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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魅影


太子谋逆被昭告天下后,远在奉州的九梦天天以泪洗面,悲伤无以复加,便驾着马车私自回到了京都。几天几夜没阖眼的她刚回来,就去了破败荒凉的冷宫,疯疯癫癫的母后蓬头垢面地坐在台阶上,怀里揪着一个粗布缝制的布娃娃,喃喃自语。

        “母后——”

        泪花闪烁的她疾步上前,想要去触碰,谁知虞灵衣好像受到了什么惊吓,瑟瑟发抖地蜷缩着身体,生怕旁人的靠近。

        “母后,你怎么了?你不记得九梦了嘛?”

        目光呆滞的她埋着头躲在逼仄的墙角,紧紧地搂着怀里的布娃娃,呼喊着,“别过来,别过来,别抢我的健儿”

        “母后”

        望着神志不清的母后,悲戚的她忍不住低声抽泣。

        这时从冷宫外走进来的春桃抬头一看是公主的背影,就连忙扑到她的跟前,泪流满面地哭着。“公主,真的是你嘛?!”

        九梦挥袖轻轻拭去眼泪,敛了敛神色,故作镇静地质问道,“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过的春桃再也绷不住了,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将太子谋逆的前因后果,统统禀告给了公主。

        九梦得知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后,也深知春桃是母后的贴身侍女,所说的话可信度还是极高的。顿时,她的脸色骤变,眼神迸发出寒意,慢慢走至母后的身旁,蹲下身,将她轻轻拢在怀里。“母后,你放心,九梦一定会让公子奕承付出代价!”

        深夜,京都城外的十里坡破庙前。

        狂风肆意地咆哮像是藏在暗夜里的野兽,发出低沉的悲鸣声,听得让人毛骨悚然。

        一个披着深绿色斗篷的女人踱步踏入庙内,倏尔悬梁上方旋身落下一个人,她穿着紫檀色云缎提花纱裙,流云长发绾成灵蛇髻,面带紫纱,眉目氤氲,媚态荡漾。此人正是之前制造妖树开花的罪魁祸首魅珠,怪不得京兆府衙一直缉拿不到她,原来她竟藏身在这破庙里。

        好奇的魅珠瞅了瞅眼前的女人,缓缓开口,“你今晚约我来是?”

        “帮我做一件事。”

        “哦?”她颇有兴趣地询问,“何事?”

        “杀一个人。”

        “没问题。”魅珠连缘由都没有多问一句,就毫不迟疑地答应了她。因为前段时间被官府通缉时,是这个女人救了她,所以该报恩了。

        那个神秘女人小声地在魅珠的耳畔,嘀咕了几句。

        只见她的脸色骤变,接着便勾唇邪魅一笑。

        自从楚王奕承被封为太子搬进东宫后,偌大的王宫就开始怪事频频,有宫娥发现御花园的一棵老榕树,一直在滴水,可仔细一瞧,粗糙干裂的树皮皱巴巴的,表面上并没有什么裂口,不知为何会滴水?

        还有人一大清早路过水畔时,望见湖里的鲤鱼凝聚一起摆出一个祭字。

        更有甚者,半夜三更看见一个红衣女人在西凉殿里游荡,那身段跟挂在殿内的那幅画里的人一模一样。

        起初大家都半信半疑的,可日子久了,越传越邪乎!

        这夜,两个值班的小宫婢挑着昏黄的宫灯,游走在漆黑冗长的宫道里。

        其中一个年长的宫婢想起近日发生的怪事,“你听说了吗?这些日子发生的怪事,甚是新奇的很,好端端的树也会流泪,不仅会流泪,还害羞呢,见众人围上去看,它就不滴水了,等人一走开再回头,它又噼里啪啦地滴水,你说新奇不新奇。”

        “真有这怪事?”年纪稍小的宫婢颇为好奇。

        “是啊,我也是第一次见呢。可最怪的不是那老树流泪,而是那画中美人,不瞒你说”

        小宫婢连忙侧起耳朵,细细地聆听。

        “我也是听上了年纪的老嬷嬷说的,说西凉殿以前的主人是当今太子生母淑妃。咱们这位淑妃可不简单呐,她本是羿国的折芳公主,以一国作为嫁妆,甘愿为妃,后又诞下太子和岱王,不知是何缘故,后来惹得大王不悦,渐渐地就冷落了。”

        “那跟画中美人有何关系呀?”

        那宫婢左顾右盼,见周围没有旁人后,才敢吐露半分,“听说她是因为修炼巫术,惹大王不喜,才被赐死的,至今尸骨无存呐!所以,每到夜半时,她的魂魄就会从那画里出来,化身为吸人髓的魑,祸乱宫闱。”

        说着说着,一阵冷风呼啸而过,阴森诡秘的西凉殿正在前方,吓得两人直哆嗦。

        这时还在东宫秉烛批阅的奕承不觉疲倦地翻着案上的折子,身后的樊齐见殿下如此认真,也不敢轻易打扰,但近日那些纷纷扰扰的流言,使得他眉头紧锁。

        奕承翻着折子,明眸不经意间地流转,瞥到剑眉蹙起的樊齐笔直地僵在那像个柱子,不知是不是累了?“樊齐,你下去休息吧。”

        慌乱的他赶紧作揖道,“属下不累,属下方才是在想其他的事。”

        “哦?何事?”

        “近日宫里怪事频频,颇为离奇,不知是不是邪祟作怪?”

        不以为然的奕承继续提起笔,蘸了蘸墨,在折子上添了几笔,“怎么?你也信这个?”

        “属下自然是不信的。”

        “说来听听。”

        “诺。”樊齐将近日所听到的怪事,什么老树流泪、鲤鱼献祭、画中美人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奕承,霎时他的脸色阴鸷隽永,啪地一声合上了折子,摇曳的烛光在眼底留下一道浅影,微微颤动,沉郁的星眸里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很快又湮灭。

        沉思了半饷,他始终静默不语。

        几日后。

        大王在琼林苑设宴为太子授印,席间群臣与宗亲们推杯换盏,言笑晏晏,讳莫如深的姬襄也时不时地旁敲侧击,试探着每一个人。眼神犀利的他端坐在宴席中央,高高地举起酒杯,与诸君共饮,“诸位,太子初登宝座,以后还要仰仗诸位,尽心辅佐呐!”

        在场的都是朝堂上的老狐狸,彼此都心照不宣了,“大王,说得哪里话,辅佐君王是做臣子的本分。”

        “好。”大喜的他满意地点点头。

        宴席上,梁王申奢也带着自己的王妃举杯畅饮,两人同坐一张案几,冷眼旁观的他观望着那个高高在上的父王和颜悦色地与诸君攀谈,意为新太子拉拢群臣宗亲。

        果然,识时务者为俊杰;

        见风使舵者,明哲保身;

        通时达变者,青云直上。

        而自己呢?自从前太子跟虞氏一族倒台后,树倒猢狲散,自己反倒落了个清闲!

        心情郁结的他沉闷地喝了一口酒,醇香浓郁,丝丝入喉,干涩辛辣。

        旁边的王妃将他满腹的小心思看得个精光,不屑一笑,大家都知道两人自成婚以来都貌合神离的,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要不是牵扯了太多的利益,他们早和离了。

        而对面,独自坐着的卫寿也是思绪万千,瞥着四哥案上放置的东宫之印,他的心底早已翻江倒海,激起了千层浪花。在这场声势浩大的平叛中,相形见绌下,自己得到的不过是一些微不足道的金银财宝,怎比得上东宫太子之位?说到底,他不甘心!

        但又能怎样?木已成舟!

        他只能继续戴着那张纯净可爱的笑脸,僵硬地看着,笑着,不漏任何破绽!

        酒过三巡,漆黑的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深沉得化不开。

        醉意朦胧的姬襄微闭着眼,单手抵额,轻靠在案几旁,疲倦的脸颊早已饱经沧桑,布满了星星点点的皱纹与岁月的苍凉。

        站在旁边的通子见大王有些醉了,便侧过身询问,“大王,是否要起驾回宫?”

        眼瞅着父王有离去之意,申奢就站了出来,作揖道,“父王,今晚是四弟是太子殿下的掌印之宴,儿臣特意为父王与太子殿下点了一出戏。”

        “哦?”

        一说到戏,有些浅醉的姬襄睁开了惺忪的双眼,酒也醒了三分。

        紧接着,申奢拍了拍手,一个身材干瘦的男人来到宴会的中央,谦卑地向众人行礼。男人伸开双手,各自拽着一条薄薄的丝绢,他将右手的丝绢塞到紧握的左手里,两条变成了一条,他又把这一条放入手心握住,吹了口仙气,再摊开时丝绢瞬间变成了款款欲飞的蓝色蝴蝶,扇动着翅膀,点缀了整个如墨渲染的夜空。

        这时神色冷峻的奕承端坐在另一侧,目光如炬地盯着申奢,不知他又在搞什么名堂?

        紧挨着他的卷耳见他呆滞半天了,不知道在看对面的谁?她莞尔一笑,拎起酒壶倒了一杯,亲手递至他削薄的唇边。“太子殿下看得这么入神,莫非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

        他先是一愣,后又不客气地接过酒杯,意味深长地环视了一圈,温柔地打趣道,“确实,今晚来的女眷个个千娇百媚,亭亭玉立的,看得我都眼花了呢。”

        呵!“那看来平时实在委屈太子殿下了,不如给你张罗张罗几个?”

        “也好”

        “哼,休想!”

        慌的他一脸茫然,果然女人都是善变的,翻脸比翻书还快!于是他凑近了几分,瞥着她那气鼓鼓的小脸像个红苹果,似笑非笑地揶揄道,“我哪敢呀?有明珠在侧,我岂敢窥视她人之姿?”

        卷耳侧过脸来,颇有一丝得意,“那你还要张罗吗?”

        “有你一人,便够了。”倏然清俊的他敛去刚才的散漫与不羁,伸出洁白的手指紧握住她玉手,炙热的眼神变得坚定而温柔,“卷耳,那你可愿做我的太子妃?”

        “我”

        “愿意吗?”

        面对他渴望又迫切的目光,面颊羞红的她轻嗯一声,可是一想到大王与其他诸臣对她的敌意,她就心生怯意,“可大王那边”

        却不料他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不必担心,你可知今晚的授印之宴,父王为何允许女眷在场?”

        懵里懵懂的她不解道,“为何?”

        “是父王主动安排的,说让我带你与群臣宗亲的家眷们,提前打个照面。”见她还是懵懵懂懂的样子,无奈地轻敲了她的脑门,“笨蛋!还不明白呀?父王他同意了!”

        “同意?”

        “嗯。我们的婚事呀!”

        我们的婚事?!一时间有些恍惚的她心底乐开了花,不知道该做什么了,“那我,我该做什么呀?我又不懂你们荆周的礼节,会不会做不好呐?”

        “你呀,什么都不用做,就等着做我的太子妃吧。”吞吞吐吐他又顿了顿,“只是,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的事,原先礼部拟定的婚期,来不及了。不过,父王又让礼部重拟了一个,还在斟酌中,你不会失望吧?”

        “不会啊!”她开心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失望呢。

        “那就好。”

        两人眉目轻扬,相视而笑。

        此时宴会中央的男子继续表演着,他揪着那条丝绢塞进紧握的左手里,神奇的又变成了细碎的金屑,洒在地上绘成一个曼妙的人形,再覆上一层黑色的幕布,片刻黑布下一个人扭着柔软的腰肢缓缓起身,男人扯下黑布,一个妖艳的女人出现在面前。

        众人纷纷鼓掌叫好,投出诧异的目光。

        兴趣颇浓的姬襄也不禁问道,“这是何戏呀?”

        申奢连忙答道,“回父王,这是一种盛行于涯国的傀儡戏,此戏最大的特点,便是主人手中的线,控制着傀儡的一举一动。”

        “嗯,不错。”

        听到父王的赞赏,申奢的心底不由得欣喜。

        接着男人用手中的丝线控制着女傀儡,面如白纸的傀儡红衣款款,皓腕轻抬,举步轻盈,翩若惊鸿。正当大家看得入神时,眉眼轻佻的女傀儡忽然挣脱了主人手中的线,阴沉着脸,四肢变得扭曲僵硬,伸出长长的指甲扼住了男人的脖颈,咔嚓一声被折断了。

        “妖术呐——”

        吓得大家四处逃散,宴会也乱成了一锅粥。

        女傀儡腾身跃起,胳膊不受控制地肆意乱舞着,一眨眼便来到奕承的跟前,他旋身搂着卷耳的腰肢轻松地避开,她扑了个空,又伸着长长的指蔻向着有些浅醉的姬襄扑去。

        卷耳十分担心那女傀儡会伤害大王,手掌不由得一挽,一朵绯红的并蒂花鳞若隐若现浮在指尖,正打算出手时,却被一只苍劲有力的大手拽住了。

        她回眸一望,“奕承?”

        眼神深沉的他摇摇头,示意不要轻易出手。

        就在千钧一发时,淡定的姬襄仍岿然不动地端坐着,那女傀儡露出狰狞的面目,狂乱地挥舞着红红的指蔻,姬襄眼神一瞟,顺势一掌按在案几上,旋身一个凌空悬踢,将女傀儡踢倒在地,他又疾快地从案上拾起两根竹筷深深地插进了她的瞳孔里。

        这一连串的动作堪称行云流水,快如闪电,全被奕承印入眼帘,没有想到父王竟有如此高深莫测的武功,能将女傀儡瞬间制服。

        忽而胸口一阵沉闷,姬襄佝偻着背,忍不住剧烈的咳嗽,想必是刚才动用真气的缘故。

        而背后倒地的女傀儡又直直地站起了身,挥舞着手臂,咬牙切齿地向父王扑去。

        僵住的奕承见势不妙,连忙一个转身,从旁边的侍卫手里夺过弓箭,紧紧地拉满弓,箭矢带着火焰嗖地一声射向了女傀儡,侍卫们也纷纷拔出弓箭射去,瞬间女傀儡的全身燃起了熊熊烈火,随着悲惨的哀嚎声渐渐消散,她变成了一具焦尸。

        “父王,你没事吧?”奕承一个箭步赶了过来。

        姬襄摆摆手没事。

        蓦地,他的眼神凌厉地瞟向申奢,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如狂风骤雨般倾轧而来,“梁王,你好大胆子,是不想活了。”

        呆滞的他嘭地一声跪下,整个脑子都还是蒙的,他本想借傀儡戏讨父王的欢心,可谁知竟被人算计了!“父王,饶命啊!儿臣也不知怎么回事”

        “来人呐!”

        “父王”惊恐万分的他深知父王的狠辣手段,连忙低着头苦苦哀求着,“父王,儿臣是被冤枉的,求父王饶命呐!”

        霎时间侍卫们已经来到了申奢的跟前,等待大王下一步的指示。

        “父王,求你饶过儿臣吧!”

        望着申奢极度卑微又可怜的乞求眼神,慢慢地,头脑逐渐冷静下来的姬襄顿了顿,语气也变得舒缓起来,“先将梁王关起来吧,等候处置。”

        “诺。”

        跪在地上的申奢终于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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