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 想没想过

胭脂内心无法平静，原来他不仅仅是朝廷军的人。
在她旁边绑着的哆哆嗦嗦的中年男子，正是鹿皮商队的鹿老爷。
他更不肖说，魂都吓飞了，他不明白自己兢兢业业地跑商队，究竟犯下了什么错要被堂堂行督府少主抓起来，眼下剩半个没感情的躯壳立在那，除了还能动，其余已经与死尸无异。
马车在一座宏大的楼阁前停了下来。
萧行云和祝由久押着这两人，他们的眼睛上蒙上了一块结实的黑布，严丝合缝，确保他们什么都看不见。
萧行云快步走进了阁楼——那里是萧行云的师父白湘挽打造的楼阁。
白湘挽武力卓绝，收了资质极佳的四个徒弟，连着萧行云，组成了四大行侍。
祝由久乃是温文尔雅的弓箭神射手大师兄，荆长空是善用樱红长鞭的二师兄，灵活狡诈双刀手萧行云，最后便是裴宴，威风凛凛的长戟大将。
当然，京都人以为的，萧行云耍得极佳的那把黑龙长戟，其实是裴宴的。
倘若裴宴知道他用他的宝贝长戟去刺穿了一头粗肉糙皮的大熊，指不定有多心疼。
不过萧行云不会让他知道。
萧行云将那长戟业余时间随手一练，京都子弟纷纷闻风丧胆。
阁楼前院人声喧闹，院中人进进出出，一伙年轻侍卫正要奉命出门办事，大概是难得捞着一个出去放风的机会，一个个美得屁颠屁颠的。
“叽喳”乱叫地互相打闹，正在兴头
上，迎面撞见萧行云和祝由久两人大步流星地走进来。
年轻侍卫们当场吓成了一群小鸡仔，缩脖端肩地站成一排，战战兢兢地齐声问好：“大师兄好!三师兄好！”
这边问好声还没停，那边杜掌柜已经从里屋快步迎上来，声音比人先到：“你们俩这样偷偷摸摸回檀州就有点不仗义了啊！怎么着也得提前知会一声不是！”
“知会个什么劲!没看见押着人呢嘛，又不是来玩的，”祝由久看着他，“莫非要搞个大张旗鼓的宴会不成？”
他嬉笑着上下打量一番杜良才，感叹道；“几月不见，杜叔倒是越发年轻了!”
杜良才挥挥手，谦虚道：“瞎夸!这人只有越来越老，怎可能返老还童？”
萧行云看着他俩互相推诿嬉闹，不免觉得好笑，年过半百的人了，活得跟个小孩似的，也只有他杜良才了。
“虽说大战匈奴十二杀神的事，老丞相应当已经知晓了，但，”杜良才上前就是一顿勾肩搭背，他笑得阴沉。
“枢密院的老家伙还不知情，能瞒着点就瞒着点，反正西边那位吴敌大将军招兵买马的证据全在小少爷手上，现在就是借吴将军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行动，我们有的是时间和这群老家伙周旋！”
杜良才故作深沉地摸了摸下巴颏的胡须，忍不住感慨，“此番来北漠，当真是收获满满！”
祝由久扯着发髻散下来的碎发，附和道：“君子
所见略同！这传奇的故事，回头写个话本，全檀州都爱看！”
萧行云想着自己这一路而来的颠簸，僵硬地笑笑：“我倒不是......那么有分享欲。”
杜良才领着两人进了里屋。
杜叔见着萧行云全须全尾地坐在眼前，心中有了一丝宽慰：“此番来北漠可还好？我听闻颇有些……跌宕起伏。”
杜叔说的是他遇刺的事。
萧行云怂了怂鼻子：“挺好的，反正还活着。”
杜叔神色肃穆道：“我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调查了个七七八八。”
杜叔是个百事通，信息搜查能力极强，触手伸遍天下，若说天下有什么事是杜良才不知道，那便是阴曹地府之事他实在无能。
“此来北漠，在你身边安插细作的有三波人，”杜良才敲了敲桌子，“自你启程，枢密院的人就已经在秘密跟踪你了，嗯，没错，就是段二爷，他恐怕是想寻个机会杀人灭口，谁料，想杀你的人太多，还没轮到他。第二波人是郭二铜的人，”杜良才脸上困惑起来，“但是这郭二铜的人又多又杂，似乎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任务，做事我行我素的，看不懂他们要做什么。”
祝由久道：“比如说？”
杜良才边想边说：“沈鸢和祈今朝。这两人，各有各的奇怪。祈今朝从进入了九十兵团之后，便一直恪守职责，除了将你的行踪上报郭二铜，像刺杀、毒杀这种事是一件不干，完全没
这动向。这沈鸢就更是奇怪了，不仅不杀人，还救人，实在搞不懂这波人在做什么。”
萧行云若有所思。
“最后这波人，乃是唐见春的鹿皮商队，不过嘛，人家只是单纯运货押宝，根本没想动你，监察的人似乎也不是你，而是沈鸢......”杜良才疑惑，“所以你抓那个鹿老爷做什么？”
萧行云答：“有些事想问问他老人家。”
杜良才面上略有些无语：“喝茶能解决的事何必打打杀杀呢？”
祝由久在一旁认真地听着，指出了其中的关键：“所以师弟这次受伤，是哪一拨人？”
末了，他又道：“我看哪一波都不像，像是自己人。”
杜良才脖子后缩，惊叹道：“可以啊，祝大，嘴皮子虽然不灵光，可脑子挺好使！”
杜叔总是以年纪来称呼他们，比如祝大，荆二，萧三，裴四。
祝由久惊了惊，猛然意识到连自己也被蒙在鼓里，他幽怨地看着萧行云，怒气满满：“原来是你自导自演!我还为你的伤势担心了许久，简直白瞎了！”
“他这小子，入了北漠之后跟死了一样，了无音讯，我甚至觉得他一个人死在什么荒地里被人当乱尸埋了！等他想起来联系我这把老骨头的时候，开口就是这波要命的苦肉计。”
杜良才说得咬牙切齿，他看了祝由久一眼，“我也不过比你早了没几日知道他的打算。”
“但我寻思着，你一个人能耐再大
，哪能将生死掌控在手中？”杜良才疑惑，“你就没想过，那个叫沈鸢的丫头若是不救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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