季晏鸣趁着休息时间到一班报喜，也就是方池秋在的班级，他靠着走廊上的窗户朝方池秋挥手，方池秋起身走了过去，看见季晏鸣的表情就知道应该写的不错，不过还是开口问他写的怎么样，有点像是担心小孩儿成绩的父母，季晏鸣说着这题目简单，可越这么说方池秋就越担心，毕竟季晏鸣有着独一无二的脑回路，成绩出来又是另外一种事了，“行了你快回去吧，下节数学你不背公式啊？”方池秋摆了摆手让季晏鸣会六班，可这让季晏鸣有种被赶走的感觉，不情不愿的回去了，方池秋准备回座位，瞄到了张军心神不宁的表情，谢清淼也凑过来往张军那儿看，他手里好像塞着什么东西，左顾右盼四周后把一张纸条塞进衣袖里，谢清淼想冲上去把张军逮个现行，被方池秋拉住了，“别去，那袖子松的很，几乎一起身就能掉落”

        “所以呢？看着他得逞？”谢清淼不悦的说

        “那傻子刚刚喝了一整罐水，等他起身准备出去时一定会把手抬起不让纸条掉落，你只要抓住另一只手就行，因为心虚我猜他会把你的手拉开，这时抬着的那只手不就露馅了？”方池秋言毕，正好张军就要准备起身，谢清淼二话不说直接冲上前拉着张军，可事情不像方池秋想的这样，因为张军在准备把谢清淼的手给撒开时纸条就已经掉落，但谢清淼的手并没有放开，动静大了，全部人都转过来凑热闹正好就瞧见这一幕，张军都吓尿了还强要辩解：“那是从谢清淼袖里掉的！”贼喊捉贼

        “你放屁，老子亲眼看见从你袖子里滑出来的”张军裤子上的尿液扩散开来，配上他那表情，那样子真的很滑稽，“老师来了！”第一考场的监考老师冲进教室，从学生窃窃私语中也知道了事发过程，由于时间急迫老师只能把张军带出教室，直接取消考试资格，“这件事情等考试完再说，别影响其他班听见没？”即使老师语重心长的嘱咐，但这件事情已经在第二节考试后的短短几分钟传遍二年级，一天下来基于考试的压力同学们甚是放纵，把第二天还有一天的考试完全抛到九霄云外，二年级八班直接闻名全校，老吕的面子实在是挂不住，张军的位置上空无一人，应该是没脸回来了，季晏鸣真心觉得老吕的身体素质异常好，都五十好几的人了没被这事气昏已经很厉害了，大考作弊被抓个正着已经很丢脸了，还拉尿，完全被剥夺校园生存权，八班外的走廊是众人的人生噪杂，连平时和张军玩在一起的几人都比平时安分许多，老吕没有回教室，他们也不敢放肆，没有人提起张军，只是坐在位置上一言不发，可底下的人群忍不住八卦起来，包围住了谢清淼把他问了个透，心道方池秋这招借刀杀人玩的好，从考试后被问到晚自习结束，季晏鸣不是爱听八卦的人，但是事发时方池秋在场他难得想听听，众人缠着谢清淼，季晏鸣独缠一个方池秋，方池秋没告诉季晏鸣是自己出的主意让谢清淼逮住张军的，只说自己也看到了，然后谢清淼就冲上去了，谢清淼闻言没有直接拆穿方池秋，只是在一旁冷笑，笑的旁边的祝融心里发寒，“大英雄，你笑什么？”自从事情发生后祝融就一直称谢清淼大英雄，“没什么”

        “我跟你说啊小同学，这次考试我稳了！”季晏鸣雀跃的踏着回宿舍的脚步

        “你以前成绩不是垫底吗？十五个班能做到第六个？为什么？”方池秋说道，其实季晏鸣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分到前排

        “哎呀别管这些，我感觉这次年级前四百可以”季晏鸣说道，整个年级六百七十五人能前四百比预期的排名还要前面许多，方池秋不免想起这几个礼拜的辛苦，已经快要忘记自己当初教季晏鸣的目的是什么了，好像一直都是不带有目的性的，他突然觉得，其实如果没办法像老吕承诺的一样，也没有关系，甚至有点希望老吕毁约，好奇怪的想法

        “然后然后我和你说啊…你怎么老是发呆？你这几天怎么总这样？”季晏鸣不悦的说，方池秋眨了眨眼回过神，“嗯？你说什么？”季晏鸣叹了口气，这小同学什么时候才能好好听自己说一段话，考了一天试疲惫感伴随着夜色涌出心头，呵欠也一个一个袭来，但是没办法，再累第二天都还有一个考试，洗洗睡是不可能的，回到宿舍后方池秋发现自己的手机响了一天了，全是海千沄和方奕青的电话，可惜他连回拨都不想，目的不二就是给方池秋产生压力，放好书包后手机又响了，季晏鸣正要往淋浴间走，方池秋赶紧按下拒绝，季晏鸣没有发现，好不容易有时间一个人看看书，谁知手机又响了，那夫妻俩的耐力真是不容小觑，幸好浴室的水声阻隔了外面方池秋的话声，要不然他真的不想让季晏鸣听到自己和别人吵架的声音

        “有话快说”方池秋不耐烦的接起电话，电话的另一头传来女声

        “池秋啊，今天考试怎么…”

        “行了吧，你要想知道好成绩就别打过来”对面的声音被打断，随后方池秋又补上一句“你们只会影响我发挥”正准备挂电话，就听见方奕青暴跳如雷的声音，“叫那小子那么有能耐别用老子的钱上学！”“方奕青，你以为我想用你的钱啊？还不是为了满足你那可笑的医学梦？”被识破的方奕青更加暴躁了，被海千沄安抚下来后又对方池秋说道：“这礼拜日回家一趟，没理由拒绝”电话挂断了，又是一场不和平的对话结束，季晏鸣在方池秋挂电话后两分钟就回来了，幸好晚了两分钟，方池秋装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端著书看到了十二点半，其实在通话后心思已经不在读书上了，他只是把书端起来掩盖自己的心神不定而已

        “你早点睡吧，明天还有一场考试”不知从何时开始，季晏鸣都会叫方池秋早点睡，这比海千沄当年把自己关在房里不让自己睡好多了，方池秋回忆到这里，更多回忆浮现在脑海，那些都是自己挥之不去的阴影，回忆好奇怪，明明不想想起它们，可它们却依然隐藏在脑袋里的某个角落，就像病毒软体一样删除不了

        眼前明明摆着的是一本物理课本，可眼前出现的画面却是六岁那年自己被海千沄关锁在房里，不让睡觉也不让吃饭的无人性待遇，那是方池秋六岁的暑假某一天夜晚，那个时间点应该是晚餐的时间，但方池秋非但没饭吃，还被锁在房里，里头只有一堆堆的考试卷以及课本，门被海千沄和方奕青锁死，根本出不去，“放我出去！妈妈！爸！”方池秋敲着门哭喊着说，这还是第一次海千沄和方奕青使出这种手段，方池秋吓坏了，但闹久了发现哭喊没用，可是自己从早上都没有吃饭，已经饿了将近一天，胃里空荡荡的，饿久了甚至会发痛，他绝望的走回书桌，趴在桌上，没有力气，而且好累，好想睡觉，为什么会这样？我做错了什么让爸爸妈妈生气了吗？小小的方池秋一边吸着鼻子一边回忆着自己今天做错了什么，可他想了半小时都没想透，忽然房门打开了，他以为爸爸妈妈气消了让自己出去吃饭，可事实却永远那么让人失望

        “你哭了半小时都没读书？”

        方奕青漠视方池秋，眼神犹如看待废物，语气没有一丁点温度，方池秋吓坏了，自己崇拜的爸爸以前没有这么对自己过，一时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但自己真的好饿，“爸爸，我…我想吃饭”肚子都饿出声了，可站在门外的海千沄抱着手臂回答：“你要是把那叠考卷做完就给你吃，但是没做完不许睡觉和吃饭”方池秋看向地上的试卷及课本，当时他才六岁，才一年级，要做完十五页的资优考题根本是天方夜谭，但方池秋还是拿了起来，只要做完就可以吃饭了他心想，但自己一打开看，里头都是看不懂的题目，一题都不会，怎么办？

        但还没问出口方奕青又把房门锁上了，其实方池秋并非不能开锁，只是自己太矮了够不着，但是椅子太重了搬不动，何况方奕青和海千沄都在外头自己也不敢，只能盯着那张考试卷，看了十分钟发现自己真的一题都不会，脸上的泪痕和鼻尖的绯红都还没消掉就跑去门边了，“爸爸，我不会，你…能教我吗？”很显然方奕青并不想教自己的儿子，隔着门回答，“地上有课本，自己翻”方池秋又拿起了课本，可里头有好多自己没看过的字，根本看不懂，但他害怕自己如果再去找爸爸的话会被打，有字典啊，方池秋想到后便又跳下椅子拿了一本厚厚的字典，终于靠字典写完一张考卷，可还有十四张考卷没写啊，没关系！写完就可以吃饭了！方池秋鼓励着自己小小的内心，他把写完的考卷从门缝里递出去，又开始写第二张，可一张一张的越写发现越难，时间也消耗掉许多，一般来说六岁的孩子专注力是不足的，可方池秋很饿，一心只想着赶紧写完然后吃饭睡觉，根本没心思分心，但精神上还是会有疲劳，疲劳了错误率就越高，写到一半发现真的饿的不行了，但也没有力气哭闹，肚子好痛，好想吃饭，口干舌燥的他只能抱着肚子小小声的向爸妈求助，可爸妈根本没理会，甚至连门把都没动一下，方池秋的头变得好沈好沈，好晕啊，可是又好饿，为什么要把我锁在房里，“呜…呜…妈妈，我…真的真的好饿”已经饿了十几个小时，方池秋连爬带滚的走向房门，“听不懂吗？做完才能吃饭”海千沄的声音透过房门传进来，方池秋实在没办法，抱持着“偷偷睡一下吧”的想法爬回床上，还有六张卷子没写完，可方奕青和海千沄也发现里头渐渐的没了动静，打开房门一看，方池秋半昏半睡的躺在床上，方奕青瞧见后勃然大怒，直接拿起衣橱里的衣架就是一顿狠打，那把衣架是塑料做的，被方奕青打的都断了，方池秋想拿被子遮住自己，可一旁的海千沄把被子抽走了，哭声渐渐的变小，方奕青打了将近十分钟，洁白的床单上被血迹玷污了，弱小方池秋又饿又累，身上伤痕累累，脸被衣架划破了，手臂和小腿上也是一条条的伤痕，每条都能渗出血，他没力气哭闹，只能任由眼泪流过脸庞，眼里充斥着呆滞的神情，衣服底下也有伤痕，但打完之后的方奕青和海千沄非但没有给方池秋吃饭，还有出房间重新将门反锁，回忆到这边方池秋就想不起后续了，他只知道自己真的有把十五张考卷写完，有没有吃到饭还真的忘了，回忆过后发现已经一点半了，自己整整想了一个小时半都没读书，自己究竟在干什么？就像季晏鸣说的，自己的确很喜欢发呆，但他保证以前是没有这样的，正准备重新开始认认真真的读书时，突然瞄到一片刀片，没记错的话，那是上次划自己手腕的刀片，方池秋下意识的看向手腕，留了一道疤，应该是好不了了，他把刀片收进抽屉里，并没有再像上次一样，就只是收着而已

        收着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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