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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见到熟人,怎么不打招呼


沈鸢折身坐起来,她背靠着凉森森的墙壁,亮晶晶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一扇又高又小的窗栏,那格子小得一只鸟也飞不进。
月光如水,洒落一些在牢房中的枯草上。
"咯吱咯吱",是老鼠在咬发霉的木板。
沈鸢用酸痛的脚费力地将身边的笤帚踢到在地,老鼠被巨大的动静吓得四处逃窜。
刑房门前站着一个面无表情的号兵,他们的衣物与押送官兵不同,衣物前后的大白圆圈上,均标有数字编号,周遭是暗红色的镶边。
他背对着沈鸢,在各处走来走去地巡逻,看起来并不好惹。
刑房四面是阴暗的墙壁,除了那扇窄小的窗户透进淡淡的光,四周都被无边的黑暗吞噬,在残破的泥墙上泛不起一丝涟漪。
整个空间窄小又昏暗,刑房外面的几盏灯闪着微弱的光。
刑房常年不见天日,空气浑浊,铁链,手铐,刑具,干涸的血迹散落一地。
压抑,阴暗,潮湿,隐约间还混杂些腐烂的尸首的味道。
沈鸢缩了缩幼小的身子,竖起耳朵听起了周围的动静。
沈鸢听见不远处传来了巨大的惊叫声。
她对面的刑房中,一个女人的双手被绑住,衣裙已经被撕破,露出大片肌肤——她的身子被压在桌上。
一群男人压在她的身上,用脚使劲地踢她的下身。
女人为了逃避殴打,一下接一下地附在他们之间,被迫抬起头,泪流满面地张嘴迎上。
有些男人在她的身后,
像狗一样张着嘴在后边追着咬。
那女人脑后的长辫,被扯成了两条绳子,或是揉搓成了一条长鞭,扯着她的头皮,沈鸢看见了她绝望的眼……
遍地狼藉,都是粗布碎片,那些发疯了的狗远去,那个女人缩在刑房的角落中默默啃着坚硬的食物。
耳边凄厉的叫声终于停止。
沈鸢听见了窗外的飞虫一声声的鸣叫,清晰又凄惨。
五天了。
自从她被那些号称是太子殿下的人抓到了这里,已经过去了整整五天。
对面的那个女人每天都会在她眼前上演不一样的悲剧。
虽然沈鸢被抓的时候,他们说她是嫌疑人,只是过来配合检查或者调查的,但是没有人调查她。
她只是被关在这里,暗无天日,不见日月。
也许那个要审判她的人死了。前几天下了一场大暴雨,也许那个可恨的人就这么被雷劈死了,沈鸢想。
这该死的铁链。
没错,她的腿和脖子上,都拴着一条厚重的链条。
她浑身酸得要命,蚊虫和老鼠的啃噬散落在她白皙的皮肤上,那些人粗暴地押着她的时候,那些深红色的印记简单地刻在了她纤细的手臂上。
这么多天了,如果小褶子他们发现自己不见了,一定会告诉风铃,风铃肯定会担心得要命。
白衣这个混蛋,他就是想弄死自己!
从一开始他接近自己那就是不怀好意!
萧行云没理由看不出他这样拙劣的伎俩......但是都这么久了
,怎么没人来救自己呢?
沈鸢叹了口气,也对,抓她的人可是太子殿下,谁又能有这样的本事,敢和太子殿下叫板呢?
夜深人静,仿佛全城人都进入了熟睡。
忽而,几只硕大的老鼠从脚边跑过。只听一阵响亮的脚步声,便涌上来了一大簇号兵。
经过这几天的观察,沈鸢发现这里的人阴晴不定,行为难以捉摸。
她知道自己被他们夜半抓出去,一定没有什么好下场。
响亮的锁链声响起,沈鸢被他们吊上了十字铁锁。
她打量着站在自己眼前的男人,他身材高大,皮肤粗黑,双眼带着病态的暗黄。
他挥挥手,一群号兵纷纷抬上了各种刑具一一摆在沈鸢面前。
刑官面无表情,神色漠然到了极点。
“小的奉命办事,你趁早招了,少受些罪,小的也好交差。”
按理说,寻常人见了这架势早就已经吓破了胆,但是眼前这小姑娘却是一副临危不惧的模样,实在是罕见。
站在刑官身后的段旭南慢悠悠地上前。
“下官本与逢源茶铺的宋公子颇有交情,隔一段日子便会相约蒸酒煮茶,老友叙旧,”他边说,刑官边拿起两块檀木板子,在一旁声势,段旭南凑到她面前,低声道:“可是有一天,他忽然就死了,你说可不可怕?”
沈鸢站在原地,这几日处于阴暗刑牢的眼睛仿佛不能适应这样的光亮,竟然只能半虚着。
虽还未入秋,但吹在身上寒澈澈的
冷风,好像从头到尾给沈鸢灌了好几桶冷水,寒气从足底沿着脊背往上涌,一丝丝的,像疯长的藤蔓,慢慢席卷沈鸢的手脚、腰身、缠绕着她的喉咙,叫她喘不过气来。喉间似乎流动着什么酸水,又酸又涩,可是卡在那里,不上不下。
“押上来。”段旭南抬手。
对面刑房的那个女人被人抬上来了,她的衣衫被血染得殷红。
这几日,对面的女人遭受着非人的折磨,段旭南只是让沈鸢这么看着,想要摧毁沈鸢的心理防线。
段旭南像看什么垃圾似的朝那个女人看了一眼:“过来。”
那个女人看着沈鸢,苍白的小脸上攀起两丝惊惧的疯狂,她的眼睛、鼻子和嘴都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面部的表情牵扯着撕裂的肌肉,变得恐怖又狰狞。
她身后的人放开了她,她充满了恐惧的眼神闯进了沈鸢眼中。
心跳在这一瞬间停滞。
生平第一次,沈鸢感觉自己的心是那么地疼。
那一瞬间,她感到自己全身泛起战栗,她的嘴唇极力地压抑着抖。
——她看到了几乎奄奄一息的阿荷。
走之前,阿荷曾经很担心地问她,香品走私的事情会不会牵涉到她,沈鸢那时候信誓旦旦地让她放心,她说不会有事的。
阿荷那个时候是那么相信她。
可现在阿荷跪在那群男人身边,血顺着手腕流到手肘,所有人都视而不见之时,沈鸢这个曾经说不会有事的人却什么也做
不了。
帮不了她一点点,更不可能救得了她。
沈鸢只要一想到这五天来,那些从嗓子中挤出血一样的声音是从阿荷的口中传出来的,她的心就好像被千万根针扎碎了一样地疼。
段旭南押着阿荷,眼睛却是看向沈鸢:“见到熟人,怎么不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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