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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闹剧


“你别忘了他的本性,谨小慎微可不是一朝一夕装出来的,那是渗进骨子里的,一连办了好几个朝中大员,如今这条路也是他深思熟虑得来的,留着命在世总比留着钱在世好。”

        昶离给自己满上酒,和覃卫碰了一个,又继续道:“反过来看,你说他活的这般小心,可他手上沾过的事不比死的那几个干净多少,我看倒不像是骨子里的谨小慎微该做的事,”说完大胆猜测了一番,“难道近日那一肚子的熊心豹胆都把胃口撑大了,骨架子都要撑散了。”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乐玖表情没什么变化,声音清冷的和眼前热闹格格不入,“富贵险中求,就是说的他。”

        “现在只剩下一个兵部,可这兵部是块铁疙瘩。”说到这昶离也正了颜色,望向乐玖。

        “先不急,两部空了,得着人补上,这人不能是太子的人,最好也不能是诸位皇子的人,不然,这两部不算清算完。”

        乐玖本意虽是报复私仇,可既然能够顺手整肃贪官污吏,未尝不是一件功德,况且乐阳侯府从不涉党争,若是当初真的找了那位皇子做了靠山,府上几位公子也不会贬谪外州。

        昶离答应与乐玖合作,各怀的心思从未摆在明面上,昶离那边虽说是要保住乐阳侯府,可保住之后再要是图谋什么只他自己知晓,一群不涉党争的人,总归是要正直些的,胡乱攀咬朝臣的心思也会少些,乐玖能想到的,昶离自然也能想到。

        昶离的酒碗悬在空中,目光定在乐玖那里。“你是怕再出党羽?”

        若是上位是其余皇子的人倒还好说,可若是太子的人,于林恪来说不痛不痒,又怎么让之后的计划一步步施行。

        “谨小慎微些,总是没错。”说完,小口喝起了手边的桂花甜羹。

        “看来你还真是个好盟友,得,既然人是你拿下的,我也不能总这一副作壁上观,找人这事儿我熟,京城纨绔可不是谁都能叫的,纨绔都是场上叫的,背地里谁也不是傻子,这帮人对于当朝之事,熟的不能再熟,您,瞧好儿。”昶离眯着眼,又干了手中酒。

        乐玖忽的想到什么,抬头望向昶离,问道:“可有这样一种人,为人正直却又与林恪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听乐玖这么一说,昶离顿时来了兴致,凑到乐玖身前,小声问道:“你想看他们狗咬狗。”

        一旁的覃卫瞄了一眼,便又继续老老实实的吃饭,作个透明人。

        昶离一晚喝了近一坛的酒,此刻竟觉得有些醉了,忍不住又将身体往前凑了凑,乐玖未躲,只低下头,又将甜羹舀了一碗起来喝了些。

        昶离被这疏离刺激的清醒些,坐直了揉了揉太阳穴,倒了碗酒,只是没再碰过。

        “这种人有是有,但是不好找,”昶离清了清嗓,又接上了方才的话,“找到了合适的,又要想法子将他们推上该去的位置,这才是最不好办的,不过方才我既应了,就没有办不成的道理,等信儿吧。”说完便起身离去。

        福祸相依,太子一党早前有多顺风顺水,这段日子就有多焦头烂额,林恪到底经历得多,还算谈定,他早就觉得工刑二部得两位尚书胃口太大,迟早会惹出事来,自己折了总比临到头时攀咬他人损失小些。

        让他头疼的是如今新上任的两位尚书,面上看起来是林恪的学生和同年,可这两个人面上恭敬和善,背地里却是政见不合,更是不屑结党营私那一套,只维持着面上和平。

        可这事落到其他几个皇子眼里可就变了味,一副太子党羽权势滔天,一批换下又上一批,左右都是他的人,怕是已经离任的余惠文都觉得自己是被鸟尽弓藏了。

        “这两位就是两尊大佛,父皇下的旨意,只要他们觉得不是利民之举,就敢阳奉阴违的欺上瞒下,可虎视眈眈的那几位还以为他们是孤的人,此刻正聚在一处想着结盟的事。”李祯急的一块地方来回走了几个来回,全失了以往的稳重。

        “殿下!”林恪见了堂堂太子此刻急的失了方寸,不禁皱眉,语气也不自觉带上了几分长辈特有的苛责。

        众人皆知,李祯平日里是除却皇帝最敬重的便是这位姨丈,这声音一出,就像是得了安抚震慑,脚步停了下来,落了座,面上愁云却是更加阴郁。

        “姨夫,眼前这局势对孤百害无利,孤难道就要如此坐以待毙吗?”李祯眉头皱的像是贴了张揉搓半晌的宣纸,一盆水也熨不平整,目光也阴沉的很,像是窗外黑云。

        “慌什么,殿下是正统嫡子,是圣上册了诏的太子,朝臣不论此刻从属何党何派,他日都只有一党,便是只属今上。”林恪语气虽缓和些,却还是掩藏不住的生硬,“现在要的不是图谋多大,而是一步一步往前走,殿下的路,陛下早就替殿下铺好了。”

        历朝历代的太子不出意外都会荣登大宝,可出了意外的下场惨淡亦不是少数,比之乱世贱民更痛苦万分,挫骨扬灰也是有的,这让李祯怎么能不慌,怎么能不怕。

        “倘若父皇当真将路给孤铺好,就不会放任几个手足这般算计孤!”李祯稳了稳思绪,一时间竟显得有些苍凉,“姨夫,孤只信你了。”

        “殿下……”若说林恪方才还有些不耐,此刻听了这话,不免有些动容。

        李祯虽是贵为太子,可当今皇后一心修佛,皇帝又颇好制衡之术,几个儿子与他都是官场情怀胜过骨肉亲情,李祯小时候就爱往林府跑,像是自家孩子一样,一点一点看着长成了如今模样,虽说平日对他有些严厉,可自家的孩子终究是自家疼。

        终是叹了口气,跪了下去,“臣,定不负殿下。”

        李祯回过神来,忙上前将林恪扶起来,嘴里还念叨着,“姨夫,这是做什么,快些起来。”

        待林恪坐定,才将这些日子所思所虑说出来,“京中近来出现了几股不知名的势力,藏匿于暗处,自石疆一事开始就遣人查探,可至今没有头绪,或许以前我还能疑心几位皇子那里得了高人,可近些时日朝中局势变换,就连他们也没讨到好处,恐怕这背后之人势力不容小觑。”

        “连姨夫都查不出来,可是……父皇的人?”李祯问道。

        林恪摇了摇头,“应该不是,陛下若想肃清朝野,不会挑这个时候,刚将几个将领支出去,又这样大刀阔斧的整顿六部,这样不安人心之举,不是咱们陛下的作风。”

        李祯莫名觉得背脊发凉,“姨夫的意思是……顾家?”

        顾家顾盛念在先帝在时,贵为贵妃,可最后遭人投了毒,宫中众说纷纭,可一干知情的宫人都被先帝处死了,可即便这样,还是免不了有透出风来的时候,李祯就在这缕风中知晓消息,这事是他的皇祖母做的。

        先帝之所以未动他的皇祖母,就是因为那时其母族权势正盛,是皇帝的倚仗,自然动不得,可顾家当时虽未深究,可确实是将李旻翊带到了边疆。如今又被皇帝视若敝履,支远赴边,心里生恨,人之常情。

        林恪叹道:“顾氏一族是真英雄。纵使天下负他一族,他们也不负天下,他们如今落得这般任人拿捏的境地,不是因为他们如何软弱,而是他们赤诚忠君,这些弄权之术,他们不会做。”

        “那是乐阳侯?”李祯见否了这个,又接着问。

        “乐阳侯不过是贬了个儿子,不至于弄出这么大阵仗,应该也不是他们。”林恪回道。

        “那还有什么人?”李祯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要搅动这朝堂风云,接连着问。

        “此事还需详查,只是……”林恪面色颇有些为难,“府上人手有限,还望殿下动用暗卫,一并追查。”

        李祯当即应下,“好,孤这就着人去查。”

        “只是此番行事务必小心。”林恪提醒道。

        “姨夫是怕打草惊蛇?”李祯问道。

        “非也,这些人身份诡异,切勿被人抓住了把柄,要是暗卫的事捅到陛下那里,可就适得其反了。”

        太子亲王私养暗卫,历朝历代都是心照不宣的事,可这事儿不闹到台面上,谁也管不上,可一旦大白于公,就是褫爵夺命的下场。若不是自家养的暗卫实在是废物的查不出东西,林恪是不会拿李祯冒险的。

        “叩叩叩”门外传来一阵清脆的敲门声,姜承瑾是知道的,这二人聊正事儿时,门窗紧闭,一聊完就会撑开窗轩,婢子在院门口遥遥望着,见开了窗,就小跑回去喊夫人,姜承瑾带着新做的糕点进了书房。

        “姨母。”李祯一改素日严谨,叫得声甜,笑得也像个孩子,上前缠上姜承瑾的胳膊,半挽半扶的将人送到了椅子上。

        “殿下……”姜承瑾笑着嗔怪,话还没说完,就被李祯接了去。

        “要稳重。”李祯听这句话不下百次,此刻说出来更像是卖乖,和平日里叱咤风云的太子殿下判若两人。

        姜承瑾笑着,认输般的摇了摇头。

        “唔,”李祯拿起块点心放进嘴里,称赞道:“姨母亲手做的点心,唉,好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点心了。”

        “就你嘴甜,宫里什么好点心吃不到,就会哄我开心。”话是这么说,可还是受用的不行,脸上的笑意更甚。

        “对了,姨母,听说您前些日子认了个女儿。”姜承瑾一听微愣了下,好在无人察觉,笑着往李祯额上点了下,“你啊。”

        姜承瑾想要女儿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平日里最宠的就是当今的安澄公主,这次虽说得的女儿是干女儿,可姜承瑾却是乐得不行,只是并未张扬,众人说她像是藏宝贝一样,她也不恼,却也不给看。

        李祯从袖里掏出一只牡丹金步摇,递到姜承瑾眼前,道:“还未来得及给姨母道贺。”

        姜承瑾打量着眼前的簪子,“给那新妹妹的?”

        “自然是送姨母的,妹妹那份孤改日送到府上,还劳姨母转交。”说完双手奉上。

        女子哪有不爱首饰的,这和年纪无关,这只步摇样式是姜承瑾最喜欢的,尤其是上面那朵牡丹,真的就像凑近就能闻着香味一样,姜承瑾笑的就像那朵金牡丹,“快帮我簪上,”自己老实坐着,将步摇递给李祯,示意他帮忙簪上,一簪完便将头朝向林恪,手虚扶着那只步摇,笑着问道:“好看吗?”

        “好看,美的。”林恪看了一眼,才发表意见,显得极中肯。

        “可不是,还是祯儿眼光好。”姜承瑾假意不知,只当他是夸赞头饰。

        林恪一听就大笑起来,也不戳穿她那点小心思,继续赞道:“簪子好看,人更美。”

        “咳咳,”李祯看着两人,越发觉得自己碍事的很,识趣道:“宫里还有些事要忙,姨夫姨母,告辞。”

        “这才刚来,事情永远都做不完的,可要注意身子。”姜承瑾一听要走,就皱着眉起了身。

        “姨母要真是心疼,就将那碟糕点打包,好一路带回去。”李祯这么一说,又哄得姜承瑾笑开了花,眉头也跟着舒展开来,将二人要送,李祯忙道:“自家人,不必送,二位留步。”

        二人都是知礼的,并不会因为几句客套,就让人因着这点儿小事揪住了把柄,李祯也没坚持,让人送到了府门口,才乘车离去。

        李祯进了马车就敛了神色,身心俱疲,连日来的事情像一团乱麻,绞得心疼,可李祯觉得这事儿不会就这么结束,一颗心悬了又悬,就是落不回肚子里,几日后,老天爷似是听见了他心中念叨,果然朝中又出了大事。

        一曲《毒丈夫》,传的家喻户晓,故事的主人公日日担惊受怕,冯应续五十大寿之日,府里请了戏班子,本来点的是《麻姑献寿》,谁知一开腔换成了《毒丈夫》,听得人脸青一阵白一阵。

        冯应续亲朋好友不少,可生辰寿宴却一向习惯自家人过个热闹,这出戏冯应续不是没听过,可今日摆在这,任谁都知道是有意为之,寿星不喊停,这出戏就一直唱下去,毕竟此时谁先喊停,谁就是此地无银,直到唱完,冯元济一身衣服都汗湿了大半。

        此刻付奕琪和乐玖正扮作乐师混在人群里,瞧着这出现排的好戏,外面席上静的出奇,这边二人倒是胆大小声嘀咕起来。

        “你说谁先会发作?”付奕琪抱着丝竹的胳膊杵了杵一边的乐玖,眼睛还舍不得移开。

        “我猜,冯元济。”乐玖猜道。

        “你意思是他承认?”付奕琪追问道。

        “不会……”乐玖话说一半,就进来了人,立马收了音。

        “诸位对不住,主人家有些事,还请诸位移步福阳楼,老爷给诸位开了酒席,尽各位兴,记冯府账上。”说完还望主事的手里塞了一个臃肿的荷包。

        主事颠了颠,颇有些为难,本来寿辰上面唱这种晦气的戏码就已经让人摸不着头脑,此刻见这送钱的小厮满面春风的样子更是摸不着头脑,一群伶儿眼巴巴瞧着,主事见惯了大户人家的腌臜事,此刻不必点明,也知是要关起门要说家务事了,也就不再推辞,道了声谢,忙带着众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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