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宾客散尽，已是深夜，鉴于沐知微婚宴之上便掀了盖头，应当是礼还未成，本想同沐知微说些话，却瞧着沐知微房里已灭了烛光，陆明霄便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事实上，沐知微也当真没有等他，早早安置了便歇着了。
自那日后，陆明霄虽与往常一样日日练功，却再也没见到侧身立于一旁细细观赏的沐知微。
陆明霄一度无奈，便如往常一般下山买了新鲜玩意儿送来给沐知微，却常常吃闭门羹。
沐知微将自己关在屋子里，香料已经堆满了一桌子，书也在一旁散落，冬日里开了窗户，便有凉风吹了进来，那调香的香味便飘向了外面。
陆明霄每每闻到香味便知沐知微在屋内，便站在窗边偷偷往里瞄。
“陆公子，您怎么在这里呢？”言希恍然觉得外面有些异常，出门查看，便看到陆明霄倚着柱子站在窗前。“天寒地冻的，你来了怎么也不让他们传一声？”
“你们小姐呢？”
“里面呢，进来吧。”
陆明霄携着寒意走进屋里，沐知微看了看陆明霄冻红的鼻尖和手，又看了看陆明霄手里拎着的小香炉，说话不免温和了些。
“找我？”
“嗯。”
“何事？”
“呃……无事，这是给你的。”陆明霄伸手将小香炉奉上。
“就为送这个？”
“嗯。”
“你可以走了。”
陆明霄倒也乖巧，果真就再无他话，转身离开，掩上了房门。
沐知微瞧着陆明霄，跟之前无甚差异……当然，她说的，是记忆中陆明霄还未逆反之时。
婚宴之上，冥冥之中，沐知微改变了事情原有的发展走向。
不日之后便是一年一度的掌门人会晤，沐武作为势力强大且不争不抢的长者，受人爱戴与青睐，一众人便极力邀请沐武参加，届时，陆明霄将作为沐武最得意的大弟子陪同沐武出席。
群英荟萃，所谓“会晤”，不过是一次空所未有的“试毒”大会。
江湖中奇毒众多，“尸虫”，“金龟”，“毒酒”，“毒香”。世上有三种毒药碰不得，其一鹤顶红，其二断肠草，其三鸩酒。
所谓“试毒”，不过是以人体为例，往往以毒攻毒，一毒可克一毒，解一毒。
投毒人用尸虫穿人耳道，噬人神经为活，解毒之人乃用奇虫入其鼻腔，食尸虫，最后由耳出。一进一出，为下毒解毒过程。
“毒香”以沐知微所调最为出名，有一香曰为“颜夕香”，此毒，无解药，需以纯净香料提取，闻此香者，毒发不过七分钟，中毒者因七窍流血，全身剧痛而亡。此香由陆明霄焚之。
坐在中间的试毒者已然被折磨的半疯癫，鼻腔出血，双眼朦胧。
陆明霄附在沐武耳边轻言了一句，沐武点了点头。
陆明霄从怀中掏出一盒扁扁的雕着镂空荷花的盒子，道了声“失礼”，便将那香放置于中央。丝丝缕缕的香顺着镂空的花纹钻了出来。
“师父，酒。”陆明霄将手里一只斟满酒的杯子递给了沐武。沐武端起酒杯细细打量了一下，那只杯子碧绿通透，日光一打闪着些许光斑。
未多加思索，沐武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地上那些许香已经燃尽，陆明霄冷漠的看着接连倒下的众人，皆七窍流血，浑身抽搐。
眼峰一转，沐武吐出一口黑血，指了指陆明霄，话还未说出口，便没了气息。
沐武双眼睁大，陆明霄俯身抚了抚沐武，将他的双眸合上。
门外突然有人喧嚣，陆明霄看向门外随后起身拍了拍那一身青衫，走了出去。
“将沐武带回去。其他人……用化尸粉处理掉。”陆明霄淡淡开口，冰冷的语气中透着些许大仇得报的快感。
早在数月之前，陆明霄私下便派人修缮陆府，买通并鼓动众人逆反，在山下招集有志之士，教其武功，纳为自己的所有，为陆明霄办事。
人永远无法预知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就如沐武也不会知道为什么有人反他，为什么那人偏是陆明霄……
沐武生前的那一眼，含了恨，含了不可思议，含了失望以及一抹担忧，可复杂的情绪也挽留不住一个变了心的人。
“师哥，这事，您当如何与知微小姐交代？”问这话的人，正是程斯辰。
陆明霄睨了一眼程斯辰，没有多言。
事发的时候他便差人将沐武去世的消息告诉了沐知微同知武的众人，陆明霄到的时候，沐知微脸色憔悴一席素衣静立着。
看着沐武被抬回来的尸体，沐知微脚下一软，言希顺势扶住了沐知微。沐知微看着沐武僵硬的身躯，伤心欲绝。
明明已经没有大闹婚宴那一出事情了，怎么还是落得如此下场？为什么爹爹还是死了？
陆明霄上前托住沐知微颤抖的胳膊，软言软语道：“知微，这一次会晤，就是一场试毒大会，不知何人在师父的酒杯里投了毒，才……”陆明霄故意停顿，装作难受的样子，落了两行清泪。
沐知微斜眼看了一眼陆明霄，反问：“陆明霄，你当真不知何故吗？”
陆明霄震惊的看了一眼沐知微，“知微，我有片刻是离开的，那其中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当真不知。”
“陆明霄，你……”
言希看了看陆明霄，又看了看沐武，拽了拽沐知微的衣袖，深深地注视沐知微。
“你先为爹爹置办需要的东西，我有点不舒服，先告辞了。”沐知微说完这话蓦地从陆明霄怀里退了出去。
言希将房门关了严实，沐知微坐在凳子上久久不能平静。
“小姐，我觉得，老爷的死，甚是蹊跷。”
沐知微看了一眼言希，似是不解，“怎么说？”
“若说谨慎，老爷自当是十分谨慎的，在外也断然不进别人给的吃食，这酒既是老爷喝的，那必然是亲近之人给的。还有，老爷身上有一种独特的香味，陆公子身上也有，偏就这一次出了事，是不是有点奇怪？”
沐知微思索片刻，刚才减到沐武此般状况，竟也没有多想，此刻静下心来，才觉好似陆明霄对沐武的死并不上心，也没说“定会追查到底”的官话，属实耐人寻味。
此刻，虽心中有疑团，却又只能按兵不动将父亲下葬入殓，否则，就算沐知微不急，陆明霄也会着急。
如此一来，沐知微便将沐武的葬礼排在了三日后。
原是应当大型操办，但沐知微以伤心过度不想操劳为由一切从简，将沐武葬在了后山靠近湖边的位置。
江湖上沐武和众多掌门人一夕暴毙，江湖之上动荡不安，知武群龙无首，陆明霄将知武更名，称其“陆氏”。
陆氏崛起，陆明霄的名号取代沐武，威震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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