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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保护


展芷纵身飞下,几步掠过人群,伸手将他们拦腰抱起,就近找了个空屋扔进去。

        “这屋子安全,千万不能走出去一步,否则我也保不住你们,懂吗?”展芷飞速将怀里仅存的几张符贴在门框上。

        “记住,千万不准打开这扇门。”说完,她扭头仿佛融入门里一样出去了。

        不多时,又送来一批人。

        大家逐渐从生死一线中清醒过来,开始哭天抢地,泪流满面道。“天杀的妖怪啊,亏我当初还信她真是救苦救难的神仙啊,怎么办啊我的儿啊!”

        被那一嗓子啼哭惊醒,众人也眼睛通红。甚至有几个爱子心切的妇人哭着摸爬着要开门出去救自己的孩子。

        只是还没摸到门框,就被一群尚存理智的男人们拦住了。“何大娘,不行啊,你要是出去了,我们都得死。”

        “没有孩子,我活着又干什么呢。不如让我出去和孩子死一块儿吧。”

        “何大娘,欸,何大娘,有人救我们,一定会有人救孩子们的。你万不可鲁莽。”

        展芷满身尘土的走进来,放下几个妇人,不耐道。“我师父已经进去救了,你要死也行,回来你儿子要是看不见你,也是自找的。”

        那何大娘登时敛了哭喊,急忙抓住展芷的衣袖。“真的吗,真的吗?你师父当真能救回我孩儿?”

        展芷嫌弃地抽回衣袖。“能,所以给我安心呆着。我还要去救人。”

        说完,她又遁入外面的黑暗中。

        火光与哭喊声被隔绝在房屋外,每个人都面有忧色。

        展芷抬头望着血色的月亮,一时有些迷惘,这样救下去,她还能来回几次,护得住所有人,不叫师父失望吗?

        有什么,有什么能吸引所有食人花,可以一网打尽的东西吗?

        她穿梭在街巷里,脑子里猛然一亮,突然想到那木桌上剩下的几株花朵。那花妖想要孩童,花朵为指引,食人花必定受花朵吸引,于是她急忙调转了个方向去拿花。

        等她到江边,看到那稀薄的结界,气的咬牙切齿。“可恶,把这事儿给忘了。现在进去拿,不知道会不会害了师父。”

        “姑娘。”微弱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展芷心情不好,回头狠狠瞪着。只见那先前被她威胁打探的少年还没走。

        “我可以进去。”

        那少年直接开口道。

        “那太好了。”展芷走过去,一把抓过少年的衣领,揪着往结界处走。“你过去把桌上的花全拿过来。”

        “好。”被放下的少年理了理自己的衣裳,大步向木桌走了过去,他伸手将剩余五朵花全抱在怀里走了出来。

        “给。”少年递过去一枝,展芷刚接手,那花就在她手里迅速枯萎,化为灰烬。

        展芷瞪大了眼睛,骂道:“这不结实的玩意儿。”

        外面的食人花仿佛闻到了味道,原本还四散漂泊,此刻却齐刷刷的向着这边赶过来。

        “你拿着,我保护你。”展芷抓不住花,只能抓着少年的胳膊,以防他把花丢了,或者人跑了。

        少年脸颊飞红,低低嗯了一声。眼下只有他们两个人,食人花以惊天动地之势包围过来,在这险象环生的逆境里,少年心跳的飞快。“你叫什么名字?”

        “展芷,展昭的展,白芷的芷。”

        “我叫孙近。”他将手里的花搂的更紧了点。“你不要忘记我。”

        龙与狼已经被展芷叫了回来,正威风凛凛的守在她身边,眸中是野兽的尖锐。

        “嗯嗯。”她应了两声,全神贯注盯着四面八方的异动。

        “如果有机会,我们下次再见面好不好。”

        “大概没有机会了。我回去之后不知道再过几年才会回来。”她的神色犹如一块冷冰,半点不见温暖与人情。

        “你会活很长时间吗?”孙近微顿,续而问道。

        “不知道,但活到你曾孙那时候应该没什么问题。”

        他阖上双眼,眨掉自己心中的那份悸动,露出一抹真诚的笑容。“那你得多活点时日,活到我曾曾曾曾曾曾曾孙那会儿。”

        展芷惊奇的回头看他,那少年临危不惧,望着她满脸真诚与善意,好似纯洁无瑕的白雪。

        “你这人惯会说些好话?我们才见两次面。”

        “可能这就叫一见如故吧。”

        在他轻笑声中,食人花堆如约而至。展芷食指上冒出一小团火,蓄势待发而又雀跃跳动着。

        可那火刚冒出来,孙近怀中的花就吓到颜色尽失,变成了乱动的残肢。孙近被这一变故吓得血色尽失,那残肢趁他失神之际立刻跳出怀里逃命。

        “不好。”展芷叫苦不迭。“这花有脑子!”

        展芷弯腰伸手就想去控制乱爬的残肢,又想到自己不能直接触碰,动作僵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尚在愁眉不展,只见那孙近一下子扑倒在地,狠狠将乱窜的几个残肢压在身下。

        “你不要命啦!”展芷错愕,伸手就要拉他起来。

        “你不用担心我。”他将她的手拨开。“要是这玩意儿跑了,再要将这些怪物一网打尽就难了。”

        展芷心绪复杂,她皱眉望着奔来的食人花,忍住了对孙近胡来的不满,展袖一挥,火势迅速起来,满眼成一片,偶有零星逃窜的,也被灵兽一一扑灭。

        等到差不多了,展芷又调来江水熄火,这才确保不会再有什么危险。

        她走过去,一把将孙近拉起来,仔细打量了一下,发现除了腹部衣服乱了些,倒是没受什么伤。故而松了口气,又凶巴巴的呵斥他。“真是乱来,一个凡人也敢这样不知死活,万一这残肢捅你个肠穿肚烂,我看你怎么办。”

        孙近腼腆的挠了挠自己脑袋。“我没想这么多,我就是觉得要是不压着,事情会很麻烦。你看我也没什么事…”

        “确实,你真是命好。”展芷冷笑一声,又忍不住提醒道。“下次决不能再这样鲁莽了,我们修仙的人还有保命之法,轮到你们可就是以卵击石白白送死了。”

        “而且你要是死了,我不好和师父交差。”她小声嘟囔道。

        灵香镇风波暂时熄灭了,异境里却仍然是群魔乱舞。

        萧沧玉用剑生生抑制住万枝狂舞的食人花,总算为苏雨宁争取了时间。她收回剑,竖指在胸间,低声喝道。“扩!”

        瞬间符咒金光大闪,练成金色脉络的网,将少年们拢在了一起。

        几个少年被这无形的链条连成了长龙。

        “雨宁,你断后,若有什么意外,见机行事。”

        “好。”苏雨宁连忙走在队伍末尾。

        萧沧玉在前面开路,那拧成粗树一般大的花辫呼啸而来,却在她的剑下脆弱的不值一提。

        她一步一步坚实的领着少年们走向异境出口,那出口已经被花妖关闭,可萧沧玉的实力却能强势拉出一道口子。

        “不,不!”花妖慌了神,她瞬身来到出口前,将身子死死抵住出口,眼神哀求。“只要你愿意帮我,我生生世世做牛做马偿还你的恩情,求仙师成全,求仙师成全…”

        萧沧玉破开她的身子,忍不住劝她。“你尚未酿成大错,及时收手还能回头。放下执念,放下过去,不好吗?”

        “仙师爱过人吗?”花妖的眼泪落了下来,哀伤的眉头犹如愁雾那般惹人心疼。

        “爱人并不是害人的理由。”萧沧玉狠下心将她身体摧毁,领着他们再近一步。

        可随即花妖凝魂成型,明知自己不是对手,却仍然扑身上去对招,萧沧玉挥袖拍掌她的背,花妖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仙师,你成全我吧,你成全我,你要我怎么样都行,只要你…”

        “荒唐!”萧沧玉冷喝道。“你还执迷不悟,当真是无可救药!”

        花妖自知拦她不得,于是扑过去抱着萧沧玉的脚踝。“仙师,我知道你道心坚定,也知道你救苦救难,此次我难以成事,只求你若有机会,救我夫君一命,我愿意拿我的命去换…只求你,只求你,帮帮我。”

        “你夫君为何不入轮回,你又为什么执着于复活他?”

        花妖见她询问,喜上眉梢,“仙师肯听我说,我不胜感激。”

        于是,她连忙停止攻击,主动将出口打开,放了那几个少年出去。

        待只留下花妖与俩师徒,花妖才娓娓道来,原来那花妖原本是玉清仙池的一株荷花,仙气斐然,才得以化为人形。

        本来潜心修行欲登大道。

        可她却思凡了,凡间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新鲜又生动的,与那干枯的几百年比,她怎么都抗拒不了这样的诱惑。

        就在这时,她遇见了好管闲事的小道士,那道士法力不高,却爱抱打不平,明知必输的情况下仍是破庙而入与那狐狸精缠斗起来。

        花妖并不想掺和人妖乱斗,可那道士实在是被揍的太惨了,鼻青脸肿的,好不狼狈。她大发善心,暗中出手救了他一命。

        自此,两人算是结了缘。

        按理说,道士刚正不阿,花妖善心未泯,本是一段良缘。

        可命运向来扰人,二人结为夫妻之后,恩爱有加,那道士不顾生死,屡屡螳臂挡车,三番四次差点死去,花妖便生起了气,恨他不自量力,恨他不顾爱人,恨他事事以他人为先。

        他们逐渐分道扬镳,道士每次叹息着挽回她,却屡屡又身处险境。

        花妖终于无法忍耐下去,于是她逼着道士做选择,是与她安安静静过一辈子,还是要继续为不相干的人赴汤蹈火。

        那道士毫不犹豫,选择了离开她。

        于是那恨,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她在离开之前,悄然在道士身体里种下种子,这种子并不害人,只是会限制他的行动。

        可有时候对善人来说,坐以待毙,手袖旁观比死亡更加诛心。

        于是,那年鬼界失控,罗刹□□,道士持剑入世,却苟活在角落中,眼见着邪祟杀人,百姓哀嚎惨死。

        花妖心中有感,急急赶去,可她也知道种子必定会保护他,若是对面实力在道士之下,种子并不会发挥作用,若是远远强于道士,那便会长出枝条捆住他的行动,循着安全之所强制移动。

        所以花妖那时还暗中侥幸,夫君被她保护的很好。

        可等她赶到之时,道士却跪在血海之中,宛如行尸走肉一般没有灵魂。罗刹已走,束缚的枝条自动收回,他得到了自由,可他却跪着,一动不动。

        花妖从未见过这般失魂落魄的相公。她心中微痛,却还安慰自己,起码人还活着。

        她慢步走过去,轻轻将他搂入怀里,温声道。“一切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道士头发凌乱,眼珠充血。漆黑的眼珠迟钝地微微移动。“过去…了…”他喉头发出一声讥讽的笑意。“过去了,确实,一切都过去了。”

        他摇摇晃晃的伸出手,狠狠推开面前的花妖,他的语调嘶哑,行为却带着怒火。“你和我的情义过去了,你在我心中的美好过去了,这次,真的什么都过去了!”

        花妖惊慌道。“相公,你胡说什么,难道我保护你也是错吗?”

        “我要的,从来不是你的保护。”道士愤怒出声。“我以为我们都是一类人,可我想错了,你与我,根本不是一类人。”

        花妖心有不安却仍然嘴硬道。“我不在乎什么人,我只在乎你。如果你这次不走,死的就会是你!”

        “那我宁愿死了。”

        道士冷冰冰的说出这句话。

        “你,你再说一遍。”

        道士直视着她,一字一句重复道。“我宁愿死了。”

        “让我亲眼看着修罗吞吃活人,看着孩童分尸两地,母亲尖叫哀嚎,看见丈夫与妻子双双被鬼手捅穿,看见老人颤颤巍巍的匍匐逃生却被踩成肉泥,我宁愿死在当场。”

        他闷着声音,那布满血丝的眼睛,猝不及防的落下痛苦的泪水。“如果这样的束缚对你来说是爱的话,那我希望自己从来没有见过你。”

        花妖被他狠话一击,心猛地下坠,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既然如此,那你我恩断义绝。”

        她转身离开,走的很慢,给足了道士挽留的机会。直至彻底离开前,她都幻想着道士能出声再喊她一句别走。

        可没有。

        那时的气愤与不忿,让她忽视了道士眼里的绝望与怨念。她选择了赌气,选择了一走了之。

        然而,在分开的第三天,种在他身体里的种子与花妖失去了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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